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架一路往京城驶去,在过了两处驿站后,嵇临奚终于在第三处驿站停了下来,一千余人,在经过清剿之后,只剩下了百余人,被捆绑着绑在囚车里,准备等送进大理寺受审刑部定刑。
嵇临奚一副困倦得不行的样子,走了几步疲惫踉跄的步伐,差点摔倒在地上,被随从扶去了休息。
士兵们看守着囚犯,原地做休整。
已是深夜,有几个迷迷糊糊的士兵醒来,口齿不清抱怨这位嵇大人实在心狠,到第三个驿站才肯停下来休息,他们屁股在马上都要坐废了。
“别说了,他是上面的大人,他的命令哪里是我们这些底层士兵能置喙的,快把尿撒了赶紧继续睡觉吧,我好困。”
“我也好困,真要再不睡,就要死在半路了。”
几个迷糊的士兵经过了一架囚车前,等走过去的时候,一名士兵不知自己挂在腰间钥匙被人顺走,坐在地下和同伴靠着就睡了。
握着拿到手的囚车钥匙,房岽的身体都忍不住兴奋的颤抖,这些蠢货,难道不知道他房岽在营州有神偷盖世的声名吗!
偏偏就这么巧!从他身边经过,恰巧就是看守他囚车的人!
更巧的是上天助他!早在前一日的时候,房岽就发现自己的手铐坏了,松了些许,让他能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只在囚车里面,行军队伍昼夜不停,他找不到机会能够逃脱,这才忍到现在。
他闭上眼睛,死死屏住呼吸,直到听到周围只有呼吸的死寂,这才小心翼翼睁开双眼,观察周围,见所有人都闭着眼睛睡得死死的,心中狂喜,随即抓着手中的钥匙,动作无比谨慎地将它插入囚车的锁孔之中。
只听一声细微的咔哒声,囚车的锁开了,看着锁就要落下,房岽连忙拿手接住,喉咙不断吞咽着,只要今日逃出这里,天高海阔,日后谁还能找得到自己?
他无比小心推开囚车的囚门,只不知是囚车太过老化还是别的原因,囚门一打开,就发出嘎吱一声声响,离他最近的士兵仿佛听到声音,就要醒过来。
房岽不再耽搁,猛地钻了出去。
那士兵也睁开眼睛,看到他逃跑的举动,顿时大喊:“有犯人逃跑了!”
“快追!”
一时之间,那些原本还睡着的犯人也纷纷睁开眼睛,看见房岽跑远的人影,先是不可置信的震惊,而后纷纷跟疯了一般,撞着困自己的囚笼,求房岽救自己。
眼看自己就能逃脱,房岽如何会去救他人!
他头也不回朝前猛跑,夜色之下,听一声马鸣,原来是嵇临奚听到了动静,外衣也没披,只着里衣翻身上马,扬鞭朝他追来。
房岽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声,不要命地往前奔跑。
两人没入夜色深处。
“吁——”
人如何能有马快,驱至房岽身前的嵇临奚跳下马来,就要来抓他,但“文弱”的文臣身子如何能独自对付凶恶的土匪,只见他袖中匕首落了出来,听到声音的房岽抢先一步抓了起来,将匕首对着嵇临奚,“滚开!别拦我!不然老子杀了你!!”
嵇临奚全然不畏惧的模样,高声说:“你与本官回去京城,说不定不用死,但你今日若逃,就是死罪一条!”
“你是想要抵抗朝廷吗!”
“去你他妈的朝廷!若不是朝廷无用!我又怎么会变成一个土匪!”
“你拦我!我要你命!今日这一切都是你害的!”握紧匕首,房岽冲了上去。
嵇临奚后退两步,与房岽打斗了起来。
他之前确实是空有力气却没什么武力,但太子生辰宴会后,他就请了京城有名的武夫与剑士教自己学武练剑,想把燕淮压下去,可惜练武学剑这种事要从小抓起,比读书更考验天赋,但一番苦练下来,虽成为不了燕淮那样武功高强的世子,却也有了一些武力,加上一身力气,独自对上房岽这样的凶恶土匪也能拖延不少时间。
背后兵马的声音迅速靠近。
自知再与嵇临奚纠缠,逃跑无望,房岽想虚晃一剑让嵇临奚退开,自己好转身上马逃离。
嵇临奚却一反之前,迎上了他手中的匕首。
噗呲一声。
剑没入肩膀处。
也是因为看见大人受了伤,有坐在马上的弓箭手从身后抽出箭来搭在弦上,对准房岽,房岽想松开抓着匕首的手,嵇临奚却牢牢攥着他的手掌,那巨力连他也一时难以挣脱,同时也无法将匕首刺得更深。
箭矢破空声。
击中声。
房岽瞪大眼睛,身体慢慢往后倒去,咚的一声,砸在冰冷的土面上,身体抽搐了几下后,口中冒出赫赫声,便不再动了。
马儿扬起前蹄,空中踩了两下后,落于地面,歪头吃着旁边的草。
士兵们围了上来,护卫下了马,快步搀扶住肩膀中还刺着匕首险些站不稳的嵇临奚,“大人!”
……
“是小的疏漏,一时不注意,竟让房岽拿了钥匙逃出了囚车!”
房岽逃跑之事很快调查清楚,丢了钥匙的小兵跪在地上请罪,领头的将领就要问责,还是被军医处理着肩膀伤口的嵇临奚制止了下来。
“也不怪他,唉,那房岽是营州有名的偷贼,偏偏手铐又坏了,他也不是故意的,此事这次便算了,下一次不再犯,谨慎些便可。”
视线对视,士兵连忙磕头谢恩,将领也不好再说什么,让他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