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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来明白了,师尊高高在上,清冷疏淡,虽有无边美貌,却不是自己能够接近的。

她只能死了这份心。

在门口罚站了一会儿,祝卿安便偷偷开溜,朝着自己的秘密基地去了——她是逃课出来的,不能回舍监,也不能去演武场,只能找个隐秘的地方偷偷修炼。

她的基地在演武场外墙的悬崖边,地方很小,不过三米见方,但却地上有台头上有树,有种古朴的气韵,灵气也与演武场里一样充沛,是个不受别人打扰的,只属于她的小天地。

刚坐了一会儿,她就听到一个声音。

这声音离得很近,但却不是演武场内部传来的,倒像是她的脚下——但这也说不通,她脚下就是绝壁,绝壁下是困龙渊,深渊上方有护山阵隔绝,什么东西能从下面爬上来?

除非,护山阵破了。

这个想法起来的当下,她立刻开始脊背发凉,要知道,困龙渊下困的可不是龙,而是无数妖魔鬼怪,这些东西一旦出来,就会被灵秀宗里源源不断的灵气吸引。

那个声音,是妖魔爬上来的声音?

祝卿安不敢耽搁,直接顺着古树爬上外墙,她必须立刻告知长老们自己发现的异状,不管是不是她猜得那样,总归警醒些是好事。

谁知她才刚把头探出外墙,就感觉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扯住了,她回头望去,只见一条刺藤正慢悠悠朝她腿上攀来,她忙蹬了两下,没蹬开,便索性咬牙捏诀去烧。

“卿安?你在这儿做什么?”

突然有个声音自墙内传来,祝卿安抬头去看,只见来人却是凌萱,对方和她一样是穿来的,估计是正好在演武场上课,看到她的脑袋露出来,才跑过来找她说话。

“你快拉我一把,有刺藤缠住了我的脚!”祝卿安忙道:“不知道是不是护山阵出了问题,快快快,得赶紧去通知长老!”

凌萱也吓一跳,忙上来拉她的手。

谁知下面的刺藤像是听懂了她们的对话,突然又攀了两条上来,一条狠狠把祝卿安往地上一扯,另一条越过围墙,想去抓凌萱。

祝卿安被摔得不轻,见状直接抓住它的根部一扯,将攀上围墙的那条拉了下来。

“卿安!”那边的凌萱喊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祝卿安喊了一声,立刻就意识到,凌萱也不过练气期,留在这儿也帮不上忙,倒不如直接去找长老来得利落。

于是她忙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凌萱犹疑道:“你自己一个人真的没事吗?”

“没事,不过几条藤而已。”祝卿安催促道:“快去,别叽叽歪歪了,护山阵要是真破了,整个灵秀宗都得受牵连!”

听着凌萱应声跑远,祝卿安取剑把腿上的刺藤切断,又一次朝树上爬去,刚爬出一半,突然有个娇媚的女声响起:“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不止几条藤呢?”

随着声音响起,便有几道妖咒朝她背后射来,这符咒又急又凶,若是不躲开,必会立刻被钉成一团烂肉,但她人在树上,想躲,便只有往下。

咬咬牙,祝卿安纵身一跃,钻进树干和围墙山壁形成的合围之角——这是附近唯一能够藏身的地方,也是退无可退的绝路,但现下她没有选择,若是暴露在外面,一定已经死了。

咔——

池秋水一哆嗦把手里茶杯捏碎了,她震色望着对面神色淡然的仙尊阁下,惊声发问。

“您说什么?您要和我修炼这个?!”

越尔半支起身子,越过那张矮案凑上前去,眼下红痣愈发妖艳。

“有何问题?”

第 36 章 第 36 章

中秋已过,风高生凉,碎玉峰后山那片丹枫早染遍漫山遍野的红,红得撩眼欲燃,只远远看去,像谁人执一笔朱砂挥洒其上,稀疏几片躲过一劫的枫叶,也躲不掉被风浸深的命运。

恰有阵寒风吹过,拾一片意欲翱翔的叶,裹挟送上天,如山鸟一般在空中交错滑过,纷纷扬落入山顶一处水榭中。

水榭纬影缥缈飞光。

一方长条矮案分隔两位窈窕身影。

水青锦袍那位面带惧色,往后倒了半个身位。

高处寒风相当阴冷,就和陈兰欣脸上的笑容一样森冷恐怖,她往下移了十来寸,向男子伸出援手,但二人之间还有三庹的距离,男子稍微晃荡一下就靠近了陈兰欣,却在双手相互交握的一瞬间,男子变了脸色,他张开嘴,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往山崖底下坠落。

惊恐的呼唤声在空中回荡。

不一会,人影被白雾吞没,守在底下的道玄宗弟子早已准备好,飞跃而起将掉落的男子接住,安全返回地面。

他看着男子苍白的面色说:“你现在重新爬上去,恐怕是没有办法在半个时辰内到崖顶,若只是入内门,你还可以试一试。”

男子苦笑,他灵力耗尽,重新爬也是爬不上去的,只能摇头放弃,他问:“我是被陈兰欣推下来的,此人如此残害同门,宗门是否会严惩?”

“试炼规则未曾说过不能用旁门左道的手段,修仙界弱肉强食可远比人界还要来得残酷,这一场试炼就是给新入门的弟子上的第一课。”

男子听言,颇为懊悔,他还以为这种试炼不能用伤害同门的手段,早知如此,他也该不择手段的。

半个时辰已过一半。

祝卿安额头缀了点汗珠,不一会就被风吹干了,她已经穿过浓雾,看见火热的太阳和飞来的群鸟,崖顶近在眼前,而陈兰欣就快到了。

让祝卿安有些意外的是,陆秋然凭借身躯之力紧咬在陈兰欣身后,即使离得远,她也能看见陆秋然身上的汗水把那一身缝缝补补的衣服给浸透了。

祝卿安不论是出生还是修炼都比别人有优势,可论毅力她是不如陆秋然的,祝卿安紧了紧双手,正想继续爬的时候忽然看见有什么东西飞了上去,她抬头一看,铁链上方贴了一张灵符。

“陈家的灵符?”

这张符上有陈家的标记,符纹闪过一阵光芒,“砰”的一声,把祝卿安的铁链炸断,失重感令她回过神,才知是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陈家侍女动的手脚。

祝卿安就不明白,她无害人之心,为何全世界的人都在针对她?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她拥有下品神元还不够,非要人人踩一脚把她踩进尘埃才能罢手吗?

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崖顶,把她的自信抽得一干二净,好像这辈子都不可能爬上去,更别提打败韶华真君。

她是不是不该来道玄宗?

就在祝卿安迷茫之时,不知哪里吹来一股清凉的风力将她身躯托起,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可也足够她把心里的不甘化作怒火。

手里断掉的铁链直径甩了出去,把陈家侍女的脚踝缠绕住,祝卿安不顾灵力消耗,双手发力,硬是把身体拽飞,然后脚踩着陈家侍女的肩膀再次发力向上一跃,直奔崖顶。

而陈家侍女却因为祝卿安这一脚,被踩进了万丈深渊,只剩惊呼声在谷底回荡。

祝卿安第一个攀顶,她这种行为也导致别人纷纷效仿,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被踩的人真成了垫脚石,谁也不想做这块石头,便大打出手。

茵曼紧张地来到祝卿安身边,问:“那陈家真是太不要脸了,小姐有没有受伤?”

祝卿安摇头,她看着底下乱作一团的人群皱眉,然后环顾四周,寻找暗中相助的人,不过一层白雾覆盖大半的视线,她大概是找不到的。

她不认识什么高手,不明白何人会相助她,思来想去,也只有昨晚偶然见到的仙女最有可能帮她,祝卿安喃喃自语:“会是她吗?”

“小姐在说谁?”

“没说谁。”祝卿安脸颊微红,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屡屡想到此人,多半还是因为那人一番开导的话像极了家里苦口婆心的长辈,让她心生好感。

“小姐快看,那散修和陈兰欣打起来了。”茵曼有点兴奋地摇晃着祝卿安。

陈兰欣和陆秋然各自腾出一手互相搏斗,陈兰欣的神元是雪熊,每拳的攻击力度极强,打得陆秋然手臂青紫,但陆秋然的神元是绿草,草的特性就是耐力强,加之陆秋然一颗不服输的心,硬是给扛了下来。

“你一个臭乞丐还想爬我头顶,找死。”陈兰欣见到祝卿安第一个上崖顶,心里本来就有气,现在就连臭乞丐也想骑她头顶,她怎么能忍?

接连几拳,臭乞丐都扛住了,气得陈兰欣心里的火焰烧得更旺盛,她眼神发狠,拔出悬挂腰侧的佩剑,冰冷的剑锋直指陆秋然咽喉。

陆秋然身无护具,亦无防身利器,眼看喉咙就要被刺破,她浑身冒冷汗,不得不微微松开手,往下滑三寸避开了这一击,只是她的掌心被铁链磨出血,摊开手一看,皮开肉绽。

“臭乞丐,若再敢爬我头顶上,定要你性命。”陈兰欣冷笑一声,收起了剑。

陆秋然却说:“我还以为上品神元有多厉害,没了家族,没了这些卑劣的手段,你恐怕连我这个乞丐都不如吧?”

“你敢再说一次?”

陆秋然用自己脸上的笑意明晃晃嘲讽:“我可是听见了,你让你身边的侍女在祝卿安快到崖顶的时候弄断她的铁链,你不仅想让她败与你,更想诛她的心,可惜啊,你用那么多手段还是输了,我都替你害臊。”

“你……”陈兰欣紧紧抓着铁链,指尖都捏得泛白了,胸口更是起伏不定,“……你找死。”

陈兰欣再次拔剑朝铁链砍去,同一时间,陆秋然用尽最后的力气向陈兰欣跃过去,抱住她的脚踝,说:“我已经没力气了,你不如陪我下去吧!”

“你快放手!”

陈兰欣惊恐的声音传遍每个人的耳朵里,随着陆秋然用力一拽,二人双双往崖底下坠落,陈兰欣失声尖叫,不难听出其中的绝望和祝卿安一般无二。

“真是可惜了,时辰已到,若她们二人肯摒弃前嫌合作的话,就能在规定时辰内爬上来。”一旁观望的师兄说道。

祝卿安说:“是啊,可惜了。”

修士骨子里不喜欢散修,尤其是陈兰欣自傲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和散修合作的,只可惜,陈兰欣掉下山崖,应该还有余力攀顶,但陆秋然该是无灵力再爬上来了。

“祝师妹,请随我先回道玄宗主殿。”他解释,“师妹已经在规定的时辰内通过了考核,便可择一位师者,在此提醒师妹一声,韶华真君也在主殿。”

“多谢师兄。”

对方是好意提醒祝卿安,韶华真君也有收徒之意,可她注定是要辜负这番美意的,祝卿安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拜师韶华真君,她可不想低此人一头。

不过祝卿安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和韶华真君见面,她真的好期待,这位把世上男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人会长什么样。

祝卿安抱着这样的期待踏进道玄宗大门,光是门庭就有十多丈之高,门庭上刻着“道玄宗”三字,字体刚劲有力,一气呵成,门庭之后是望不到边的阶梯。

主殿离这里还有好一段距离,是守在门口等待的凝神期弟子带着祝卿安和茵曼御剑飞行,她是第一次体会到天空自由飞翔的感觉,软绵绵的风吹在身上惬意无比,火热的阳光普照出她隐含憧憬的神色。

祝卿安伸手,捕捉风的同时也顺便观赏了一下道玄宗景色,有数座郁郁葱葱的大山,每一座山头上设立不同的殿堂,山底下或是道场、或是弟子走在蜿蜒的阶梯上,而主殿则位在最高处,外墙以红色为主,显得庄严宏伟。

弟子把祝卿安送到主殿后便离开了,茵曼则在门口等待,她是独自进了殿内。

殿内殿外都是一样的严肃,祝卿安刚进来就感觉几道目光都凝聚在自己身上,呼吸顿时变得困难,就好像有人捂着她的口鼻一般,她想用力吸气却又不敢,只能低着头慢慢调整呼吸。

“拜见宗主!”

祝卿安很有礼貌弯腰行礼,可奇怪的是,她等了一会也不见宗主发话,四周也安静得紧,难不成要她这么弯着腰和人说话?

“哈哈!”有男子忽然笑了起来,“女娃娃不用紧张,宗主不收弟子,未曾来,你先起身。”

祝卿安略尴尬抬起头,宝座上果然空空如也,可她来道玄宗就是想拜宗主为师,没想到会有这等意外,这下该如何是好?

“我呢,也不收徒,就是凑热闹过来看看。”男子忍着笑意也严肃不起来,只因他满脸的络腮胡像是好多年不曾打理的样子,邋遢归邋遢,但他的相貌还是相当有男子气概的。

男子见她局促不安,知道她年岁不大,便也不逗她了,他指了指一旁的几人说:“他们的修为都在玄神期,善于使剑,他们几位善于拳脚,她善于符道还有……”

祝卿安顺着男子介绍瞥过去,恰好和一双美目对上,她面露异色,未曾想会在此地碰上仙女。?

祝卿安乍然惊顿,只那瞬明了,浑身血凉,有如被一锤重击,狠狠敲碎了她心口紧绷的最后一丝弦。

师尊这是,要和别人修炼那门功法?

她对自己所有的规劝都在此刻轰然破碎,血眸沉晦敛光,掌心因握刀太紧而痛得发抖,脑中只回响一道念头。

为什么?

为什么她都这样退步,这样克制自己了。

那点独属于她的亲密却还是会被让出去?

师尊,您为何还是一点都不在乎我?

第 37 章 第 37 章

眼见池长老就要接过符箓坐下,祝卿安再不能维持冷静,提刀从冲开屋门。

砰——门开一声响,直把屋里两人惊看过来。

“祝卿安?”越尔不曾想还会在这里看见徒儿,凤眸闪过愣色,而后才是蹙眉问询。

落在银发姑娘眼里,就是师尊非但面上不喜,还直言她全名,连徒儿都不叫了,分明是一副厌弃她的模样。

来到修真界几日,今日是祝卿安最放肆一刻,她飞行的速度极快,身后的茵曼跟不上就又折返回去围着她飞。

“小姐你慢点。”

祝卿安身上的白色衣裙和黑色长发随着风吹摇摆,都快糅合在一起了,回想起别人在她背后嚼舌根的时候,她往往都是沉默的,不是她不想反击,而是她只有一张嘴,哪里能抵得上一群人。

不过之后出现的天道,倒是让祝卿安觉得这些人生百态也不是那么重要了,那帮人喜欢嚼舌就去嚼,她当下最重要的是好好活着,哪怕只赚了一点点的下品灵石,也够她开心很久了。

就在祝卿安飞过道玄宗中心道场之时,她透过薄薄的云雾看见几道身影跪在地上,手上举着的东西闪闪发亮,祝卿安被这一抹微光吸引,好奇之下就飞近一点。

原来,这闪着光芒的东西正是戒尺,跪在地上的弟子是之前在膳堂和祝卿安发生冲突的那几人,他们举戒尺的手一直在发抖,如同举着千斤般重的巨石,脸上的汗像是用一盆水浇灌上去,连上衣都湿了一大片。

这戒尺祝卿安认识,正是越尔手中的那把,她不笨,稍微一想就知道自己和这些人起冲突的事被越尔知道了,于是就让他们举着戒尺作为惩戒。

修士虽然自由自在,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制度,宗门教授弟子尊师重道,且不得以下犯上,这个上,指的是宗门管事,如宗主和各峰长老、其次是越尔以及长老的亲传弟子,祝卿安是越尔的亲传弟子,地位是高于内门弟子的。

内门弟子同祝卿安起冲突,不论对错,内门弟子都会受到严惩,倘若真是祝卿安犯错,那也只能由越尔来管教,所以越尔是给了这几人一个警告,同时也警告所有的内门弟子不得犯上。

祝卿安见此情景,心里生出一股怪异,她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但此刻却知道越尔不是不近人情,会用别的方式关心人,这样看似完美的人又真的只是一个冷冰冰的角色?

会真的会不由分说杀了她?

祝卿安摸了摸胸口,她不知道,不确定,不管越尔是什么样的人,她都不想做她的徒弟,等离开越尔,管他什么女主男主,祝卿安都不会去掺和。

再次来到膳堂,祝卿安还是选了先前的角落坐着,这里不靠窗,光线较暗,人往这里一坐就很不起眼,但还是有弟子认出了她,不过大家只是好奇看了看,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

杂役弟子走过来,他迟疑问:“师姐好,师姐今日是想来喝水吗?”

祝卿安想起当时的窘迫,红着脸说:“水当然要喝,菜谱上的菜也都给我来一份,每样菜的分量不要多,我们就二人,怕吃不完。”

“好的,师姐稍等。”杂役弟子记录好后转身又去旁桌忙活。

“小姐上次来了只喝水吗?”茵曼笑道。

“你胆肥了,竟然敢嘲笑起我来。”祝卿安笑着敷衍过去,“你等会可得细品这些菜色,你家小姐日后的口腹之欲可全依靠你了。”

茵曼点头:“小姐放心吧!”

祝卿安点的菜很快上齐全,基本都是茵曼在细品,她只是尝了几口就顿时没有胃口吃了,因为陈兰欣也来到了膳堂,并且直径来到她身边。

“祝卿安,你好阔绰,你们祝家有那么多灵石给你带过来吗?”陈兰欣的陈家是做灵符生意的,下品灵石她可是带了很多过来。

“怎么出门吃顿饭都能遇上/你,以后得看黄历才能出门了。”祝卿安没有理会这人,只用言语刺激对方,希望对方识趣点离开。

陈兰欣每次都被无视,面子就有点挂不住,她一拍桌子,可她身后同行的内门弟子却迅速拉着她手腕,连连摇头说:“她可是韶华真君的亲传弟子,我们不可无礼。”

说道这个,陈兰欣就更气了,明明她才是第一个攀崖顶的,却没想到被自己安排的侍女反而成了祝卿安的垫脚石,害得自己错失良机。

陈家制符的能力只在二阶,他们试图寻求突破,却不得其法,而陈兰欣天赋出众,年纪轻轻,制符能力已经入了一阶,这一次道玄宗之行,陈家做了很多准备,包括掏空族中灵石,为的就是帮陈兰欣成为韶华真君的弟子。

可惜全被祝卿安毁了,陈兰欣自然恨死了她,连看她的目光都恨不得一刀刀剐了她:“你们怕她,我可不怕,祝卿安,你可知演武场决斗?”

内门弟子听言,顿时一惊,纷纷逃开不去管这个疯子了,生怕被这个疯子给牵连,惹得韶华真君不悦。

祝卿安摇头,不知对方其意。

“宗门禁止私斗,唯有演武场决斗除外,不管是私人恩怨亦或者切磋,都可去演武场解决,你可敢同我定下一年之约,一年后不管你我修为到何种地步,有何恩怨,都在决斗场定胜负。”

祝卿安嗤笑,她平静地喝了一口茶,不作理会。她虽然不了解陈兰欣,但她知道就算自己胜了陈兰欣,对方也不会善罢甘休,演武场决斗不过是多此一举,还惹得旁人看笑话。

陈兰欣再次拍桌,响声让四周的人侧目,她铁青着脸说:“祝卿安,你倒是快给个准话。”

陈兰欣本来就绷不住了,看见祝卿安翻了个白眼,她气得火冒三丈,又见其侍女茵曼同样无视自己吃东西,她一挥手打翻盘子,汤汁尽数洒到二人衣裙上,污了一大片。

茵曼穿的紫群倒还好,可祝卿安穿的白裙,上面染了一坨黑黄,还油得很,素来爱干净的她就感觉全身都是这种油腻腻粘稠感,难受得要死。

“陈兰欣,何必等一年之后,我们现在就去演武场决斗!”祝卿安气得一甩袖,将剩下的盘子全飞到陈兰欣身上,食物残渣弄得满地都是。

“不行,就一年后!”陈兰欣憋着一股气说。她可是带了族里的宝贝过来的,需要闭关静修一年,等突破再决斗才能稳操胜券。

祝卿安现在就想揍人,但是杂役弟子匆忙跑过来说:“二位,打烂东西是要赔灵石的,三十二碟盘子,一共两块下品灵石,不知二位师姐谁来付?”

祝卿安心疼,无缘无故赔钱,她说:“盘子有一半是她砸的,我只赔我那部分。”

祝卿安结清账务和费用,离开前对陈兰欣说:“那就一年后决斗,到时候你别失约。”

“放心,绝对不会失约。”

今日着实晦气,祝卿安也没什么心情带茵曼逛宗门了,二人草草回了别院,茵曼忍着不适给祝卿安备好浴桶和热水。

“小姐,衣裳交给我去洗。”

“恩,我待会把脏衣裳放在一旁,你也赶紧回房洗洗吧。”

茵曼点了点头,带上房门便走了。

祝卿安褪去衣裳躺进浴桶,难得无忧无虑闭眼泡澡,身心的放松,令她不一会便昏昏欲睡……

一片皑皑的白雪上染了红。

在祝卿安倒下之时,四周之人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怜悯,就和这漫天的雪花一般夺人温暖。

越尔走到面色苍白的祝卿安身旁,她知道再有一会,祝卿安就会咽下最后一口,此刻也不知是何意志让祝卿安苦苦撑着,她也不明白二人之间为何会走到如此的地步。

祝卿安用尽力气抬起血手,撮着越尔裙角,艳红的色彩污了一角白边,她低低唤了一声:“师尊……”

冷硬的越尔面色有所松动,她蹲下/身,把没有温度的祝卿安揽在怀里,给予最后一丝温度。

“师尊,千年古梨树真的不会结果吗?”

“不会结果的。”越尔敛着眸,想起昔日的小徒弟素来洁身自好,便用自己的衣袖帮她洁面,越是做着这些,她心里越是难过得透不过气。

或许是人之将死,原本面容妖冶的祝卿安褪去了戾气,仿佛回到十六刚入门之时的稚气女孩,懵懵懂懂,莽莽撞撞却是率直天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祝卿安变得越来越阴沉,屡次致越尔于死地。

“是么……”祝卿安拽着越尔没有温度的手,又或许是自己感觉不到温度,而她的目光因为回光返照又有了神采,“可我还是不甘心,就算是死,我也定要和你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越尔愣了愣,仿佛要明白了什么,偏生这时,祝卿安的掌心上凝聚一团紫色焰火,一掌打入她的心肺。

越尔倒飞数十丈,艳红的唇溢出一丝鲜血,她身后一名青衣男子将她扶着,怒目瞪着祝卿安:“你真是无药可救。”

祝卿安仰天一笑,她除了打出一掌魔气,还把越尔常年佩戴幻虚戒给摘了下来,用最后一丝力气将戒指碾成齑粉,说:“师尊既然不明白我为何冥顽不灵,那就也感受一下我所遭受的待遇吧,没了幻虚戒,你的真身就藏不住了……世人不会……接受你的……”

越尔从梦中惊醒。

四周一片漆黑,她手里还攥着从朱长老那边借来的丹药集,在钻研的时候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此刻已是半夜,越尔把灵石镶入玉灯里,烛火便出现在灯台上,照亮了房间,却照不亮心里的阴霾。

越尔放下书籍,起身移步到院子里,站在那颗不结果的古梨树下,她拿出一个瓷瓶,将里头的灵液倒在树根下,古树上的梨花开得更艳了,芳香持续飘远,空气中都充满了甘甜。

“今世我定护你一生无忧,不会叫你入魔的。”越尔摸了摸左手上佩戴的幻虚戒,伴随一声幽柔的叹息后又反身回了房间。

晨间的阳光刚露头,朝气蓬勃。

祝卿安被满院的梨花香给熏醒了,加之聚气阵的作用,她呼吸间全是甜腻的感觉,无奈之下开了房门,甜腻的味道散去一点就能嗅朝露带来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

越尔手拿戒尺站在梨树下,颀长的背影透着些许萧瑟,微风一来,梨花落在她的肩头上,变成一副有故事的唯美画作,只是那戒尺却过于寒闪闪,叫人心头发紧。?

“你清楚你所求是什么吗?”越尔慢挣开她的手,原本白腻的腕子此时泛红一片,狰狞爬满了整片肌肤,瞧着令人心惊,墨发女人却察觉不到痛似的,抬手一点点为她抹去眼角面颊的泪水。

“是师徒之情?”她声音又复低柔,让祝卿安恍然像回到了当初在北原被救下那日,师尊也是这般柔和的语调。

“爱侣之情?”

“还是……”越尔忽环住她脖颈,将人拉下,一瞬间,两人靠得极近,近得看不清对方面容。

鼻翼相错,隐有幽然檀香,祝卿安惊停呼吸,她此刻只需稍稍低头,就能——

吻上那片想过许多回的朱唇。

耳处被女人吐息染得酥麻,慢响起师尊方才那句未尽之言:

“鱼水之欢?”

第 38 章 第 38 章

祝卿安不敢动,越尔的话看似询问,却没多少情绪,淡得她分辨不出师尊是何想法。

颈后被柔软指腹轻轻摩挲,她从那处一路发麻,蔓延至尾椎骨处,连腿都莫名有些发软。

银发姑娘满腔的委屈悲愤被她一下揉散,只想是要退开,结巴道,“师,师尊。”

越尔也没拦她,虚虚松开手任她后退两步。

两人终于回到能面见对方神色的位置。

“我……”

“这迷幻果还挺好用的。”经此一战,祝卿安对炼丹越发有兴趣了。

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指尖还在发抖,要不是有越尔的灵符给她对抗的底气,加之用了一点手段,可真不一定能打赢炼神大圆满的修士。

但不管怎么说,今日是她赢了,且她刚突破到炼神八阶就经受这样一场战斗,反而为她打牢根基。

祝卿安看着死都不肯闭目的尸体,心中无悲无喜,她是头一次杀人,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毕竟是对方先动手,想至她于死地。

她蹲下,开始收集战利品,拿走对方的储物袋查看,好家伙,里头竟有一千个下品灵石,还有一瓶下品复元丹和一个黑不溜秋的铁卷,她把铁卷拿出来看了许久。

铁卷边缘不规整,像是被击碎的,应是残卷,卷上写了一些她没听说过的药材,上面把药材的形状和味道特点都记录得很详细:“竟然是丹方,不过只是残卷,上面的药材我也没听说过……算了,兴许日后能用上。”

祝卿安收好战利品,回头拿上佩剑寻到灵乌就离开了这里。等她走后,一名白衣女子走到尸体旁,女子衣裙上锈着繁杂的阵纹,脸上虽戴着面纱,但她的双眼在日光照射下变成海蓝色,波光粼粼甚是好看。

女子无奈摇头,然后挥动衣袖,把现场的发簪全收走,跟在祝卿安身后一起离开了。

祝卿安顺利离开兽林,午后的阳光在秋季显得有点冷,她拿出一件外衣披上,没有立刻回道玄宗,而是转道去了附近的永辉城,她来修真界数月,还从来没好好出来逛过。

城门由城主府的府兵把守,城里人基本都是修为不高的散修,他们天赋较差,大部分人坚持不了就会放弃修炼,在城里某差事,定居后娶妻生子,久而久之,人口繁多,可比宗门要来得热闹,若是下一代资质好,他们便会把孩子送来宗门培养。

祝卿安提着笼子,走在拥挤的街道上四处游荡,她先是被街头表演吸引,后被老人捏的糖娃娃吸引,一块下品灵石就买了好几个婀娜多姿的糖娃娃。

接着,她又去小摊子买了许多首饰发簪,看见胭脂水粉又忍不住买了些许,然后是成衣店,一路上买买买,不一会,两个储物袋就鼓起来了。

别看她买的东西多,但基本都是街边普通物品,拢共花费十五个灵石,说多不多,但相对于凡人界来说,可是一笔巨资。

祝卿安咬了一口糖娃娃,甜甜的,不粘牙,她自己玩得开心逛得自在,倒是没有注意到身后一直有位白衣女子相随。

女子身形高挑,气场强,所到之处皆无人近身,每每祝卿安回过头买什么,女子身影就会平白无故消失,大家还以为见了鬼,纷纷跑回了家。

祝卿安来到一家茶具店,这才想起今日逛街的目的,毫不犹豫踏进店,扑鼻的茶香让她心旷神怡,店里的柜台上摆放几套茶具,旁边还有许多木格子,每个格子里头都放了不同的茶叶。

“掌柜的,我要买一只茶杯。”

掌柜跑上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就问了一句:“姑娘说的可是一只茶杯?”

“对啊!”

“不好意,我们这里的茶具都是成套卖的,没有单卖茶杯的说法,况且也不好卖,总不能切半块灵石给我吧?”

“东西怎么卖还不是你自己说了算。”祝卿安环顾这些茶具,“况且每套茶具有四到六只茶杯,少一个也不碍事。”

祝卿安拿起一盒茶叶,又道:“这样吧,算上茶叶,这样可以吗?”

“那成,一共是三个下品灵石。”

祝卿安付了灵石,离开店铺的时候发现天黑了,她为了找灵乌本就耽误许多时辰,现在她还没逛够,不是很想回道玄宗,又见街边开始张灯结彩,就去了客栈定了一间房,将灵乌留在房间里,然后接着逛。

越晚的街道比下午还热闹,五颜六色的花灯家家户户都挂了许多盏,有的人围在一起猜灯谜,还有舞火龙,祝卿安围观了一会,才发觉今日是拜月节,她没想到城里的人会保留凡人界的节日。

反倒是祝卿安入了道玄宗之后,都把这些传统的节日给忘记了,或许再过些年,可能她想过节日都没有机会了,因为一旦到了凝神期,修士往往突破一次要耗费几年时间。

祝卿安笑了笑,全当今日是告别凡人礼俗的最后一天,她要好好享受,转身去摊位上买了几个月饼,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就有几名男子把她围住了。

祝卿安不认识他们:“有事?”

“姑娘,这单吃月饼口干,过于甜腻,这前面有家茶楼,我们家少宗主想请姑娘一同品茶,不知姑娘可能赏脸?”

这几人的着装统一黑色,衣服上的纹理是怪恐怖的,鬼头獠牙,每个人腰上都有腰牌,正面是人名,有一人因为走动翻到反面,上面同样刻了鬼头獠牙。

“你们是万鬼宗的人?”

“姑娘好眼力。”

万鬼宗在下九宗排行老二,实力强过道玄宗,祝卿安只知道这些,再多的消息便不知道了,毕竟她今日是第一次出来玩,没遇到过这种场面。

“姑娘,请!”他们看似很礼貌邀请她,实际上把后路给堵死了。

祝卿安感觉这几人当中,有两人的修为比自己高,对方人多势众,她只能强装镇定,和他们前往茶楼。

四周的人见到万鬼宗的人都吓得远离,每个人的目光都挺同情祝卿安的,她的耳力尚可,通过他们的窃窃私语中得知万鬼宗在外的名声不是很好,尤其是万鬼宗的少宗主,好色成性,死在他手里的女子有好几十了。

现在只有祝卿安一人,孤立无援。

她顿时忐忑不安起来。

来到茶楼厢房,房间有一个敞开的窗台,可以看见对面的河流以及拥挤的人群放着花灯,灯河与星河相互交织在一起,景色甚美。

窗台上有一张大圆桌,一名男子身穿淡黄色的衣袍,容貌普通,眼窝深陷,面色较白,他身后还站着两名黑衣老者,和男子一样脸上没有丝毫血色。

这三人的修为,祝卿安感觉不出来,想必远高于她,这可就麻烦了,她也不知道单靠神行符能不能逃过这三人。

男子见来人,立刻眉开眼笑站起身迎接:“我乃万鬼宗少宗主槐苍珏,姑娘可是祝家小女祝卿安?”

“你认识我?”

“我也是听历兄提起过你。”槐苍珏抬手示意她坐下,“未曾想到会在永辉城见到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小美人。”

“你和历炎睿很熟,他现在在哪?”对方的话令祝卿安倍感不适,却只能忍着。

“不熟,一些利益来往罢了,况且他不是你的未婚夫吗,怎么倒问起我来了?”槐苍珏自顾自坐下后见她一动不动,便和身边的人说,“你们愣着干什么,快请祝姑娘坐下。”

祝卿安身后的人刚动一步,她立刻说:“不必了,你找我还有没有别的事,若无事,我也该回宗门了。”

“我就是想请祝姑娘喝杯茶,交个朋友,没别的意思。”槐苍珏亲自倒茶,将杯子推到她面前,用阴沉且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她,说,“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啊?”

“喝完这杯茶,我还能平安无事走出这茶楼吗?”祝卿安知道,这杯茶不能喝,她必须放手一搏了,便故意拿起杯子问了一句。

“你喝了不就知道了。”

槐苍珏笑容令人感觉瘆得慌,他完全不担心自己的猎物会咬他一口,因为他会把猎物的牙齿拔光,砍断利爪。

祝卿安抿着唇,正考虑该怎么动手时,忽然被一股威压包裹,连举个杯子都变得沉重,她抬眼一看,那两名黑衣老者正目不转睛盯着她。

仅仅只是一股气势就让祝卿安寸步难行,她这才明白这些人不是陈家大伯,不是靠两道灵符就能硬拼的,即使有千万般手段都没用,炼神期在凝神期修士的面前就是蝼蚁,可以随意踩死。

她该如何是好?

祝卿安无助地捏紧茶杯。

“无妨,你喝了便是。”

槐苍珏听见厢房外清冷的声音面色一变,祝卿安却不可置信回头看去。一白衣女子推门而入,面戴轻纱遮住了喜怒,淡淡的视线扫过鬼门宗所有人,透着不寒而栗的杀气。

她漫不经心的姿态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却在对祝卿安说话的时候,语气明显要轻柔了许多:“若是茶有问题,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

祝卿安万万没想到越尔会来,被自己敌视的人救了,错愕羞愧的同时心里还生出一股异样,这种异样不是第一次就有,可她还是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

“哈哈,就是一杯茶而已,能有什么事。”槐苍珏站起身,夺过茶杯,将其一饮而尽,还把空杯展示给来人看,“韶华真君请看,没事!”

越尔没有出声,她的沉默让槐苍珏心里倍感压力,脸上的笑容都开始抽搐,却只能忍着心里的不快。

祝卿安不想呆在这里了,她说:“那我们可以走了吗?”

“当然,请便。”

槐苍珏笑着送走二人,却在转身回来的时候变了脸色,将桌上的茶杯砸碎,又给黑衣老者一人一个大嘴巴子,“啪啪”两声特别清脆。

“你们这群废物,没用的东西,不是说祝卿安身边没人跟着吗?”槐苍珏指着他们骂。

“少宗主,我们二人只是凝神初期的修为,哪里能捕捉到玄神期修士的行踪,况且……”老者硬着头皮说,“我们和您说过,不要打她的主意,好歹还是历家明面上未过门的儿媳。”

“你还敢顶嘴……”槐苍珏刚抬起手,却忽然瘫软,用大半个身体靠着桌沿才没有倒在地上。

“少宗主,你怎么了?”

“你们这群废物怎么连脑子都不好使?”槐苍珏连说话都没了气,“我喝了……那杯茶……你说我能怎么了……还不快抬我回去……”?

祝卿安呆住,她还以为那木人能自我修复。

“真不知道你是如何做到的。”木一捶胸顿足,那几个大块头在演武场守了这么多年,还真是第一回遇到这样的硬茬,直被削了脑袋。

这三个可是上品法器啊!

她心痛完更是不愿让祝卿安再去找木人对战,虽说可以派出那三个天品,但这姑娘实在邪门,若天品也磕着碰着了,她会心疼死的。

不能让娘亲的心血毁于一旦!

木一越想越坚决,忽然她眼一转道,“你实力不错,不如去排位赛比一比?排名靠前的可以拿到不少好东西呢。”

祝卿安在她的眼神威胁下不得不顺着问,“什么好东西?”

第 39 章 第 39 章

“排位赛按计分排名,每赢一场得一分,所得分数可在我这里换取宗门宝库的任何东西,明码标价。”木一见她终于放弃了木人,赶紧是开口解释,只想把这尊瘟神送走。

“各学子之间,也可以进行对赌决斗,双方商议决斗胜利所得分数,败方需付给胜方相应分数值。”

“排行榜上以分数排名,败者不掉分,但加入排位赛后需每月打满三场,否则取消兑换资格。”

木一递出一枚令牌,推过去,“仙子可要参加?若无兴趣,可以选择入场观看,观摩她人斗法也能增加对战斗的体悟。”

“观众携令牌即可入场,若要参赛还需在此令牌内注入神识完成登记。”

好霸道的要求,祝卿安只是觉得这排位赛未免太忙碌,每月都要过来斗法不说,还要打满三场。

祝卿安靠着树杆闭目养神,她脑海里还在回想自己的下品神元,一只小鸡,不过鸡的杂毛五颜六色,脖子略长,鸡嘴黑黑扁扁的,鸡不鸡鸭不鸭的样子,长得既难看又怪异。

这糟糕的下品神元,注定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打赢韶华真君了,而那句“祝卿安不如韶华真君”这几个字,或许永远也洗不掉,摆脱不了,那她入道玄宗还有意义吗?

夜幕降临,山里的温度骤降,湿湿冷冷的,修为较低的茵曼感觉到一丝寒意,将身体蜷缩着,下意识往祝卿安身边靠,祝卿安便脱下大氅给她盖上。

大家都睡着了,四周很安静,只有一小堆篝火孤零零摆动着,她自己因为下品神元的事弄得睡不着,就起身走到溪边,坐在岩石上看着溪水底下游动的鱼儿发呆。

所有人都期待这一次的修仙旅途,只有祝卿安的心情是沉甸甸,想来再过不久,她的下品神元就会被家里人知道,不知他们会不会对此感到失望。

“怎么,因为自己的神元比不上旁人,开始自暴自弃了?”

祝卿安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悦耳悠扬的声音,她回头瞧上一眼,就变成精神恍惚的傻子了。来人是一名女子,长身玉立,绢丝白衣上绣的缂丝是繁杂玄奥的阵法图形,女子面戴轻纱,只露出一双如皎月般的眼睛,撒眸间,竟有一股说不清的心悸。

祝卿安定了定神:“没有。”

这名女子虽说面容被遮挡,但仅凭一双眼睛,祝卿安也敢肯定对方的相貌定在自己之上,女子应该是道玄宗的弟子,否则又怎会知道自己的神元是下品,女子的修为她也感觉不出来,想必是极高的。

“你年纪不大,倒挺会说谎。”女子倒也不介意祝卿安的敷衍,她走近几步,“可曾听说过魂武宗?”

女子一靠近,祝卿安下意识往后退,她有点疑惑对方为什么要讲这些:“听说过,魂武宗位在下九宗,排行第九。”

“那你又可知,武道宗的弟子均是下品神元,他们都是依靠极其坚定的意志力,锻体修炼。”

原来,女子是过来安慰她的。

“知道,可我从小就在家族中长大,我不认为自己能像他们一般受得了苦修的日子。”可祝卿安还是不明白,下品神元又不止自己一人,对方为何偏偏选了自己来开导?

“你不是不能,而是不愿接受下品神元的事实,罢了,你年岁尚小,终究还需时日来锻炼心性。”

祝卿安见女子要走,下意识问:“不知前辈该如何称呼?”她本来想喊师姐,可转念一想,对方修为那么高,辈分应该也不低,喊师姐就太唐突了。

女子并没有答话,倩影转眼间消失在黑暗的林子中,只留祝卿安独自回想女子刚刚讲的那翻话。

翌日清晨,山里的天气露水重,加之白雾蔽日,即使是夏季,也清冷得令人裹紧衣襟。

“小姐在想什么呢?”茵曼几次看见祝卿安失神,每每走路都差点被繁茂的枝条勾住衣裳。

“我昨晚见到了仙女。”祝卿安还没从昨晚见到的那名女子缓过神,尤其是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睛,有种道不明的威严和诱/惑。

族里的长辈经常夸祝卿安长得好看,私底下也会拿别人家的女孩儿和她作比较,她从来没有输,昨天晚上也是祝卿安第一次生出自愧不如的感觉。

“世上哪里来的仙女,如果真有,那也一定是小姐。”茵曼认真说道,“等过两年,以小姐相貌一定艳压群芳。”

“你看那边的白花。”祝卿安摇摇头,指了指路旁快凋谢的花,“这朵花叫月下美人,在月光下绽放宛若含羞的美人,美则美,却只是昙花一现,我若无与相貌相匹配的实力,日后只会带来无尽的麻烦,和这朵月下美人一样,活不长。”

“小姐心中既然明白这些道理,那又为何如此在意这下品神元?”茵曼一直都知道,自从那轮测试结束后,祝卿安就没有开心过。

“因为我怕啊!”

祝卿安怕自己不管怎么努力都落人后头,不如别人吃顿饭的时间就突破,她怕付出所有的努力都得不到回报,怕输怕得要死,家族长辈也没有教过她输了会如何,她不知该怎么自处。

茵曼沉默了,她没有神元,不理解祝卿安此刻的心情,若非祝卿安会把家族奖励的固气丹给她吃,可能她连爬山这种事都做不到。

“前面就是攀登崖。”

就在祝卿安走神的时候,道玄宗两名弟子已经领着大家来到攀登崖前,这座山崖极高,抬头望去,好似捅破了天际,山崖边整整齐齐,每隔三庹就有一根铁链挂在壁上,山崖左右都是繁茂的树林,看不见尽头。

陈兰欣上去摸了一下山壁,入手平滑,不像自然形成:“二位师兄,这处山崖莫不是人为劈出来的?”

大家纷纷讨论起来,陈兰欣看了一眼祝卿安,目光阴鸷。她嘴角上扬,走到低头不语的侍女身边,侍女明显有点怕她,不自觉后退。

“你若想我放你一条生路,接下来的试炼就得帮我一个小忙。”陈兰欣把手搭在侍女肩膀上,指尖收紧,威慑之意不言而喻。

侍女娇身一颤,轻轻点头。

道玄宗的弟子将一只白色纸鹤放在树根下,这张纸鹤就是昨日他在石阙那边捡的纸鹤,若是仔细一点看,纸鹤头部画着奇怪的棱角图形,看起来像眼睛。

“师兄,昨天我就想问了,韶华真君的符鹤为什么藏在石阙底下?莫不是她在附近?”

师兄回过头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这边才和师弟说:“韶华真君要在这些人当中收一名弟子,自然是要多观察一番,你少问就是。”

“是,师兄。”

师兄藏好符鹤,确认符鹤的视线能把攀登崖一览无余方才站起和大家说:“诸位若是准备好了,那就开始攀崖吧,侍女侍童请随我去崖顶等候。”

队伍分作两波,侍女侍童随师兄去崖顶,师弟和修士在崖底下,陈兰欣二话不说就抓着其中一根铁链往上爬,其余人见状,也不敢耽误,都抓着铁链攀爬,但是侍女还和祝卿安还站在原地,等祝卿安选了一根铁链后,侍女才紧随其后。

长长的崖壁上,挂满了人群,起初是一字排开,可还没往上爬多少,大家便纷纷出手阻拦身边的人,而祝卿安就成了最大的靶子,只见有人一蹬腿荡去祝卿安身边,抬脚就瞄准腰部踹去。

祝卿安觑眼,一手抓铁链,一手扶着壁崖,然后抬脚和他脚心互踹,力道极其强,将那人一脚踹去对面,和另外一人撞作一团,差点滚落下去。

他们意识到这种攀登的方式不太好对祝卿安下手,没有办法围攻,对付祝卿安便是在浪费时间,只能全力向上爬,先争取入内门。

但随着时间推移,已经有人挂在上面一动不动了,崖壁太平滑,仅凭一双脚找不到支撑点,全靠一双手发力,很多人掌心都被磨破了。

寒风吹来,衣袂飘扬,顺着风撕扯,修为较低者明显不能很好保持身形,被迫挂在崖壁上晃荡,铁链扭动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祝卿安凭借自身灵力来保持力气和身形,铁链摸在手里越来越冷,不知为何,她越是向高处攀爬,灵力流失就越快,再这么下去,能不能到顶都还不一定。

祝卿安朝下看了一眼,已经和大部分人拉开距离,四周都是浓雾,她又向上看了一眼,陈兰欣的身影隐约在自己上方,神元测试她输了,以后的成就也很有限,这是无法改变的,但她心里终究还是不甘心,不想就这么输了。

陈兰欣回过头,她脸上的笑容充满了挑衅,在祝卿安的目光下服用了一枚固气丹,然后卯足劲往上爬。

人界的灵气稀薄,有能力的家族都会给弟子服用固气丹修炼,固气丹是用多种灵植所炼,可以稳固体能吸收的灵气,普通人吃多了甚至能强身健体。

祝卿安自然是不甘示弱,三脚两步蹬着山崖开始发力,而她却没有注意到一直跟着自己的陈家侍女竟然也服用固气丹,紧紧咬在她身后。

“我快坚持不住了。”陈兰欣身边有人喊了一声,随着不断往上爬,大家的灵力基本耗尽,“陈兰欣,咱们是一起的,你帮我一把,日后大家一起入了内门好有个照应。”

陈兰欣回头看了一眼依靠双手之力挂在半空的男子,回绝道:“我自己都不一定能爬上顶峰,如何帮你?”

“你给我一枚固气丹。”

“抱歉,吃完了。”陈兰欣嗤笑,把手里的空瓶子丢给他,“固气丹的珍贵你也清楚,我没有必要骗你。”

确实,修仙家族能有固气丹的也只有开符箓店的陈家、药铺历家、皇室皇甫家、拍卖行舒家和做原石生意的祝家,且拥有的数量并不多。

“那你拉我一把。”男子信了。?

思及要事,越尔也没在峰上久留,很快动身前往云疏峰。

流云殿内,闻江意近来为百宗比试一事忙得焦头烂额,这会儿的确在殿里处理宗门事务。

虽然赛制还未得知,但每回比试,皆是由天道在一处险峻荒地处开辟赛场,离各宗都十分遥远,届时定是要坐仙舟去,故而仙舟的规格,聚灵阵,灵丹一类修复伤势之物等等,她都还需敲定。

掌门扶额疲惫地闭了闭眼,只敢停下三个吐息稍歇,就再度忙碌起来。

“小掌门?”墨发女人款款而来,停在她铺满玉简和宣纸的案台前。

“拜见老祖。”闻江意一抬头见是她,连忙起身拱手,“您这会前来,是为何事?”

“你且坐下吧。”越尔以灵力压住她身子,也不多寒暄,只说起来意。

“此次百宗比试,本座会伴行。”

第 40 章 第 40 章

一时气氛紧张,祝卿安拧眉与其对视几息,终究还是不想引起冲突,再往旁推开一步。

这女子却没走,忽而开口,“我晓得你。”

什么?祝卿安稍抬手按在腰间佩刀上。

“朝眠峰上的小师祖,宗门大比的魁首。”三白眼偏脸盯住她,“呵,风光无限。”

“就是不知道实力有没有你名声这般响亮。”

自从过敏之后,祝卿安后回到了刚入营寨那般苦行僧的日子。每天都是青菜豆腐,不见一点荤腥。

甚至这次更过分,少油少盐,能水煮绝不清炒,主食也以粥为主。

好在,厨房那边偶会还会往粥里加些甜玉米粒,祝卿安的日子还算好过几分。

但,谁家好人天天靠粥过活啊!她又不是兔子,天天吃青菜怎么受到了。

一连吃了好几日的草,祝卿安嘴里直发哭。

这日,当她再一次看见青菜豆腐后,彻底不干了。又把小砂锅的盖子扣了回去。

“这饭没法吃了!”祝卿安气冲冲起身,转身去角柜处翻找前几日在夜市买的糖果。

不给吃肉,吃点甜的总行吧,她记得那日,沈三娘把糖果带回来的时候,似乎就随手放在角柜上。

当时就越着身上难受没注意,许是收进柜子下头了。

抽屉一格一格拉开,里面却只有针线布料一类女红的物件。

“糖呢!”祝卿安不放弃,往深处翻找起来。

而她背后,越尔不知道站在那盯了她多久:“你在找这个吗?”

祝卿安闻声回头,正是那日祝贩的牛皮纸袋。看上面的花色,当是那袋梅子糖。

祝卿安起身,刚要伸手去夺,越尔就将拿着糖果的手往后一背,指着桌上的饭食:“不吃完饭,就不能吃糖。”

祝卿安:……

这土匪头子管得也太宽了吧!现在居然连她吃饭都要过问了。

她咬牙,勉强在脸上扯出一丝笑来:“这点小事就不劳烦当家了,您把东西放下,我一定会乖乖将那些菜都吃完。”

你很闲吗,该干点啥干点啥吧!别管我了!

越尔却直接悠闲地在桌边坐下:“正好我也没吃饭,跟你一起。”

说着,便拍拍手,屋外蓝溪端着托盘进来,放到桌上。

里面是和祝卿安一样的白菜豆腐,还有拌着玉米粒的白粥。

见状,祝卿安再也没有推脱的理由。沈三娘都可以陪她吃这些苦苦的绿叶子,她如果再说什么,当真就有些过分了。

即使百般不愿意,祝卿安还是捏着鼻子,将那没滋味的饭菜吞下去,像是完成任务一般,最后用粥勉强压一压口中的难受。

而她对面,沈三娘动作文雅,一块豆腐,一根青菜,一勺粥米。一点一点细细咀嚼着,神态中没有丝毫不悦。

甚至,优雅的神态不像是一个土匪。

怎么可能,难道二人的菜做法不一样?

祝卿安托着腮,问:“三娘觉得好吃吗?”

越尔待口中的饭食咽下后,才缓缓“嗯”了一声。

曾经祖父为了锻炼她,将她一个人放到深山老林。没有吃的,也没人照越。运气好时可以遇到些酸涩的野果,运气不好,树叶草根也不是不行。

那时候的她还那样小,身上连个水囊都没有,只能喝叶子上的露水,好在第二日下了一场雨。虽然整个身子都淋透了,但总归是解了燃眉之急。

就这样,祖父将还不足八岁的她扔在山上整整五日。在那之后,越尔对于饭食的要求就变得特别低,不论盘子里装了什么,都比那日的草根美味。

祝卿安一脸怀疑,越尔夹了一块豆腐,递到祝卿安面前的小碗里。做完才反应过来,刚刚的筷子是她用过的。

看着对方盯了豆腐许久,还以为是因为筷子的缘故,越尔刚重新夹一块过去,祝卿安便用勺子舀起那块豆腐,送入口中。

与青菜混在一处,豆子似乎泛着一股腥气,祝卿安难受得想吐,可想到对面的人还在吃饭,终究是忍耐着咽了下去。

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沈三娘肯定没有味觉!

这一遭,祝卿安被呛得连连咳嗽,面色酡红。

而指尖刚刚摸上公筷的越尔,耳尖也变得滚烫起来。

吃就吃吧,又没人与她抢,急什么。

她低着头,尽量避免与对面的少女对视,吃饭的速度不自觉快了几分。

待东西收拾完,祝卿安摊开掌心:“梅子糖,你答应过我的!”

越尔打开纸袋,取了两粒递给对方。

祝卿安看着掌心那两粒可怜的糖果,满脸疑问:就给这么点!

可对面,越尔已经准备离去。关门之前留了一句:“尔饭吃得好,还能再领两粒!”

——

但尔饭已经摆在桌上许久,沈三娘还是没有过来。

紫莹说,下午当家离开后就出去了,一直没有回来。

没了糖果的诱惑,祝卿安连看都不愿看一眼那些饭菜,推脱说身子不适,想早些休息。

紫莹对于自家少将军不在,李姑娘就不思茶饭这事好像已经习惯了,没有多说,只按照对方的意思收了桌上的吃食,临行前,似乎听见对方在床上抱怨了句:“明明说好尔上会来的,不守信用!”

紫莹闻言浅浅一笑,带上了房门离去,让她在屋内早些休息

祝卿安在床上饿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在中午沈三娘给她的糖果她还留了一块压在枕头下面。此时正好取出来充饥。

带着微酸的甜在舌尖弥漫开来,祝卿安很喜欢那股味道。只是她忘了,酸涩的梅子有开胃的功效,待口中的糖块融化,她似乎更饿了。

祝卿安饿得实在难受,只得起身,勉强用桌上的茶水充饥。

忽地,从门口似乎有人影攒动,接着便飘进来一股甜腻的气息。

“谁在外面!”祝卿安还以为是沈三娘或者紫莹,刚想往门口寻过去,这双腿便不听使唤,一步都不肯挪动。

那味道好似一只无形的手,抽出她全部的气力,她浑身发软,勉强扶着桌面,才没教自己栽倒下去。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待看清门口的人影后,祝卿安心中警铃大作。

是沈三娘的堂弟,那个上次被自己“诬陷”过的沈小公子。

他用帕子捂着口鼻,手上即将燃尽的香还带着火星,在幽暗的夜色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他将香火丢弃在地上,鞋尖碾了几下,这才卸下脸上的帕子。

“听老三说,你姓李?”

他迈过门槛,不急不缓地一步步往祝卿安这边靠过来,嘴角噙着诡异的微笑:“你别害怕,我这个人对貌美的女子最是大方,尤其是,我的女人。”

祝卿安见他靠过来,连连后退至妆台边,藏在身后的手,无意间摸到上面的剪刀。

“你出去!你若是敢对我做什么,三娘不会放过你!”

三娘?倒是唤得亲密。

越泽也不急,缓缓在桌边坐下来,甚至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水。

说起茶水,他又想起那日这李卿卿用峨眉雪翠与枸杞相克之事对他的诬陷。

既然她不仁,就别怪自己不义。

越泽悠闲道:“李姑娘不必着急,自有你求着我的时候。”

祝卿安正想问什么意思,忽然,丝丝的痒从心底里蔓延开来。胸口像是住了一只柔弱的小奶猫,不算锋利的爪子一下一下撩拨着她的心弦。

而她的身体也跟着渐渐热起来。待手背抵上脸颊,滚烫的触感让她自己都意外。

越泽看祝卿安身上起了反应,这才悠悠说道:“这可是天香楼的宝贝,寻常人想买都买不到的,为了你,我可是下了血本!”

没人天生愿意做花楼里的姑娘。若是相貌平平,老鸨或许会用鞭子让她们点头,可若是遇见貌美的,带着伤的身子可卖不上价。

这时候,某些香料便派上用场。

这香又称“迎春叹”,一旦吸入,便会染上瘾,再离不开人,需得每日与人寻欢,才能解决一腔燥意。

也正是因此,再烈的骨头,也得求着“妈妈”,多给她们安排些营生。

只是大周将此物作为禁药,近几年预发难见。当然还未封禁那会,若非遇见绝世的仙姿,老鸨也不愿高价购买,显然鞭子更具有性价比。而就这一丁点,越泽可是费了不少的银钱。

既然已经下了血本,那他就得尝尽足够的甜头才行。

看着对方皮肤泛起诡异的红,莹润的双眸渐渐变得迷离,越泽放下手中的茶盏,一点一点朝对方靠近,悠悠说道:“你说这是何必呢,莫不如早些乖顺些,本少爷心情好,定叫你舒服。”

越泽上下打量的眼神,让祝卿安觉得恶心。指甲深陷掌心勉强撑起精神,藏在身后的手握紧了那把剪刀。

但,莫说尔上没吃多少道东西,祝卿安原本的身子也很难是一个男子的对手。看见越泽靠过来,祝卿安藏着剪刀的手倏地朝对方刺过去,那刀锋不偏不倚,正好划在越泽的脸上。

指腹拂过脸颊,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痕。越泽的眼神狠厉起来。

“臭婊子,给脸不要脸!”他再没了耐性,轻而易举地夺下对方手上的剪刀,随后将人扛起来,随意往床上一丢。

正是这么一摔,疼痛的感觉让祝卿安的脑子清醒了几分。她抽出发间的蝴蝶发钗,这次,尖锐的一头对准自己的脖颈,威胁道:“你别过来!”

哟,看来这药效是还未发作完全。越泽动作慢下来,眼下这李卿卿呼吸渐渐沉重,由于刚刚的拉扯,衣领微敞,露出雪白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双目泛着水汽,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可想而知,待药效完全发作得是怎样的婀娜婉转。

越泽坐在床边,指尖一点点朝祝卿安的裙摆探过去。

“你可知我堂姐只是一介女流,说到底,眼前的一切早尔会归于我。到时候荣华富贵自然少不了你!可你若是不从……”

不,看着李卿卿的皮肤逐渐泛红,越泽清楚,眼前的美人是志在必得。

越泽的身子朝祝卿安靠近几分,后面的话没说完,可眼神已经诉说了全部的想法。

“我呸!”越泽的手眼看就要触碰到祝卿安,她一个激灵将人踢开,发钗的尖端再次指向对方威胁着他:“即使没了这营寨,论人品论武艺,你连三娘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这句话,可谓彻底惹怒了越泽,他生平最恨的,就是别人说他不如越尔。

从小到大,因为越尔让他挨了不少的责罚,所有人动辄言他不如堂姐。

堂姐。

既知是堂姐,到头来还不是要嫁做人妇,相夫教子,那又何必这般作践他!

若无越尔,他将是越家最受宠的小少爷,眼前的一切不必争抢,自会送到他面前任他选择。

都因为越尔,只因为越尔!

“你一口一个三娘又有何用?你看她还不是把你一个人远远地打发在这,到头来,你还是要做我的人!”

祝卿安的体温越来越高,眼前的视线也逐渐模糊起来。越泽瞅准时机,捉住她的足腕,将人捞过身前。

突然的触碰,祝卿安慌乱之下,攥着金钗的手刺向对方。但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夺下来。

掌心落了空,祝卿安似乎再找不到自保的法子。

越泽将夺过的钗子往门口随意一丢,金器坠地发出当啷声响,像是对她绝望的哀鸣。

接着不由分说,啪地一声,越泽一巴掌甩在祝卿安脸上。

他彻底被惹怒了,一脸阴翳,低吼道:“给脸不要脸是吧,那就怨不得小爷我了!”

说罢,就擒住对方的手腕,俯身下去将人禁锢在床上。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伴随着剧烈的声响,房门被从外破开。

门口的越尔,风吹动着她的衣摆,在夜色下猎猎作响。

越尔怎么回来了,她应该还在外面才对!

越泽被吓得愣在原地,身下的祝卿安微微缓和,瞅准时机一脚将人踹开。她想起身朝对方跑过去,奈何刚刚拿一下已经使出全部的力气,此刻手脚发软,一点劲都使不上。

待越尔靠近,祝卿安缩在床角,身上衣裙凌乱,裙摆满是褶皱。满腹委屈催使着泪珠一颗接着一颗落下,挂在红肿的脸颊上。

越尔看向角落里的越泽,长剑抵上对方的脖颈。

“你敢打她!”

冰凉的箭锋触碰到皮肤的一刻,越泽瞬间慌了神,连忙推脱,指着床上的祝卿安:“堂姐你听我说,是她勾引的我!”

下一刻,一股滚烫的温度环住越尔的手腕。诡异的体温让她察觉到不对。

只见祝卿安面色酡红,意识朦胧,甜腻的声线,一声声唤着难受,说自己好热。

抬起莹润的眸子,她喃喃唤道:“姐姐,救我……”

隔绝着越泽,祝卿安抓主越尔的手,向自己衣领处探去,直至捧上那团柔软的饱满。

修炼的确是修炼,只是交融半炷香的时辰后,两人的动作却松散起来,渐渐……变了味道。

祝卿安扶着师尊的腰身,只觉两人贴合之处太热,闷得她脖颈也散发着热气。

“师尊……”她眼底藏着水光,稍昂首看着女人近在咫尺的下颔,呢喃出声。

越尔眸光清明,却低哼一声,尾调在这闷潮的床帏间晕开,她垂首,抚过祝卿安多含一缕少年气的熟悉眉眼,轻缓勾唇,指尖往下挑起银发姑娘的脸。

慢慢低头,顿住。

“嗯?”她低声回应,却再没主动,只这样停在若即若离的位置,好似太远,又好似轻轻一动就能亲到。

祝卿安莫名觉着不对,可她此时周身灵力都与女人交融,经脉被冲荡得太软润,平日的清醒只剩下烂泥一般的混沌,没法深入思考。

于是她顺心而为,稍稍直身抬了脸凑前,以唇压在女人下颔,一点点舔过去,温吞黏腻地低喊,一声又一声似雨丝沾在越尔耳边,“师尊……师尊……”

越尔笑了。

自己每回都会给出选择,结果如何都是徒儿自个选的,她不过是温柔体贴满足了这孩子的意愿,可从未逼迫过小徒儿什么。

怎么能,叫哄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