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爱情也是。
天赐他这世间最好的爱人,却不给予他们拥有婚姻之实的权利。
半夜的海风凉得刺骨,重重海浪声中,应忻听见闻确说,“对不起。”
“我们可以办婚礼,把认识的人,以前的同学都叫上,也可以……”闻确语无伦次地说着,欠应忻的那张结婚证,他愿意用一切去弥补。
“闻确。”应忻打断了他的话,“不管我们办不办婚礼,都不会有法律意义上的关系,你懂吗?”
“我懂。”
“真的吗?”应忻今晚似乎格外难缠,“你理解什么叫没有法律上的关系吗?如果我们谁生病了,另一方连签字的资格都没有。如果我们之间谁变心了,转头就能和另外一个人领证。我们的财产不算共同财产,分手了,我的钱你一分也带不走。”
“你是在考虑钱的事吗?”闻确把应忻揽到怀里,下巴抵着他的额头,“我给你的,都是我欠你的,从来没想过往回要,几万块钱买你十年青春,我已经赚大发了。”
“至于变心,我不知道怎么承诺你。”闻确探头看了下脚下黑得几乎可以吞噬一切的深海,把着应忻的肩,让他也面向大海,“如果我喜欢上除你之外的第二个人,我就从这跳下去。”
激荡的海面如同巨兽的脊背,沉默地扫荡着每一寸光亮,应忻脊背瞬间攀起冷汗,腿一软死死握住栏杆。
闻确亲吻着应忻满是冷汗的后颈,“别怕,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应忻撑着栏杆,用力平复着体内刚刚乱颤的心肝脾肺。
闻确对他太温柔了,以至于他都忘记了——
闻确平生万事,到此凄凉,怎么可能这样温顺,这样平和?
只是他从来没有对他展示过偏执的一面,甚至那次出院后,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发过病。
但这只是闻确刻意在他面前留下的,那些可怕的、危险的、不尽人意的,都只是被隐藏起来了,而不是再也不存在了。
他今天本来只是想逗逗闻确,此刻却莫名地在心里生出了恐惧。
给闻确这样的人背上一份沉重的、绝对忠诚的爱,到底是福还是祸。
巨大的轮渡缓慢航行在渤海海面,远离陆地,也远离人群。
他们回到船舱里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还有两个小时日出。”应忻躺在床上给闻确发消息。
“你想看吗?”
“你不想看吗?”
“想看。”
应忻扭过头,看向隔着过道的另一张床上的人。
闻确察觉到他的目光,坐了起来。
与此同时,应忻手机震动了两下。
“怎么了?”
应忻摇摇头,低头打字,“快睡一会儿吧。”
“睡不着。”
“为什么?”
“有月亮。”
应忻向舷窗探过头去,月光透过窗,洒满整个屋子。
“有月光你就睡不着?”应忻严重怀疑闻确在忽悠他。
“真的。”
“不对啊。”应忻直起身来,手机噼里啪啦打得飞快,“你之前在次卧睡了那么久呢,那屋连窗帘都没有。”
这句话说完,对方沉默了很久。
应忻又看了闻确一眼,闻确捧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话框里的昵称几次变成“对方正在输入中”,几次又归为平静。
应忻心说这不就是忽悠我,编不出来了吧!
又过了一会儿,应忻昏昏沉沉到眼皮快要合上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震。
“所以我一直是睡地上的。”
应忻看见这句话,脑子里瞬间冒出八个问号,也不困了,立马抱着手机打字,“你睡地上???”
“地上没月光吗???”
“多凉啊??你是不有病??”
对方又输入了半天,最后冒出来可怜巴巴的一句——
“我一般睡门那里,那个角里没有月光。”
应忻第一次希望自己不识字,这几个字看得他眼前发黑。
“你宁可坐着睡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那个时候跟你还不太熟,不太好麻烦你。”
“……”
应忻感觉自己快被气死了,“那后来呢?床都上了也不能说?”
“后来我就和你睡在一起了。”
“和我睡一起就不怕。”
闻确想说自己并不是害怕月光,也不是害怕月亮。
他只是害怕这无尽漫长的夜,只剩下他一个人清醒。
但是当然,他什么也没有说,只发了一个字。
“嗯。”
下一秒,对面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
应忻下了床,又悄悄爬上他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