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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胸中没有任何悸动的情况下才是崇高的,那么罪恶的本质就只在于心中没有任何悸动吗?难道人最自私的为获取快乐的悸动,才是违背法律的最大缘由吗?……

总之,这一切都与理不通。当本多从书架抽出西洋书的时候,他已经超越年龄限制,胸中涌起孩子般的悸动。他匹马单枪面对社会,不能不感到自己孤立无援,只是个虚弱而无任何防御的存在。他全部拆除使自身保持在半空里的枷锁,犹如一只沙钟从而开始无止境的颓落。此时,法律和社会已经成为他的敌人。……假如本多能多少产生些勇气,这里也不是自家的书斋,而是花草茂密的公园的一隅,或者夜幕包裹、人家的灯影斑驳照耀的窄巷小径,那么这种场合的他就成了最为可耻的犯人。人们将高声嘲笑:“瞧,他从审判官变成律师,又从律师变成犯人!”

“站在这里的,是个终生酷爱法庭的人啊!”

抽去书本的墙壁开着一个小洞。布满尘埃的晦暗的空间刚好容下一张脸。尘土的气味儿蓦地诱发着本多内心对幼年亲切的回忆。少年时代秘密的快乐,似乎又在黑暗里爆出微弱的、通红的火花。他想起睡袍深蓝色的天鹅绒领子泛着一股屎尿气,第一次在字典里查到“猥亵”一词,以及那些忧郁和腥臭的一切往事。而且他从自我悸动的心胸里发现了最卑微的调情画,正是这些图画将清显拖入了内心高雅的悸动。尽管如此,这确是将十九岁的清显和五十八岁的本多联系起来的惟一的阴暗的通道。闭上眼睛就会出现一种幻象:透过灰暗的书架,散射着肉的红色微粒子,犹如聚集的蚊柱交互飞旋。

隔壁客房住着槙子和椿原夫人,在下一间客房住着今西。不过刚才两个房间似乎有过交流的迹象,本多听到了悄悄打开房门的声音以及压低嗓音拍击水面般的叱骂。这声音停止了,过一会儿又重新响起。仿佛有个东西顺着斜坡向最深沉的黑夜滚落,就像一颗象牙牌滚落下去一样。

这一切都看到了。不过本多看到了更多的东西。

隔壁客房里,和墙洞平行并排摆着两张床。墙洞下面的一张很难看到,远处的一张全都能看清楚。只亮着枕畔的灯光,床上是暗的。

本多吃惊的是,在同一高度于薄明中睁大的眼睛同自己窥视的眼睛对视上了。那正是槙子的眼睛。

远处那张床上,槙子穿着洁白的睡衣端坐着。睡衣的领口整齐地扣着,单一方向的灯光朦胧地照射着她银白的头发,卸过妆的脸上仍旧带着往昔的冷峻的惨白色。浑圆的双肩虽然显现她已到了发福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