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夙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叹了口气,她也不太明白自己究竟是在想些什么,原本是想分割得一清二楚,再也不要相见再不要牵扯。
可那日,见她蹲在房门前,见她落寞孤寂,见她不似以往开怀,又莫名的动摇了。
也许,这就是冥冥中的定数吧,也许自己可能真欠了这人什么,不然又怎会如此?
罢了罢了,一切随缘,不必刻意强求,也不必刻意抵制。
平日都是早上开门时,门口才会出现东西,可今天中午门口竟也放了东西。
低头一看,又是一个泥人。
寒夙弯腰,将泥人拿了起来,这泥人捏的和之前那个没差,一样的丑,一样的四肢不协调。
寒夙盯着那泥人的脸看了好久,这么丑的脸,她捏的是谁。
寒夙眉头微皱,不会是自己吧?
应该不是,寒夙被这个想法逗笑,一边笑又一边摇头。
躲在暗处的曲念见寒夙笑了,心情也跟着雀跃起来,这些泥人都是她捏的,照着寒夙的样子捏的,虽然捏出来之后和寒夙完全没了关联。
捏的不太好,本以为师尊不会喜欢,没想到,她似是很喜欢的样子。
师尊既是喜欢,那就多做几个,曲念是个说做就做的人,一刻都不耽搁,回去就开始和泥,然后蹲在地上,专心致志的捏了起来。
蹲累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手泡在泥里,左捏捏右捏捏,脸上染了泥,头发上也沾染了一些,衣衫就更加不用说了。
虽然弄得一身狼狈,但是,成效颇丰。
左侧已经摆好五个泥人了,五个还不够,得再做一些,师尊房间的窗台大概可以放十个泥人左右,那就做十个吧。
坐在大太阳底下,从中午捏到傍晚,有时候觉得捏得不好,又重新捏,捏这东西,确实挺费时间的。
苏汐语今日下山有事,早晨出去,傍晚才回来,临上山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准备去看看曲念。
远远的就看见了草屋,苏汐语往那走,还没走到草屋的位置,就见那大树底下席地坐着一个人。
苏汐语疑惑上前,走近后,打量了一眼,地上一滩泥,而曲念正坐在那里和泥巴,衣服脸身上都沾染上了泥渍。
“你在干什么?”苏汐语问。
曲念瞥了她一眼,没搭理,继续活泥巴。
“你多大了,还玩这东西。”苏汐语啧了一声。
曲念朝她摆摆手,摆手的时候还甩出了几点泥渍,好在苏汐语躲闪及时,不然她身上这紫色长衫就要多几点泥土了。
曲念:“别在这吵吵,我忙着呢,该回哪去就回哪去。”
苏汐语冷笑,特意来看看她,她竟还这个态度,这种人关心她做什么,就该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谁也不要理她才好。
苏汐语气愤挥挥衣袖,转身要走,走至一半,突然瞥见一旁摆成一排的泥人。
这泥人,这么丑的泥人,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
苏汐语皱眉,真的见过,就是想不起来……想起来了,这泥人和师尊房里摆的泥人,很像。
准确来说或许不是长得像,而是丑得很像。
为了确认,苏汐语拿起泥人,打算确认一下,可手还没触到泥人,就被曲念一把拍开了手。
曲念手上本就满是泥,这一拍,导致苏汐语手背上也沾满了泥,苏汐语没好气道:“你做什么,手都让你弄脏了。”
曲念横她一眼:“别动我东西。”
苏汐语视线再次落在泥人身上,基本可以确定了,师尊房里的那些泥人,应该就是出自曲念之手。
只是师尊向来厌烦曲念,怎会收下她的泥人?有些奇怪,甚至有些不可思议。
苏汐语不是个憋话的人,有问题就问:“你用什么手段让师尊收下你的泥人的,易容?”
曲念继续活泥:“我可不会骗师尊。”
苏汐语冷嘲热讽道:“你骗的还少?”
曲念语塞,索性也不说话了,泥已经和好了,继续捏下一个。
苏汐语突然想起,寒夙前段时间画的那副画,一个孩子,蹲在房门前,看到那副画时,只觉眼熟。
此刻,脑中灵光一闪,看着曲念坐在地上的样子,莫名的和那副画重合在了一起。
所以,当时,寒夙画的是曲念?
她原谅曲念了?
不知道,这谁又能知道,不过不管师尊有没有原谅曲念,苏汐语都选择尊重师尊的决定,也只有师尊才能下这个决定。
曲念见旁边的人既不走,又不说话,疑惑的侧头看了一眼:“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碍眼的很,赶紧走。”
苏汐语:“……”
苏汐语非但不走,还弯腰,趁其不备,快速的捡起一个泥人。
曲念“蹭”一下就站了起来:“你做什么,赶紧给我放下。”
苏汐语非但不放下,还直接揣进兜里了:“这个送我了。”
“谁要送给你,这是我给师尊的,没你的份。”曲念瞪她。
苏汐语见她这个样子,眼疾手快的又捡一个,捡完就跑,曲念追都追不上。
曲念望着空了两个的泥人,又看了眼苏汐语离开的地方,好笑的嗤了一声。
明明被抢了泥人,应该生气的,毕竟捏一个很累也很费劲,但不知为何,就在刚刚,曲念有一瞬恍惚。
恍惚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苏汐语还会同自己打闹,而师尊还在家里等着自己,一切都是幸福的美好的。
现在真的回到以前了吗?好像真的有在慢慢恢复到以前,一切好像真的有在变好。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曲念就止不住嘴角的笑意,坐下再次捏泥人时,捏着捏着还会莫名的笑出声。
晚上入睡前,曲念将捏好的十个泥人放在窗台通风处,成型之后还需等个十天左右,让其坚固定型。
夜色已深,是时候该睡觉了,可曲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以前是因为难过而难以入眠,但今天不同。
今天是因为兴奋!
睡不着,曲念躺在床上,侧身看着摆在窗台的泥人,有些迫不及待了,可偏偏还要等个十天,等泥人完全风干了才能送过去。
快点吧,时间再过快一些,她想快一点送给师尊,她想看到师尊收到泥人时,那个既无奈又似是欢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