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第2/3 页)

意到前来看戏的人们个个鲜衣洁履,同几年前大不一样了。或许有很多艺妓吧,女人们的和服华美、艳丽,令人忘却废墟的记忆。尤其是战后,不分老幼一概崇尚摆阔,所以比起大正时代来,观众的服饰更加丰富多彩了。

如今的本多只要愿意,即使从她们中间挑个年轻貌美的艺妓做情妇也是可以办到的。被她缠着买这买那的快乐,眼前玉颜娇媚动人,好似春云笼雾。俨然穿着男式白布袜的细纹木偶般的足趾,也属于自己所有,但是,如此下去,前景立现。快乐的红铜箍樽里,开水沸腾,升腾而起的死亡的灰尘即将覆盖整个视野。

这个剧场的风情在于庭院面临河川,夏天可以享受清凉的河风。但河水浑浊,水面上缓缓流动着驳船和垃圾。本多想起战争时期东京的河川,水面上空袭中罹难的浮尸越来越多,工厂的烟随之断绝。至今,他对于格外清澄的河水以及映入水中的世界末日格外湛蓝的晴空,依然记忆犹新。同那时比起来,这污秽的河面正是繁荣的标志。

两个穿着茶色羽织褂的艺妓凭栏站立,她们已经习惯沐浴着河风。一个是手绘的墨染樱花纹的宽幅腰带,一身洒满樱花瓣儿的鲨鱼纹和服。小巧的身材,圆圆的面孔。另一个浑身装束华美,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弥漫着一丝冷笑。她俩不住唠着,互相表现出夸张的惊愕。手指间的进口金丝过滤嘴香烟,静静拖曳着一缕青烟,并未因惊愕而摇动。

不一会儿,本多发现女人的眼睛频频望着河对岸。那里至今仍然是立着提督雕像的旧帝国海军医院,眼下变成美军医院,住满了朝鲜战争中的伤病员。春天,前院里半开樱花的辉映下,可以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青年美国兵、拄着松叶拐杖的伤员,还有用纯白三角巾吊着膀子的士兵,在樱花树下散步的身影。这些人既没有隔着河面向这边花枝招展的女子高声呼喊;也没有美国大兵式的调情骂俏。映入眼帘的仿佛是别一世界的景色,经午后阳光煌煌照射下的河对岸,承载着众多对一切并不特别关心、步履踉跄的青年伤病员的姿影,显得一派宁静。

两个艺妓显然很喜欢这样的对比。她们周身涵泳在春温般的白粉香绢、骄奢慵懒之中,祝福着他人失掉脚腿和臂腕的伤痛。这些人直到昨天还是个胜利者。……这份温存的恶作剧,精妙的坏心眼儿,本来就是她们的秉性所致。

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本多从隔水相望的这种对比中感觉到一种灿烂的东西。本多想必由此察知:河那边,有着过去长达七年统治着这块地方的占领军士兵的尘埃、鲜血、惨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