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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瓶子,她从今天一早开始,就极力反对乘车回东京。她说自己从小就不习惯这种长久、无聊和豪奢的旅行。

梨枝一旦同庆子谈起话来,变得既温顺又可爱了。

“肾脏不必过分担心。”

庆子颇为洒脱地说。

“是吗?经您这么一说,我更有信心啦。真奇怪,我丈夫那种假惺惺的关怀呀,担心呀,反倒惹我很生气。”

这话个中具有微妙的含义。不过,庆子决不会为本多辩护什么。

“本多先生爱讲死理,真没办法呀。”

越过县境,山的北麓一派残雪。因冻结而凹陷的积雪刻印着浅浅的曲折的蛇纹,就像梨枝消肿后的手背的皮肤。

然而,此时的本多对梨枝变得更有忍耐力了。两个女人当着他的面大肆数落自己的不是(尽管其中一位是自己的妻子),但却给予本多一丝淡淡的慰藉。

自笼坂岭向北,随处覆盖着厚厚的残雪,山中湖畔林木稀疏的地面,蒙着一层绸缎般的冻雪。松树发黄了,湖水现出一片明媚。回首眺望富士白色的肌肤,以及这块地方一切白色的源泉,像涂了明油一般闪着光亮。

到达浅间神社的时候是午后三点半。本多猛然看到从克莱斯勒黑色轿车下来的三个人,就像看到从黑色棺材里还阳的人一般可怖。从今天早晨起,他就希望当着大家的面将昨夜的痕迹彻底抹消,可是一旦将他们三人于一定的时间幽闭在一个褊狭的场所,就像穿刺后取不净的腹水,沉淀的记忆又如沉渣泛起,历历在目。由于下行道旁雪的反射,三人狼狈地眨着眼睛。尽管如此,槙子依然挺胸站立着。而本多憎恶今西那身苍白而缺乏弹力的肌肉。这个人昨天白天洋洋自得大肆谈论的所谓悲剧性的肉的美丽梦想,被他自己极不相称的身子亵渎了,埋葬了。

总之,本多看到了。他所看到的人和浑然不觉的人,在翻转的世界的边缘互相依偎着身子。槙子抬头仰望着石头匾额镌刻着“富士山”三个字的巨型石雕牌坊,她又掏出作歌的笔记本,拔出紫色线套里削得很细的铅笔。

六个人相互搀扶着走在湿漉漉的参道上。树木漏泄下来的阳光,将残雪的一部分照射得颇为庄严。从老杉树的梢头飘零下来的落叶堆积在残雪之上,笼罩着薄雾般的光亮。有的树梢似乎拖曳着一带绿色的云。参道尽头闪现出残雪包围的朱红的牌坊。

这神圣的征兆促使本多回忆起饭沼勋。于是,他又看看槙子。槙子受到神力的感染,倏忽一转,让人忘掉了她那深夜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