宋娘倒也不怕在自已死后阮连醉会对弟弟不好或者是其他的,阮连醉有多重情义,当娘的最是放心不过了。
还剩下最后一点时光,宋娘决定把这点时间给他们夫妻二人,这么多年以来,他们夫妻从未红过脸,在最后的时间,她想陪着相公一起走到最后。
生命在流失,宋娘捏着张温书的手泪眼朦胧的道:“孩子他爹,下辈子我还要做你的妻子。”
张温书没有说话,只是紧紧的搂着宋娘的肩膀,感受着爱人在怀里失去气息,张温书毫不犹豫也跟着去了,夫妻二人犹如雕塑一般拥抱在一起,站立在房间中。
阮连醉看着两人的魂魄脱离而去进入轮回,眼角流下清泪,张璞瑜紧紧捏着云怡宝的手,压抑着声音问道:“姐,爹娘他们走了吗?”
“嗯。”
阮连醉推开房门见两人拥抱在一起,感受着脸上的冰凉,心中某种东西快速流失,脱离开自已的身体,万千信仰极速涌入体内,阮连醉却没有任何高兴的感觉,她伸出手抹了抹脸颊上的眼泪,看向张璞瑜道:
“小弟,让爹娘入土为安吧,你去通知人。”
当年的故人死的已经差不多了,留下的只有那些子嗣,还有转世,所以来参加的人并不算多,甚至有的人都不知道张宋两人的离世。
阮连醉将家人的信息保护的很好,不是亲近的人根本不知道家人们的存在。
张璞瑜看着侧脸冷漠的大姐,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流着眼泪告退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他明白了家人对阿姐的意义,他们存在的时候,阿姐的笑颜才会充满温暖。
从爹娘死了,张璞瑜也感受得到阿姐的变化,那是一种形容不出来的变化。
张璞瑜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或许等自已死后,阿姐会变得更冷漠,他修为比爹娘高一些,但寿元也只有千年了。
他想剩下的时间多陪陪阿姐,阿姐寿命悠长,以后的人生恐怕会很寂寞。
姐弟二人给夫妻两办完葬礼后,阮连醉就回到了张家院子,阮连醉看着空荡荡的小院子,从今以后,这里只有她和小弟一家人了。
当年啊…一大家子都住在这里,地方虽然算不上太大,比不上什么皇宫,但人多热闹啊,不管自已在外有多忙,一想到家里还有人等着自已,心里就有着满满的干劲。
如今坐上了高位,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转世。
人言道:高处不胜寒。
果真如此。
张璞瑜带着妻儿出门的时候,阮连醉就独自守着小院子,小院子没了平日里夫妻二人忙碌的身影,也没了爹娘说笑的声音,阮连醉心里空荡荡的可怕,张宋两人已经去世数十日,阮连醉却不敢看两人留下来的家产,她怕自已会想太多随后做出一些不可控制的事。
这个时候,爹娘已经从轮回道进入了冥河了吧,不知下辈子的爹娘会是什么样的人,他们这辈子缘分未尽,下辈子会不会像宁桃桃和徐子鸣呢?
想到宁桃桃,阮连醉眼神中闪过落寞,虽说宁桃桃是小师姐的转世,可两人终究是不同的。
在前几年,宁桃桃止步于化神,再次入了轮回,小师姐的后代都已经是第十代了。
而大师兄的后代,即使有自已护着,最后还是断了。
那些个故人,有的都轮回了好几次了。
想到从前,阮连醉发现自已只有感叹,却没了当初的撕心裂肺,或许,这就是人情感剥离后的结果。
她坐在秋千上,望着天边的残阳出了神,这就是成神的代价吗?
以往…司抚都是怎么度过这样寂寞的时光的?
对自已来说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嘎吱——”院子大门被推开。
来人脚步略微匆忙,“姐,太好了,你还在。”
张璞瑜这时不算年轻,模样开始接近中年人,他从门外走进来,看见秋千上坐着的人松了一口气,他就怕爹娘死后姐心中会有什么想法,他现在就这么一个亲姐了。
“姐…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还很难受吗?”
阮连醉停下秋千,看向张璞瑜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如今想起来爹娘离世,我似乎没有太大的感情,只是,这里有些闷,有些痛而已。”
阮连醉指了指自已的胸口,她知道那些属于人的情感,在逐渐的从自已身体里抽离出去,小弟是最后一人。
小弟若是死了,她将会真正对众生漠视,她如今已经无法共情他人经历,对身边的一切生不出太多情感,有的大概只看因果。
曾经的热血和冲动,如今再叫自已去热血冲动,似乎再难拥有那般感情,成神的代价诸多,而她窥得天机,终将开始变得同大道一样冷漠起来。
情感在抽离,但一想到爹娘心口还是会忍不住闷痛起来,情感可以消失,但身体本能却还记得,或许有一天,时间会消磨这方面的感觉。
张璞瑜看着那双冷漠的眸子,只有看向自已才会染上些温度,抿了抿唇,取出一张桌子,将带来的菜肴放在桌子上,“姐,要喝一杯吗?”
“嗯。”
“阿姐我们聊聊吧。”
“你想听什么?”
“阿姐不如与我说说你过去的经历。”
张璞瑜从小就想帮阮连醉,可后来发现他有能力帮忙的时候,事情都已经被解决了。
他好奇阿姐都经历了什么?
阮连醉点了点头,将曾经的事当做是故事一般讲给了张璞瑜听,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惊心动魄的,只是在不停挨打中成长而已。
她所有的路都是师长们铺好了,自已只需要按照他们说的去走而已。
阮连醉曾经以为自已是个傀儡,可从坐上这位置之后,师父们却不管自已,不管自已做什么,他们都会支持,不会再像从前一般让自已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