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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儿柏青还是忍不住控诉道。

“我觉得你变了!”

池湛心想,第二计来了。

“你以前都不会限制我这么多的,定位也给你了,手机监测也让你装了,为了让你安心,什么都给你了,可是你却越来越过分……”

“我现在连自由出门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池湛捏了捏鼻梁,不明白为什么只是想让柏青好好养病,从他口中说出来,事态就升级成自己剥夺了他的自由出门的权利。

池湛硬着心肠冷声道:“这不一样。”

柏青兀自不依不饶:“哪里不一样?”

“你生病了!”

始终隐忍不发的情绪,还是随着男人压抑的低吼泄露出了些许,之前一时没看住让人给打了,现在一时没看住就生了病,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柏青闻言耳朵动了动,回过身仔仔细细端详池湛脸上的神情。

“乖乖……”

“你为什么一定要去这个周岁宴?”男人直勾勾盯着柏青,目光崩溃,像是在质问:“你要做什么?”

“我……”柏青吞了吞口水,突然失了声。

对峙良久,最后还是池湛败下阵来,他叹了一口气。

“你明天可以去,但我要跟着去。”

柏青沉默点了点头,又去牵池湛的手:“我也不想生病的,之前都答应小姨和顾诚之他们了,不去总归是不好的,别生气了好吗?”

池湛眸光闪了闪,最后还是没忍住把柏青纳入怀里。

第二天柏青的身体果然好得差不多了,除了有些无力,烧已经退下去了。

保险起见,池湛还是打算让他再吃一天药,避免发烧反复。

在周岁宴上遇到何筝泉是柏青意料之外的事。

何筝泉看到柏青也很惊讶。

“你怎么在这里?!”

何筝泉质问中透着浓浓的不满。

按照他的幻想,柏青的谎言现在应该已经被池湛揭穿,得知被骗的池湛不对柏青赶尽杀绝就已经算是仁慈了,怎么还会允许他安然无恙出现在海城。

想到这里,何筝泉眯起眼,难道池先生还没有恢复记忆?

“与你无关。”

柏青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人身上,作势要走开,何筝泉却不愿放过他,势要问出柏青的惨况。

拉扯间,顾诚之急急匆匆把顾筱抱过来,也没留意两个人不对劲的氛围,直接把孩子往柏青怀里一塞。

“哥,你帮我抱一会儿!”说完就风风火火地走了。

柏青熟练地抱住顾筱软乎乎的身子,慢慢轻晃逗弄孩子:“筱筱~有没有想叔叔?嗯?”

顾筱筱咿呀张着长了零星几颗牙的小嘴,一口咬在了柏青的脸颊上,口水不断往下滴。

柏青也不嫌弃,用口水兜擦拭顾筱筱的沾满口水唇周。

胖乎乎的藕臂环住柏青的脖子,葡萄似的眼睛对着他不断眨呀眨。

何筝泉脸色难看地看着一大一小亲昵的互动,再加上刚才顾诚之对柏青的称呼,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柏青竟然和宴会东家关系匪浅,没准还是亲戚!

何筝泉低着头,眼里暗潮翻涌。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

为什么柏青这个骗子没遭到报应!反而在这里谈笑风生?!

难道池先生真的没有恢复记忆?!

如果池先生一直恢复不了记忆……

那自己……那自己当初的退缩岂不是显得很可笑?!

何筝泉意识到自己可能错过了一步登天的机会,看向柏青的眼神登时变得淬了毒般阴狠。

此刻何筝泉完全忘记了池湛当初毫不留情拒绝他的事情,反而觉得自己因为柏青的恐吓错过了来之不易的机会。

顾诚之很快又风风火火地回来把顾筱抱走了,柏青揉了揉胳膊,掀起眼皮望向沉浸在不甘里的何筝泉。

柏青视线不经意划过他手中捏着的东西,瞳孔骤然一缩。

这个不是……

怎么会在他手里?

柏青心思千回百转,半晌,他笑了一声,嘴唇轻启,揭露何筝泉的心思:“你想知道什么?难道是觉得我没有落得你想象中的下场,不够惨不够狼狈,你心里不舒服?”

他一步一步凑近何筝泉:“那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如你所愿。”

何筝泉被柏青的气势逼得后退一步,他压低声音道:“为什么?!你这种骗子,凭什么过得这么好?!你就不怕池先生知道真相吗?!”

“怕?”柏青笑了一下,摊了摊手:“怕什么?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搏一搏,单车变摩托,池湛现在不仅没有恢复记忆,甚至……”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还对我用情至深呢。”

何筝泉闻言对他怒目而视,显然不相信池湛如柏青口中那么容易糊弄。

第77章 第 77 章 “你是为了池湛来的?”……

可柏青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模样, 又让何筝泉不禁心里打鼓。

柏青又开始说话了:“你不相信?池湛今天也来了。”

他留意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何筝泉眉目肉眼可见的一喜,却没有太大的惊讶。

柏青见状脸色一沉。

“你是为了池湛来的?”

“你早就知道池湛会来。”

后面那一句话他用的陈述句。

不该啊……

不应该……池湛是因为自己才会出现在这里, 那何筝泉又是怎么知道的?

柏青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偏航了,不过……问题不大,正合他意。

他目光再次瞟了一眼何筝泉手中的东西,继续刺激道:“池湛没有恢复记忆,他对我很好,特、别、好。”

何筝泉脸色果然扭曲了一瞬, 眼里的怨恨和妒忌几欲冲出来。

对,没错,就这样去怨恨吧, 然后让怨恨驱使你, 尽快行动起来。

“我不信!”说着何筝泉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东西,心里快速镇定了下来。

“你不信啊?”柏青朝向自己走来的池湛抬了抬下巴:“你看,池湛来了。”

何筝泉闻言倏地回头, 果不其然, 男人朝侍者要了一杯温水,端着水朝他们两个所在的方位走过来。

“我可以预测他接下来的行动。”柏青也朝路过的侍者要了一杯酒。

他对着何筝泉慢条斯理道:“他走过来会先皱眉把我的酒拿掉,跟我说不许喝酒,然后摸我的额头检查我有没有在发烧, 他口袋里装着我的退烧药,接下来会督促我吃药。”

柏青得意洋洋, 宛如秀恩爱的话不断刺激着何筝泉的理性。

而池湛走过来直接略过他,竟真的如柏青所言一般动作,冷脸抽走他手中的酒杯,又低头小声哄着柏青吃药。

眼前的这一幕无疑是在摧毁何筝泉的理智,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好死不死,柏青在这时避开池湛的视线,对他做了一个无声的口型:多简单。

要多挑衅有多挑衅。

无论是在明面的,还是背后的对手登场,他都一如既往表现漂亮。

何筝泉的理智如柏青所愿彻底崩塌,趁着柏青使唤池湛去车里拿顾筱筱周岁礼物的时候,在地下停车场拦住了池湛。

他血管里奔腾着冲动的血液。

他要告发!

告发柏青的真面目!

何筝泉莫名地有了一股热血沸腾的感觉。

下一秒,池湛阴郁着眉眼,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千年不化的寒冰。

何筝泉被他的眼神刺得浑身一抖,不过一想起自己的目的和接下来要做的事,他瞬间挺直了身板,露出一个戚戚然的苦笑。

他除了要揭穿柏青骗子地真面目,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阿湛,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池湛微不可察皱了皱眉:“不要那样叫我。”

说着绕过了他要回宴会厅。

何筝泉见状咬了咬牙,冲着池湛的背影大喊道:“他骗了你!柏青骗了你!”

青年吼完这句话后,如愿看到男人果然停下了脚步。

他面上闪过一丝得意,看来池湛也不是很相信柏青嘛。

何筝泉继续趁热打铁道:“你知道吗?你真正的爱人在惠灵顿。”

“当初你的邮轮之旅就是为了去惠灵顿结婚,你原本打算去向你的爱人求婚!只是你忘了!所以才会被柏青这个骗子趁虚而入!他根本就是在骗你!一直在骗你!你们现在的感情是不对的!”

何筝泉说得愤慨激昂,面上全是正义,话里却恶意难掩:“不要再这样一错再错下去了,早点认清柏青那个骗子的真面目!”

“戒指!对!戒指你还记得吗?戒指上ZQ的缩写就是你爱人名字的缩写,后来戒指被柏青从我手中夺走了!他肯定是不想你知道真相!”

池湛:……

何筝泉一股脑说完抬眼却发现池湛一脸平静无波,那面无表情的面孔似乎还带了一丝无语。

还没等他琢磨明白,池湛危险地眯起眼睛,阴恻恻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所以你当初骗了我?装作是我的伴侣?”

池湛这话一出,何筝泉脊背立刻升起无法抑制的战栗,头皮发麻,他一直故意把战火引到柏青身上,加重他的错处和卑劣,可没想到池湛根本不是柏青说的那样好糊弄……

不……

也许池湛从来就不是好糊弄的。

只是……

何筝泉咽了咽口水,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我……我那时候也是没有办法,当时我要是不说是你男友,你就会被柏青骗得更惨,我当时是打着回国后就告诉你真相的心思,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揭穿柏青的真……”面目……

他声音越来越低,急忙瞥了眼男人的反应,却发现池湛神色莫测,却无一丝一毫发现被骗的反感。

他说不下去了。

何筝泉突然意识到一个可能性,他声线颤抖:“难道……难道你不在乎他骗了你吗?”

池湛本就对人的恶意极其敏锐,更何况现在何筝泉的恶意还是对着柏青。

他向来不愿意跟蠢人浪费时间,但他不能无视任何可能会对柏青安危产生威胁的恶意。

这也是他选择停下脚步,在这里听何筝泉废话的原因。

“与你无关,他怎么骗我我都甘之如饴,倒是你……”池湛冷嗤一声,简简单单的嘲讽把何筝泉弄得无地自容。

“如果让我知道,你试图对他不利,即使是说他一句坏话,露出一个令他不那么开心的表情,我都会掂量掂量是否该做些什么,来让他开心一点。”

池湛看着何筝泉,歪了一下头,目光瘆人:“明白了吗?”

那威胁的话语听得何筝泉身体发抖,灵魂被恐惧吞噬,他两眼发虚看着池湛,想移开目光,却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不能动。

最后只能颤巍着开口:“明、明白了。”

说完这一句话,他整个人力气被抽空,身体崩溃着瘫软而下,像是突然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只能不断深呼吸来确认自己还活着。

池湛再不愿耽搁时间,转身离开原地,可没走出几步,身后又传来何筝泉不甘心的声音:“等等!阿湛!那、那这个呢?你也不在乎吗?!”

何筝泉高高举起手中紧攥着的东西。

与此同时,拐角阴影处,一个看戏多时的身影收回了自己将要踏出的脚,压低了呼吸声。

池湛这回脚步都没顿一下,头也不回地往前大步流星。

何筝泉见状急了,语速很快:“这是和你失散多年父亲的东西!你难道不想和他团聚吗?!”

一句话顺利止住了男人离开的步伐,他慢悠悠折返回来。

何筝泉心里涌上狂喜,他手上捏着的是一枚佛牌,金佛像慈眉善目,悲悯众生。

池湛只扫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何筝泉娓娓道来:“一个月前,我偶然间遇到一个中年人,他跟我说他是你的失散多年的父亲,一开始我是不信的,可他拿出了你小时候的照片,听说你失忆后,他真的很担心,请我拿着这佛牌找到你,说你只要看到了就会明白的。”

说着何筝泉眼里不禁泛起动容:“他真的很想你,想要和你见上一面,你们失散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要找你……”

“虽然你现在失忆了,可我相信,只要见到你父亲,你就一定可以慢慢找回记忆的。”

“阿湛,你愿意和他见一面吗?”

池湛:“我让你别这样叫我,你是听不懂吗?”

何筝泉一腔感化的话就这么被噎在了嘴里,他脸色一僵,几乎就要维持不住平静。

蠢死了。

怎么会有人这么蠢。

被陌生人找上门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不觉得蹊跷,反而轻易被别人当枪使了还洋洋得意。

蠢到无可救药就是罪过了。

池湛眉眼阴沉得骇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垃圾。

何筝泉却跟没眼力见似的,又轻声问了一遍:“你愿意和你的父亲见一面吗?”

周围的空气像是不再流通了。

蓦地,池湛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危险至极:“好啊,我也想见见他呢,真是……好久不见了。”

不知道为什么,何筝泉看着男人唇边的毫无笑意弧度,身体不由地抖了抖。

不过他很快安慰自己,池先生只是没见到他父亲,等他和他父亲团聚,一定会感谢自己的。

想到自己即将成为帮助池湛和他父亲相认的功臣,何筝泉就激动得不能自已。

周岁宴结束,柏青吃了药有些昏昏沉沉,回程的路上一直枕着池湛的大腿,面容疲惫地闭上眼睛休憩。

池湛怕他晚上又发热,让司机把空调温度调到适宜的温度。

到了半夜,睡梦中的柏青无意识呓语了一下,黑夜中池湛倏地睁开清明的双眼,下意识上手去试探怀中人的温度。

柏青额头汗水涔涔,果然又开始发烧了。

池湛心里一沉。

怎么会?

今天白天一整天青青不是都待在温度适宜的宴会厅里吗?

就连拿顾筱的周岁礼物,他也嫌地下车库太冷,没让他去拿,怎么又开始发热了?

池湛思绪杂乱,心里涌上一股挫败,当下也理不出头绪,赶紧叫了家庭医生过来给柏青看病。

俗话说得好,平时不生病的人,一旦生起病来,免疫系统反应就比别人慢。

医生走后,池湛心弦没有一刻放松,守着发烧的柏青,每隔一段时间就更换散热贴,爱人是如此复杂的工程,而学会忧他之身,感他之苦只是入场门槛。

这一夜有人注定无眠。

柏青的烧来势汹汹,可能是免疫系统后半夜反应过来,为主人的身体拼了命,过了一夜醒来,柏青便觉得神清气爽,身上沉重的感觉一扫而空。

不过这次池湛没再同意他往外跑,押着人在家养了一个星期才渐渐放松警惕。

这天柏青又丢下池湛跑出去了。

男人手边的手机微微震动,看到屏幕上的备注,池湛眼神冷了几分,下一秒,他划开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青年的声音。

【喂?阿……池先生,是我,何筝泉】

第78章 第 78 章 “我要杀了你——”……

安静的店里弥漫着咖啡的香气, 何筝泉翘首以盼,时不时张望门口,在看到身形优越, 外形出众的男人打开店门时,他眼睛一亮,霍然起身。

池胜全坐的位置背对着店门口,池湛走进去时他稳当当坐着,屁股都不曾挪一下。

看上去并不像何筝泉所说,这些年对池湛挂念非常。

时隔十几年, 池湛重新见到了他的养父。

中年男人看上去生活潦倒不堪,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外套,衣服布料上油污堆砌, 泛着些黏腻的反光。

直到池湛在他们这桌旁站定, 池胜全像是才看到人,纡尊降贵般抬眼看向来人。

旋即在看到散发着掩饰不住的上位者压迫感的男人时,他神色一僵, 眼睛里划过慌乱。

好像……这小子已经不是印象中那个任自己拿捏的小孩了……

“小湛?这么多年不见, 你都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说着中年人尴尬地搓了搓手,终于舍得站起身来,眼里冒出几滴泪水。

如果说见到池湛之前,池胜全还觉得池湛是任他搓圆揉扁的可怜虫, 那么在见到本人之后,他就不敢再这么想了。

直到池胜全站起, 池湛才发现他甚至只到自己的肩膀。

就是这么一个,矮小,穷困,欺软怕硬的渣货, 年少时的自己竟然认为他是不可逾越的大山,甚至鱼死网破才逃离厄运。

池湛目光凌厉地扫视着眼前眉眼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中年男人,池胜全后背已经全被冷汗浸湿,却还是尽量维持住脸上的慈爱。

空气中流动着不寻常的气息。

何筝泉再迟钝也感受到了不对劲,这和他想象的怎么不一样?难道这对失散多年的父子,时隔多年见到对方,不应该是上演喜极而泣,抱头痛哭的感人场面吗?

可好在,池湛蓦地神色一松,面露疑惑:“你……你就是我的父亲吗?”

此话一出,在场其余两人都松了一口气。

特别是池胜全,中年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算计,不过几息,眼中暗含的泪水涌上更多,喉间哽咽。

“小湛,你……你真的失忆了?!我是你小池叔啊!你爸妈走后,你就过继到我的名下,我辛苦把你养到十几岁,可后来……”

池胜全说着,想要上前握住池湛的双手,被男人后退避开。

他也不气馁,只尴尬道:“看来……小湛你是真的失忆了……”

何筝泉在一旁说了池胜全现在穷困的情况,腿还被人打瘸了,提出让池湛把池胜全接回去,那指点江山的模样真把自己当作两人的恩人了。

池湛默不作声看着这两个人,点头同意了。

中年男人见状心头一喜,面上尽是感动和欣慰之色。

“小湛长大了……懂得孝顺人了。”

池胜全一上车,便被车内不凡的内饰吸引了全部心神,又在车开进庄园时在心里啧啧惊奇。

这得多少钱啊。

何筝泉不知为何也跟着上了车。

池湛没有阻止。

池胜全按耐住内心深处的贪婪和惊叹,想要和池湛话些普通的家常,却在对上池湛冷沉如水的面容时噤了声。

回到家,池湛扫了一眼车库,发现柏青已经回来了。

他先一步进门,落后一步的池胜全和何筝泉只来得及看到男人对着管家打扮的人说了些什么,然后就丢下他们,大步跨上二楼去了。

池胜全还想跟着上去参观一下,被管家伸手拦住。

管家挥手叫来几个黑衣保镖,顷刻之间,在池胜全和何筝泉没反应过来之前,保镖将二人撂倒押在了地上。

楼下传来一阵动静,隐隐约约还有惨叫声,吓得柏青捧着书的手一抖。

正想出去看看什么情况,池湛已经开门进来捂住他的耳朵。

“楼下什么动静?”

池湛面无表情道:“杀猪。”

“杀猪?!”柏青嘴角微微一扯,明显不信。

池湛点点头,说得煞有其事:“嗯,杀猪,两头蠢猪。”

楼下很快就没有了动静,好像刚才听到的叫唤只是柏青的错觉。

柏青还想再说些什么,被池湛转移话题:“宝宝,很快就结束了,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去哪里?”

柏青:……

他忍不住掐住池湛的脖子,假装施力,微微收紧手指:“告诉我!不然杀了你!”

池湛歪头吐舌头,配合道:“啊,我死了。”

第二天,柏青趁着池湛出门办事,避开管家和其他人,装作在庄园里乱逛。

好在他平时也爱到处晃悠,倒也没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他才不信池湛那天拙劣的谎言。

池湛好像瞒着他做了什么事情,到底是什么才需要瞒着他呢?

柏青一边思索一边走得离家的房子越远。

庄园之所以称为庄园,正是因为它的占地面积极其大,正好满足了池湛不想被人打扰的念想。

柏青知道后面好像是一片很大的葡萄园,他刚来就把周围给摸遍了,唯独葡萄园没去过。

管家没明说,只是让他少往那里面走,说有很多蚊虫,倒也不是完全禁止。

尽管柏青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在走了二十多分钟后,望着不见尽头的路和葡萄园,心里开始叫苦。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拐了个弯,一幢小房子映入眼帘。

柏青走近一看,木门上挂着牌子,牌子上写的是【恒温酒窖】。

与此同时,池湛结束工作后,打开远程监控程序,手机屏幕上,小蓝点慢慢往后山的方向移动。

男人脸色旋即沉了下去。

“吱——呀——”

木门发出沉重的响声。

柏青探头往里扫了一眼,发现里面只有几个酒架,架子上摆满了酿好的葡萄酒,每瓶葡萄酒上都贴了年份种类标签。

他正想关门离开,木地板下传来微小的响动。

很轻微,像是有人在拿什么东西在敲。

柏青停下要离开的步伐,仔仔细细观察这里的布局和结构,然后在踏上一块松动的地板时呼吸停滞了。

那块地板和其他的完全无异,是长宽高大约为一米的正方形,只是……

柏青又踩了踩,发现脚下这处比其他处要更松动一些。

他蹲下来,用手指在那块地板上细细摸索,果然在摸到某处时发现了异常。

微微凸起的一小块仿佛被人有意与周围隔开,就像是大木板上嵌入了一块小木板。

柏青把那一小块往下一按,只听咔的一声,大木板猛地翘起了一边,发出的动静吓了柏青一跳。

他咽了咽口水,没想到这机关如此灵敏,只是轻轻一按这一小块,就弹起这么大一块地方。

柏青把整块木板抬起,发现了一个秘密通往地下的通道。

这里竟然有一个暗窖!

到这里他还觉得正常,地下酒窖很常见,有的酒对储存的地方和温度都有严格要求,而地下室是很常见的藏酒地方。

他看了眼楼梯蜿蜒往下通往不见一丝光亮的黑暗,有些犹豫不决。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怕鬼。

特别是这时下面突然窜上来一股妖风,发出阵阵呜呜声,像是有人在哭。

柏青当机立断,立马收回了伸下去的脚尖,决定等池湛回来后,拉着他一起来看看。

可刚一收回脚,下面就传来一阵疯狂的嘶吼和骂声。

“池湛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的!怎么?不敢下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吓尿了不成?!以前我能打你!!现在照样能把你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哈哈哈……”

池湛以最快的速度驱车赶了回来,一路上他都在想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柏青会怎么想?会觉得他可怕吗?会觉得他残忍吗?会从此恐惧他的靠近吗?会想要……离开他吗?

可是怎么办?

他就是这么一个眦睚必报的人!他要将池胜全施加在自己身上的一切,百倍!千倍!全部奉还回去!

昨天他命人把池胜全打了个半死,然后把他丢进了地下室里,做这一切时,强制何筝泉在一旁目睹了全程。

何筝泉被男人的狠厉吓到瘫软在地,□□流出腥臊的黄色液体,池湛蹲下身,口吻阴沉又扭曲。

“如果你再做多余的事情,或者再出现在青青面前,惹他不快,我保证,你的下场会比他更惨。”

池湛悠然自得站起身,居高临下睨着吓到魂飞魄散的何筝泉,抬手让人把他给拖了出去。

何筝泉被丢出去后,像只濒死的狗一样趴在地上,良久,才慢慢找回自己四肢的知觉,头也不敢回地跑了。

一想到柏青会离开他这个可能,男人冷峻的轮廓更染寒霜,他面上一凛,飞快往酒窖的方向赶过去。

池湛拉开酒窖大门,一眼就看到了被抬起的木板,心一点一点地坠了下去,脸上故作冷静的面具一寸一寸碎裂开来,池湛袖下的指尖微动,竟有些不可控制地发起抖来。

所以当看到柏青将池胜全按在地上,一拳又一拳,毫不留情挥向鼻青脸肿的中年男人时,池湛不由得一愣。

柏青拳拳到肉,几乎是下了死手,池胜全昨天被打了一顿,身体还没恢复过来,再加上这些年的声色犬马,早已不复当年年轻力壮的模样。

不过他也没有束手就擒,抬起拳头就打算反抗,可没想到手刚一抬起,就被一只脚狠狠踩下,只一下,就把他的手腕骨给踩裂了。

仍不够,脚的主人毫不留情地就着他骨裂的地方慢慢加重力道碾压,地下室响起池胜全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那惨叫绕梁不绝。

可惜在场唯二的两个人没有一个人在乎,柏青只是一味的发泄,池湛又一脚把池胜全的另一只手踩骨裂,确保他再没有余力伤害柏青之后,才将视线落回柏青身上。

不对劲。

青青的状态有些不对劲。

终于在柏青打掉池胜全的一颗门牙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池湛瞳孔一颤,急忙把陷入魔怔的人抱开。

柏青还以为池湛在阻止自己,疯狂挣扎:“你放开我!我打死他这种人渣!要不是他!要不是因为他!我——”

“你冷静一点!”

池湛厉声打断柏青的语无伦次,柏青被他吼得一愣,有些无措,可随即立马勃然大怒:“吼什么!就你会吼?!你再吼我一声试试!”

池湛被骂得脖子一缩,赶紧软下声来:“没吼你宝宝,我不是故意的,这不是怕你手疼?”

说着池湛牵起柏青的手,细细检查,只见他指节处已经有点破皮渗血。

柏青气一下就消了,刚才还没感觉,池湛这么一说,他还真的觉得有些泛疼。

地上半死不活的池胜全:……

池湛有些心疼地对着伤口呼呼吹气,道:“宝宝,你想教训他别自己赤手肉搏上。”

柏青闻言挑了挑眉,以为池湛会说让他来,可没想到男人掏出一把匕首,云淡风轻道:“用工具。”

柏青:……

还是地上半死不活的池胜全:……

这两个人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啊。

池胜全缩了缩身子,嘴巴里吐出一口血水,努力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柏青也就上头那么一会儿,这会儿发泄完也冷静下来了。

池湛还想要把匕首往他手心里塞,一副柏青杀人他递刀埋尸的模样看得柏青心里无语。

他把匕首扔到一旁,露出一个怅然若失的表情,摇摇头,警告道:“我不用,你也不许用!”

随即柏青推开池湛,对池胜全投去一个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眼神。

一直留意他的池湛心里暗暗惊奇,他对池胜全恨意难消尚且情有可原,可青青为什么也对池胜全抱有如此大的恨意?

可没等池湛想出个所以然,柏青又把视线移回他脸上,声线颤抖:“要不是他……”

柏青没在继续说下去,一句话留了半截儿,引人遐想,更令池湛心脏骤停的是,下一秒,柏青眼底泛起泪光。

“宝宝……”这下池湛真的慌了,想要去拭掉柏青眼角的泪水,被柏青偏头避开,手在半空中停滞了半晌。

“青青……你怎么了?别、别哭好不好?有什么不开心你跟我说!我替你解决!”

他手掌把住柏青两侧的胳膊,不允许面前的人把心事闷在心里,止不住地询问柏青到底怎么了,而柏青只是用一种池湛看不懂的眼神看着他。

柏青不容置疑掰开池湛的手,转身走出了地下室。

池湛愣愣盯着自己的手掌,他向来秉持着从柏青嘴里问不出来的话,那就找能够说出来的人。

他眼神一变,如毒蛇一般阴冷的目光一寸一寸刮过池胜全的全身。

神经质歪了一下头,整个人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般,大步快速逼近池胜全。

“你、对、他、做、了、什、么?”

池湛抄起被柏青随手扔在地上的匕首,匕首在他手中漂亮地翻转了一圈,随后抵在了池胜全的喉结上。

池胜全大气不敢喘,口水不敢咽,生怕自己一动,那冰冷的刀刃便会划开他的脖子。

岂料池湛一眼洞察他的恐惧,陡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池胜全被吓得浑身一哆嗦,嚷嚷着叫唤:“你、你不能伤害我!我、我是精神病人!!!”

池湛闻言毫不犹豫刺穿他的手掌,中年男人瞪大双眼。

“啊——疼疼疼!救命!!啊啊啊啊啊你个疯子!你给我等着!啊啊啊啊啊……”

惨绝人寰的惨叫此起彼伏,中年男人的身体像被放了血的猪一样倒在地上颤抖,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池湛并不罢休,面无表情还就着流血的伤口把匕首旋转了一圈。

池胜全以为自己像往常一样,搬出自己有精神病的借口,一切罪恶都能够被理解,都能够被原谅,可池湛不是仁慈的人,相反,他冷血至极,并且最厌恶池胜全拿精神病说事。

以前池湛被虐待毒打得奄奄一息时,不是没有想过自救,不是没有人怜悯他,可别人一听池胜全说自己有精神病,便都摆摆手,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久而久之,池湛便不再向人求救了。

反正结果都一样。

池湛眸光一沉,一把将匕首入池胜全的大腿。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等池胜全叫唤够了,池湛再慢条斯理道,声音又轻又冷:“说?还是不说?你到底对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那样?!”

“只要你肯说,我就给你叫医生,好好地医治好你。”

池胜全疼得背后全是渗出的冷汗,脸色青白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一听池湛说要给他医治,眼睛都红了,忙不迭回答:“我说!我说!我全部都说!”

与此同时,柏青出了酒窖后,脸上魂不守舍的神情一下子敛得一干二净。

他回程的步调轻盈,甚至好心情地哼起歌来,不成调的旋律在他口中反复哼响,而他本人也不像来时那么紧赶慢赶,反而走走停停,这闻一闻花朵,那折一折树枝。

柏青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然后张开双臂,做了一个魔术师表演结束之后的致敬动作。

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和如释重负。

今天过后,一切都将不一样了。

酒窖地下室。

池胜全喘着粗气,一五一十把自己做的事,说的话都交代清楚了。

其实那件事过去那么多年,他早已认不出柏青了,可柏青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并且在得知池胜全已经不记得他之后,又话里话外反复提及当年池胜全拿着视频勒索他的事情。

于是池胜全就在柏青的提示下,想起了当年的事。

“几年前……我在你住的地方翻出他逃逸的视频,然后用视频向他勒索了五十万……他当时好像真的很害怕,乖乖地就把五十万给我了……我拿着那五十万………”

后面的话池湛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哐当一声,匕首从池湛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不……不……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他当年没有查到?为什么?!!

男人瞳孔不断剧烈颤动,漆黑如墨的眸子看上去像是要突破眼白,他脚下虚浮,不可置信踉跄后退两步。

如果事实真如池胜全所说,那青青……这么久以来,青青为什么从来没有和他说……过?

可下一瞬,池湛双目骤然瞪大了。

不……

不是的……

他有跟他说过的。

【那你当年为什么要离开我呢?】

【因为当时有人拿着你拍的视频来勒索我!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在说谎。】

他跟他说过的,他哭着求池湛相信他,可池湛没信。

池湛像是瞬间被抽空了力气,双眼猩红地跪倒在地,手紧紧扼住自己无法呼吸的脖子,整个人从内到外,痛到浑身颤抖起来,那痛很轻易蔓延上他的灵魂,令他有一种被放在烈火上炙烤的煎熬。

至此,池湛终于知道柏青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过往的一幕幕不断在池湛脑中闪过,犹如自虐一般,池湛将所有细节都翻了出来反复回放。

【你就给我看一下,就一眼……就一眼……我求求你了……】

柏青近乎哀求的哭腔又开始如影随形。

【那个视频……那个视频你是不是——】

【是又怎么样?你果然是为了视频!】

人痛彻心扉到了一定程度,会有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容不得他有一丝躲避。

池湛岣嵝着身体,额头抵在肮脏的地板上,他竭尽全力想要把自己蜷缩起来。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的话……

他该相信他的……

他该相信他的,无论青青说什么,他都该相信他的……

他没有骗他,一直以来都没有!

当年是因为池胜全勒索了他,而他误会了池湛故意泄露视频,即使是那样,柏青也没有逃避,他仍然努力来找池湛对峙,可是……

被气昏了头的池湛狠狠推开导致受伤,心灰意冷之下,才会毅然决然和他断了联系,二人从此陌路。

池湛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如果当时……如果当时他能够听柏青把话说完,那这六年的空白,期间的痛苦与煎熬,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不,退一万步来说,如果他们重逢后,池湛能够多相信柏青一点点,那么后面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直到现在,池湛依然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出那么多伤害柏青的事情。

身体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明明心里全是对柏青的心疼和爱意,却还是不受控制说出那些伤人的话,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他就像是灵魂被关在了一个罩子里,疯狂捶打嘶吼,让自己不要那么对自己爱的人,不要再去计较,不要再去做到了深夜就恨不得把自己掐死的事情。

可是没用,下一次,他见到柏青,还是控制不住去逼他,恨他,威胁他。

铺天盖地的悔意渗到男人四肢百骸的骨血里

要是没有柏青的包容,池湛不敢想象,最终他们两个会走到一个怎么难以转圜的地步。

还好……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池湛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呼吸猛地反应过来,他抬起头,像个濒死的鱼一般大口大口地呼吸,眼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

男人颤颤巍巍爬起来,顾不上身后的池胜全,他要去找青青,要和青青解开所有的误会和心结。

对,没错,要去找他……

一切都来得及,他要去找——

“噗呲——”

冷兵器刺入血肉之躯的声响在地下室里尤其突兀,尤其清晰。

房间里突然陷入死寂,连呼吸都好像被掐断了。

池湛眨了眨眼,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怔怔然低头去看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见他的腹部被匕首从背后贯穿,池湛徒然张了张嘴唇,眼皮颤颤,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四肢百骸后知后觉泛起刻骨的痛楚,温热而黏腻的红色液体从他腹部喷涌而出,像是怎么也流不尽。

红。

漫天的红。

他的视线里全部被血腥的红色占据。

池湛只觉天旋地转,下一刻,他的身体便如一个零件老旧到只要风轻轻一吹,就会完全崩溃的破败机械,轰然倒塌。

池湛身体生理性不断抽搐,用一种令人心碎的颤抖声线,喊着柏青名字。

“青青……青青……宝宝……呃……”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通往上层光明的楼梯,像是在仰望一个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却始终经久不息的美梦。

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柏青端坐在莲台上,朝他伸出了手。

与此同时,在池湛的背后,池胜全癫狂着抽出插入池湛身体里的匕首,然后高高举起,一如过去每一次他做的那样,把池湛的人生全部搅烂:“我要杀了你——”

第79章 第 79 章 “我爱你” “我也爱你……

池胜全举起匕首朝着池湛的心口刺去, 可也许是被池湛踩骨裂的手使不上劲,况且刚才那奋力一击已经用尽他所有力气。

又是噗嗤一声,本该从背后插入心脏的匕首歪了一下, 偏了准头。

虽没能成功刺中要害,却还是狠狠在池湛胸口上扎出了个窟窿,汩汩的鲜血洇湿了男人胸前的布料。

池湛脸上的血色尽褪,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迅速翻了个身,狠厉的一脚直接踹在了池胜全的心口上。

池胜全没料到池湛都被刺了两刀了, 竟然还能有反抗之力,他一脚被踹飞出去,身体撞上后面的酒架上又反弹回来, 重重摔倒在地吐出一口老血, 随即眼神涣散,彻底晕了过去。

池湛踹完这一脚,还想爬起来再插一刀, 可刚一起身, 匕首刚握紧手心里。

因为突然心悸而折返回来的柏青,蓦地将地下室内的全况一览无遗,他瞳孔猛然一颤。

池湛身上被捅了两个大窟窿,窟窿里不断冒出红色液体, 那失血的速度令人心惊,地上血流成河。

“池湛——”

柏青声线裹挟着后怕和惊慌失措, 跌跌撞撞跑下楼梯,伸出手想要碰一碰浑身是血的男人,却又不敢碰,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池湛身形一僵,顿时戾气卸下,委委屈屈凄凄惨惨戚戚地看着面前人,悄悄把匕首往身后藏了藏。

他捂着自己腹部的伤口。

“宝宝……好疼……”

刚说完这一句,失血过多的男人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朝柏青的方向倒下,整个身体重量都压柏青身上。

柏青呼吸一滞,被撞得踉跄后退两步,心痛到无以复加,他稳住两个人身形后慢慢让男人躺下来,动作颤抖却轻柔到不可思议。

柏青让池湛躺在自己的怀里,一手按住他流血不止的伤口,哆哆嗦嗦着掏出手机向人求救。

“快……快来人,救救他……”

“我们…在酒窖,池湛受伤了!快来人帮我救救他!!”

很快,管家匆忙带着人过来小心将池湛抬上车,转头看见柏青面容呆滞,已经有些神志不清。

柏青眼眶发热,却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着上了车。

到了医院,池湛被紧急推进去抢救,手术室外的牌子亮起,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柏青脸上的血色也慢慢褪了下去。

宿全赶过来后,瞧见的一幕就是柏青坐在手术室门口,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浑身上下沾满了池湛的血,双手握拳抵在下巴,可发抖的动作却还是不可避免泄露他内心不安。

“青青……”宿全张了张口,声音艰涩,最终却只是叹了口气,在柏青旁边的位置坐下,苍白无力安慰道:“会没事的。”

五个小时后,手术结束,柏青亦步亦趋眼睁睁看着池湛被转入重症监护室。

医生说情况还待观察,好在池湛身体素质比常人强上许多,才保住一命。

柏青站在重症室外,透过玻璃注视着浑身插满管子的男人,脸庞一阵冰凉,他伸手一摸,摸到液体才知道自己又哭了。

没办法不哭。

这完全在他掌控之外。

如果他没有心血来潮返回去看一眼,或者晚几分钟,是不是就真的抢救不回来了。

柏青神色晦暗不明,此刻清晰地意识到他没有办法失去池湛,无法活在没有池湛的世界里。

池胜全也被拖出来,没送医院,只是草草救治了一下,保证他暂时死不了。

池湛这一躺就躺了半个月。

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在转出重症室之后的第三天。

柏青坐在池湛病床旁,神情麻木地盯着昏迷不醒的人,半晌,眨了眨干涩不已的眼睛,起身想去洗把脸。

却在起身那一瞬间,不经意瞥见池湛的眼皮颤了颤,有要醒的迹象。

他起身的动作一僵,连呼吸都放轻了,过了几秒,池湛薄薄的眼皮又恢复了平静。

又是这样。

柏青心里被失落裹挟。

怎么又是这样。

这几天池湛时不时就会这样,手指轻微动一动,眼皮颤一颤,可总是没有真正醒来。

柏青瞬间浑身脱力坐回椅子,整个人就像是突然失去了执行力,连洗脸也不想去了,目光呆滞,他轻轻握住池湛僵硬的手掌。

用脸颊蹭了蹭,亲了又亲。

“别这样好不好……到底要怎么样才肯醒呢?”

“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好不好?”

“只要你肯醒来,我以后、以后再对你好一点,嗯?快点醒来吧……”

“快一点,回来吧。”

柏青又絮絮叨叨承诺了很多东西,说到口干舌燥,病床上的男人仍然一动不动,他垂下眼皮,眼睫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失落的阴影。

柏青松开池湛的手转身要去卫生间,刚一松开,手就被人倏地牢牢抓住,柏青心里一震,急忙回握。

“池湛!池湛!醒醒!快醒醒!”

攥着他的力道越来越紧,柏青喜极而泣,声音哽咽,凑近去抚摸池湛的脸。

池湛的眼皮一颤一颤,慢慢睁开了眼睛,然后目光涣散转清明,慢慢聚焦到柏青泪眼婆娑的面孔。

滚烫的泪水一滴滴落在他下巴,脖子。

男人费劲地张了张唇,像是要说些什么,柏青侧耳过去。

“不要…不叫我名字,叫我乖乖……”

柏青:……

神经。

他下意识要替柏青擦眼泪,却被柏青一把抓住手,然后……

柏青破口大骂:“你吓死我了!混蛋!哪有你这样的!怎么搞成这样!你打不过他吗?!废物一个!”

刚才还说以后要对池湛好一点的人,此刻完全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又哭又骂,柏青恨不得揪起池湛的衣领,歇斯底里质问他为什么会搞成这样。

哪里还有平时温柔体面的样子。

“你真的……吓死我了呜呜呜,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你是废物吗?!那老东西都能把你捅成重伤呜呜呜,傻逼玩意儿!”

柏青哭腔难掩,这些天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平时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他哽咽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池湛努力抬起胳膊,嘶哑地发出模糊不清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别哭,别哭……”

柏青努力辨别他发出的声音,气一下就消了,哭着摇了摇头:“别……省点力气呜呜呜,有没有哪里还痛?我、我去叫医生!”

……

池湛醒来的消息很快传给了众人,他醒来后,身体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恢复痊愈。

几天过后,池湛已经能够下床正常走路,柏青这几天一直不苟言笑。

“宝宝……”

“别叫我!让你不动刀你不还是动了吗!”

“对不起我错了,以后绝对不会不听你话了,我发誓。”

柏青一把打掉他要发誓的手,冷声道:“阳奉阴违!”

“我已经不会相信你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池湛:“动刀就动刀,为什么还会被池胜全偷袭捅成那样!”

池湛听出了柏青的潜台词,原来不是真的在生气而是怪他没保护好自己。

他心软得一塌糊涂,眼巴巴凑过去,声音委屈:“宝宝……好疼……”

柏青睫羽一颤。

池湛见状再接再厉:“真的……好疼啊……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这几天,池湛已经把地下室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柏青交代清楚了,包括他从池胜全那里口中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他轻轻碰了碰柏青的脸:“我错了,大错特错,我是混蛋,是傻逼,害你受了委屈,对你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

“你总说我有病,你说得对,我真的有病,明明不想伤害你,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像个废物一样,明知道会后悔的。”

柏青闻言眸光闪烁。

“你知道吗宝宝,我每次对你说完过分的话,做了过分的事,回去后都后悔得想要杀了自己。”

柏青猛地攥紧了池湛的食指。

池湛特意隐瞒了一些细节,比如他会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得头破血流,比如会把故意自己沉入装满水浴缸里,再比如会用力扇自己十几巴掌……

柏青被他伤害,在无人的深夜,他就会通通加倍施加回自己身上。

好在他们吵架后,池湛都会装作和柏青冷战,躲着柏青,让自己被打肿的脸消下去,头上的伤也藏在头发下,不曾被柏青察觉。

这种情况在柏青和他住在一起后减轻了许多,因为住在一起后很难隐瞒。

他怕柏青觉得自己是怪物。

“如果我真的醒不过来,那我在你的记忆中,就只剩下糟糕的回忆,我对你那么坏,如果以后再也没办法弥补你。”

池湛抬起头,露出泛红的眼尾,嗓音低沉。

“那我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柏青用手背擦掉眼泪,突然轻斜了他一眼道:“所以你恢复记忆了?”

池湛陡然被柏青噎了一下,垂下了头。

柏青看他那个心虚样,也不揪着这一点不放,轻轻揭过去了。

池湛有些奇怪柏青竟然就这么轻易放过他了,好像并不在乎他有没有恢复记忆,可他之所以装作没恢复,是因为敏锐察觉到柏青似乎更喜欢失去记忆后的他。

不然柏青为什么在他失忆后,要瞒着他们之间的真实关系,还捏造出一个初恋情人来?

池湛手指慢慢攥紧了病床上的被单。

他能感觉得到,之前柏青确实是更希望自己不要恢复正常的。

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那是因为什么呢?

池湛又和柏青说了这些年的误会与蹉跎,眼底静静流淌着悔恨的泪水,就因为自己的自卑和偏见,生生让他们两个错过了这么多年,还让自己最爱的人受到伤害。

池湛恨不得穿回过去每一个令柏青伤心的时间点,把过去的自己无情杀死。

明明可以更仔细点,做得更好一点,把所有事情全部调查得更清晰一些,但凡他把其中一点做好了……

但凡……

池湛突然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

对啊,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漏掉那些关键的信息呢?为什么没查到呢?明明……为什么偏偏……

池湛脑子蓦地陷入了混乱,他抬起手想要打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看了一眼柏青,又放下了。

他现在已经不会再伤害自己了。

“我不该不相信你,对不起宝宝……以后我再犯浑,你就……你就打我骂我,只是……”

“不要离开我,我受不了的。”

柏青:“没关系,我原谅你了,都原谅你!”

于是池湛眼眶忍不住又红了,黏黏糊糊抱住柏青,觉得自己怎么这么有福气,竟然能遇到青青这么温柔善良的人,他一下又一下轻啄柏青的脸颊,爱不释手。

又过了一个月,池湛出院回家,修养了两个月后身体彻底痊愈,斯诺的事宜又开始启动,本来就已经搞得七七八八,只剩一点收尾工作,现在更是轻松得不得了。

柏青和池湛提出等一切结束后,两个人就离开去环游世界一圈。

池湛自然是满口答应,柏青兴致勃勃地畅想两个人的未来,池湛听着听着,慢慢扣住柏青的手,与他十指紧扣,侧头去看柏青欣赏落日余晖时柔和的脸庞,眼底都是温柔。

“青青。”

“嗯?”

“对不起。”

“没关系的。”

“还有,我爱你。”

柏青愣了一下,继而笑了:“我也爱你。”

池湛:“以后都不会让你失望了。”

柏青点点头:“嗯,我相信你,你最棒了。”

说完他又问了一句:“乖乖,你现在幸福吗?”

池湛当然幸福,他幸福到快要死去了。

他认真望进柏青的眼底,像是在和过去道别:“嗯,只要在你身边,就很幸福。”

柏青轻轻踮脚吻了他一下:“我也是,只要能在你身边,我才会幸福,才会安心。”

夕阳下,二人相互依偎着,即使未来再多困难,对彼此的爱都会带着离去的人重新回到对方身边。

第80章 第 80 章 “一直爱我吧,不然我活……

与平时把麻烦的小事都一股脑丢给池湛去做不同, 柏青这次对二人环游世界的事情表现得尤为热衷。

柏青让池湛把所有相关事宜都交给他去做,池湛任由他去捣鼓,把精力放在斯诺易主的事情上。

平静而温馨的日子一天天过去, 期间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陈世豪被逮捕了。

池湛想起记忆后便让原本懈怠追踪陈世豪的人全部滚蛋,重新加派人手继续围剿,誓要在柏青和他离开出发去环游世界之前,把陈世豪这个隐患给除了。

陈世豪被扭送去警局的路上,面色灰败的男人一直在反复嚷嚷“骗子”,“你们被骗了”的话。

沈丘风在电话里向池湛汇报陈世豪被逮捕的细节, 提了一嘴这个事情,正想细说,电话那头的池湛看向认真做环游世界攻略的人。

柏青盘腿坐在书房的地毯上, 他面前铺了很多地理杂志和游志, 手上还捧着个大大的平板,平板发出的白光幽幽映在他专注的侧脸上,瞳仁里满是对接下来旅途的期盼。

池湛打断沈丘风的话:“把人抓到了就好, 先挂了。”

挂完电话后, 池湛把自己查到的东西发给沈丘风,让他聘请最顶级的律师团队,打通关系,将陈世豪和陈家见不得光的老底全掀了, 势必要做到数罪并罚,一网打尽。

沈丘风依言照办。

嘱咐完这些后, 池湛走近柏青,在他背后坐下,大长腿像要圈出一个领地似的,把柏青虚虚半环在自己的地盘里。

柏青只觉自己的腰上放了一只灼热的手掌, 他自然而然往后靠,整个人嵌入池湛的怀里,把手中的平板展示给池湛看。

“我们第一站去这个国家好不好?我想和你去看极光。”

池湛把下巴搁在柏青的右肩上,闻言懒洋洋掀起眼皮去看平板,发现柏青说的是一个高纬度的地方。

他眉宇微蹙,有些担忧:“会不会太冷了?”

柏青这时候可表现得一点也不怕冷了,无所谓道:“没事,到时候我多穿点,实在不行我们就坐飞机火速逃离。”

池湛想象了一下两人刚下飞机,柏青就被过低的温度打败,把裸露在外的脸庞一头扎他怀里,发出受不了的声音,连声嚷着赶紧走!赶紧走!然后二人火速转机去往下一个地方的画面。

池湛觉得有些好笑,又被柏青话语中“我们火速逃离”的用词搞得心里泛起悸动,恍惚间有一种即使是世界末日,他们也不会分开,牵着对方的手一起逃亡的宿命感。

“好。”

低沉悦耳的嗓音在离柏青右耳极近的地方响起,瞬间令柏青酥了半边身子,有种颅内高/潮的错觉。

他不动声色把头往旁边偏了偏,池湛浑然不觉,又追上来亲了亲他莹润的耳垂。

柏青:……

真是够了。

二人就这么靠在一起,度过了整个下午的时光。

晚上时,池湛接到一个电话,电话那头是决定接手斯诺部分产业的梁东城,梁东城是创通最大的股东。

梁东城是一个的精明的商人,创通之所以能接替斯诺部分产业,实力在华国也称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可为什么只能吞得下部分,而不是全部,因为斯诺辐射的产业实在太大,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要不是池湛突然决定脱手,旁人连闻个味儿都闻不到。

梁东城平常决定要进军某个产业时,都得小心翼翼地避开斯诺,让人做详细的调查,打听池湛有没有意向投资开发相同领域的东西。

如果有,那他就避其锋芒,因为过往的经验告诉梁东城,他不可能做得比池湛更好。

可如果没有,梁东城便又陷入自我怀疑,这看似蓝海的产业池湛却看都不看一眼,那是否意味着它没有开发投入的必要?

华国国内像他这样想法的人比比皆是,全以池湛为风向标,既怕他投,又怕他一点也不投,只能跟在斯诺后面捡点剩的吃。

而池湛突然发出声明要脱手斯诺,震惊了华国大大小小的企业。

梁东城心思不免活络起来,他以己度人,认为如果是他自己,绝不会放弃看似发展蒸蒸日上的心血。

那么只能是……斯诺出了问题,出了池湛也解决了不了的问题。

而国内企业迅速没落的原因无非是资金链断裂,难道是因为池湛手上的财产出了问题?才会束手无策,只能紧急宣布寻找能收购斯诺产业的资本。

梁东城一开始还有些犹豫,可他实在是太想要了,太想要斯诺的辉煌,于是不顾底下人的反对,将所有资产都压在了接手斯诺的产业上,甚至不惜向银行贷了令人咂舌的巨款。

可没想到梁东城接手后,发现那些产业根本没有任何隐患和问题,有自己的系统,并且运行良好,这意味着池湛把能不断生钱的聚宝盆拱手让人。

梁东城觉得这是池湛人生中最大的失误,狂喜之下,他又深知池湛身负才华,于是便打电话给斯诺曾经的掌权人,话里话外暗示池湛,他可以雇佣池湛为首席执行官,出任CEO,为创通和它接手的斯诺产业继续添砖加瓦,发挥他的才能,等待东山再起。

池湛听完梁东城的话,沉默了。

睡前他把这件事当做消遣给柏青说了。

柏青听完也沉默了半晌。

“所以他是捡了便宜还卖乖,还恬不知耻想要你给他打工?”

池湛点点头:“应该是吧。”

柏青反应很大:“不是应该!就是!哇!真是气死人了,废话那么多,能不能赶紧打钱!”

东山再起?笑死人。

东山也要落了才能再起啊。

柏青是维护池湛的一把好手。

要不是梁东城胃口大,反应快,赶在其他强企之前提出要承接斯诺部分产业,而池湛又想赶紧脱手和柏青去环游世界,梁东城可能连汤都喝不上,更别提吃上肉了。

池湛安抚气得不行的柏青,一下又一下抚摸他的脊背,柏青用指尖点点池湛的胸膛,恨声道:“你催他赶紧打钱!”

枕边风的威力果然大,原本池湛只打算签合同,对于到款的事情并不着急,甚至还想着能宽限创通时间,让梁东城分几年打款到他的账号。

可没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池湛对柏青的话唯命是从,不愿意给创通拖延打款时间了。

他要求梁东城在合同规定期限内把款给汇了,不然就将创通承接的斯诺产业转手给他人,并且还要梁东城按照合同赔付延时违约金。

这下梁东城可谓是苦不堪言,可他岂能让到手的鸭子飞了,要是他能将那些产业和技术拿到手,以后的辉煌指日可待。

为了避免池湛真的反悔,梁东城是求爷爷告奶奶,疯狂抵押贷款,人瘦了一大圈,终于在池湛要求的期限内把款打上了。

其他企业也纷纷效仿,赶紧把款给打了,生怕这位阴晴不定的主想一出是一出。

一个月后,某一天,池湛把一张银行卡状似无意地递给柏青。

柏青:“这什么?”

池湛言简意赅:“银行卡。”

柏青:……

池湛现在的性格简直和七年前寡言少语如出一辙。

沉默,冷静,理智,内里只为柏青一个人燃烧。

柏青:“乖乖,我还没瞎,知道是银行卡,我是问你给我银行卡干什么?”

池湛像很久以前那样,习惯性伸手拨了拨柏青额前的碎发,话依旧很少:“里面有钱,给你钱。”

轻描淡写的语气像是随便给了柏青一点零花钱。

可柏青第二天查了余额后,吓得把手中的银行卡丢了出去几米远。

随后又慌里慌张捡起卡,跑去找池湛,池湛正在后院浇花。

柏青一把扑过去,上下检查池湛的身体,张口就来:“乖乖,你是不是要死啦?”

池湛早就在柏青扑过来时就稳稳接住他,闻言顿时默了,开始仔细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柏青见他沉默不语更着急了,握着银行卡的手抖啊抖,眼底赤红一片,他开始猜测:“是不是你脑子又出问题了?还是上次被池胜全捅刀子留下了后遗症?”

柏青声线颤抖:“别怕啊,别怕,我们有钱,这么多钱呢,我们去治好不好?”

池湛还没搞清楚柏青上一句话里是什么意思,他以为柏青是想让自己先去死一死,又听到柏青胡言乱语的猜测,看到柏青泛红的眼眶急了,语速很快:“没有,宝宝,我没事,你别哭。”

柏青脱口而出:“那你给我遗产干什么?我不要你的遗产!”

池湛先是愣了一下,半晌,他艰难试探着开口:“遗产?我没给你遗产啊,你想要吗?我现在立马去立遗嘱。”

说着转身真的要去立遗嘱。

柏青面上动容,心里却闪过好多念头,什么他不一定能活得过池湛,立遗嘱可能没用,这钱他们奢靡十辈子也花不完。

柏青止住他,把银行卡甩到他身上:“你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

柏青想起那串长得要命的数字,第一反应是池湛把全部身家都给他了。

柏青当然不是真的以为池湛出事了。

而是平时无脑电视剧看多了,柏青很难不联想到遗产,戏瘾发作,来了这么一出。

池湛看着他有些无语,却还是配合他演戏。

他像是在和柏青讨论今天晚餐吃什么,语气有些不自然的干巴巴:“因为想给你钱。”

柏青佯装惊讶捂住嘴:“什么?这些钱都给我了?!”

他诚惶诚恐,受宠若惊:“可是……你把钱都给我了,对我这么好,我真的……无以为报……”

池湛一手握住他的腰,冷声道:“那就以身相许吧。”

说完他又忍不住抱住柏青,把头埋进柏青的肩窝蹭了蹭:“宝宝,我把钱都给你了,一分钱也没有了,要是你不要我,我可就活不了了。”

柏青听着池湛道德绑架的话,有些好笑,退开一步,捏住池湛的脸:“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啊,乖乖……好聪明……”

他不说池湛狡猾,也不说心机,说好聪明。

被夸聪明的池湛心里得意,面上却一副可怜兮兮:“所以爱我吧,一直爱下去,你不爱我,我就真的活不了了。”

柏青想到了新剧本,勉为其难地点点头:“那好吧,谁让你的全部身家都掌握在我手里了呢,我只好一直对你负责啦。”

他说完这句话才注意到银行卡在池湛手里,佯装怒气,跟个压榨工人的土财主似的恶狠狠道:“把卡拿来!以后乖一点!不然……有你好受的!”

柏青冷哼一声,鼻子翘到了天上。

池湛爱死他这副恃宠而骄的样子,乖乖把卡用双手奉上,扁了扁嘴:“宝宝,你翻脸不认人的速度真快。”

那语气里满是虚假的不安和可怜。

柏青看他一脸委屈,又忍不住凑上去亲亲他鼻子和眼睛:“乖啊乖啊,以后跟了爷,吃香的喝辣的,好处少不了你的!”

跟电视剧封建大爷哄小妾的模样如出一辙。

池湛:……

于是晚上池湛向封建大爷讨要好处。

柏青被弄得崩溃,声音破碎:“够、够了!停下!”

“不够,宝宝……你说过的,我跟了你,好处少不了我……”

说着男人又重重来了一下。

蚀骨的战栗悄然从柏青的脊背升起。

柏青欲哭无泪,骂道:“不、不要了!不要你的卡了!呃……别……池湛……停下……”

回应他的是池湛充满侵略性的拥抱,他去抚摸柏青紧绷的脊背。

男人声音低沉又喑哑:“不要?晚了,本人一经售出,概不退换。”

热浪翻滚到半夜。

……

过了几天,他们两个向大家辞行后,开始着手准备出发环游世界,柏青把事情都包揽了,大到决定去哪里,小到订机票订酒店,做攻略,预约餐厅项目之类的,一概不让池湛接触,池湛心疼他辛苦,提出要一起分担,被柏青轻轻斜了一眼,用一句你没钱给堵了回去。

池湛:……

于是池湛只能做一些收拾行李的事情。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天,池湛看见柏青收拾好的行李箱被打开了,里面的行李都是他替柏青收拾的,可后来柏青似乎是想要添加一些东西,又打开它塞了几样东西。

可能是忘了关上吧,池湛想。

他走过去打算把行李箱关好,正是这个简单的、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令他发现了那两本日记本。

从此,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