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妙不可言(1 / 2)

第十三章缘,妙不可言。

靖王府

范落兰意外地看了李承泽一眼,然后隐藏住自己要翘起的嘴角,轻咳了一声道:“好吧。这个倒也说得过去。”

“什么叫说得过去?你不觉得青梅竹马比一见钟情要好得多吗?”李承泽走到她身边坐下,手里端着一盘葡萄,二人肩并着肩,看范闲远去的背影。

范落兰左侧的眉毛挑了挑,没说什么。

“范闲走了,这诗会也没什么看头。”李承泽吃着葡萄道,他抬手戳了戳范落兰的胳膊,“要不要上我府上做做客?”

“嗯,也好。”

二皇子府

范落兰随李承泽共坐一辆马车回到李承泽的府上,这府上依然冷清得很,范落兰一进内院就被一只毛茸茸的小白团子扑了上来。

“诶呦,”范落兰一把将小白狗抱进怀里,然后用脸颊蹭了蹭她柔软的毛发,还被她趁机舔了两口脸颊,“怎么长这么胖了,平时没少吃肉吧?”

李承泽笑着走过来,谢必安走到门口站岗去了,范无救见二殿下回来远远行了个礼就继续看书去了。

“那可不,你刚把她捡回来的时候才巴掌大,如今站起来都到腰了。”

李承泽揉了揉狗子的耳朵,手感不错。

“还是你喂得好,是吧李橙子,在二殿下这里待的开不开心呀?”范落兰笑嘻嘻地将橙子放在地上,然后摸着她的头。

“汪!”橙子回应道,尾巴甩得像螺旋桨。

“什么李橙子,怎么就姓李了?”李承泽抱起双臂,挑眉问道。

“这不随你吗?”范落兰双手将橙子的脸捧起,让她看向李承泽。“你瞧,这大眼睛,多像。”

李承泽噗嗤笑了一声,然后从旁边梧桐树上抱下那只浑身玄色的小猫,梧桐花开得正好,花瓣都落在了小猫的头上。

“小兰兰,看她欺负我,你去揍她。”兰花是个小男孩儿,他甩了甩头,从李承泽怀里跳下去,然后蹭了蹭范落兰的腿。

“切,他才不会揍我呢。”范落兰搓了搓猫头,随后一猫一狗互相追逐着跑远了。

二人互相伤害着,看到对方的眼睛又相视一笑。

“我看这俩的名字起反了,我更像狗,你更像猫。”范落兰勾起嘴角说道,李承泽走过来伸出手指又戳了一下范落兰的脸颊。

“确实,猫就喜欢逗狗。”

“滚蛋。”

两人嬉笑着走进室内,范无救还在一旁读书,范落兰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你…家的门客,还挺特别的。”

李承泽给她一个习惯了的眼神,又像没骨头似的蹲坐到椅子上打了个哈欠。

“他要春闱。”

“春闱?”范落兰走到范无救旁边看了一眼他的书。

“范学士。”范无救见她过来,抬头打招呼。“来年春闱,还需您多指点。”

这密密麻麻的议论文看得范落兰头疼,她敷衍地嘿嘿笑了一下道:“嗯嗯好,到时再说。”

“不过你这文人身上怎么还背着刀呢?”

“习武是不得已而为之,文学才是范某一生所求。”范无救笑了一下,随后又沉浸到书里去。

“挺好,挺好。”范落兰有些无语,走到李承泽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对了,范闲在儋州被刺杀的事儿,你知道吗?”范落兰给自己和李承泽各自斟了一杯茶,语气轻松地问,却在观察着李承泽的表情。

李承泽笑容一顿,然后镇定自若地接过茶杯,道:“嗯,知道。”

“我派人去查了,但是现在还没有线索。”范落兰正色道,喝了口茶润嗓,“宫里边儿你比我清楚些,知道是谁干的吗?”

她的确是在明知故问,纵使她答应要帮助李承泽,但现在有范闲的介入,谁也不能保证对方有没有别的心思,会不会说实话。

李承泽手里拿着颗青梅,上下扔着玩儿,笑眯眯地看向范落兰道:“你应该猜到了吧?”

“想听听你的看法。”范落兰默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还有范闲回京都的时候,有场埋伏。”

“还能是谁,自然是咱们那位太子殿下。”李承泽笑笑。

“没有长公主?”范落兰又问。

李承泽眼神转了转,“有的。姑姑帮着承乾,二人定是联手。前日陛下深夜召姑姑和太子入宫,你不知道?”

“知道,但说了什么不清楚。我在广寒宫批奏折。”范落兰将胳膊放在桌上,单手撑着头,认真道。

“哼,”李承泽从鼻腔哼出声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陛下给了太子一份名单,上面都是罢黜的官员,也都是太子门下的。”

“嗯…这证明陛下对太子埋伏范闲这事儿不满,可儋州刺杀是鉴查院假传密令,这就怪了,”范落兰咬了咬嘴唇,“李承乾是太子,他的一言一行都被盯得死死的,应该没有机会和鉴查院私联。能做这事儿的,有理由的,只有长公主。陛下可有说她什么?”

“未曾。”李承泽摇了摇头,“陛下只说,婚约不可废。”

范落兰思考了一会儿,将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叹气道:“二殿下,我曾经答应过帮你,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会变。”

李承泽看着她笑了笑,“我知道。”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对我毫无保留,我亦如此。范闲是我亲弟弟,我娘当年用命护着我们姐弟二人平安,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希望你能理解。”她严肃地说,眼神里有不可撼动的坚定。

李承泽吞咽了一下口水,眼里忽然有些落寞,他垂下眼眸道:“当然理解。”

范落兰看出他的情绪,她笑了一下又道:“当然,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你我不光是同盟,更是挚友。你若是有其他的盟友,也请务必告诉我,我们应该信任彼此,对吗?”

李承泽眼底闪动了一下,他抬眸直视范落兰的眼睛,笑道:“只是……挚友吗?”

范落兰愣了两秒钟,眨了眨眼,问道:“那,你想是什么?”

李承泽笑了笑没再说下去,他正色道:“姑姑其实与我有些…交易,你不在京都这些年,她也帮了我不少。”

范落兰疑惑地蹙眉,“长公主是在两头通吃?”

“差不多。”李承泽喝着茶道,“姑姑只做对她有利之事,我也知道。只是近些年来实在孤立无援,大哥身在边境,三弟太过年幼,母妃又对朝堂之事一概不理,我也是,没办法。”

他将最后三个字加重,随后无奈地看着范落兰。

“这样吧,”范落兰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明日我去见见长公主,她不是邀我去广信宫喝茶邀了好几次吗?她想杀范闲,我绝不会同意。如果她愿意将内库拱手让人,与我合作,我便不会与她为敌。”

她顿了顿,抬眸盯着李承泽,“若是长公主不愿,执意要杀范闲,你便不能再与她同流合污。内库财权,等之后到了范闲手里,我会说服范闲帮你。”

李承泽抬手摸着下巴,似是在思考,他沉默了五秒钟,最后点点头。

“好,我答应你。只不过,姑姑可不好对付。”

“京都之中,谁好对付?”范落兰见他答应便放松了下来,笑了笑道。

“嗯,说的也是。”李承泽笑了一下,将手里青梅扔向范落兰,被她抬手接住,这次的联盟,算是正式定下了。

青梅、竹马。

范落兰看着手里的梅子,心里高兴起来。

夜晚范府

范落兰从二皇子府乘马车回到家中,她已提前差人告诉范建自己用过晚膳,所以范府也早就吃完饭了。

“爹,姨娘。”范落兰见到范建和柳如玉,行了一礼。

“在二殿下那儿用的晚膳?”范建笑着问,他知道范落兰和老二关系好,所以也没什么意外。

“是,范闲在家吗?”范落兰问。

“在,闲儿在他自己院子里呢,这孩子呀跟你一样,都不喜欢人多,连个伺候的人都没留。”柳如玉道,表情看着有些心虚。

范落兰看了出来,但她没深究,只道:“想来他在儋州也是如此,应是习惯了。那我就先去找他了。”

“诶,兰儿,等一下。”范建叫住要走的范落兰,语重心长地说:“老二心思深,你和他往来,务必要留心些,莫要让他骗了。”

范落兰回头,双手握住范建的手,中年男人的手已然出现了些褶皱,她浅笑了一下道:“爹,你放心。承泽与我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中有几年未见,但他确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我既答应帮他,就会帮到底。但是我尽量不会让范家搅进来。”

范建听她这么说,也只好点头道:“你自己小心些就好,你如今也长大了,爹不会事事都管着你,范家永远是你的后盾。”

“好,我知道了。谢谢爹。”范落兰上前抱了一下范建,范建拍了拍她的背,随后让范落兰去了范闲住处。

范闲正坐在他的院子中间的人造池塘旁边,手里拿着几根木条在摆弄着,范若若在他一旁瞧着。

“这是做什么呢?”范落兰进了院子,她看着范闲手里的东西,不解地问道。

“姐!你回来了。”范若若见范落兰回来,高兴地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哥,姐回来了。”

“看见啦。”范闲笑着说,“我做加湿器呢,京都比儋州干燥太多了,这几日待的我都流鼻血。”

范落兰拉着范若若走到范闲边儿上坐下,细细瞧着。

“你还会这一手呢?”范落兰问,这东西属实精妙,可惜她每日文书奏折写得手腕疼,没工夫做。“给我做个呗。”

范闲侧头看了一眼范落兰,挑眉笑道:“行啊。”

“姐,你知道何为加湿器啊?”范若若在一旁问,她还想着给范落兰解释一下这新奇物件儿呢。

“啊…以往在外游历多了,也见得多。”范落兰嘿嘿一笑,敷衍过去。

“原是这样,不愧是哥和姐,知道的真多!”范若若有些崇拜地看着二人,范闲道:“以后我把这些都教给你,你知道的会更多。”

“好!”范若若高兴答道。

范落兰在中间看着二人,心想一起长大的关系就是有差距。

“对了,我今日,去了鉴查院。”范闲忽然说道。

“然后呢?”范落兰问。

“鉴查院门前那块石碑,你也看到了吧?”范闲将手里的木料拼接好,转头望向范落兰。

“嗯,其实当年娘也同我说过。希望这个世界,能生而平等、人人如龙。”范落兰道,“只是我觉得太过于理想化,至少我们现在这个时代做不到。”

范闲点点头道:“是,她是想改变规则,重塑天地。这是以一己之力,与世界为敌。”

范若若在一旁若有所思地听着,道:“重塑天地,听上去就了不起。”

“这样的人的确了不起,”范闲说,“可是我做不了这样的人,我只想好好活着。混吃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