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
夜深人静,香凝拉了拉身上的衣衫,从床上坐了起来,侧身取了一块细细的木片,将床头燃着的香熄灭。
床榻上的王驰毅还沉浸在幻梦之中,她也懒得看对方一眼,换上了一套衣裳,就这么顶着半扎半散的发髻出了门,院子里还有值夜的下人,见她要出去上前问了一句,香凝语气淡淡的,“散散心。”
因她在府中极为受宠,下人们也不敢拦,又见两个贴身侍女都过来了站在她身边,便退开了,香凝带着侍女离开了院子,中途看了一眼那位薛家二姑娘的院落。
她与薛如意也只有敬茶那一日见了面,那端庄的京城贵女并未为难她,喝了茶后给了一个镯子就让她离开了,府中为难她的,反而只有莫夫人,莫夫人处处看不顺眼她,借着立规矩的名义常要磋磨她,只大多数时候都被王驰毅拦了下来。
她找了一处凉亭,手撑在木栏上,看着湖面上的景色,风将她外衫吹得飘起来,其中一名侍女为她披上一层外裳,“主子,小心凉。”
香凝拉紧衣领,道了声谢。
“见过相爷。”另外一个侍女看到亭子外来的人,拉着给香凝披衣裳的姐姐一起服身行礼。
香凝回头,看到的便是她的灭门仇人,王相。
两鬓发白的男人笑容温和,身上打理得一丝不苟,倒有几分儒雅风采,从亭子外面走了出来,“这么晚了,香凝姑娘怎么独自在这里,也不怕毅儿担心?”
香凝起身,行了一个礼起身,“劳烦相爷关心,妾身只是有些无聊,想在这里吹风散散心。”她的嗓音很柔,柔得像一块羽毛,垂下来的双眼,更是像夜中春花,十分娇媚。
王相到了如今的年纪,女人已经很难调动得起他的兴趣,满心都放在权力地位上,但香凝的出现,就好像从天而降的一捧甘霖,让他那年轻的冲动死而复生。
难怪他的儿子会为香凝要死要活,若是自己年轻时遇到香凝,也忍不住会为香凝这样的女人神魂颠倒,做出蠢事来。
理智提醒他香凝是儿子的女人,他要离远一点,但是男人的冲动让他的目光离不开香凝,更诱惑他走向香凝。
他走进了凉亭里,看到他靠近,香凝似乎有些害怕和紧张,身体不自觉贴紧身后的围栏,将这一切映入眼底,王相停住脚步,一副父亲般体贴的姿态,关心了几句,就离开了。
余光回头看了眼香凝松下来的肩膀,他收回视线,目光却是深邃无比。
……
“什么?要我离京?我不要!”穿着齐整的王驰毅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表情满是不理解,“爹,我在京城待得好好的,为什么要去益州和幽州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王相喝着茶,却是不看他,“此事不能派遣朝中官员去,以免叫人察觉,你是我儿子,身份尊贵不说,也没有官职在身,借着祭祖清扫之名离京,没有多少人会怀疑你。”
王驰毅咬牙。
他自然知道他爹说的有几分道理,但眼下……眼下他与香凝情好,要他离京,去看那什么武器兵马之事,他怎么舍得?
“我要把香凝一起带去。”他说。
“胡闹!”王相将茶杯重重放在一旁,“若香凝是他人派来放在你身边的奸细,你将香凝带在身边,岂不不坏了为父的大事?!”
“香凝她绝非别人派来的奸细,我已经让人把她的底细查得清清楚楚!”身为丞相公子,王驰毅觉得自己还蠢不到那样的地步。
王相兀自冷笑一声,“这世上多的是人查不出来的奸细,若是奸细都能让人全部查得出来,为父让嵇临奚刺杀沈闻致的事也不会败露,蠢货!”
王驰毅实在不明白,那明王也不是个聪明的,为什么爹要这么帮他,还要为了明王做出私养亲兵的这种违逆大罪的事,他心中想的,自然也问了出来。
房中只有父子二人,王相斜斜睨他一眼,“谁说为父做这些,是要帮明王了?”
王驰毅一愣,“不是帮他,那是帮谁?总不能是帮太子吧?”
看到父亲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悚然一惊,一时之间,话都说不清楚了。
“不……不是吧,爹——”他忙走到王相身前,“你!”意识到此事乃灭族之事,他一下压低声音,“你疯了,这、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啊!”
王相皮笑肉不笑:“太子胜,我王家要满门抄斩,明王胜,安妃亦有撺掇明王过河拆桥的可能,到时我王家亦是逃不了满门抄斩,左右都是满门抄斩的风险,何不为我王家谋划,叫我王家也坐一坐那个位置?”
王驰毅听得心惊胆跳,他从未想过,他爹竟存着这样的心思,“可是……可是被发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