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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逃走1

“这就是您的药了。”祝玉燕把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到桌上,打开。

一排精致的药瓶整齐的排列在黑色的绒布上,全都用丝带绑着。

随箱附带一个精致的小钢刀,大概小指甲盖那么大的刀刃有一个缺口,正是用来打开药瓶盖的。

药瓶盖上有美国药厂打的钢印,打开外层的锡盖,里面还有密封用的橡胶塞,然后就是细如尘土却有着淡淡蓝光的粉末。

山本的表情不能说是欣喜,倒不如说跟“高兴”这种情绪毫无关系。

他拧着眉,一脸凶相,说:“我非常惊讶,非常惊讶。”他看着祝玉燕,说:“燕姬的手段与人脉果然非比寻常。”

祝玉燕知道今天这关不好过,这个药来得太快了,说真的,他们要是找不到,或许山本会更高兴——能救他命的药怎么能掌握在别人手里?

祝玉燕一脸的平静,甚至与山本的表情异曲同工,也有点不太高兴的怀疑。

她说:“您太过奖了。我本该高高兴兴的接受您的夸奖,但我实在受之有愧。这个药……是意外获得的。一个小骗子,想用骗术来骗我,他估计以为这药是假的。”

山本马上问:“人呢?”

祝玉燕:“死了。”

山本挑眉:“那不是死无对证?”

祝玉燕点点头:“是啊,不过那本来就是个弃子,对方应该也并未让他知道太多,他从我手中赚走多少金条,都是他的买命钱。所以我想来想去,觉得应该入他们的套子才对,这样才能看出他们下一步想干什么。假如是想通过我结识您,那这药不会只送一回。假如是想通过我害您,同样这个药也不会只送一回,他们总要再来找我的。”她扬起下巴,示意那个药箱,“因为我证明了我确实能把药送到您手中,这就不愁他们不再来找我。”

山本瞠大眼睛,过了半晌,他沙哑的大笑起来,刚才僵硬的气氛一扫而空,重又变得温和起来。

山本:“燕姬,你真是女中豪杰。不过是中国与日本,我都没有见过比你更勇敢的女人!”

他也看向那个药箱,亲手,慢慢的,把药箱拉到他面前来。

祝玉燕继续说:“我换了个箱子,也把药瓶都给重新用干净的布擦过。但我对这个药了解不多,只知道它会在黑暗中发光,这些药确实是会发光,至于真假,就不得而知了,恐怕要您亲自查验才能得知。”

山本摆摆手:“不用再验了,确实是我的药没有错。”

他抬头问:“另一种药呢?”

山本很清楚,这一种药的药效虽然神奇,但什么时候起效未知,另一种胰岛素才是他每天都离不了的。

祝玉燕:“我见到了德国的药商,他答应去找,不过至少也要三个月。”

这个时间长短是正常的,山本可以接受。

他点点头:“我非常感激你的帮助,燕姬,你和你的丈夫救了我的性命。你们是我最珍贵的朋友,在我的同胞开始背弃我的时候,只有你们两个中国人站在我的身旁。”

他甚至感动到眼眶湿润起来。

祝玉燕近年来演技飙升,立刻也眼眶微红,感动道:“山本先生,能获得您的友谊,对我们夫妻来说是莫大的荣幸!我和我的丈夫将近我们所有的努力为您效劳!”

两人对飙演技,都知道对方未必信,但这个过程不能省,该演就要演,这是矛盾关系中的润滑剂,缺少了就会不对味。

当然,演过了也不对味。

两人都是个中好手,都擅长给别人灌迷汤,现在棋逢对手,就都适可而止,眼眶红一红,表一表忠心就停止了。

山本收下药,温柔的请祝玉燕去看望一下贵子。

山本:“你们是好朋友,贵子一直很盼望你的到来。”

祝玉燕依言跟着侍女去金小姐居住的庭园,到了以后发现了不对。廊下站着至少六个侍女。

等她进屋以后就明白了,因为金小姐被绑起来了。

祝玉燕立刻上前,查看貌似晕过去的金小姐。

她抚开她的头发,看到她的眼睛。

她没有疯,眼神仍是清醒的。

祝玉燕松了口气。

转头对侍女说:“贵子是生病了吗?还是心情不好?我可以介绍优秀的医生来给贵子看病。请先放开她吧。”

她一边说一边就自己动手去解金小姐手腕上的布条。

侍女当然就要过来拦她,祝玉燕当即破口大骂:“太失礼了!你怎么可以来拉扯我!我要向山本先生抗议!”

侍女吓了一大跳,赶紧退后,但实在不敢离开。门外的侍女也在探头探脑。

祝玉燕的手很快,已经解开了一边布条,但布条绑了太多道,她一层层的给金小姐解开。

金小姐根本等不了,拼命动自己的手,给她使眼色让她去解另一边,她紧紧咬住嘴,竟然不敢喊叫说话。

祝玉燕去解另一边,趁机挡住侍女的目光,无声的问金小姐:“怎么回事?”

金小姐泪水长流,却说不出口。

眼看祝玉燕两只手都要解开了,侍女忍不住喊道:“不能解开!解开她要自杀的!她怀孕了!先生要她生下来,她不肯!”

祝玉燕愣了,这时第二只手也解开了。

金小姐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祝玉燕才发现棉被底下的金小姐两条腿被绑在了一起,根本无法跑。

她像一条被绑住的鱼一样挣扎,也开始大声喊起来:“让我死!我要死!我要去死!”

所有的侍女一涌而入,祝玉燕一边骂着一边想帮金小姐,但显然在一堆女人之中,她也帮不上什么忙,金小姐被按住了,这些女人凶神恶煞一样按住她。

祝玉燕被挤到外面,举起硬皮手包用棱角狠敲侍女们的头,用力甩包去呼她们的脸,一边大骂:“太大胆了!你们太失礼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事!都滚开!全都滚开!”

趁着这些女人都在对付金小姐,祝玉燕用皮包狠狠的招呼了她们一顿,而侍女们敢对金小姐动手,却不敢对她动手,只能徒劳的举起手臂招架,或是把她挤开。

祝玉燕:“都滚!山本先生让我来看望贵子,让我来跟她说话,都滚出去!!”

侍女们被她打得鼻青脸肿,个个眼含怨恨,却仍是不敢反抗。

她们到底是又把贵子绑好了才退出去。

祝玉燕重新回到榻前,把贵子的头发拢起来,问她:“能不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金小姐在刚才也被侍女们掐了好几下,她这段时间只能受侍女们摆布,根本无法反抗,她的叫骂哭喊连这个院子都传不出去,几乎已经绝望了。

现在看到了祝玉燕,她才像是又活了过来。

还有一个人在,还有一个人记得她。

祝玉燕看到旁边的茶壶里有水,给她喂了一点水。

金小姐喝了水,说:“我怀孕了。”

祝玉燕:“孩子是谁的?”

金小姐摇摇头:“不知道。”

她被命令着服侍的人太多了,本来在这种情况下她是不会怀孕的,她的身体太差了,连月事都已经很久没来过了,她还以为自己早就失去了怀孕的能力了呢。结果竟然在例行的体检中查出了怀孕。

为她定期做体检是为了保证她的健康,没有沾上性病,不会伤害那些“伟大的帝国战士”。

呵呵。

得知怀孕之后,她以为山本会让她把孩子打掉。因为她的价值就是“山本先生的养女”、“珍贵的贵族少女”,这样的她才会在被奖赏给“伟大的帝国战士”时有价值,那些日本兵们才会感到骄傲和荣幸,才会更加努力为山本效力。

结果没料到的是,山本在听到医生的汇报之后竟亲自来看她,还说让她把孩子生下来,还说他要让这个孩子当他的养子。

如果是儿子,那就是山本的养子,以后也会是一名“忠诚的帝国战士”,如果是女儿,那就是山本的养女,就会和她一样,成为山本手中最珍贵的奖品。

金茱丽怎么可能接受?这种命运出现在她身上已经够不幸了,现在连她生的孩子也不能幸免?

她几乎是立刻就决定去寻死。

但当晚她故意想在水盆里憋死自己却因为发出了声音被守门的侍女发现了,然后她就被这样绑了起来。

她抓住祝玉燕的衣袖,睁着一双可怕的眼睛对她说:“我不能生!帮帮我!”

祝玉燕茫然的看着她,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当然愿意帮她,可要怎么帮呢。

这不是医学发达的时期,可以去医院预约流产,也可以吃药流产。

眼下这个情况,她首先不可能把金小姐偷渡出去,其次,她手中没有可以帮她流产却没有多少后遗症的药,传说中一符药喝下去就可以立刻流产的几乎都是以女人的性命当代价的。

现在,此刻,能帮助她流产,就等于要帮她自杀。

她可以给她留一把小刀,一把枪,一口毒药,任何能取走性命的东西,都能在杀了她的同时完成她的希望。

而……金茱丽正是这样想的。

她要的不只是流产,而是脱离这一切的希望。

祝玉燕想过要把金茱丽偷出去,但那时她以为还有时间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

金茱丽等不下去了,她的肚子也等不下去了。

祝玉燕握住她的手,无声的说:等等我。

等等我,带你跑出去。

再等一等。

金茱丽望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神温柔又美丽,仿佛仍是那个坐在酒店里的金小姐。

她慢慢放开了手,露出了一个温柔又绝望的微笑。

好。

她也无声的说。

第392章 逃走2

祝玉燕几乎是立刻就做了这个决定。

她要把金茱丽偷出来。

这非常不冷静。

这会破坏他们现在与山本的关系。

她和苏纯钧跟山本搞好关系是为了帮助这座城市的人们撑更多时间,为了得到更多的情报,为了更多的优势。

为了很多很多。

这些应该都比金茱丽一个人的性命更重。

甚至可能会导致她和苏纯钧中有一个人有生命危险——比如她。

或许两个人都会有生命危险。

但有时人就会做一些不冷静不理智的事。

当祝玉燕望着金茱丽此时此刻的表情时,想的是——假如我不救她,她就死了。

这是就在眼前的危机,容不得你有更多时间去思考得失,去衡量。

她还想到她从那么远的时间回来,她得到了家人的爱,得到了爱情,还学会了积极的生活态度,她爱上了学习,有了志同道合的朋友,她有了信念和理想。

她有了这么多,她又给了这个世界什么回报呢。

回到苏邸,她站在卧室里的窗前。

窗户是拉着窗帘的,为了防备刺杀,所有房间的窗帘不管白天黑夜全是拉起来的。

她没有拉开窗帘,一旦她拉开窗帘,只会让外面巡逻警戒的士兵紧张。

她站在这里,眼前浮现的是当她在祝家楼的楼上时,看到的街上的情形。

每当她站在这里时都会想像那条街,那条车水马龙的街。充满活力。小贩们高声叫卖着,路上全是人,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像疯了一样在街上横冲直撞,路上的大爷大妈们在后面大骂,巡街的警察吊而朗当的走着,像流氓一样,汽车鸣着笛,理直气壮的看不起街上的行人,仿佛整条马路是他家的客厅。

当时那么多的人,她救下来了几个?

她在街上施了许多粮食,但她到底是真的救了人,还是只是让他们多活了几天。

她和苏纯钧努力支撑着这座城市的秩序,但却帮助日本人开厂,到底是给了百姓活路,还是让他们沦为奴隶。

报纸上骂他们的话,至少有一半,她在看的时候是认同的。

到底是拯救,还是苟延残喘的活着。

现在,她可以救金茱丽。

她明确的知道自己可以救她。

她可以制造一场混乱,一场骚乱,或是利用山本的信任让金茱丽出来,短暂的脱离山本的监视。

然后,她可以买通一条路,或是通过火车逃往内陆,或是通过轮船逃往外洋。

她是可以把金茱丽平安送出这座城市的!

她还想到了怎么给她制造身份,怎么给她安排一个合适的职业——比如家庭女教师,或是女护理员,这都适合受过教育又年轻的金茱丽,她懂外语,把她送到外国人身边会更容易逃出日本人的追捕。

至于之后如何面对山本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她愿意为此付出生命。

苏老师可能会非常难过吧。

但她觉得不管是现在为了金茱丽的事而死,还是未来因为别的事而死,都一样,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只要是帮助他人,就并没有轻重之别。

帮助一个金茱丽,跟帮助更多的人,应该是一样重要的。

她坐到床上。

唯一让她不安的就是可能要离开苏老师了。

她明明是为了他才留下来的,但现在她却决定要离开他。

这对他来说一定是非常大的伤害。

他并不会恨她去帮助金茱丽,他不是这么自私的人。

但他爱她,爱她,所以假如她会遇到不幸,他一定非常痛苦。

可是,让她现在再去思考不帮助金茱丽,对她的困境视而不见,继续若无其事的跟山本打交道,继续看着日本人迫害金茱丽,逼她继续怀孕,继续生孩子,继续延续不幸。

她是可以冷起心肠的。

只要告诉自己有许多难处,只要假装看不到,就可以。

但那样的话——她就会变成比前世更糟糕的人了。

上一辈子,她怨恨所有人,最终放弃了生命,她非常后悔,因为她现在觉得那一切都不值得她跳下去。父母确实很糟糕,但那跟她无关,她是可以自救的,她明明比他们好得多,为什么不应该比他们更幸福呢!

等她到这里来之后,回想前世,最不服气的就是这个。

她明明自认比父母都要好,她是一个比他们更好的人,为什么他们仍活着,她却死了。

这不值,太不值了。

她应该过得比他们更好。

来到这里以后,她像是将以前糟糕的自己都给抛弃了。

她变成了一个更好的,比她前世能想像到的最成功的人生都还要优秀的、更好的人!

——如果她在这一次放弃金茱丽,那她还能做这个更好的人吗。

她不能再为自己骄傲了,也不能再为自己自豪了。

她不能后退,不能选择退而求其次的更优选。

啪的一声,屋里的灯突然亮了。

是苏老师。

他站在门外,按开了灯,再轻轻关上门,向她走来。

他温柔又多情的看着她,目光中露出许多愧疚和担忧。

他柔声说:“怎么不开灯?是不是累了?要不要躺下睡一小觉?”

他来到床前,轻轻抚着她的肩,“你今天出去太累了,先躺下休息一下再起来吃晚饭吧。”

祝玉燕回过神来,问:“几点了?”

苏纯钧:“七点多。我给你拿睡衣。”

他去衣柜里拿出睡衣放在床上。

“今天没什么工作,我也陪你躺一会儿。”他说。

两人都有点失眠。

但意外有一次两人发现他们一起在床上的时候,另一个人都更容易睡着。

所以现在只要是睡觉,两人都尽量一起睡。

祝玉燕并不想睡,但两人都缺觉,她看着苏纯钧重重的黑眼圈,从善如流的换了睡衣。

两人并排躺到床上,关了灯,在沉浸的黑暗中,两人的呼吸交织着,渐渐频律一致。

她以为自己并没有睡着,但当警卫来敲门时,两人才醒来。

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一看竟然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一场小觉,让人精神大振。

虽然已经十点了,两人还是去餐厅吃了一点粥。

然后苏纯钧去办公室看一看有没有电话和电报,她坐在餐厅里算账。

只是为了活动一下脑子。

她心里更清晰了。

要怎么制造骚乱这个可以等待时机。

孩子不重要,她的目标只是金茱丽。她需要安抚金茱丽,让她保存体力,不要把怀孕放在心上。假如当真在她临盆前都找不到时机,那就更改计划看是只救她,还是连孩子一起带出来。

假如在她怀孕时时机成熟可以将她从山本那里偷出来,再看情况是流产还等生下来再安排孩子。

帮助她在山本眼皮底下流产这个选择是最先被排除的。

因为没有行之有效的安全流产方法。

药流就不用想了。

而流产手术,虽然目前西医已经有了刮宫的技术,但因为是需要医生在无视野的情况下盲操,手术手段相当的粗暴,因为无法确定胎儿是落在宫内的哪一个位置,所以是把子宫所有的位置都刮一遍,连皮带肉带血。

现在这个环境,需要有技术的妇产科医生,麻醉医生,无菌手术室,心电监护和预防万一的手术用血。

怎么想都太难了。

理想的计划是把金茱丽救出来后,送往香港,或是英属印度,法国在这三个地方找欧洲医生做流产手术。

次一级的计划是把金茱丽救出来后,仍是送往香港、英属印度,法国,在这三个地方生下孩子,再考虑下一步她要如何生活。不过这三个地方都对金茱丽来说并不难,她没有语言难题,要是能联系上她之前的养母或是认识养母的人,都可以帮助她在这三个地区找到合适的工作。

最难的计划是要把金茱丽和孩子一起救出来,或是只救出了金茱丽没救出孩子,或是两个都没救出来,这个计划失败。

还有,她必须考虑要怎么应对山本的报复。

丢了金茱丽,他不可能不报复。

那个时候她大概也无法摆脱嫌疑。

她不想牵扯苏老师,两人之间能保下一个更好,不能两个人都陷在这件事里。

祝玉燕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假如在偷走金茱丽的同时再重创山本,会不会把这件事变得更有利?

第393章 逃走3

苏纯钧觉得燕燕一定是遇到了什么让她难以接受的事,但她不肯告诉他。

接下来的几天,他一直默默等待,静静观察。却一无所获。

燕燕一直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如果单指女人,那他从没有见过比她更聪明的女人。

两人心意相通以来,似乎没有什么事能难得倒她。在他认识她之后,她一直都是那么聪明机灵,智计百出。

突然之间,两人之间有了秘密。

他并不觉得难过,反而像是回到了年轻时,他还在担任二小姐的家庭教师,为教好这个聪明的女孩子而每天与她斗智斗勇。

她安心要瞒着他,是不会轻易吐口的。

苏纯钧在工作间隙,想起这件事,竟然不觉得沉重,还有心微笑起来,把身边的听差和秘书都给吓了一跳。

情报部已经准备派新人过来了,这一回是从别的地方紧急调过来的,可能是考虑到本地的情报部被他给一锅端了,要是两边再不对付,担心会发生第二次刺杀加火灾。所以,已经离开的赵书理赵秘书临危受命,成了这位新情报部部长的副部长,二把手,跟着一起过来建设新的情报部。

赵书理昨天才亲自通过加密电话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言语亲热,不但没有责备他干掉了上一个情报部,还说多亏了这件事他才能连升两级,因祸得福。

苏纯钧不防竟有一个旧人又回来了,心里疑心顿生,嘴上也要敲打,说:“现在这里可是火坑啊。”

赵书理在电话里语调轻松的接了招,说:“从来富贵险中求嘛。”

苏纯钧叹气:“还以为下回再见你我可以坐在一起喝茶,没想到这一回你却坐到别人的桌子上去了。”

赵书理意味深长:“谁的桌子都不重要,椅子朝哪边摆才重要。”

苏纯钧:“那你的椅子是朝哪边摆的?”

赵书理:“那还用说?”

两边阴阳一番后挂了电话。

苏纯钧想起这件事,放下手里的笔,给客厅那边挂了个电话,问:“太太在哪里?”

客厅的佣人接了电话小声回道:“太太还在小客厅。”

苏纯钧挂了电话,出门下楼,径直往小客厅去……

祝玉燕确实是在算账,还有写“感谢捐款”的感谢信。她桌上放着近一个月的报纸和杂志,上面用红笔把新出现的各种商行、商会、公司、银行等全都标出来,这,都是她新募捐的对象。

虽然现在市面上的生意不好做,但那是明面上的生意不好做,街边本份做生意,本份开店的普通老百姓的日子不好过。

黑道上的生意可好做得不得了呢。

此消彼涨。

现在街上到处是□□,潮州帮、青帮的势力大涨。一来是因为百姓流离失所,许多失去家园、失去工作、失去生活来源的青壮年都被吸收进□□中,二来则是政府变得软弱,而日本却毫不介意□□横行,日本人和□□合作,一边贩买人口,一边进行走私。

有了钱再有了人,□□变得壮大起来。

这座城市真的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什么时候都少不了活不下去的穷人和有钱人,只是现在这有钱人又换了一批而已。

祝玉燕看到报纸上有新公司开业就写感谢信,统一定价,从一千美金到五百美金不等,视其身后的势力而定。

虽然这些公司大多数都是□□开的,不过□□也并不想招惹苏纯钧和祝玉燕这对出了名的敛财夫妇,他们怕万一不给钱的话,苏纯钧会给他们找麻烦,祝玉燕这个苏太太也可以假丈夫之威,所以都宁可破财消灾。

比起前十几年祝玉燕看着祝颜舒给各个局上供,现在她有了自己也在收保护费的感觉。

毕竟,不怕对方不给钱。

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她给走私船下单也就更轻松更稳定了。

这等于是刚收了钱又送给了□□。

这大概也是他们爽快给钱的原因。

说起来也是很黑色幽默的。英国军舰上的英国士兵吃着土豆,英国的报纸天天在倡导英国人节衣缩食,支持英国军队,但是来自印度的走私船却把一船又一船的玉米运进祝玉燕的仓库。

英国的玉米,美国的小麦,秘鲁的花生,这些走私进来的粮食本来应该去喂饱英美的士兵,却来到了中国,成为了中国百姓的食物。

这都是美金的力量。

祝玉燕写完一封感谢信,就看到苏纯钧站在门口笑眯眯的。

她说:“怎么了?”

苏纯钧:“你一会儿还有事吗?”

祝玉燕:“要给包装厂下几个订单,也不重要,你有什么事?过来吧。”

她把摆在身边沙发上的书报挪开,拍拍沙发,喊他过来坐。

苏纯钧大步走过来坐下,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祝玉燕:“好消息?”

现在居然还有好消息,那她一定要听。

苏纯钧:“赵书理要回来了,他是这回情报部的副部长,新上任的,连跳好几级呢。”

祝玉燕听到是个熟人也高兴起来,上回赵书理在的时候,几人相处得不错,她也不讨厌这个人,就算是敌我不明的同事,也希望是个不讨厌的人。

她笑着说:“果然是好消息,情报部终于组齐人手要派过来了吗?”

苏纯钧跟她提过,因为这边的人死得太彻底,后面情报部应该把这一代的间谍和人手都给叫回去了,不敢再往他手下送。现在就是送人来,也需要先组齐一个班子,避免他再往里塞人。

苏纯钧也确实打算塞人,他想把陈司机塞进去。

陈司机倒是犹豫了几天后拒绝了。

陈司机说:“那边都是勾心斗角的,我不行,我进去会让他们吃了。”

苏纯钧:“有我当靠山你怕什么?谁不服你你就干掉。”

陈司机摇摇头:“那我早晚也会□□的掉的,苏先生,你别害我行不行?我老老实实跟了你几年了,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既然陈司机不愿意,苏纯钧只好做罢。

现在有了赵书理,那这个塞人的事就可以先等等了。

祝玉燕说:“那要不要给他收拾个屋子?他以前也是住这里的。”

苏纯钧:“收拾一下吧,他们来,我肯定要做东的。我先在城里给他们选一套房子,然后请他们来做客,再单独请赵书理来,他不敢不来。”

看来,苏纯钧是把赵书理当成自己盘子里的菜了,抓得很紧,不想让他跑了。

祝玉燕把之前对赵书理的记录找出来,按照他当年的喜好布置了房子,还找了两个苏州厨子。

这段时间,她都没有去关注山本和金茱丽。

在决定要做这件事之后,她就开始跟金茱丽拉开距离。

虽然未必会有用,但减少嫌疑还是有必要的。

虽然她不去山本家,但山本的情报还是源源不绝的传来。

山本生病的事已经被外界知道了,但据说山本得的是肠炎,也有说是非常严重的蛀牙和发炎,这两个病都可以引起消瘦,山本的忌口也可以说得通了。

就是祝玉燕怀疑山本会不会真的是肠炎或蛀牙,而不是糖尿病呢?

她在想要趁着带走金茱丽的同时暗杀山本,这样人们会把视线集中在山本身上,而不会认为金茱丽才是目标,不管成不成功,帮助金茱丽逃走的事都会更加容易。

而她能想到的手段就是利用山本的病情。

可假如他的病是假的,那就很麻烦了。

她问苏纯钧,能不能得到更详细的山本的病例。

苏纯钧说:“我正在想办法,铃木那里可能会有更好的机会。”

因为,日本那边也不知道山本具体是什么病。

日本方面只知道山本重病,可能会影响工作,但因为山本拒绝承认有病,拒绝交出病例,拒绝让军医诊治,甚至还藏起给他治病的医生。

所以日本方面也很想知道山本到底是什么病,以及他是怎么得的病。

苏纯钧:“日本那边也不相信山本。”

祝玉燕:“这么复杂吗……”

苏纯钧笑着说:“日本是门阀加军阀政府,复杂得很呢。”

第394章 逃走4

赵书理还没到,铃木三郎先来了。

他是来感谢苏纯钧夫妻的提携与帮助的,为表诚意,特意把铃木太太给带来给苏太太看一看。

祝玉燕久未见铃木佳子,对她那张骄傲又愚蠢的脸都有些陌生了,见到先笑,口中连番的夸:“太太许久未见,更添风采无数,我怎么瞧着倒比上一年更显年轻漂亮了?太太是吃了什么仙丹妙药。”

铃木佳子确实是怀孕了,也确实是被铃木三郎以养胎为名关在家里,但铃木三郎没有对她讲过半句对祝玉燕的怀疑与警惕——他忘了。铃木三郎并没有教妻的兴趣,在他看来,妻子的职责就是生下继承人,除此之外,哪怕她是一头猪都可以。所以他根本没有想过要提醒铃木佳子什么。

铃木佳子一无所知。她因为怀孕的关系长了一些斑,身材有些变样,但因为担心过胖而影响容貌,她一直有小心的束腹和节食,所以气色很不好。

她正为渐渐变丑的容貌而伤心难过恐惧,就听到祝玉燕的吹捧,顿时心花怒放,对祝玉燕升起了难得的感激之情。

她笑着伸出手与祝玉燕交握,亲热的说:“亲爱的燕姬,只有你才会真心的关心我。”

祝玉燕不妨她竟然如此容易灌迷汤,还迷惑的看了一眼铃木三郎。

铃木三郎也看到妻子这么容易上当受骗,还是再一次的上当受骗——她就从来没有怀疑过祝玉燕!奇特的是,铃木佳子并不是什么温柔善良的人,她性格偏狭,量小爱妒,智浅而又不擅于掩饰,她有这么多缺点,在与祝玉燕交往时也从未做过什么好事,她为什么会觉得祝玉燕是真心喜欢她?

一个人,至少要知道自己是不是讨人喜欢。

莫非她觉得自己还挺讨人喜欢的?

铃木三郎不知该叹铃木佳子的愚蠢,还是该叹她的轻信。

他看了一眼祝玉燕,转头继续跟苏纯钧说话,完全把妻子扔给了她。

两对夫妻各怀心思,却一起坐在小客厅的沙发上,一起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这不是夸张,他们真的从诗词歌赋谈到了人生哲学。

从中国诗人苏东坡到日本的圣德太子,这个太子没什么好说的,但围绕他有不少日本文学作品。再从中国古典名著《红楼梦》,聊到日本著名的另一个人物光源氏,顺便可以谈一下《源氏物语》。

人生哲学就更简单了,他们都是不慕名利的诗人啊~

苏纯钧和铃木三郎比着寄情山水,一个比一个出尘脱俗,苏纯钧叹家国不幸,不如归去,就开始掉泪,铃木三郎就叹他的人生目标就是做一个在家里下棋的棋痴、书痴,你们都不知道吧?他其实最爱书法了!

唉,人生就是如此不幸啊,本性是如此淡泊的他们却在名利场中打滚,真是太可怜了。

两人一边喝着茶,一边互相吹捧,酸来酸去,就这么浪费了人生中宝贵的四个小时,一直聊到了晚饭时。

身为主人,祝玉燕当然要准备一桌晚餐。

苏氏夫妻已经多日都是只吃两顿,每顿一菜一汤就打发了的。今天要待客,那必须要好好吃。

祝玉燕没有多想就安排了一顿和食。

当然,这跟日本著名之麻烦的怀石料理不同,那是吃意境的——别称:钱。

她安排的这顿和食是非常普通的日式晚餐。

一人一碗米,只盛半碗。

一人一碟菜,三片黄瓜。

一人一碟咸菜,醋黄豆。

一人一碟豆腐,白豆腐浇点酱油。

一人一碗汤,里面一块大萝卜。

当然,为表丰盛,肯定不能没有热菜。

祝玉燕指点了一下厨师,让他把萝卜切丝,混入豆芽,调入稀面糊,摊成巴掌大,放油锅里炸。

厨师:“炸多少?这也不是菜吧,还有一只鸡呢。”

祝玉燕:“用不着鸡。一人三片,你算吧。”

厨师:“……那,怎么摆呢。”

厨师还是嫌这菜太不像样,硬是雕了四朵萝卜花,一人盘子里摆一朵,雕过花的萝卜正好切细丝裹面糊了。

厨师巧手,除了白萝卜,还混了胡萝卜,怕味道不够好,还切了点火腿丝混进去。

送上去后,厨师就在害怕日本人不高兴,嫌菜太少,不像样,到底还是把鸡给做了,他这边炖着鸡,那边还悄悄注意着餐厅的动静。

等餐厅吃完了,开始上酒了,盘子都收回来了,他赶紧问送菜的佣人:“日本人怎么说?”佣人:“日本人挺高兴的看起来,说这是家乡菜。”

厨子:“哦,原来是家乡菜。”

这家乡菜……

有点寒酸啊。

不过这顿晚饭还是挺让铃木夫妻满意的。

铃木三郎在吃到这一顿可以说是有点原汁原味的晚餐后,对祝玉燕是敬佩中带着一点畏惧。

他对苏纯钧说:“我吃过许多中国人请的饭,晚饭、午饭都有,每回桌上都摆上一大桌的菜,我觉得就连皇帝吃的菜都不会有那么多。中国人真是富有,相比之下,日本是非常贫穷的,我们的国家太小了,这一点也不公平,你说对吗?”

苏纯钧笑着说:“莫谈国事,莫谈国事。”

铃木三郎看着祝玉燕,笑着说:“苏太太,这是我吃过的最地道的日本饭菜,在中国。我的中国情人也会替我准备日本饭菜,但她总是做不好。”

祝玉燕看了一眼仍带着微笑望着铃木三郎的铃木佳子,好像她没听到丈夫刚才说了他的情人。

她轻轻握住铃木佳子的手,对铃木三郎说:“我只认佳子,可不认什么情人。铃木先生快别提这么扫兴的人了。”

铃木三郎看到铃木佳子眼中的神采就知道她又喝了一口祝玉燕灌下的迷汤,唉。

铃木三郎没有见过像祝玉燕夫妻这么警惕的中国人,诚然,他见过许多中国人,不少都对日本人抱有敌意,但经过一段时间的交往,在金钱和利益之下,他们都愿意忘掉对日本的敌意,甚至有真心诚意认为日本人是好人的,还有想去日本生活的。

他并不会看不起这些人。

但像祝玉燕夫妻这样,从始至终都对日本抱有敌意的中国人,相当少见。

虽然他们与他做生意,与他一起谋划,但这只是因为两者短暂的利益驱动——而这样的局面,都是由祝玉燕一手促成的。

而他明知道祝玉燕夫妻对日本的敌意,却仍是愿意与他们一起做事。

——因为他也和那些向往日本的中国人一样,在金钱与利益之下,愿意暂时忘掉对日本的忠诚。

晚饭过后,终于,可以谈一些正事了。

苏纯钧请铃木三郎去他的书房,两人在书房里交换了一些美金与黄金,还有一些关于山本和日本军方、日本国内的情报。

铃木三郎抽着苏纯钧递给他的美国香烟,说:“日本国内反战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我看,很快就会有一场强烈的镇压。”

日本国内一直都有两种声音,主战和反战。因为战争并不能让所有人、所有势力都获得利益,像天皇和军方,一直都是强硬的主战派,而一部分大地主和资本家,则认为赚钱更重要,因为军队征兵,地主们的地缺少佃农耕种都渐渐荒废了,工厂里缺少工人,许多机器都不得不停下来。

普通日本百姓被宣传认为这是一场护国战争,日本被战争拖入泥潭,哪怕是最底层的日本百姓都知道,日本正在耗尽一切血肉,只有赢得胜利,日本才能获得利益,才能让整个社会变得好起来,受到损失的日本百姓才能获得补偿。

每一家都有人上战场,所有的日本人都在祈祷胜利,这是整个日本的心愿。

铃木三郎自认比国内百分之九十九的日本人都清醒,他清楚的看到日本已经开始控制不了形势了,像一架疯狂的马车,在拼命的向前跑。他不知道前面到底是胜利还是毁灭,但他认同一个道理:赚钱最重要。只有钱不会背叛他。

他说:“多谢你替我介绍的美国商人,我们会合作的很愉快的。”他笑着说。

祝玉燕曾经设想过的局面渐渐成形了。

铃木三郎从愿意与苏纯钧合作,到变成了愿意与任何人合作。他不再只把情报交给苏纯钧,他把他能打听来的情报交换给所有愿意出价的人。

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等等。

一个只爱钱的商人,告诉他钱才是真理,他就愿意为了钱,背叛他的国家。

铃木三郎:“山本的病情,我已经借助一些渠道传回国内了,那边正在努力攻击山本家族。山本很可能会被调回国内。”

苏纯钧:“他要是不愿意走呢。”

铃木三郎笑着说:“那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苏纯钧也微笑着与他碰了一下酒杯:“你说的对,那跟我们没有关系。再跟我说一说这个新调来的人吧,他姓小室对吗?这是个大姓吗?”

铃木三郎:“小室只是大藏省的一个普通的秘书,他背后的人才重要。”

苏纯钧认真的听着:“继续。”

第395章 逃走5

铃木三郎以前的心愿是在中国建设自己的商业王国,这么大的中国,这么多的中国人,假如中国人都为自己工作,都买自己的商品,那他能赚多少钱啊,他的商业王国该有多么巨大啊。

这个美梦很快就在苏纯钧介绍的美国商人面前破灭了。

铃木三郎很快意识到,中国,现在很穷啊,中国人虽然多,但也都是穷人,要等中国人能买得起他的商品,可能要等上许多许多年。

但美国商人告诉他,他可以去美国开公司,可以在美国的帮助下把生意做到全世界去!美国的有钱人有那么多,他只要生产出来产品,立刻就可以赚钱!等都不用等!

铃木三郎几乎没有经过思考就立刻决定改变自己的梦想。

他以后,是要把生意做到全世界的人呢。

有了美国商人的例子,他很快又联系了德国商人、法国商人、意大利商人……等等。

当然,那些帮助都是有代价的,但铃木三郎没有犹豫多久就放弃了身为日本人的自豪——他可以当美国人!

世界多么的大啊,他为什么要局限在一个小小的岛国上呢。

等他成为美国人以后,他就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商人了。

他几乎是立刻决定把他在日本的优势转化为他成为美国人的动力,他在日本的一切都可以帮助他成为美国人。

苏纯钧或许只是一个领路人,或许只是为他指了一点方向,或许有他的私心,但这一切铃木三郎都毫不关心。

他只关心他能得到什么。

有了铃木三郎的鼎力相助,日本那边的情报取得就容易了许多。

苏纯钧不得不花大量的时间整理情报,鉴别其中的真假,将它们送到该送的地方去。

祝玉燕与铃木佳子的友谊又变得稳固了起来。铃木佳子在学英语和法语,还有别的语言,因为这是铃木三郎给她的新任务。

祝玉燕严重怀疑是为了拖住铃木佳子。

她发现铃木佳子虽然可能没有太大的能力,但在之前的交往中,她还是养成了工作狂的习惯的。

并不是说铃木佳子热爱工作,而是她热衷于担任重要的职位,成为人群的焦点,受人尊敬,等等。

假如能登上报纸被人热烈吹捧就更完美了。

她怀疑是那段时间里她频繁让铃木佳子登上报纸,又到处讲述铃木佳子在日本商会中立下的功劳,比如成功建立夜市,比如一雄商店,比如帮助其他日本商人开店,等等。

不管铃木佳子到底完成了多少工作,她确实爱上了成为重要人物的感觉。

被关在铃木家里怀孕的这段时间里,铃木佳子开始热衷于给仆人们训话,制定家规,还不停的跟日本那边通信,她的通信范围从娘家到婆家到小学同学家都包括在内了,不但对别人的家事津津乐道,还多次插手,惹下众怒,不过也有人感激她的仗义直言。

祝玉燕跟铃木佳子恢复友谊之后就听了许多她的壮举,比如她支持娘家二哥和三哥挑战大哥,鼓动家中的女眷给大嫂使绊子,在外面传播家中的闲话来抹黑当初不肯把走私船给她的大哥。

但在得知铃木三郎的新朋友之后,祝玉燕发现她可能低估了铃木三郎的“良心”。他似乎没有打算抛弃铃木佳子。虽然看不出来他对她有多少爱意。

祝玉燕陪着铃木佳子一起练习她的外语。铃木佳子以前在女子学校上学时也学过外语,但全是日式外语,她现在就需要把口音改过来,等于重新学习。

没过几天,铃木佳子就开始讨厌祝玉燕了,她开始嫉妒祝玉燕的口音,在听说她学习语言毫不费力的往事后,更是又恨又酸。

祝玉燕勉强忍住没有继续刺激她。

这也给了她机会。

她对铃木佳子说:“你认识山本贵子小姐吗?”

铃木佳子还真知道,她点点头,有几分不屑,却也不敢过分表露出来。

她说:“我知道,她是山本先生的中国养女。山本先生非常看重她呢,据说她是中国贵族,就是你们的皇帝封的贵族家庭出来的女孩子,不过她的家族都败落了,父母都死了,还是山本先生看她可怜才收养了她。她可真幸运,山本先生在日本是非常有名的大家族呢。”

祝玉燕扬起下巴,一手抚着胸口,轻描淡写的气死人:“我刚好跟贵子小姐是非常好的朋友。”

铃木佳子的脸色当即就不好看了:“你们都是中国人。”

祝玉燕微微笑,轻声说:“您曾经夸奖过我,称赞我的英语、法语说得很优秀,但我要诚实的说,贵子小姐的英语和法语才是最优秀的。她幼年时住在英国公爵的城堡中,由来自法国的家庭教师教导,假如您听过贵子小姐朗读诗歌,就会知道为什么最美妙的语言是法语。”

铃木佳子当即心动了。

主要是祝玉燕都能见到贵子小姐,并跟她成为朋友,为什么她要落后!为什么她不能成为贵子小姐的朋友呢!

祝玉燕再次轻描淡写的说:“假如您愿意,我可以为您引见贵子小姐,她是一位非常优雅的女性,见到她会令人受益非浅。”

就算铃木佳子万分嫉恨祝玉燕说这番话时的态度,她也想结识山本贵子。

先生们有先生们的朋友圈,一位受人尊敬的太太最值得让人羡慕的就是她认识多少达官显贵家里的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