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看见应忻这样,他心里总会有些说不出的悸动。
他想,应忻也许不知道,他早就戳破了应忻所有的小心思,并且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他愿意被应忻关在家里。
愿意被他的檀木手串栓一辈子。
愿意看他吃飞醋。
愿意和他在一起。
“乐啥呢?”叶焕提着闻确的大行李箱,轻轻撞了他一下,“出院这么高兴?”
闻确压下嘴角,点了个头。
“别光乐了,搭把手啊,沉死我了。”叶焕哀嚎着。
叶焕本来就是个文弱书生样,料他也扛不住,闻确走过去接过箱子,单手提上了后备箱,还不忘嘲讽一句,“应忻给你钱,你让我干活。”
闻言,叶焕白了他一眼,沉默地关上了后备箱。
“上车。”
闻确用手抵住车门,“去哪啊?”
“你说呢?”叶焕看着他。
“我要回家。”闻确说。
叶焕拉开车门,比出一个请的手势,“正是送你回家。”
“我家在曙光街13栋。”
“……”
“你走反了。”
“……”
闻确眼见叶焕一个劲儿往应忻家开,索性不管了,反正他还有东西在应忻那,正好趁着这次去,都拿回家。
路上,闻确闲聊着问叶焕,“你这天天往我这跑,不上班了?”
叶焕冷笑一声,“我也想上啊,但你家那位给得太多了。”
“他到底给了你多少?”
应该是应忻交代过,所以叶焕并没有回答他。
“十万?”
叶焕没说话。
“二十万?”
叶焕依旧没说话。
“三十万?”
叶焕还是没说话。
这个时候,闻确心里已经没底了。
他知道,虽然应忻挺有钱的,但是寒门贵子,他的钱绝对不像大风刮来的那么简单。
而且应忻跟他交代过,他的存款,车,房子,一共就这些。
这些天在医院,一直是十几万、十几万地花钱,加上他前期治疗,叶焕的治疗费应该也不能便宜了,他简直不敢想应忻到底给他砸了多少钱。
包括应忻那天气急了说的,为他而丢的工作。
他是想还。
可是他根本还不起。
他一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直到车停在应忻家楼下。
闻确拎着行李箱,靠着肌肉记忆走到应忻家门口。
其实他甚至说不出应忻家的准确位置,那栋楼,哪个门牌号,他要想很久很久才能说出来。
因为他从来不需要记住这些,住在这里的每一天,他去哪里都有人接送,他不需要点外卖,不需要网购任何东西,他想要的东西就会自动出现,在他需要的地方。
他太知道,现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应忻更爱他的人了。
他又是哪里来的好福气,让一个人这么爱他呢?
“叮咚”
防盗门从里面推开,时隔一周,闻确第一次看见应忻。
应忻穿着一身灰色的睡衣,头发没怎么打理,软趴趴地垂下来。
看见是他,眼里的光闪了闪。
瘦了。
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
脸色有点苍白。
是不是又给自己折腾感冒了。
……
一时间,闻确心里有无数种担心,无数种思念,无数个冲动。
但他最后,还是只是默默地把门大拉开,冷冷地说,“我来收拾带回去的东西。”
他把行李箱提起来,平放在地板上。
然后换了鞋,走进去。
应忻始终默默地跟着闻确,没有搭把手,也没有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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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是看着闻确。
闻确想起小时候,在乡下看见姑姑养的小哈巴狗,垂着两个毛茸茸的耳朵,大眼睛眨巴眨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他走到哪,小哈巴狗就走到哪。
现在应忻就给他这种感觉。
闻确尽量不和应忻对视,径直走向卧室。
他来的时候多少东西,一个书包就能背过来。
可现在,28寸的行李箱都装满了,还有好些东西没装进去。
闻确挑了挑,除了自己已经用了很多的洗护用品,穿了很久的衣物,剩下能留下的,他都留给应忻了。
不知道是不是住了太久,还是生活得太过亲密,有些东西已经分不开了。
衣服是混着穿的,洗护用品是混着用的,已经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闻确看着这些东西,在青岛买的贝壳,在南京照的合照,在布宜诺斯艾利斯买的杯子……太多太多,他想带走一个,留点念想,却又觉得这些东西不属于他。
这里的什么都分不开,本为一体的东西就是没法分成两半。
但是最分不开的,却是两颗明明曾经誓要纠缠到老死的心。
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有带走,只拿了点必需的生活用品和衣服。
一直到他装好东西,把箱子合上。
应忻都一直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目光始终追随着他,却沉默着不说话。
闻确避开应忻炯炯的目光,本来在车上酝酿好的话也不出口了,于是只能提着箱子要走。
就在他侧身经过应忻面前的那一刻,手腕突然被人握住了。
“我发烧了。”
他听见身边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