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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的人生 张爱玲 31 字 2024-03-01 13:10:25

!难怪她封了皇后之后十八天就死了

——她没这福分。可是薛平贵虽对女人不甚体谅,依旧被写成一个好人。京戏的可爱就在这

种浑朴含蓄处。

《玉堂春》代表中国流行着的无数的关于有德性的妓女的故事。良善的妓女是多数人的

理想夫人。既然她仗着她的容貌来谋生,可见她一定是美的,美之外又加上道德。现代的中

国人放弃了许多积习相沿的理想,这却是一个例外。不久以前有一张影片《香闺风云》,为

了节省广告篇幅,报上除了片名之外,只有一行触目的介绍:“贞烈向导女。”《乌盆计》

叙说一个被谋杀了的鬼魂被幽禁在一只用作便桶的乌盆里。西方人绝对不能了解,怎么这种

污秽可笑的,提也不能提的事竟与崇高的悲剧成份掺杂在一起——除非编戏的与看戏的全都

属于一个不懂幽默的民族。那是因为中国人对于生理作用向抱爽直态度,没有什么不健康的

忌讳。所以乌盆里的灵魂所受的苦难,中国人对之只有恐怖,没有憎嫌与嘲讪。

《姐儿爱俏》每每过于“爱钞”,于是花钱的大爷在“乌龙院”里饱尝了单恋的痛苦。

剧作者以同情的笔触勾画了宋江——盖世英雄,但是一样地被女人鄙夷着,纯粹因为他爱她

而她不爱他。最可悲的便是他没话找话说的那一段:生:“手拿何物?”

旦:“你的帽子。”

生:“嗳,分明是一只鞋,怎么是帽儿?”

旦:“知道你还问!”

逸出平剧范围之外的有近于杂耍性质的《纺棉花》,流行的《新纺棉花》只是全剧中抽

出的一幕。原来的故事叙的是因奸致杀的罪案,从这阴惨的题材里我们抽出来这轰动一时的

喜剧。中国人的幽默是无情的。

《新纺棉花》之叫座固然是为了时装登台,同时也因为主角任意唱两支南腔北调的时

候,观众偶然也可以插嘴进来点戏,台上台下打成一片,愉快的,非正式的空气近于学校里

的游艺余兴。京戏的规矩重,难得这么放纵一下,便招得举国若狂。

中国人喜欢法律,也喜欢犯法。所谓犯法,倒不一定是杀人越货,而是小小的越轨举

动,妙在无目的。路旁竖着“靠右走”的木牌,偏要走到左边去。《纺棉花》的犯规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