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2)

散尽残阳 尽诛宵小 1669 字 3天前

那天晚上,应忻坐在书桌前,摆弄着桌上的地球仪。

手指划过一个又一个省份,一个又一个城市。

这个城市多雨,那个城市干燥,他想了很久很久,直到最后思绪乱飞,早已不在这颗旧地球仪上。

高三的时候,他们迎来了小高考,要考理科生不学的那三门课,历史、政治、地理。

这三门课至少要考到C才能算作及格,只有及格才能拿到高中毕业证。

然而小高考不只有这几门课,还有一些像音乐、体育、美术这种素养课,除了体育是现场测试,剩下的素养课都会给两三页提纲,把提纲背下来旧能及格。

对于应忻来说,所有这些科目都不是难事,他学知识背东西都很快,学几天就能及格。

只有体育。

不能靠脑子,也没有什么技巧。

碰巧应忻身体素质极差,从小体育就极差,每次跑一千米都是倒第一,从来没跑进过六分钟。

但是没有毕业证也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之前老邓为了让他们重视小高考,吓唬他们没有高中毕业证就没有大学念。

从此应忻天天被吓得魂不守舍,他是真的没办法了,一点儿办法也没了。

跑得慢能有什么办法呢?

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他跑到老邓的办公室,一进门就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起来。

给老邓吓个半死,还以为他叫人给欺负了。

等到应忻边哭边说自己小高考要完蛋了,要没有大学念了,老邓才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大笑着给应忻擦眼泪:“我当什么事儿呢哈哈哈,没事啊,没有高中毕业证也能上大学,一点不影响的啊,放心孩子。”

“真的?”应忻泪眼婆娑的抬起头。

“哎呦,老师还能骗你不成?你要实在不放心,等那个闻确比完赛回来,他不是体育生吗,正好他学习也不好,你给他补文化课,让他带你练体育。”

那是应忻第二次和闻确有交集。

他抑制住突然开始怦怦乱跳的心脏,故作平静地问:“真的可以吗?”

“当然啦!”说起闻确,老邓眼里难掩自豪之色,“那孩子体育厉害,你跟着他练肯定没问题。而且他吧,心思特别单纯,也特别善良,我跟他好好说,肯定能同意的。”

于是,后来每天放学后,应忻都会留下来给闻确补一个小时文化课,平时白天的空余时间,应忻也都在跟着闻确一起进行体能训练。

因为临近小高考,应忻给闻确讲的都是小高考政史地的知识。

那天晚上,闻确拿着白天模拟考试的地理卷子跟应忻对答案。

应忻拿着红笔唰唰地打着勾,闻确坐在他对面,满意地搓着手。

突然,应忻的红笔落在某道填空题上,利落地圈了一个圈,同时诘问道:“对跖点怎么又算错了?”

“算错了?”闻确收回正笑得灿烂的八颗牙齿,不可置信地趴在自己卷子前。

应忻钻到课桌底下,翻了半天,掏出一个地球仪。

这个地球仪是文科班的学长毕业时送给他的,原以为就留个纪念,没想到还派上了用场。

“对跖点是关于地心对称的点,图里这个点是北纬40度,所求的点就是南纬40度。”应忻的手指划过地球仪上的两点,“图里这个是东经110度,所求的就是西经70度,所以你写的110度是错的。”

地球仪又转了一圈,应忻抬眼看到闻确站在书房门口。

“早点睡。”

闻确声音懒懒的,很好听。

应忻一哂,“好,你先去睡。”

待到隔壁卧室里踢里踏拉的脚步声停下,应忻的目光重新停留在眼前的还未完成的旅游攻略上。

刚刚他想起十年前给闻确讲对跖点的情景,只是当时的他对对跖点的了解也还很浅显,只知道如何用最简单的数学运算计算出经纬度,却丝毫不知其真正的含义。

十年后的他,也就是此刻,他的手指在地球仪上的南大西洋处停留,那里最近的陆地是阿根廷的东海岸,站在阿根廷的东海岸,向外望去,就能看到蓝绿色的南大西洋。

而如果向内走去,向阿根廷的中东部走去,走到布宜诺斯艾利斯省和拉潘帕省的交界处,那里是潘帕斯草原的一部分,放眼望去,是比云禾平坦百倍的绿色世界。

更重要的是,十年前,全国冬运会在北京举行,而这里,是整个地球离北京最远的地方,这个世界,不会再有比这里离北京、离那场比赛更远的地方了。

这里同时也是里闻确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创伤最远的地方。

应忻踩下刹车,车稳稳停在车位的白线中,闻确依然捧着那个手账本。

关于高三的回忆,应忻并没有讲给闻确听,因为他无法确认哪句话会导致闻确发病,但是他重新给闻确讲了对跖点的概念。

就像十年前那样。

“从小的教育都在告诉我们,遇到困难与挫折要迎难而上,不能逃避,不能退缩。”

“但这一次,我想要带你逃避一次,去这个世界上离这些狗屁困难挫折最远的地方,去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逃避也没关系,只要幸福就没关……”

没等应忻说完,就被人拉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闻确下巴抵在应忻的肩窝上,声音颤抖地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