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他们的家努力,他没什么好遗憾的。
那一张登过报纸的照片,就是他一辈子的最高光了,别人都没上过报纸呢。
只是那报纸……实际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唐知青。”
唐国伟回过神,扯开笑脸,拘谨地应声:“诶,诶,您说。”
赵新山道:“咱们大队现在缺个副队长,队委会研究了一下,想要推选你暂代副队长。”
唐国伟好像没听清,“什、什么?”
赵新山耐心地重复一遍:“大队缺一个副队长,队委会推选你暂代。”
唐国伟怔楞地学话:“我、我当副队长吗?”
他好像傻了。
赵柯跟赵新山对视后,点头,又肯定地说了一遍:“是,队委会推选你……”
赵柯的话还没说完,唐国伟忽然嚎啕大哭,双手捂着脸,泪水还从指缝钻出来,“推选我当副队长……推选我当副队长……”
赵柯、赵新山、刘兴学和邓海信都惊讶地望着他,然后渐渐沉默下来。
什么会让一个健壮的成年男人痛哭流涕呢?
是岁月已经磨平了青年的棱角;
是年少的意气风发最终变成柴米油盐吃喝拉撒;
还是再也不敢想做什么做什么,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他这哭声里,又有多少心酸?
知青最了解知青下乡的心路历程,刘兴学和邓海信感同身受,如果不是赵主任,唐国伟的现在,就是其他知青的未来。
赵新山也感触颇深。
一个男人,如果不能担起家庭的重担,不能万事挡在妻小前面撑起一片天,就不是个男人,但这其中有多少苦累,都是打碎了往肚里咽,流血也不能流泪。
赵柯垂眸,手指轻轻转动钢笔帽。
社会赋予普通人相同的苦难,而普通人的一生,百分之七八十的苦难,来自于贫穷的无力。
只有穷过的人,才会知道,穷是没有自尊的,穷也没有阳春白雪,穷是什么都可以放弃的什么都不敢想的……因为只有浑浑噩噩麻木的活着,才不会痛苦地坚持不下去。
她的共情在于,很多人讲幸存者偏差,可幸存者在成为金字塔少数的一个之前,也是从塔底而起。
她以前躺平过,被动的,迫于社会压力的躺平,空虚时不时就要冒出来,时不时就要有一个声音质问:为什么不努力。
如果心安理得地躺,能够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