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是李秋第一次在冰天雪地的野外过夜。
四周不仅没有房屋, 甚至连个亭子都没有，实打实的荒山野岭。
天像浓墨一样黑，云层藏住了所有的星星和月亮。在恐怖小说里这样的夜晚总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不是有变态杀人狂魔，就是有鬼。
当然李秋现在是个丧尸,杀人狂魔估计看到她都得跑,至于鬼,就算真的有鬼,哪个鬼放着活人不吓,来吓丧尸的。
但李秋怕有变异动物突然出现，尤其怕狗。更何况上次还碰到丧尸狗, 那简直是狗中无敌的存在, 哪管你是人还是丧尸，只要看到你，就会马上冲过来分食干净。
一想到被狗吃掉的可能，李秋心里就发毛。
这也是李秋为什么把车停得离车队这么近。
虽然她没有办法走进车队,和那里的人一起烤火,吃饭,唱歌，休息。但是李秋坐在这里远远地看着,就好像有一群人在那陪着她一样。
冬天开车一直开着空调太耗油，这年头想找点油,比找点肉还费劲。
为了省油, 李秋关了空调锁了车。
她把后座放平后连着后备厢，这就成了一张简易的床。
李秋身上盖着几件破烂衣服,还有之前在加油站扯的窗帘，从那两个过路男人车上拿走的保温毯，以及周晋时在服务区给她留的一床被子。
被子里面还贴着之前偷来的最后几个暖宝宝,散发着寥寥的热量。
总之她把所有能取暖的东西都往身上盖，露出来的脑袋则戴着羽绒服的帽子。
如果有人这时候从车窗往里看，根本看不到李秋，只能看到一大团布料裹成的球。
李秋开始自我催眠，睡吧睡吧，早点睡着就不冷了，明天说不定太阳就出来了。
她越是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从“好冷”上溜走，越是感觉越来越冷。
虽然李秋裹得像个粽子，但晚上的气温比白天又降低了二十度，已经达到哈气成冰的程度。身上裹了这么多，没有热源还是很冷。
李秋艰难地坐了起来。
外面虽然没下雪，但粗质的寒风跟砂砾一样不停地刮，不停地刮。
风狠狠地撞击着车窗，那“哐哐” 的声响有些像口哨声，一下又一下，刺激着李秋的神经。
“好吵。”
李秋伸手摸了摸车窗，寒意瞬间从指尖传来。
那根本不像车窗，像块冰。
李秋又默默地躺了回去。
她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冷。车关停后，之前车里积攒的那些热乎气，很快就散了出去。
要是真在没空调的车里睡一晚上，不知道会被冻成什么鬼样子。
李秋活动了一下冰凉的手脚，还是认命地从车里爬出来。
得想点别的办法取暖。
李秋把车里可以生火取暖的物资点了点。主要是两箱整装的煤炭，两斤散装的炭，打火机和几根蜡烛。以及一些之前在岔路口捡的树枝。
树枝被雪浸过，湿漉漉的，看起来不太好点燃。
李秋拿着点燃的打火机点树枝，等了半天只等来一堆浓烟。
对着这烟，李秋没觉得眼睛疼，但眼睛还是被熏得眼泪横流。
没多久，她的两只眼睛就布满血丝，红得像两颗提子。
“什么东西比较好烧？”李秋擦着眼泪，蹲在空地上想了半天。
最后李秋得出结论，眼下最好找的燃烧物，那就是衣服里的棉花。
“这和饮鸩止渴，釜底抽薪有什么区别？！”李秋一边质问一边用指甲划开一件衣服，把里面的棉花掏了出来。
李秋没什么烧火经验，更没有什么野外生活经验。
这会要怎么烧，要做什么，全都靠以前看小说或者看电视剧得来的经验。也不知道这经验是真是假，反正也没有别的办法。
最底下先架上几根完整的长炭，湿漉漉的树枝绕圈摆在外围。长炭中间架空的部分填进去一堆棉花，最顶上则撒了一些碎碎的木炭渣子。
火终于燃了起来。
火势变大以后，那些湿漉漉的树枝也终于被点燃，成为热源的一部分。
李秋哇了好几声，伸出冻肿了的手放到火堆旁边。暖和的感觉真好。
解决了火源的问题后，李秋开始搭临时的休息区。
她把一面窗帘挂在了车的左右两端，又把树枝插入地面，形成一个倾斜支架，再往上面盖另外几条窗帘。
除了用绳子固定外，还把后备箱的那些瓶装水当作石头压在上面，免得被风刮跑。
这样一来，三面都成为封闭空间，俨然一个小帐篷。
唯一还有点风吹来的是火堆正对着的那面。但李秋搭建的地方背风，即使在这一面也没什么风。
至于地面，李秋先把积雪用折叠铲铲开，然后在地上铺上最后一条窗帘和几件旧衣服。保温毯等会要裹在自己身上，最暖和的被子则盖在保温毯上面。
没过一会，李秋的小棚子彻底暖和起来。
“呜呼！我是什么野外生存小天才，简直就是无师自通。”李秋的脸颊被火光烤得暖融融，金灿灿，她忍不住发出欢快的呼声。
“如果这时候有一锅肉汤喝就更完美了！”李秋窝在棚子里美美地想。
车里还有一些储备粮，塞在原本放备胎的地方。
而且她的水源也很充足。
说干就干。
但没有锅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啊！
李秋最开始在老街坊找物资的时候，找到过一口锅，甚至还有菜刀和酸菜。
可惜后来放这些物资的背包被她临时放在岩湖大酒店的角落里，然后不知道被哪个坏人给她顺走了。
要不我做个石锅吧。
李秋大力出奇迹，用折叠铲在大石头上哐哐敲。
李秋一开始还敲一下回一下头，唯恐这个声音太大，把周晋时那群人引过来。
但她很快就发现那边似乎也在做饭，炊烟袅袅，热气腾腾的，根本没人注意这边。
李秋放下心，开始一顿猛敲。
最后一个和电饭煲差不多大小的石锅被李秋做了出来。
上面各种铲子的印迹，百分百的纯手工制作。
李秋随便地把里面的石头屑擦了擦，倒水，煮沸，砍肉，放肉，一气呵成。
“为什么这么多血沫……”不会做饭的李秋站在锅边，回忆着她爸做饭的样子。
妈妈应酬太多，生意太多，给李秋做饭的事基本是爸爸包办。
高三那段时间李秋特别爱喝鸡肉粉丝汤，每天下了晚自习十点半回到家，都能喝到热气腾腾的一大碗。
那鲜美浓香的味道，支撑着高三做题都要做疯的李秋度过了一天又一天。
好想给爸爸打个电话，问问肉汤要怎么做啊。
李秋拿出没信号的手机看了眼，又塞回口袋里。
她咂摸了一下嘴，心想，有血沫就有血沫吧，反正她又不是做给人吃的。
有点血沫子更带劲。
为了让这锅肉汤快点熟，李秋又多丢了几块炭进去，又放了块石板当锅盖。
“咔嚓——”李秋拿起手机就是一张照片，随后坐在火堆边写日记。
“10月18日，雪，寒风，冷。
又是几天没写日记了，日记都得改名叫周记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脑子有点混乱。不能每件事都记下来，就写一些重要的吧。
在跟车回白临市的路上，我一直都有饭吃。有时候是大老鼠，有时候是丧尸，丧尸居多。
吃大老鼠的时候碰到两个人。他们不太好相处，有一个人对我开了几枪，发现我根本不疼后叫得有点像土拨鼠。
当然我也有反击，毕竟我的衣服破了，身上也炸开了，我又得自己缝补。开枪打我的明明是个异能很普通的人，但成为丧尸后的等级却高，也很听我的话，还叫我王。
事后我想了想，这或许和我的血有关。但具体的规则是什么，我还没有弄懂。
弄清楚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但是我只能一个人猜一个人想。那就慢慢猜，慢慢想吧。回家的路还有这么长。 ”
写完这一页后，李秋又翻开新的一页继续写。
想到什么写什么，就像最普通的流水账一样。
“天灾以后，我第一次收到人的礼物。是一个连话都没有说过的人。
礼物里面有衣服鞋子，还有取暖防冻应急的东西，甚至还有药。
以前看末世小说，里面的人基本上都只顾着自己。有的人可以为了一口吃的就背刺亲朋好友。我那时候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也会经历天灾，也不会想到天灾以后还是有很多好人存在。
后面跟车进了秋江县，埋葬了一个几岁的小朋友，我猜是谋杀，但我没有证据。
这里还有一棵被称作神槐的大槐树，有很多信徒。其实树上只是长了两颗变异的槐树果，大果和小果姐妹俩。
大果温柔，小果可爱，爱听故事，都很乖地叫我姐姐。
大小果没什么坏心眼，但也被人骗着干了很多坏事。槐树的树干里都是被她们抽取的异能者的血液。她们简直是认贼作父的果子版。
在秋江县，李冬找到了我，也引来了疯狂的丧尸潮。
他的进化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应该已经是觉醒了异能的b级堕落种。我想他成为s级的丧尸领主，只是早晚的事。
都是丧尸，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和他有这么大的差别。更何况，他进化速度如此快，还可能是吃了我血肉的原因。
但在吃了一大份自助餐以后，我确实发生了变化。
身体变得无比庞大，我什至感觉自己能一拳打碎一辆车，一脚踹飞一栋楼。但我的行动速度却变得非常迟缓。
我差点以为自己会一直是个巨人，但没过多久身体又恢复了原样。
我猜测也许因为我是不纯种丧尸的缘故，进化方向也和其他丧尸不一样。
会不会有一天，我越来越大，变成一座山。
现在已经离开了秋江县，跟着周晋时的车队开进国道，在一个荒山野岭落脚。
希望果子们发现我不见了以后，不要哭。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能遇到过留下一些记忆就已经很好。
我是真心实意地把她们俩当作我的朋友，也不想让她们有一天知道，我和她们最讨厌的丧尸，其实是一种东西。
我离家已经越来越近了，期待踏上白临市的那一天。 ”
李秋合上日记本，珍惜地放好。
不知道天灾以后有没有人像她一样，这么啰哩八嗦地写日记。
但国家的一些科学家，观察员，应该会对天灾后发生的事，天灾后出现的丧尸，异能者，做好观测和记录，然后抽丝剥茧地分析吧。真期待他们找到结束天灾办法的那天。
……
李秋的肉汤开始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香味已经飘了出来。
李秋做的肉汤，简单粗暴，只有切得很大块的肉和水，根本没有加任何调料。
肉本身的独特香气逐渐释放到汤里，弥漫出质朴自然，醇厚鲜香的味道。
“坏了，我好像也没有筷子和勺子。”
肉汤都煮熟了，李秋才想起来这茬。
没关系，没有的东西就自己做一个。李秋自从做了个石锅出来以后，对做手工这种事有了爆棚的自信。
筷子就用树枝代替，勺子的话，就找块长条形的石头或厚一点的木头，把一端挖个浅浅的凹槽出来。
李秋起身出了棚子去找原材料。
当李秋拎着一棵被她拦腰捶断的松树回来时，远远地发现棚子边上有一道被火光照出的人影。那人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惊悚！太惊悚了！ ！
李秋闻到了空气里熟悉的味道，一下就猜到棚子旁边的人是谁。
厨师长真香啊，李秋不争气地咽咽口水。比她煮的这锅肉汤可香多了。简直一个是顶级国宴，一个是预制菜外卖。
他不会是发现有什么不对劲，过来杀我的吧？
李秋的第一反应是怀疑。
李秋知道进化过的李冬都打不过周晋时，她也不想用小命去试。更何况周晋时对她来说是个好人，李秋就算能打得过，也不想打。
于是李秋的第二反应是转头就走，想找个地方躲着，等周晋时走了再回来。
至于肉汤不肉汤的，炖成炭都随它去吧！
李秋丢下松树，转头就跑。
雪地太过安静，任何一点声音都很明显。
更何况周晋时是4级异能者，更对风吹草动有很强的洞察力。
周晋时几乎是立刻就追了过来。
“喂——”周晋时一边追一边喊。
李秋一边跑一边脑子抽抽，心想，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越是这种着急忙慌的时候，李秋脑子的烂梗就越多，根本停不下来。
好在李秋不止脑子动，腿脚也在动，她很快就冲到一座老旧的铁索桥边，沿着桥边的小路跳了下去。
周晋时又不是什么猫头鹰，他应该看不到我躲在这吧。李秋贴着桥洞躲着，暗暗想。
然而下一秒周晋时的声音就出现了李秋的斜上方。
“我没有恶意。”
他一开口，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疲惫。
但这声音，比李秋在操作间里面听到的要温和得多。
李秋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又觉得不说话不太礼貌，回了一个“噢”字。
周晋时听到回复后，继续说道：“我们确实没有恶意。今晚很冷，不知道后半夜还会不会下雪，大家让我过来邀请你一起露营。”
“不用了。”李秋拒绝得很干脆。
她的声音有些沉闷，也有些诡异的摩擦声。
周晋时当然不会知道，李秋被他散发的肉香味勾引住，只能一边拿起鹅卵石磨牙消解食欲，一边说话。
“我们车队现在还有31个人，男女老少都有，异能者偏多。有车，食物、药品、取暖物资都充足。你两次为我们示警，大家都很感激你，你不需要有什么顾虑。”周晋时还在劝，声音温和而真诚。
他说这些是为了证明，车队的人并不是图李秋的什么物资。是真心实意地想回报李秋。想用这些话来打消李秋的顾虑。
可惜周晋时根本不明白李秋的顾虑是什么。
“不用感激我，我根本没做什么。就是跟在你们后面蹭车而已，你们可别把我想得太好了。就不怕我是什么变态杀人狂魔吗？”李秋垂下眼眸，故意让语气变得冷漠，死板，散发恶意。
她心里有个疯狂的小人在喊叫，简直是在跪求周晋时快走。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还说着话，她实在馋啊。快走吧快走吧这位大哥！
周晋时显然没有把李秋的话当真，但他尊重李秋的选择：“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可以开车加入我们。永远欢迎。”
李秋忍不住把心里吐槽的话说了出来：“我要真去了你们就哭了……”
“什么？”
“没什么。”哪怕周晋时看不见，李秋还是晃了晃脑袋。
“对了，一直只知道你叫和平大使，还不知道你的名字。”这也是车队大家托周晋时问的问题。
这问题倒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李秋大方地说：“李秋，李白的李，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秋，久雨新晴后，秋风初起时的秋。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我爸妈是在秋天相识，我也是在秋天出生的。”
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介绍名字。
以前每次在新班级自我介绍，她都是低着头上去，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我叫李秋，喜欢看书”，然后就跟被狗撵一样飞快地回座位了。
李秋从没有向别人解释过她名字的寓意。
周晋时是第一个。
李秋至今还记得在操作间里，周晋时向李冬形容她的模样，称呼她为朋友。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件事，也不会忘记那一瞬间内心的喜悦。
解释完以后，李秋想了想，得礼尚往来，虽然已经知道他叫啥，还是问问吧！
周晋时也很捧场：“我叫周晋时。西周的周，魏晋的晋，时间的时。”
“你名字够有历史感的。”说了这么几句话，李秋的注意力慢慢转移，食欲没有那么强，话也开始多起来。
“是我爷爷取的。他是历史系的教授。”
周晋时很少和外人讲家里的事。他甚至也不知道李秋到底长什么模样，只看到过几次背影，但她问起，他就这么鬼使神差地说了。
周晋时有很多事情想问：“我之前以为你是被拐卖到百香村的，但现在听你说话，又不太像。”
李秋说话条理分明，也很豁达开朗，还有点话痨，根本不像被拐很久的人。
李秋瞪大眼睛：“我？被拐了？你从哪看出来的。我那时候是车停在高速上了，又不小心受了伤，去村里找点药而已。”
她的话不算说谎，只不过事实真相完全是另外一个意思而已。
周晋时点头表示了然：“你不愿意加入车队也没关系。我们车队出发前会按三声喇叭，你注意听。等开过三溪镇还有枫林村，我们就会重新上高速。”
“好。”
眼看着周晋时终于要走了，李秋又朝他说：“谢谢你上次送的物资。”
“嗯。”周晋时只是应了一声，脚步声逐渐走远。
两人第一次的正式对话到此为止。
回去的路上，周晋时看向手里的古刀。
从他发现李秋开始，神术就一直显露出很不安，杀性大发的模样。甚至感觉比上次遇到那头b级堕落种还要疯狂。
但李秋会开车，需要生火取暖，需要煮汤做饭果腹，跑得利索，动作灵活，说话思维也很清晰活泼。所以李秋肯定不可能是丧尸，应该也是一个异能等级很高的异能者。
周晋时开始期待和李秋的下次会面。他会找个合适的时机，请求和李秋切磋一番。
“人呢人呢？”蒋丛一直在看周晋时背后，试图从那团黑暗阴影中看到和平大使的影子。
周晋时：“她让我谢谢大家的好意。”
“就谢谢？就没了？！”蒋丛张着嘴抓狂地喊，“老周，我对你太失望了！！没有和平大使，我们还怎么和平！”
“那你去。”胡泽宇推了蒋丛一把。
蒋丛翻白眼：“我去有什么用，我又不是队长，而且人家都不认识我，会搭理我就出鬼了。”
“那你说个屁！”
“粗俗，老胡你太粗俗了。队里还有小学生在呢。”
几人转头看着打旁边路过的赵霖云。
赵霖云手里拿着一碗煮好的螺蛳粉，正走向帐篷里。见几人看她，赵霖云乖乖地喊了几声“哥哥们好”，然后才进帐篷。
帐篷数量有限，队伍里的女生都住在这一个帐篷里。
林思慧看到女儿回来，低声温柔地说：“你去拿给宋湾姐姐吃吧。”
赵霖云点了点头，转头喊：“姐姐，吃粉。”
宋湾很久才抬起头“嗯”了声。其实她已经接受严商变成丧尸，永远离开大家的事了。上次方琪离开，她没有亲眼看到，还没有这么难受。
严商的异能是风，只要听到风声，宋湾总还是会想起严商。
宋湾端起了滚烫的碗，把热气腾腾的螺蛳粉三下五除二地扒进嘴里。吃完后她也不睡觉，拿出分到的晶核，开始马不停蹄地吸收起来。
人只有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好身边的人。她才不会失去下一个琪姐，下一个严商。
……
李秋磨磨蹭蹭地回到了她的小棚子，却意外发现棚子边上放着几个烤好的红薯，还有一壶热水和一堆新的暖宝宝。猜也知道应该是之前周晋时过来留下的。
车队的人还怪礼貌的，来邀请她还带礼物。
不是肉的东西，李秋吃了只会想吐。但热乎乎的烤红薯可以充当暖手宝的作用，留下。热水也好，可以泡泡手，洗洗脸，留下。暖宝宝就更好了，把衣服里贴满，留下。
给了我这么多东西……其实她车上还有很多人能用到，她用不到的东西来着。
过了没多久，车队营地门口被人丢了一堆东西。
出来上厕所的人被这些东西绊了一跤。
等他揉揉眼睛，骂骂咧咧地爬起来后，忽然瞪大眼睛：“我靠！”
地上摆着一箱泡面，一箱八宝粥，两袋大米。
最令人瞩目的是石锅里留着的半锅肉汤，闻着那带着点膻气的味道应该是羊肉。
泡面的纸箱子上还写着斗大的几个字：礼尚往来。
这次的落款不是和平大使，是李秋。
……
喝完半锅羊肉汤后，浑身舒畅的李秋迷迷瞪瞪地睡了过去。
等她睡到后半夜的时候，莫名又长长一截的獠牙顶得她非常难受。
但李秋很困，并不想醒。
梦里的李秋下意识伸手把姚明杰的那块晶核掏了出来。
本来应该是用来磨牙的东西，这回却轻而易举地被李秋的牙齿嚼得粉碎。
舌头一卷，李秋在无意识中把晶核吞进了肚子里。
第42章
人在深睡时对外界的关注度几乎为零, 对身体的变化也几乎没有感知。
晶核的能量在李秋的身体里到处乱窜，一直想找个出口。
就像什么活物被丢入什么熔炉，急着逃出去一般。
没过多久，这股能量彻底融入李秋的五脏六腑。
在李秋的脑海中,缓缓长出了一棵透明的小树苗。这棵树的树干还很小很小,像冬天树上长出的冰凌子一样,一掰就会断。但在树杈上却在几秒钟的时间内长出三颗雪白色的果实,扑闪扑闪地发着光。
其中一颗格外硕大, 有些像山竹，另外两颗体型和龙眼差不多。
李秋是被饿醒的。
明明睡觉前吃得非常饱,怎么天一亮就饿了！
李秋举起拳头就想给肚子来一拳, 打下去前忽然想起这是她的肚子，又改打拳为抚摸：
“你说说你，太不扛饿了吧。咱家什么条件啊，经得起你这么吃。”
多么经典的话术,李秋摸着摸着忽然感觉不对劲。
她感觉肚子过于平坦。
反正棚子里就自己, 李秋直接撩开衣服一看, 肚子上原本狭长的丑陋伤口已经消失不见。
“我是不是近视了？”李秋揉了揉眼睛，又伸手摸。
她肚子上的皮肤就跟进厂重做一样变得格外光滑, 别说伤口了，连一点难看的纹路都没有。
“难道我是天生自愈圣体。”李秋嘟嘟囔囔地又撩开毛衣, 发现胸膛处的皮肤也变得完好无损。
就跟从来没受过伤一样。
当李秋好奇地摸来摸去时,她的头一阵刺疼。等李秋抬头扶额，忽然发现脑海里长出一棵树。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清晰地看到大脑半球之间，各类复杂的神经中长出的树。
它完好无损地长在那，是那么理所当然,仿佛李秋的大脑天生就是它的土壤。
李秋脑瓜子嗡嗡的，她就睡了一觉，做了个在酒店度假吃大餐的美梦，脑子就被外星人入侵了？
一个带着冰冷感的机械声在李秋的脑海中炸响：异能天赋——异能树已觉醒。
李秋茫然地愣住，又下意识地接话茬：“啥？”
声音再次无波无澜地响起：异能树等级根据异能果实数量决定，果实三颗，异能等级三级。
三类异能分别是：
1.尸王之身（丧尸系异能）。属初始异能，无法升级。身体不腐不朽，消化能力顶级。当吃饱吸收足够的能量后，可切换到巨型丧尸状态。力量和防御力呈几何倍数增长，能抵御任何人类武器的攻击。精神力顶级，可抵挡一切精神系异能攻击。对S级以下丧尸具有绝对精神压制和碾压能力。
2.天衣无缝（人类系异能）。已升至三级，经由你双手缝补的东西，无论是撕裂衣物，还是断裂肢体，不仅没有任何缝补痕迹 ，还会让性能得到极大提升。如缝补自身，将附加自愈功能，迅速愈合伤口。
3.有求必应（人类系异能）。已升至三级，当你向任何生物问出“需要我帮忙吗？”只要对方回答“需要”，将在你帮忙以后的十分钟内对你言听计从。但这项异能消耗较大，请注意节制使用。
李秋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从茫然到惊讶到惊喜，再到“这么大馅饼掉我身上”的怀疑。
从变成丧尸后，她总觉得世上并不会有太多好事发生在她身上。
但李秋睁眼闭眼了十几次后，发现异能树还根植在脑子里，纹丝不动。
李秋抱着中了彩票的心情，开始实验自己的异能。
第一个异能现在暂时用不了，但李秋已经在秋江县体验过。
她那时候还以为自己莫名其妙变异了，原来是因为吃得太饱自动触发异能。
李秋开始尝试第二个异能。
她仔细看了看异能的说明，加上发现兜里的晶核不见以后，李秋确定她是把姚明杰的异能移花接木了。
而且她现在的异能应该比姚明杰厉害，毕竟他缝补过后后背还是有很明显的针脚，但李秋“天衣无缝”的异能上却明明白白显示着没有任何缝补痕迹。
李秋不想做往身上戳伤口实验的傻事，于是只拿起针线将剥下的树皮和树枝缝在了一起。
当她打完结扯掉多余的针线后，发现缝在树叶上的线果然消失不见，树皮就像从没被剥下一样又长在了树枝上。
“不对啊。我记得我还有一处伤口。”
李秋站到了车的后视镜边上，她照了照，脖子上有一道陈旧的伤口。
那是当初她被丧尸咬伤后造成感染的伤口，一直凸起黑色筋脉，谁看了不得说一句“丧尸快跑”。
李秋穿针引线，对着脖子上的伤口仔细下针。
异能再次生效。
脖子上的皮肤立马变得光滑平整，像从来没有受过伤。没有了这道伤口，再把黑乎乎的指甲剪了，把獠牙磨一磨。
“这是什么复原大师功能？还有谁分得清她是人还是丧尸！”李秋反复摸了摸脖子，感觉自己真的在一点点向成为人靠近。
而且以后如果再受伤，终于不怕全身都是线头了。
当“线人”恐怖不说还难看！
“如果针线能穿过钢筋铁皮，我岂不是什么东西都能缝到一块。”
李秋又发散了一下思维，总之她对这个异能相当满意，觉得简直是长在她心坎上的异能。
第三个异能“有求必应”对李秋的吸引力更大。
怪不得之前姚明杰一直不停地追问“需要我帮忙吗”，原来是因为他有这样的异能。
回答“需要”的生物会被发问的人控制，那就是说不只是人。
能说话的丧尸也可以！
上次见面时李冬已经能很流利地说话了，李秋打定主意他下次再找过来，就用这个异能。
好异能，老泪纵横！
李秋回想了一下她是怎么吸收的异能晶核，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她吃储备粮的时候发现，嘴里还有一些不属于肉的味道。
她吐了吐唾沫，里面带着一点点晶核的雪白色碎屑。
破案了。
李秋想一定是她睡着以后饿得要死，在身上掏啊掏，连晶核都掏出来吃了。
也不知道之前那么坚硬的晶核，她是怎么咬得动了。
估计是人饿了以后大力出奇迹吧。今天是个阴天，没下雨没下雪，风也比昨天小点。
适合出行。
遇到好事心情好，李秋简直看整个世界都顺眼起来。
为了庆祝一觉醒来得到这么大的惊喜，李秋风卷残云地吃了一顿储备粮，填补了一下空空如也的胃。吃完后还像当人的时候那样，在溪边漱口刷牙。
这条溪的上游是周晋时他们的车队。
有人在上游取水时一眼就看到了穿得鼓鼓囊囊的李秋，热情地打起招呼：
“李秋！！！你好啊！！”
还在慢吞吞刷牙的李秋瞪大了眼睛，满脑子都是人怎么能e成这样。差点给她杯子都吓水里漂走了。
上游蒋丛还在持续热情：“我们煮方便面呢！过来吃几口不！谢谢你昨天给我们的物资！”
这嗓门大的，要是山顶上住着人，都该冲下来骂他扰民。
李秋完全顶受不住这种热情，一个转身哐哐哐地跑了。
蒋丛郁闷地转头，然后就看到了周晋时。
“老周，你什么时候学会当背后灵了，怪吓人的。下次不准了啊。”蒋丛伸手拍拍自己的小心脏。
周晋时没接他话茬，目光落在疯狂跑路的李秋身上。
“吃面了！”今天负责大家伙食的是大堂经理和鱼叔鱼婶夫妇。
鱼叔一大早天没亮就在溪里捞了几条鱼，这会锅里做的是热气腾腾的鱼汤方便面。
虽然做法简单，也没什么调味品，但是吃的就是一个鲜字。
周晋时吃鱼汤面时，想起昨晚李秋端过来的羊肉汤。
那羊肉汤每人都分到一碗，周晋时当然也喝了。那味道……只能说全是心意没有技巧了。闻一闻羊汤，膻味直往鼻子钻，尝一口，像在嚼旧抹布。
连周晋时这种不注重口腹之欲，给啥吃啥的人，都感觉像在上刑。
所以她既然这么不会做饭，为什么不愿意和他们搭伙呢？
周晋时依然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
回到车旁边的李秋，麻利地收好棚子，把东西都堆到后座，乖乖地上了车，准备等着周晋时那边按喇叭出发。
上车后李秋才发现，副驾驶上有两颗果子在愤怒地盯着她。
还是两颗湿漉漉脏兮兮的果子，一看就是赶了很久很久的路。
果子没有长脚，只能跳跳跳。
“哇——”李秋哇了一声，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
小果气得整个果身都在抖，超级大声地质问：“你为什么不带我们就跑了！”
大果这回绝对站在妹妹这边：“就是就是。”
李秋挠了挠干燥的头发，开始瞎编：“那天有个巨型丧尸，看着太厉害了。我怕它留在那伤害你们，我就把它引开了。”
大小果狐疑：“真的吗？引开以后怎么不回来找我们。”
李秋义正词严：“丧尸太难缠，我把它引出去后就展开了生死搏斗。我是九死一生才打败它。我怕它又跟着我回去找你们，索性我就想着，我先回我家吧，以后安全了再回来找你们。”
在骗小朋友这方面，李秋极具天赋，哄得大小果一愣一愣的。
果子们原谅了李秋，一个跳上左肩，一个跳上右肩膀，用她们的果皮蹭了蹭李秋的脸。
果皮很冷，李秋的脸也很冷。但李秋却感觉有一点点暖和。
“你们俩怎么找到我的？”李秋很好奇。
说到这，大小果都很骄傲：“只要有树的地方，我们都可以沟通。找到你很简单的！你可不能再丢下我们了，你还没有帮我们找爷爷呢。”
她们还深深地记着葫芦娃和他们爷爷的故事。
李秋点头答应，又问：“你们离开大槐树不会有什么问题吗？你们不是还要靠它汲取养分。”
大果回答：“我和妹妹很特殊，只要附近有树，不管是什么树，我们都可以寄生，汲取需要的养分后再下来就是了。”
李秋默默地想，好逆天的两颗果子，那全世界有树的地方她俩岂不是都可以去。
在大小果的吵吵嚷嚷下，李秋不仅答应要带上她们，路上还要给她们讲上次没说完的西游记。
……
塌下来的泥土石块已经被清到一边。
车队再次出发。
胡泽宇也不常跑这条路，周晋时拿着地图为他指路。
蒋丛坐在后面碎碎念：“变晴天，变晴天，变晴天……”
这种能影响天气的许愿，成功概率实在太低了。
蒋丛从上车开始已经念叨了几百遍，听得胡泽宇暴躁地锤了一把方向盘。
“有没有人管管他？”胡泽宇瞥了眼后视镜。
老鸟昨天最后一班守夜，现在困得昏死过去，根本吵不醒。
陆小五手挥得像拨浪鼓：“我可不敢管，回头他把许愿用我身上就歇菜了。”
蒋丛根本闲不住，每天各种发动异能许愿。
就连路过一只鸟，他都要许愿让这只鸟自动跳进锅里。
蒋丛无奈地停下：“你们懂什么，万一我成功了，咱们这路不就好走了吗？”
说着说着他往后一转，试图看到跟他们跟得很远的李秋：“跟你们说话没意思。还不如和我们恩人说话呢。”
“你可别祸害我们恩人了，回头再把人家吓跑了。”
“怎么可能，我找罗大仙算过的。恩人和我们有非常大的缘分，是切不断的。”
“罗大仙不是不白给人算命吗，你给他啥好东西了。”
“也没啥，你包里不是还藏着两根和天下吗？”
“我去你大爷的死蒋丛！！！”胡泽宇苦于要把握方向盘，不能立马回头给蒋丛两拳。
蒋丛赶紧朝周晋时座位后面躲：“老周，注意保护我点。我这可都是为你算的啊！”
周晋时从后视镜里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
蒋丛竖起三根手指：“我为了你好的心天地可鉴啊！你说说你，对人家那么关心，就真单纯是因为人家帮我们？”
周晋时：“老胡，要不我来开。给你腾个手。”
胡泽宇立马哈哈大笑：“还是你对我好。”笑完后他又咬牙切齿地说：“等老子停了车，看我怎么收拾你，拿我的烟做人情！”
蒋丛见胡泽宇的模样，嘴上还在继续絮叨：“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老周一把年纪了，也要考虑一下终身大事，牺牲两根烟算什么！”
年仅25岁就一把年纪的周晋时：“……”
他听着队友们欢呼雀跃的争吵，无奈地摇了摇头，脑海里却想起这几次看到的李秋的模样。
那是一个在他们最落魄时伸出援手的人，也是一个他至今还不知道长什么模样的人。
可他对她的关心，真的仅仅是因为感激吗？
周晋时不愿意继续想这个问题。
他现在需要考虑和关注的，是怎么把大家安全地带到南方基地。
山体滑坡总是伴随着很多连锁反应。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上行驶着，突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落石。
胡泽宇猛地踩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
后面的车连忙也跟着急刹，好险没追尾。
周晋时下车看了看，发现堵住路的巨石至少有一座小山那么高。以他们的能力，既没办法搬走它，也没办法击碎它。
“这条路走不通了，退回去，从刚才的岔路口换条路。” 他回到车上，冷静地说。
胡泽宇烦躁地拍了拍方向盘：“这倒霉事儿都赶一块儿了！” 说完他想起蒋丛干的好事，下车咣当咣当给了他两拳。
肿了个熊猫眼蒋丛持续碎碎念。
胡泽宇：“他是不是咒我呢？”
陆小五认真点头：“确实。他在咒你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胡泽宇：“……”
他认真地问周晋时：“你到底在哪把这个玩意救回来的？”
周晋时一边向后面指挥示意，一边回答：“某个黑诊所。”
李秋本来好好地跟着车，忽然听到前方的巨响，然后就眼睁睁看着小山一样的巨石堵住狭窄的道路。
区区巨石，要是她发动第一个异能，还不是小菜一碟。
李秋心想。
可惜现在没有饭吃，发动不了。
“他们好像要倒回来。”
李秋默默也跟着倒车，把车停在了一块宽坪上，等着周晋时他们的车先过前头。
一想到他们会路过她的车窗，李秋戴好了羽绒服帽子，只露出额头眼睛和鼻梁。
果子们看着李秋这副“见不得人”的模样，都很奇怪：“姐姐，你为什么要遮起来？”
“社恐，社恐你们懂吗？”
果子们摇头。
李秋解释：“我是社交恐惧症，跟人说话就害怕。你们可以理解不！”
“那你跟我们说话不是挺正常嘛！”
“你们又不是人。”
“你说得好有道理。”
“你是不是在骂我们……”
李秋哽了一下：“我怎么会骂你们呢，像你们这么可爱的小朋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最主要的是，对面还有一群社交恐怖分子，太恐怖了，我等下还得假装低头捡东西，等他们过去后再抬起来。”
李秋惯会做这种逃避社交的事。
记得小时候她就很怕生。
妈妈带着她走过集市，李秋老远就看到一个很爱逗她哭的叔叔。本来还开开心心，生机勃勃的李秋当即演技发作，就地一蹲。低着头就和妈妈说她困了，要妈妈抱着睡觉。
妈妈还以为她真的困了，后来看到那叔叔在那后，火速明白缘由，立马哭笑不得。
长大以后李秋的症状就更严重，看到熟人就想绕道，来亲戚更是喊一声就躲起来，上台发言手心出汗，老师抽人答题立马开始紧张。
李秋想到这里，忽然觉得天灾其实也不是那么差。毕竟丧尸也不会和她搭话，更看不到熟人，也不用上台发言。
太适合i人啦！
大小果们不能理解李秋的想法，蹦蹦跳跳地跳到方向盘上：“什么恐怖分子，我们看看！”
李秋伸手想把她们俩抱下来，结果正好看到周晋时他们的车开过。
周晋时坐在副驾驶，正好靠近李秋这一侧。
“我靠，躲不了了。”李秋僵硬地贴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和周晋时对视一眼。
周晋时愣了一下，随即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
对面的社交恐怖分子已经降下车窗，蒋丛热情地朝李秋招手，大喊：“恩人！”
随后车队里响彻一片天的“恩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周晋时领着一群人来找李秋“拜码头”了。
算了算了，反正他们也不能把我吃了。看我就看我吧。
李秋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呆愣愣看着一群自助餐们开车路过她。
当一个人路过时，李秋注意到她的眼神和别人不太一样。
吴任凡打量着李秋，发动了精神力异能。
这一次，她诧异地发现，她居然完全没办法感知到李秋的任何情绪波动。
对方的精神世界如同竖立了庞大的屏障，把她所有窥探的触角全部挡了回去。
好厉害的异能者！吴任凡的心中暗叹，窥探不到李秋的情绪，这样她以后怎么从周晋时那换到香喷喷的咖啡。
很快，车辆从旁边依次过去了。
赵霖云对着郝明说道：“哥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恩人姐姐有点眼熟？”
郝明眼前一亮，马上说：“你也发现了？！”
郝明的舍友接茬：“你们不会是说，她是大酒店的那个恩人吧……”
“就是！”赵霖云和郝明异口同声。
清洁工和大堂经理好奇地问：“你们怎么看出来的。”
“眼睛。眼睛太像了。”赵霖云记得很清楚，当时恩人在门口接她们割下来的两块肉，也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但是却露出了一双眼睛。
“而且声音也很像，我的听力异能应该不会有错的！”郝明很兴奋地说，声音都忍不住提高几个分贝。
他们都以为恩人死在了岩湖大酒店，这辈子都报答不了，没想到恩人不仅好好地活了下来，而且一直在他们身边，还在继续保护他们。
李秋还不知道她这个“恩人”的含金量还在持续加重，只看到两个果子在红温。
两颗原本灰褐色的槐树果，这时候已经多了一抹很明显的绯红色，就跟喝了二两白酒上头似的。
“你俩什么情况？”李秋还以为她俩生病了。
提问，果子生病了要怎么治，杀农药吗？
大果矜持地解释：“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刚才过去的那个哥哥很好看。”
小果点头：“是啊姐姐，你怎么不脸红？”
“你俩说谁啊。”李秋云里雾里。
“就是第一辆车第一排的那个哥哥，他还对我们笑了！”
李秋终于知道她俩说谁了，震撼一万年：“不是啊，你们果子怎么也看脸？”
不过厨师长确实长得好看。
还好香。
李秋再度擦了擦口水，一脚油门跟了上去。
第43章
因山体滑坡临时改道, 车队方向与原定的三溪镇、枫林村的路线越来越远，又开了两个小时后来到了宝圆县。
“宝圆？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们都不看社会新闻的吗，这里以前有个好孩子教育培训学校，爆出来折磨学生, 死过人。不过那阵舆情管得严, 很快就压下去了。除了本地人和网速快的, 可能是没多少人看过。”
“啥玩意？小学吗？”
“你是真文盲啊。就是和戒网瘾中心差不多。每个进去的孩子一次性收费５万块,教一年,包吃包住。”
提起这事的是王楷。
其他人问道：“好像有点印象，是不是一两年前的事了。你咋记得那么清楚。”
王凯的室友三哥开口：“因为他大二连挂三门,差点也被他爹送进去来着,不然能对一年要多少钱那么清楚吗。”
王楷想起来这事还心有余悸：“得亏我会卖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我大学绝对不打游戏不挂科，不然我要是进去当了好孩子，你们就只能看到王楷尸体版了。”
针对这个话题车上众人却有了不同的意见。
站在王楷这边的基本上都是年轻人, 比如他的大学舍友。
认为好孩子学校出发点是好的, 父母都是为了孩子的, 则是鱼叔鱼婶、清洁工这些上了年纪的人。
至于爱女如命的妈妈林思慧，则抱着赵霖云没有发表意见。
但从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出来, 她是不赞同把孩子送到这种地方去的。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有个话题唠嗑不容易。
王楷试图说服车上的中老年组：“我特地查过资料,进了这个学校的人,要么出不来，要么疯疯癫癫,或者残疾着出来。而且校长的背景那太硬了，后面有人逃出来，疯狂举报疯狂在网上发帖,事情才露出冰山一角。结果没多久又被压下去了。你们要真把孩子送进去，绝对白发人送黑发人，事后学校还会塞钱让家长封口。”
大堂经理的脸色有点难看，都快赶上被踩得黑乎乎的脚垫了：“这学校真有这么多问题？”
“我骗你们干什么，又没好处。”王楷看着路边的积雪，忽然指着一块还能看清楚一点字的路牌：“你看那，再往南18公里就是好孩子学校。”
清洁工就坐在经理旁边，忍不住问：“经理，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虽然天灾以后酒店不复存在，更没有了什么大堂经理、酒店清洁工的职业区分，但是清洁工已经叫习惯了，反而忘了大堂经理的真名叫什么。
大堂经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路牌，像是想把它活活看穿。
王楷喝了口水，也发觉经理有点不对劲，他扯了扯舍友郑耀前的袖子：“我是不是哪说得不对？”
郑耀前一头雾水：“没有吧。难道那学校经理也有投资？这么看好教育行业吗？”
经理没理会他们，更没解释。
他拿起对讲机按下：“周队，今天我们是不是在宝圆县过夜？”
得到周晋时肯定的答复后，经理迫不及待地说：“我想去好孩子学校看看，行吗？”
王楷迷茫地说：“难道他真投资了？”
不然一个破学校有啥好去看的，而且学校肯定也没什么物资。除开经理跟那有经济牵扯以外，王楷想不到有什么理由。
好孩子学校位于宝圆县的最南端，离高速口不远。
大堂经理想去看，周晋时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不同意他单独出行。
按照周晋时之前制定的规则，要离开营地，至少需要4人同行。
自从队伍人数锐减到31人后，规则就改成了至少要5人同行。
大堂经理很快向同车的人发出请求，保证就是去校外看一眼，不进去。
这事是王楷说起来的，他们几个大学生都热心地答应了。
宝圆县比秋江县要发达的多，面积也大不少。
一路过来众人都没有看到幸存者的痕迹，只看到乌泱泱的丧尸游荡。
好在这些丧尸的等级并不高，多数都是行尸和智慧种，只偶尔才会出现三三两两的智慧种。
经历过之前的丧尸潮，再看到这些丧尸，就有种满级大佬重回新手村，吊打一切的感觉。
大家砍瓜切菜，如入无人之境。
其中以宋湾杀得最猛，得到的晶核最多。
正因为如此，宋湾的异能升级很快，现在已经是三级。
周晋时出声提醒，让大家不要掉以轻心。
他总觉得人口在一百万左右的宝圆县，丧尸等级不会这么低。至少要比秋江县的丧尸等级更高才符合进化规律。
或许是更高等级的丧尸集体游荡在城区的另一端。
想到这个可能，周晋时的目光落在路边经过的一处公交站台。
站台设有挡雨棚，站牌上虽然有落雪，但还是能看清途经的站点。
从这里一直往前，最后一站是宝圆县的最南端——好孩子教育培训学校。
会不会，藏在那？
……
李秋给大小果做了个窝。
用的还是从旧衣服里扯出来的棉花。
大小果对这个暖融融的窝相当满意，除了听故事以外，其他时候都彼此靠成一团睡在窝里。
毕竟李秋也没想到，这年头果子也会晕车。
当车开进宝圆县时，李秋拍了拍她俩的窝：“喂，醒醒，咱进城了。”
“进城了！”果子们猛地醒过来，她们俩蹦起来往车窗外一瞅，又东倒西歪地躺回窝里，“外面不还是雪吗？”
“真进城了，你看那高楼大厦！”
李秋开了几个小时，看多了农田、平房、山体滑坡，这会看到个六层楼高的都觉得是高楼大厦。
果子们让她把车窗摇开，她俩要晃出去找棵树挂着。
“我在树下等你们吧。”李秋停了车，“要挂多久啊？”
她仰着头看着两颗果子，嗖嗖往一落满雪，看不出是啥种类的树上面蹦。
跟进医院挂水似的，李秋心想。
但果子们还没上去一分钟，这棵树上的雪立马全都化掉，露出原本的样貌。
原来是一棵桂花树。
这回哪里还有遭受风吹雨打的可怜样，那郁郁葱葱的感觉像是马上要开桂花了一样。
“姐姐，你自己去玩吧。我们俩要挂到明天早上太阳出来，这棵树上长了虫，我们还要帮桂树姐清一清。”大果贴心地说，“明天早上我们去找你！”
“好。”李秋木着脸点头答应，又伸手挥了挥。这俩孩子怎么管谁都叫姐，连棵桂花树都叫！
她果然不是特别的呜呜。
李秋转身刚走，果子们就和桂花树唠起来。
桂花树是棵自闭的桂花树，有人类在时她都不敢说话，现在没人了，她清清嗓子，声音温柔得像春天的风：“我身上蚜虫有点多，麻烦你们俩了。”
“不麻烦不麻烦~”在帮助同类这方面，大小果超级尽责有礼貌。
“咳咳。你们来之前，我还以为就我还有老柳会说话。你们俩为什么要和一个人类待在一起，留下来吧，种在我身边，我陪着你们两长大。”
感觉身上轻快很多的桂花树向果子们发出邀请。
然而果子们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们喜欢她，要李秋姐姐陪我们长大。”
她们俩还是孩子，表达感情的方式是如此不留余地。
好在桂花树也没有生气：“看来你们真的很喜欢这个人类。那你们记得提醒她……提醒她不要靠近……”
桂花树的话半晌都没有说完，把极具好奇心的小果都快好奇晕了：“不要靠近什么啊姐姐？”
桂花树笑呵呵地说：“我忘记了。我是被人从深山里挖出来种在这儿的老桂树，伤了根，很多事都记不清楚了。你们想不想闻闻桂花的味道，我给你们开。”
桂花树话音刚落，她已经在结满寒冰的冬天开出满树的金桂。
“哇——”果子们第一次闻到除了槐花以外的花香，都沉浸在了这股味道里，也忘了深究刚才桂花树到底想说什么。
……
果子们不在这点，方便了李秋。
她就像爸妈出去上班，偷偷在家玩游戏的小孩。也像孩子出去上学，偷偷点外卖吃垃圾食品的家长。
满脸都写着三个字——自由了！
“在你的心上，自由地飞翔！”李秋哼着歌下了车，开始吃街上七零八落的自助餐。
跟在车队后面进城，永远都有吃不完的饭。
不知道厨师长是谁栽培的，咋这么会做饭。
李秋从东街吃到西街，又吃到十字路口，连吃带拿，又往车上搬了些准备晚上做夜宵。
也是在十字路口的公交站台边，李秋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一辆公交车。
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是公交车呢，这么大块头，想变道就变道，过弯都不带减速，这不是公交车是啥。
李秋蹲在车边，警惕地往车的方向瞄着。
这县城里居然还有人坐公交车吗？ ！
她是该夸公交车师傅敬业，还是夸居民群众胆大。
公交车在空无一人的站台前停稳，过了片刻后，依稀可以看出原本空荡荡的车里面已经变得人头攒动。
“大变活人？”李秋吐槽，又忍不住揉眼睛，确实没看到人上车啊。他们从哪上的，地底下？
眼看着车开过来了，李秋耸耸鼻子，却没闻到公交车上有属于人的味道。
让李秋没想到的是，公交车没有按照既定的方向走，而是停在了她面前。
公交车的前门后门同时打开，仿佛在向李秋发出邀请。
而在公交车内部，刚才李秋看到的重重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这辆车甚至连司机驾驶位都没有人。
李秋扒着她的车门，都想夺门上车赶紧跑路了。
可公交车的前后门一开一合的频率更快，公交车本身也开得离李秋更近。
反正天灾世界，什么正常的不正常的她都见过了。现在来个发癫的公交车，非要请她上车，她倒是要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李秋心一横，在车撞上她之前跳了进去。还好她还顺手把背包背在了身上，不算那么孤立无援。
在她上车后，原本疯癫的车门老老实实地合上。
公交车也开始朝着原本线路行驶。
跳上公交车没多久，李秋就后悔了。
这车也太冷了，就跟夏天开了22度冷空调一个感觉，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梁。
李秋只能找了个靠近车门的位置坐下，寻思等公交车到了下一站后肯定会开门，到时候她再下车就是了。
窗外的高楼、雪景飞速掠过，李秋的目光逐渐落在了车窗上。
看到车窗的瞬间，李秋又看到了满车的人影。
车上的人大多是父母带着孩子，每个人都垮着一张脸，那绝不是友善的表情。
李秋在看到这些人的瞬间，马上闭紧眼睛，脑子里闪过一句话：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这套路她熟悉，碰上灵异事件了还。
但闭上眼睛后，李秋也看到了在脑海中安然生长的异能树。
李秋想起自己已经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真出了事只要缝得快她就没事。
更何况她还是个丧尸，就算有鬼也不能对她怎么样吧！丧尸和鬼，还能攀上点亲戚呢，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死了，只是一个□□存在灵魂没了，一个灵魂存在□□没了。
想归想，李秋也不敢多看。生怕被这群来历不明的鬼父母鬼孩子发现。
她老老实实地缩在座位上，心里默念，下一站下一站！
然后李秋就眼睁睁看着这辆车一路疾驰，根本没在下一个公交站台停车，而是一直往南开。
路上碰到一些拐角冲出来的丧尸，也当看不见，全都创飞。
把李秋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
李秋背对着那些人影，眼睛往四处乱瞟，终于在侧面的车壁上看到了贴着的路线图。只见上面写着几个硕大的字：北庄→好孩子教育培训基地。
敢情这是一辆直达公交车啊。
为啥非要拉上她呢，难道她不是好孩子？
李秋纳了闷了。
正当李秋琢磨着怎么在三步之内，去左边车窗旁边拿到破窗锤，车已经咣当一声停下了。
到站了。
公交车车门缓缓打开，一座鬼气森森的学校出现在她眼前。
校门上“好孩子教育培训学校” 几个大字在阴暗的光线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更让李秋觉得惊悚的是，在学校门口还停着一辆眼熟的SUV 。
这不是周晋时他们车队的车吗？
他们就这么水灵灵地进鬼开的学校了？
……
车队今晚的临时营地设在了宝圆县的人民政府。
县政府是这两年才搬迁到新址的，位于城乡结合部，这里丧尸相对来说较少。
而且县政府参照抗震8级标准建造，外墙都用混凝土和钢结构加固过，配有大铁门、应急设备。这里还停着不少车，可以搜刮到不少汽油。
在离县政府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还新建了一家仓储超市，足以补充大家需要的物资。
最重要的是县政府隔壁是武装部。
队伍里依然还有没觉醒异能的普通人，而且就算是异能者也不能太过依赖异能，各种各样的武器，尤其是热武器依然是大家找物资的首选。
所有人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先去了一趟武装部，边走边祈祷里面可别搬空了，好歹给他们剩点。
运气很好，刚到武装部就发现了惊喜。
在武装部大门口，停着两辆装有栅栏盖着绿色遮光布的大卡车。
遮光布一扯开，卡车里面装的不是什么物资，而是一头又一头龇牙咧嘴，疯狂想从栅栏里挤出来吃人的丧尸。应该是在有初期感染迹象的时候被关进去的，结果驾驶员都成丧尸后，他们彻底没人管了，就一直被关在里面。
“嚯，吓我一跳。”杨慕风抬手就给了离最近的丧尸一梭子。
这丧尸为了拉扯他，手伸得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长度。
胡泽宇看着这两台东风AMT重卡，眼睛都放光了：“别的我都可以不要，这两台车得搞来。”
蒋丛打旁边搂着胡泽宇的肩膀：“不是我说，这车应该很耗油吧，而且你有B2驾照吗？”
胡泽宇一把捂住蒋丛的死嘴：“不要逼我在高兴的时候骂你。”
油耗，加上车身过重的问题，留下重卡的提议被否决。
胡泽宇只能恋恋不舍地摸了又摸，然后开始哗啦啦接这两台卡车的油。
大家一路往里进，逐渐兴奋起来：“好家伙，防弹衣！”
“还有柴油发电机！”
“那些都不好用，看我这个是不是叫防暴钢叉来着，这不得一叉下去一串丧尸。”
众人四处搜寻，终于发现了弹药库的踪迹。
因为有异能在，破开弹药库的重重关锁虽然费力耗时，但也不是多难的事。
好不容易破开弹药库，里面的东西却少之又少。里面有且仅有3支步枪，5把手枪，以及几百发子弹。
这些东西的数量比周晋时预想的要少，但可以理解。
天灾来临后，随着丧尸潮越来越无法控制，官方肯定组织了救援和隔离，军警武装部必然是最先上的。可惜后来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初代的丧尸病毒具有很长的潜伏期，从内部疯狂爆发以后传染速度不断更新叠代，根本防不胜防。
最后丧尸病毒全面爆发，现在他们还能找到这些东西，已经很幸运。
在武装部找到的这些物资很快分发下去，基本分给了没异能的人。
除此之外，为数不多的几套防暴服也分给了他们。
“大家简单休息一下，半小时后出发。趁天还没黑，去一趟仓储超市。天黑后马上撤回来。”
迟则生变。
周晋时是一个喜欢一鼓作气，把活干完再休息的领队。
大家跟了他这么多，多少知道周晋时的性格，没有一个抱怨，反而更加精神抖擞。
尤其是新分到武器的那几个人，脸上乐开了花，迫不及待快点试验自己的新装备。
车队的人分成了三拨。
一拨人由蒋丛带队，守在县政府。
一拨人由胡泽宇带队，去仓储超市。
还有一拨人由经理带队，先去一趟好孩子学校门口，然后再回仓储超市。
“我也去。”当经理他们要出发时，周晋时也站了出来。
经理有些茫然：“周队，你不用跟着去，放心吧。我们去看一眼就去超市跟你们汇合找物资。”
周晋时摇摇头：“那地方有点不对劲，一起去好点。”
听到这话，陆小五赶忙跑过来：“要是真不对劲，需要援助你们就放信号枪。营地还有超市门口我们都会留人守着。有问题马上支援。”
“嗯。”
……
这一趟由郝明开车，周晋时坐到了副驾驶上。
从县政府到学校的路上有6公里左右，一路上又碰到了几波不知道从哪流窜出来的丧尸，都不用周晋时开口，就被王楷他们解决了。
三哥问：“那山上露出的那个尖尖角，是不是就是那个学校？”
王楷把头伸出车窗看了会：“我也不知道啊，就一个尖尖角，鬼才认得出。”
“我怎么觉得有点冷呢？”
郝明忍不住打开了车里的空调。
当热乎乎的风吹在身上，那股透进骨子里的寒意终于好受了一点。
当车离学校只有两公里左右范围时，周晋时让郝明用异能听一听学校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声。
郝明摇摇头：“那边没有，很安静。”
周晋时“嗯”了声，话锋一转，对着经理说：“你一定要去这个学校，是有你认识的人吗？”
大堂经理原本一直沉默，但周晋时说完这句话后车里所有人都开始看他。
大堂经理挨个看了眼他们：“没……没有。”
可周晋时看着人不说话时，眼珠黑漆漆的，像深不见底的悬崖。
散发的压迫感像高山崩塌，几乎没有人能挡得住。
大堂经理很快就抵挡不住，垂头丧气地说：“去年暑假的时候，我弟一家去赤兰市旅游，住的是我上班那酒店，岩湖大酒店，你们都知道。
我弟和我弟妹都是做小生意的，生我大侄子的时候他们赔了本，日子过得苦，没顾得上管大侄子。等到生我小侄子的时候，突然赚了一大笔，又买房子又买车日子好起来了。我小侄子可以说是被娇生惯养长大的，谁都不敢骂他。结果高中都没考上，整天就知道打游戏，还偷钱花，把他俩给气的。
刚好那时候这学校在我们酒店开了个讲座，留了一大沓宣传资料在我那。我就给了我弟，让他们把孩子送过去试试。我弟是我带大的，跟我特别亲，很听我的话，很快就把这件事办好了。
我记得送进去的前一个月，还看不出有什么效果。一给我小侄子打电话他就骂就嚎。从第二个月开始，我弟跟我说，孩子在视频里表现得特别好，还隔着视频叫他爸爸，特别乖，等满了一年去接他肯定能脱胎换骨。 ”
几人听完后，车内一片寂静。
好半天才有人问：“那后来呢？你侄子出来了吗？”
大堂经理苦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满是自责与担忧：“我本来打算今年暑假的时候请个假，和弟弟一起去接小侄子。天灾一来，所有的通信都断了，我根本联系不上我弟一家。后来自顾不暇，更把我侄子这茬给忘了。
再之后，赤兰市几乎成为死城，我们沿路过来也没看到多少活人，我想我侄子瘦得跟个小鸡崽一样，肯定也没熬过去。就一直没跟你们说这事。毕竟我们这队人，或多或少都没了亲戚朋友……”
侄子在这变成丧尸，不能在最后的时光待在家人身边，大堂经理已经觉得很后悔很愧疚。更何况在听了王楷的话后，经理可能亲手把小侄子推进了地狱。
众人想安慰经理几句，说不定侄子早在天灾前就回家了。说不定这学校没有传闻得那么歹毒。可他们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郝明把车停在了目的地。
这里已经荒芜破败得不成样子，四周堆着雪，压倒了枯黄的野草。
虽然没有丧尸的踪迹，但学校的大门紧紧关闭着，门上全都是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血。
周晋时手里的神术再次动起来，仿佛在催促他赶紧进去。
几人下了车，打算让大堂经理好好看看大门口，了他这一桩心事。
但谁也没想到门内居然会有人类的声音。
那声音是个三十多岁男人的，应当是健过身，声音比较粗：“你们是人是鬼？”
原本痛哭流涕的大堂经理立马抬起头，眼里开始放出光。
第44章
李秋转头看着车窗,发现车内的人影一个接一个下了车。
他们下车后，李秋的视线再度空空如也。
只隐约感觉身边的寒气重了很多，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有很多鬼和她擦肩而过了。
甚至李秋明明贴着公交车的外壁站着，都能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她的脖子上吹气。
虽然她从小是看开心鬼撞鬼这种电影长大的, 但那是喜剧鬼片啊！现实中简直代入不了一点。
但是, 能打败鬼的只有丧尸！
李秋浅燃了一秒钟, 然后闭上眼睛, 哆哆嗦嗦地开始问：
“需要我帮忙吗？”
很好, 没鬼鸟她。
看来这些都是现代鬼，具有一定的反诈骗意识, 肯定是社区让他们下载了反诈APP。
李秋的思绪已经飞到天灾以前, 社区天天在居民群里转发链接，甚至还进小区敲门让下反诈APP的事了。
想着这些带着人的生活气的事，李秋的心里逐渐没那么害怕。
慢慢地，也许是那些鬼影都已经走远了, 她总算觉得身上多了点热乎气。
李秋看着这鬼气森森的地方,想着那些看不到的鬼,心想，既然你们都下车了,那我就先坐车回去了。拜拜！
李秋麻利地坐回车上，继续抢到了靠车门的好位置。
但公交车却没有再离开。它安安静静地停在站牌边, 车灯熄灭, 仿佛今天的活已经干完。
李秋：“……”
跑一趟就歇菜了？从没见过这么懒惰的公交车，予以谴责。
李秋指着车厢的天花板就想骂。
眼看着车门要关上,这懒鬼车可能会把自己锁在车里，李秋赶紧一溜烟又下了车。
她下车后公交车的车门“邦邦”一声彻底关上。
再透过车窗看，原本还算整洁的车厢里已经落满了枯枝败叶, 还结满了蜘蛛网，非常符合一辆鬼公交的形象。
李秋：“……”得亏没自己坐车回去啊，不然这鬼公交又不知道给她拉哪去。
李秋认命地来到学校门口，她离那辆SUV更近了，那确实是车队的车。
算了。不走就不走吧。
李秋想，进这学校看看也不是不行，万一车队的人又遇到什么事，她这个丧尸还能暗中帮一把。
做了进去的决定后，李秋有点明白古代的大侠是种什么感觉了。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大约救人这件事也是上瘾的。
李秋帮过车队两次，那这第三次也不能坐视不理。
“虽然我是很想进去，但是你搞个这么高的校门是不是太过分了？”
三米高的大铁门紧闭，雪把门上的血冻成一种诡异的红色。整扇门看起来连一条缝都没有，除非李秋长了翅膀才能飞进去。
“万一这门会说话呢？”李秋突发奇想。
“需要帮忙吗？”
李秋尝试着喊了几嗓子，指望着“门神”上钩，让她试试异能。
“你是人是鬼？！”粗声粗气的声音居然真的从门的方向传来，只不过完全避开了李秋的问题。
李秋抬头一看，发现在门边的杂草中居然还有一个大大的摄像头。
人的声音也是从摄像头里传来的。
“我当然是人了。”李秋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半是人怎么不算人。
“你怎么证明？”那人不太相信。
“我怎么知道！”
“算了。把你背包的物资交出来，我们就放你进来。”
李秋转头看了眼背包肩带，她太清楚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了。
折叠铲，两把枪，针线包，暖宝宝，这些倒是不算什么了，最重要的是还有切好的肉干，带肉的骨头以及一袋子碎肉。都是李秋为了防止自己，突然饿到没力气的时候用的。
众所周知，丧尸身体的颜色多呈青白、青灰、青黑，非常好认。
他们要真拿走她的物资，肯定能认出来李秋放了一堆丧尸肉在背包里。
李秋转头就走：“想得美，那我不进了。”反正学校里面的是人，既然是人，车队里的异能者应该对付得了，不用她操心。
“怎么办啊方哥，她走了！真是头也不带回的啊！咱都没粮了！”
“走了就走了，你嚎什么。整得我们求她进来一样。”被叫方哥的人很不耐烦，“你没看公交车都到了，天亮以前，根本没人走得出去。她还不是要回来求我们？”
这两人的对话李秋当然听见了，但李秋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两人的话很快被验证。
确实走不出去。
无论李秋朝哪个方向走出五十步，都像被无形的墙挡住一样，再也跨不过去了。
不愧是鬼来的地方啊，直接就是鬼打墙。
李秋面无表情地拍手鼓掌。
但她不死心，拔腿就想换个方向继续走。
没过多久，四周忽然起了一层浓雾。能见度很快只剩下手臂这么远的距离。
脚下是雪，四周是雾，抬头不见天。
在浓雾深处，李秋甚至能听到某种生物的呼吸声。
“妈呀！”李秋拔腿就跑，一口气跑到了学校的围墙下。
摸着冰凉的墙体，李秋总算感觉有了点安全感。
顺着围墙往上看，李秋脖子都快仰折了。
这里面得有什么机密修这么高的围墙。
在围墙的顶部还装有钢刺。
李秋脑洞大开。
难道是学校负责人提前知道了天灾要来，先修围墙当堡垒？
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以前看小说，重生穿越流横行，算是非常常见的金手指。
还有一种常见的叫预知梦，做梦就能感知到未来不久会发生的事，很邪乎。
我怎么没有这种异能啊？
李秋舔了舔嘴唇，从背包里拿出一块肉嚼了嚼。她的异能树还很小，只结了三颗果子，也不知道上限是多少，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长出下一颗。
吃了肉后，李秋擦干净嘴，握紧了拳头。
既然里面的人不让她进去，她自己想办法进去总行了吧！
不就是个墙吗？说不定偷工减料了，里面是泡沫，先捶捶试试。
李秋往后退了几步，冲上去借力用拳头一阵猛捶。
在拳头和墙只有0.001厘米的时候，李秋停了下来：“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用脚踹呢？”众所周知，下肢杀伤力往往大于上肢。
李秋抬脚对着面前的墙就是一阵猛踹。
墙当然没有倒，但终于裂开一道缝。看到缝就是看到了希望，李秋马上拿出折叠铲楔入缝隙中，想让这里的墙彻底裂开。
动静一下大了起来，李秋砸墙砸得不亦乐乎。
也许就是因为动静太大，墙内火速传来枪击声、警报声，还有人着急忙慌地喊声。
里面到底几个人啊？
李秋正想着要不要继续在这砸，鼻尖突然传来一阵香味。
没多久，不知道自己香得太过分的人已经和李秋同在一处墙根下。
周晋时压低声音说：“别说话，跟我走。”
李秋不仅没说话，喘气都不太敢了。
她火速往鼻孔里塞了两团纸，那种让她馋得流口水的感觉总算缓了一点。
李秋跟着周晋时走了没多久，终于和周晋时的几个队友在另外一处墙根下汇合。
“哇，周队，你真把恩人找到了。”
几人七嘴八舌地开始介绍自己。
“哈哈。”李秋干笑了两声，根本不敢走近他们。
这离得也太近了！她真的会忍不住想吃饭啊。
“恩人你怎么也来这了？”郝明问道，虽然身处险境，语气却是说不出的兴奋。
李秋回头一指：“之前碰到公交车，强行把我拉到这。我一直走不出来，结果没多久就起雾了，更走不出去了。”
“对了，你们怎么还在这？我看到你们的车停在校门口还以为你们进去了。”
几人几乎同时摇摇头。
王楷气得牙根痒痒：“学校里有幸存者在，但是开口就要我们的所有物资才让我们进去。这我们能答应吗？”
李秋瞬间有了认同感，严肃地点头：“确实不能答应。”
她继续问：“你们也是一直出不去吗？”
王楷接着说：“对。也和你一样，根本走不了。我们看再耗下去天都要黑了，就打算打道回府，明天早上再过来看看情况。结果一上车，怎么都发动不了。只能绕着这学校外围看看情况，然后开始一直转圈圈鬼打墙。”
“最离谱的是信号枪也发不出去。”
郑耀前一边观察情况一边说：“再然后我们听到公交车的声音，还是从我们来的方向过来的。然后就看到你下车了。
“本来打算喊你过来，但你跟我们反应一样，先去叫门了。”
这就对上了。
李秋看着越来越浓的雾，把刚才的事都说了出来：“车上有很多鬼影，刚才也和我一起下了车，这雾可能和他们有关。你们打算怎么做？”
周晋时：“进去。”
李秋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既然要进去，为什么不让我继续砸门？”
周晋时一哽，示意李秋看她身后不远处的那棵柳树：“看那。”
那是一棵有些年头的老柳树，虽然比不上秋江县的槐树高大，但已经远远高过了围墙。在浓雾的衬托下，黑色粗糙的树皮看起来也有几分诡异的感觉。
郝明已经开始往柳树上爬。
都是年轻的大小伙子，虽然宅了点，但爬棵树的力气还是有的。
这棵柳树长着不少树疙瘩，脚踩在那些疙瘩上树就变得非常好爬。
爬上去后大家才发现，树干和树杈中间有块很大的平地，足够他们几个人挤一挤站在一起。
李秋是最后一个爬上来的，爬得直喘气，最后还是靠周晋时伸手拉了她一把。
李秋没敢直接摸周晋时的手，怕手上沾了他的味道后，她饿得要死的时候啃手。所以在周晋时伸手拉她时，李秋把袖子扯长了一点，包住了整个手掌，只让周晋时隔着衣服拉。
周晋时很明显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可惜李秋气喘吁吁，根本没注意看。
大家打算从树干跳到围墙上。
这个操作唯一的隐患是，如果跳歪了跳到铁刺上，很有可能直接被穿肠挂肚。
李秋的目光在柳树和围墙间来回跳跃。她读小学的围墙虽然没这么高，但差不多也长这样，有个同学放了假非要翻进去玩，结果爬下来的时候手筋都差点被挑断了，咕噜咕噜直冒血。
事教人一次就会，李秋从那以后谁喊她翻墙她都不肯了。
大堂经理站到李秋前边：“恩人，我比你大20多岁，你要不嫌弃，我就叫你一声妹妹。里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也许会有危险。你要不在树上给我们望风。我们进去看看，打听到我侄子的消息就出来。”
“你侄子？”李秋不明白。
周晋时简短地说了两句前情提要。
原本他们只是陪经理来这看看，祭奠一下他侄子。
但现在事情进展到这一步，也许侄子还有生还的可能。
那大家怎么都要进去一趟。
“那我也进去。大家一起进去，一起出来。”李秋说。
这浓雾里不知道藏着什么怪物，学校里面可能还有更可怕的东西。
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李秋肯定选择跟车队的人待在一起。
最先进去的是周晋时，他在铁刺上绑了绳索，供大家爬到另一边的围墙底部。而他自己则纵身一跃直接落在了地面上。
内部墙面比外部破旧得多，油漆大片剥落，露出斑驳的水泥墙面。在这些墙上，印刷着已经褪色的标语，模糊不清，只隐约看到开头是禁止两个字。
这里应该是培训学校的操场，和普通中学的操场差不多，分布着跑道、沙坑、主席台、篮球场，还有厕所。此时篮球场的篮板已经掉了一半，架子也落满雪。在篮球场不远的地方，是体育器材室，半开着门，黑漆漆的，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东西。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操场上还到处散落着一些扎着铁丝的卡车轮胎。
周晋时微微眯起眼睛，铁丝上有很多血迹。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大家依次落地。
王楷环顾四周：“还挺像个学校的，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应该在那边。”周晋时指了指远处，那里伫立着一栋高楼，楼顶是尖尖的圆锥体。高楼上的每一扇窗户都用细密的铁丝网紧紧包裹着。
“哎哟我去，那人要锁门！”
郑耀前眼睛尖，一眼就看到大楼门口有人正在上锁。
三哥满不在意：“锁就锁吧，我们连弹药库的锁都能弄开。”
“你说得好有道理，那你去开。”
“我去就我去。”
三哥率先来到大门前，他体型偏胖，长相有点着急，长得就不太像学生。一开口的声音就更不像了。
他说句我们不是丧尸也不是鬼，就想进来找个人，愣是说出了“我们要占领这里，不行就把这里炸平”的感觉。
门内的人立马怂了，赶紧问另一个人：“方哥……方哥！你说句话啊！他们要搞死我们！”
三哥：“……”请问他是这么说的吗？这得多耳背啊。
方宏伟冷笑：“这门鬼都进不来，更何况他们。让他们滚！”
“我方哥让你们滚！”男人原封不动地传达他方哥的指令。
众人：“……”
大堂经理摆手示意三哥退后，他凑近门口沟通：“你们好，我们来这是想打听一个人，没有恶意。问完我们就走，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拿我的物资跟你们交换。不管是晶核还是吃的，都行。”
“方哥，他有吃的？！”门内的人简直喜极而泣。
“我没聋。你问他，要问什么？”
经理：“……”就非得找个中介说话是吗？
不过现在是他有求于人，经理也没多在意这些细节：“我想打听一下我侄子程盛，你们有在这见过他吗？”
为了要大堂经理的物资，门内的两人开始绞尽脑汁地想，可惜失败了：
“没这人。你先说说他长什么样吧？”
“我侄子长得比较瘦，眼睛小，戴着眼镜，左耳朵上有颗痣，身高一米七左右。进你们这的时候应该是16岁。”经理尽力描述着，“送他来的是我弟弟，第一次来，我还让我弟弟带了些烟酒送给校长还有老师的。”
那时候他们想的是，他们把礼数做到位，老师们可以多照顾照顾孩子，用心教孩子。
直到现在，经理都还抱有也许这就是一所好学校的天真想法。
门内的人静默了一阵。
“方哥，他说得好像是四眼。四眼不是早就……”
“闭嘴！！！”方宏伟怒不可遏。
经理赶忙问：“你们知道他吗？”
“不知道不知道，快滚。”门内的人暴躁地开始赶人，“再不滚老子开枪了。”
一直站在几人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李秋已经回来了。
她在一楼外面的值班室里，找到了一叠沾有灰尘和血迹的花名册。
“经理，你是不是说你侄子叫程盛……”
李秋把花名册翻到写着程盛的那一页。
在这一页花名册的最上方，写的标题是反思室名册。
名册上写明，程盛进入反思室共计35次，上一次进去的时间是今年7月23日早上6点，没有登记出来的时间。
在最末端，轻描淡写地画了一个三角符号。
“三角符号是什么意思？”经理握着名册的手发抖，但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
门内的人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找到了花名册，佯装淡定：“能有什么意思，随便标一下吧。”
李秋说：“你们反思室在哪？”
里面的人还想岔开话题，周晋时已经手起刀落把门锁砍断。
门一打开，大家才发现里面其实就只有刚才说话的两个人。
他们浑身臭气，蓬头垢面，面黄肌瘦，看起来已经断粮很长时间了。在进门的走廊处，还贴着这里教职工的照片，就有他俩的身影。这两人都是教官。一个叫方宏伟，另一个叫何良，都是三十多岁 。
李秋看了一眼门，发现门上贴着两道朱砂写的符纸。
李秋有段时间爱看玄学文，然后就了解了一段时间现实世界的玄学。虽然有点叶公好龙，但她也确实知道了一些符咒的作用。
比如眼前的这两道符，就是驱鬼镇邪用的。
那两个人举着枪，赶忙把门上摇摇欲坠的符纸又贴得更紧了一点，最后再次关上门。
就好像他们并不怕周晋时这些人进来，怕的是别的东西进入这栋大楼。
他们俩刚松了口气，王楷和郑耀前已经一左一右卸掉了他们的枪。经理则直接上前，拎住了他俩的衣领：“我侄子程盛，在哪？”
大堂经理的异能是窒息。
当他的手碰到一个人，只要他想，就能让这人在很短时间内窒息而死。这异能对丧尸不怎么管用，但对人却很管用。
这两个人很快就喘不上气，脸憋得青紫。
两人赶紧指了指楼上。
大家拿了绳子绑住这两个人的手，拖着他们往楼上走。
这栋楼除了一楼是教职工宿舍以外，上面基本是学生宿舍。每层楼的左边和右边各有一个楼梯，上下楼之间都安装了和学校大门同一材质的精钢门，门上挂着三把大锁，没有教官的允许，谁也别想去别的楼层。
在学生宿舍之上还有一层楼，这里的防守更加严密，伪装也更加精妙。
表面是乐器室的房间，推开墙面，令人作呕的发绿水汽袭来，昏暗的光线在水面上摇曳，这里是装着铁栅栏的水牢。
表面是练舞室的房间，推开墙面，是洒满了碎玻璃渣子根本无处下脚的刑房。
表面是图书室的房间，其实装了很多吊绳，放了很多皮鞭，可以把“不听话”的孩子倒吊起来，用鞭子抽到不想抽为止。
更有一间房，名为医务室，内设两张床。在装药的柜子里，除了一些外伤和日常药以外，还装满了by套。
……
这些房间里充斥着屎尿味和血腥味，闻着这些味道，谁都可以脑补出来在天灾以前，来过这里的学生到底是什么惨状。
所谓的反思室，则是小黑屋。比起其他的房间来说，已经算是比较轻的处罚。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带来的压抑，也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精神。
“接下来的场景可能会有点血腥。”
几人把跟在后面的李秋劝离她。
李秋看着已经被打得滚翻在地的两个人，咽了咽口水：“那你们先忙，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她确实得走，不然留在这不得胃口大开。那到时候周晋时他们的杀丧尸业绩，又得新增一个她了。
周晋时叫住往出走的李秋：“对讲机，拿着。”
对讲机上还有周晋时存留的温度，让李秋的手暖和了一下。
她点点头说好：“我不走远，我去下面两层的学生宿舍看看。”
李秋手上拿着从这两人身上解下来的钥匙。
钥匙叮叮当当的一大串，禁锢了不知道多少条孩子的命。
三楼是女生宿舍，二楼是男生宿舍，李秋深吸一口气先去了三楼。
李秋看着眼前的宿舍，每个宿舍里面摆放着六张上下床，仅仅留了一条狭窄的过道，却能住下十二个孩子。
这里并不是因为天灾来了没人住才变得这么破烂陈旧的。而是天灾以前就是这副样子。发霉掉渣的墙皮层层脱落，露出里面坑洼不平的墙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指甲印和暗红色的血痕。
似乎有人在上面写了很多恨字和跑字，但又被更深的痕迹涂掉。
当李秋走进这里时，那股被什么东西吹脖子的感觉又出现了。
“所以从车上下来的是你们吗？”
李秋有些恍惚，声音也微微发抖。
她隐约想起来，那辆公交车位于宝圆县的高铁站附近。
如果外地家长要带孩子来这所学校，乘坐那辆公交车直达这里是最方便的路线。
但很多坐那辆车来到这里的孩子，再也没有回去。
阴风轻轻地拂过李秋的脸，好像在回答她的问题。
李秋回到走廊上，看向楼梯旁边摆放的一面仪容镜。
透过这面镜子，李秋看到了在她身后徘徊不去的那些人。
听说人变成鬼以后，都会保持着死去那一刻的模样。
李秋看着镜子里死状惨烈，面容扭曲的身影，指甲不自觉地深深嵌入了手掌的肉里。
她听到自己缓缓地张嘴问：“需要帮忙吗？”
这话本来是李秋说出来给自己壮胆的，原本以为还会像之前那样寂静无声。
但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口：“需要……”
紧接着无数“需要”响起，不止是这层楼，还有下层楼，还有厕所，还有操场，还有这所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那声音像是穿过压抑黑暗的世界，带着满腔的痛苦和微弱的希望，来到李秋的耳边。
第45章
“有求必应”的异能要发动, 除了让对方回答“需要”外，还有一个前提条件。
李秋得先把忙帮了，对方才会对她言听计从。
这些鬼让李秋帮忙的事情无一例外，都是让李秋撕掉学校里所有的符咒。
从一楼的大铁门开始, 符咒分布的范围很广, 要全撕下来不是件容易的事。
撕着撕着,李秋来到了靠近老柳树的围墙边。
老柳树依然掩映在浓雾中, 只露出粗糙黑沉、仿佛腐朽棺材的树干, 以及摇摆不停、扭曲如鬼手的细长柳枝。
李秋把一大沓符纸丢在了地上，又顺着绳索爬上围墙。回到老柳树身上后,继续往更高的地方爬。
在柳树的树梢, 迎风飘荡的不是柳叶，而是十八张写满符咒的符纸。
“这样很容易摔死的。”李秋顿了顿，“就算摔不死，还可能摔残疾。”
说是这么说,李秋还是拿出折叠铲去够那些符纸,够到面前后才用手扯下。
当十八张符纸都被揉成一团远远丢远,李秋明显感觉身边的雾气散了很多，老柳树像是从某种筋骨中解脱,似乎有种如释重负、在吐气的感觉。
李秋心想，原来浓雾里喘气的东西是你。
她拍了拍老柳树的树干：“现在我帮了你的忙了。你是不是该听我的了？”
这才是真正回答她问题的“生灵”。
李秋没等多久, 就听到这棵树轻轻地“嗯”了一声。
自古以来, 柳树都有一定的灵性和驱邪作用，但前提是这棵柳树没有沾过血。
沾过血的柳树不止不能驱鬼, 还会起到完全相反的作用。
这棵老柳树在这里的年头可能比这座学校还要长。它长久以来都汲取着整座学校的怨气、仇恨、憎恶，日积月累，在天灾后彻底变异。
天灾来临前, 就已经有很多孩子惨死在了学校里。
他们的尸骨埋在了老柳树下，因为学校校长迷信，知道柳树可以辟邪。
天灾来临后，有人异变成丧尸，有人获得异能。
当丧尸潮爆发时，最先被推出去的也是那些孩子。
他们的尸体也无一例外被丢到围墙外。
“你的异能叫什么？”李秋一边啃肉补充力气，一边和老柳树聊天。
老柳树想了想，声音有些年迈迟缓：“大概是叫作障目吧。”
公交车是老柳树操控的媒介之一，每天发两班车。
早上出去一趟，中午回来。
下午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李秋在车上看到的鬼影，有父母也有孩子。
父母确实是虚假的幻象，但孩子的鬼影却是真的。
孩子们一次又一次盼着父母家人来接自己回家，不停地回荡在学校到公交车站的路上。
如果没有老柳树控制公交车去接他们，大概这些孩子会永远徘徊在那里，直到被日光晒到完全消散。
晚上回来后，老柳树会用障目异能构建出幻境，阻断这里出去的所有通道。
“他们，寄养在我的身体里。”老柳树再度开口，“因为有我在，丧尸不敢靠近这里，那些人就把学校当成了福地和堡垒。打算在这里等着救援。”
“可符咒不仅贴在我身上，还贴满了学校，我们很难进去。”
这学校或许是知道自己做的是丧尽天良的亏心事，符咒准备得真真的，足足的，够够的。
老柳树一次次地想冲击进去，都以失败告终。
“但那天……有人晚上喝醉了酒，不小心来到围墙边。我们上了他的身，借他的手，杀掉了大部分的人。”
“孩子们心地都很好，没有怎么折磨他们，都是直接动手。”
“可惜……最后的两个人很聪明，他们在被杀之前躲进了大楼里。不止在大楼门上贴了符咒，连身上都贴了。我努力了三个月，还是进不了那栋楼。还好你们破开了那扇门。”
“在公交车发现你之前，我本来以为只能等到他们饿死在里面了。”
老柳树的声音突然贴近：“我知道你和人不太一样。”
李秋嚼肉的腮帮子停了停，她沉默了一阵：“那我还没撕他们身上的呢。而且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杀掉他们俩，这岂不是更直接彻底？”
“那……就太便宜他们了。”老柳树的声音带着凶狠和残忍。
……
当周晋时他们拖着方宏伟等人下楼时，找了一圈都没发现李秋的踪影，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回应。
周晋时试着用对讲机联络李秋，但也没有回应。
只有一楼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门上的符咒也不见了。
方宏伟见状立马发出更惨烈的哭号，身体抖得厉害：“开了门，鬼来了鬼来了！”
他和何良都被打得血肉模糊，只勉强还能看出来是人的模样。
“到底怎么回事？”
几人开始问天灾以后学校发生的事。
一开始方宏伟还不肯说，只求他们赶紧把大门关上，伪装成还有符咒的样子。
在又挨了一顿打后，方宏伟老实多了：“死了。都死了。三个月前，我们学校又送走了一批学生。因为爆过新闻，我们生源没有以前多。校长就打算带我们去各大城市开讲座。谁知道临出发前一天，就有老师变成了丧尸。”
“我们为了自保也是没办法，谁让孩子们跑得慢呢，他们被咬了以后我们怕他们也变成那些鬼东西，只能先下手为强……然后，然后，学校里就只有我们老师、教官还有校长了。”
大堂经理越听越来气，又往方宏伟身上踹了几脚。
方宏伟往墙边瑟缩了一下，眼神阴狠地看着他，然后才别开眼继续说：
“一开始大家都还好好的，结果有天晚上，有个教官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饿了，就溜达到了靠近柳树的围墙边。谁知道他一回来就冲我们阴森森地笑。我们问他是不是丧尸来了，他不说话，拿着刀直接先把校长的脖子抹了。绝对是被鬼上身了！我和何良站得远，看情况不对赶紧跑了。”
何良为了在他们面前争功表现，赶紧抢过话说：“对，从那天开始，我们根本不敢踏出这栋楼一步。只能靠监控看看外面有没有人路过。结果别说人了，连丧尸都没有。你们要是再不来，我们俩只能吃墙灰了。”
方宏伟一边说一边咳血，还不忘笑着说：“哥几个都是有才的人，肯定不会和我这种人计较。要是有吃的，就赏我一口吧。”
王楷狠狠地呸了一口：“就你干的这些事还想要吃的，你想得美。”
郝明找了绳子过来：“现在天黑了，又出不去。先捆起来吧。等天亮了再说。我们现在还得先找恩人。”
“是啊，跟着你们的那个小姑娘看着就没什么自保能力。这里真的有鬼，肯定是无差别攻击。我劝你们赶紧去找她。再晚就来不及了。”方宏伟也跟着一脸“情真意切、改过自新”地说。
没人相信他。
方、何二人被丢进了一楼左手边第一间教师宿舍，绳子打得猪蹄扣，根本挣脱不开。
关上门，周晋时他们几个分别朝着几个方向去找李秋。
门内，方宏伟已经平静下来。
何良还在努力挣绳结。
“别挣了，猪蹄扣猪蹄扣，你这种蠢猪能挣开吗？”
“那怎么办啊方哥？那个四十来岁的和咱们有仇，这帮人回来肯定弄死咱们。”
“吵死了。”方宏伟让何良闭嘴。
他艰难地挪到床边，用嘴咬开了枕头。
枕头底下藏着一把刀。
自从闹鬼开始，方宏伟他们只活动在这栋楼的一层。在一层的很多地方他都放了武器。这把刀正好合用。
何良顿时眉开眼笑：“方哥，还是你有办法。”
“白痴。”
方宏伟让何良先用嘴叼着刀给他割反绑着手的绳子，眼底阴沉：“趁他们对付鬼的时候，咱俩正好逃出去，离开这个鬼地方。”
“万一鬼不杀他们，专杀我们呢？”
“你能不能闭嘴？”方宏伟冷冷地看着何良。
何良哭丧着脸：“本来就是。那鬼肯定是那些学生，跟他们无冤无仇的……”
“闭嘴，赶紧割！”
何良只能继续把刀叼起来。这个动作需要牙关使很大的力气，何良费了半天劲，不仅没割断绳子，反而还割到了方宏伟的手。
方宏伟连骂都懒得骂了，他只想赶紧逃出这个鬼地方，反而还换了舒缓一点的语气，让何良慢慢来。
何良听方宏伟骂他骂惯了，这时候还有点不适应，心里嘀咕，方宏伟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应该不可能。方宏伟在身上贴了两张符咒，只给了他一张。要被上身，也是他先被上吧……
何良正想着，忽然听到了宿舍门被推开的声音。
“啊啊啊啊！！！鬼来了！”何良立马把刀吐到一边，像个球一样想滚进桌子底下。
方宏伟也害怕，死在他手下的学生比何良的可多多了。但这种时候，方宏伟也不肯露怯。他直直地盯着房门口，有种要跟鬼同归于尽的感觉。
但房间门口的不是什么鬼，是他们之前就见过的李秋。李秋不知道从哪找了个手电筒出来，用它抵住下巴，手电筒散出的光把她的脸照得惨白。
“是你？”
“是我啊。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李秋把手电筒对准了地上这两人，刺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对于一个看起来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这两人都没把李秋放在眼里。
小姑娘能活在天灾世界里，靠的肯定是外面那群男人吧。方宏伟转念一想，眉头一动：“妹妹，刚才看他们好像叫你李秋。我也有个表妹姓李，咱俩说不定还有亲戚呢。这样，你帮哥哥一个忙，给我们两把绳子解松一点，不然等第二天，血液不循环，我们就要截肢了。”
见李秋站在那不说话，方宏伟赶忙示意何良和他一起痛哭流涕：“我们是真的知道错了，我们该死，我们对不起那些孩子，我们愿意用一辈子找到他们的家人，然后忏悔赎罪。你大人有大量，好心有好报，给我们一次机会吧。”
“好。”李秋点点头。
方、何二人没想到李秋这么好骗，答应得这么爽快。
他们眼里一下放出了光。
李秋蹲了下来，将手伸进了方宏伟的衣服里面。
方宏伟先是一愣，然后猥琐一笑：“妹妹，原来你喜欢哥哥这种类型……那你要不放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李秋已经走向了何良。
当李秋站起身时，手上已经多了三张符咒。
“你们还要一会？那你们先玩。我过会再来。”
李秋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她拉开房间门再度走了出去。
李秋走到一层走廊的尽头，看门牌的名字，这里似乎是教导主任的宿舍。
宿舍被翻得乱七八糟，地上散落着一些食物的包装袋。李秋越过这些，来到墙角。
地上堆着几盒还没有归档的学生入学资料。
每个学生一张表，正面是个人信息，简历，还贴着证件照，翻过反面，则是手写的需要矫正的问题。
有的是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厌学”。
有的是高考完了在网吧打游戏。
有的是父母离异各自再婚，没人管的小学生，送到这里抚养。
有的是不愿意交朋友，喜欢沉浸在小说世界，写什么同人。
有的是同性恋，尤其是女同性恋居多。
……
李秋坐在地板上，有一瞬间感觉喘不上气。
除了非常想家的时候，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哭了。
但现在她的眼泪滴在这些入学资料上，就像停不下的雨。
十分钟后，有一阵阴风吹拂在李秋的脸上。
无数个重叠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现在，你想让我们做什么？”
李秋轻轻地摇摇头，她什么都不想让他们做。
没过多久，李秋走进之前关着方、何的房间。
他们已经彻底死了。
不知道死之前经历过什么可怕的事，不仅七窍流血，内脏爆裂，还吓得彻底失禁。
……
周晋时他们在外面找了一大圈，当然不可避免地找到了老柳树那里。
“你们说恩人会不会又出去了？”
“不可能吧。她出去肯定会和我们说。还是再去那边找找。”
只有周晋时站在墙边，打着手电筒观察这棵柳树，不知道为什么，神术之前对这棵树时而有反应时而没有。就好像这上面有什么东西时而在，时而不在一样。而且他觉得这棵柳树相比之前，好像伸长了很多。如同一个人终于卸下重担，挺直了背脊。
但眼下找到李秋是更重要的事。
外面找不到，那只能继续回大楼找了。
周晋时推开门时，李秋正坐在地板上整理那些入学资料。
手电筒和对讲机都被她放在了地板上。
“原来你在这。”周晋时松了口气，神术在疯狂地动弹，但被周晋时一把按住了。他低头看了一眼神术，疑似在谴责这把古刀，就算想找人家比武，现在也不是时候。
神术可能是有点无语，当真不动弹了。
李秋一边把之前弄掉的纸团往鼻孔里塞一边回头看他：“不好意思啊。我忘了告诉你们我在这了。”
周晋时走过来：“对讲机坏了吗？”
“不知道。我没用过，可能不小心弄坏了。”李秋把对讲机还给他。
“你拿着吧。”
“就这么水灵灵地送我了？”
“嗯。”
昏暗的光线中李秋“哇”了一声。有了这个对讲机，那她开车的时候也能听到车队的人说话了。她就算不能经常和人说话，那听听人说话也很好，也很热闹。
这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礼物。
周晋时领着李秋出去时，注意到她怀里抱着的档案盒：“这些是？”
“这些都是学生的资料。经理的侄子也在里面，我抽出来了。”李秋把最上面那张纸递给他。
程盛需要被矫正的问题是，厌学，叛逆，网瘾，偷窃，忤逆父母。
好孩子培训学校写下这短短的几个字，就决定了程盛的命。
两人刚回到走廊上，就听到王楷的喊声。
“我靠！他们跑了！！”
房间里除了绳子、一把刀和一些血迹外，没有任何痕迹。
“大意了，没想到这俩王八蛋藏着刀。”
“算了。他们不死也半残，跑不远，就算跑出去外面都是鬼打墙的雾，不用管他们了。”大堂经理疲惫地摆摆手，他把李秋给他的入学资料看了好几遍，最后折起来放进了贴身的口袋。
经理坐在了一楼大门外的台阶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人再和经理说话，大家都知道他需要静一静。
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其他人决定在一层稍微休息一下，等天亮就走。
虽然他们出去并没有碰到方、何二人说的鬼，但为了保险起见，大家都睡在了一个房间。床让给李秋，他们在地板上打地铺。
周晋时没睡，选择守夜。
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呼呼大睡，但李秋还坐在床边看着那个档案盒，仿佛在默念着什么。
周晋时的声音很轻：“你在干什么？”
“我在念《往生咒》，大学老师教过，但是我只记得开头第一句。”
李秋只记得一句，所以把这一句念了几百遍。
周晋时让李秋把盒子递给他：“我会。”
“你这也会？！”李秋差点没收住声音，好在大家累得够呛，已经睡着了。
周晋时“嗯”了声：“我二叔是少林俗家弟子，他教过我。”
“那麻烦你了。”李秋松了口气，郑重地把盒子交给周晋时。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当周晋时念起咒时，李秋感觉周围的阴风逐渐散开，往老柳树的方向去了。
“你继续念！我出去一趟！不用管我！”李秋丢下一句话后跑了出去。
老柳树还伫立在那里。
孩子们心愿已了，既要往生，自然要先回到承接他们怨念的老柳树那里。
李秋站在围墙下，仿佛听到了很多声的再见。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秋发现四周的浓雾已经散开。老柳树主动解开了幻境。
老柳树：“你还是没有说，要让我做什么？”
“ 10分钟的异能时间不是都过去了吗？你怎么还记得？”
“一码归一码。”老柳树比人类讲信用得多，而且还很有原则。
李秋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刚才风卷残云地吃了一顿饱的，其实已经算拿到报酬了。她再度摇摇头：“我想要的事你做不到。”
老柳树：“说来听听。”
“我想回家。”
老柳树哈哈大笑：“不如这样，你留在这里，我可以保护你，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怎么样？”
“别别别。”
李秋赶紧退后几步，警惕地看着老柳树。
这年头的树怎么都这样，两颗果子跟着她也就算了，老柳树还直接想把她留下来。
老柳树很遗憾李秋不答应，他想了想，自断一根柳枝放到李秋的手上。
“这根枝条里有我的力量。可以在死过人的地方发动一次障目异能，构建幻境。幻境的有效时间是12个小时。你需要用的时候，把它折成两段就可以了。”
“这么厉害！”李秋欣喜地接过柳枝，把它编成手环戴在手上，“谢谢！”
天终于亮了。
阳光穿过云层，今天是个晴天。
李秋打开了对讲机：“喂喂，周晋时，我先走了。”被周晋时香了一晚上，她得赶紧跑了。
“嗯。注意安全。”
老柳树驱使着公交车再次发动，只是这一次车上只有李秋一个乘客。
……
等大家醒过来后，周晋时说了李秋先走了的事。
郝明很遗憾：“恩人怎么又走了，我们还没说几句话。”
“就是就是。”
“而且恩人这次又帮我们忙了，又找花名册又找入学资料。”
大家闲聊了几句后，开始四散在学校里找有用的物资。来都来了，不能什么都不带走吧。
众人正找得起劲，校门口传来按喇叭的声音。
然后是一群人乌泱泱地下车。
是车队的其他人找过来了。
周晋时他们一晚上没回去，这实在太反常，可惜昨晚这边起了大雾，他们只能打道回府，今天早上再过来。
看到一个都不少后，大家终于放了心。在听说好孩子培训学校里发生的这些事后，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气得牙根痒痒，遗憾昨天没来，不然高低一人给方、何一刀。
周晋时清点了一下学校里可用的御寒物资，让大家打包带走。
不知道谁在一层的第一个房间里又翻了翻，找到丢到床底下的两套衣服。
“蒋丛，你属老鼠的啊，床底下你都翻！”
“你懂个锤子，万一有人就是喜欢往床底下塞东西呢。”
“行行行。不过你找的都什么破衣服啊，血糊糊的，赶紧丢了吧。”
“确实有点恶心啊，呕——”
周晋时看向那两套衣服，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方宏伟和何良昨天穿的。他们没有逃跑，而是死在了这里，连尸体都没有了。
第46章
公交车把李秋送到了昨天上车的位置。
她那辆SUV还原封不动地停在那。
因为昨天走得急, 李秋没给车窗做处理，这会车窗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李秋试着用铲子戳了戳，差点用力过猛把车窗砸烂，吓得她倒抽口气,老老实实坐回车里。
反正这座城里也没几个人, 交通早就瘫痪了。要真撞到车, 就当在开碰碰车吧！
李秋硬着头皮开始盲开,油门默默压到了5码。
“姐姐！”大小果的声音传来, 还是一如既往地欢乐。
她俩从桂花树上往下蹦，熟练地从车窗里蹦了进去。
“姐姐你看我们香不香, 好不好看？”
果子们圆圆的身体上戴着金黄桂花做的花环。
李秋闻不到血和肉以外的气味, 但她扬起唇在果子们头顶摸了摸：“很香，好看。”
一人两果说了会话后，果子们让李秋在这等她们一会，她们和桂花树告个别再走。
桂花树笑呵呵地：“你们要走啦。”
“走了走了。桂树姐姐, 我们走了以后你不要每天都睡觉, 睡觉蚜虫就会跑上来了。”
“而且你睡觉了又容易忘记事。”
桂花树答应：“好, 我知道了。”
小果忽然想起之前桂花树没说完的那句话：“桂树姐姐，你之前说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什么？”
桂花树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像是终于把思绪理清楚：“不要靠近老柳树。它脾气太差了，还很讨厌大人。白天还好一点,它要开公交车出去玩。晚上就不一样了,晚上它会把靠近的大人都杀了。”
两颗果子倒抽了口气，不约而同地看着正在车里照镜子的李秋。
“那姐姐肯定没有靠近, 姐姐还好好地在那呢。”
桂花树又笑了：“因为你们姐姐不算人啊。”它早就感知到了李秋身上，有老柳树的气息，“而且,她帮了老柳的忙，那家伙开心着呢。”
“什么叫姐姐不算人？老柳是柳树吗？”果子们越听越糊涂。
桂花树却又一次睡着了。
果子们回来时，李秋还在对着镜子梳头发。
变成丧尸后，怎么头发还是会打结啊！为了梳开头发，李秋直接使用暴力，然后就从头上扯上了一大把。李秋心疼得五官都要扭曲了，捧着那些头发心想，变成丧尸后头发再也没长长过。那她以后岂不是掉一根，少一根，最后直接变秃了？
李秋脑子里瞬间闪过几位经典光头，有唐僧，机灵小不懂，琦玉……这些都是比较帅的光头，不知道她变光头以后长啥样。算了，还是找假发戴吧。李秋浮想联翩。
直到她看到果子们晃到方向盘上，踩在了喇叭上。
“姐姐——”
李秋揉了揉耳朵：“听见了听见了。咋了？外星人入侵地球还是丧尸围攻光明顶？”
大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桂树姐姐说你不是人。”
小果点头：“是啊，桂树姐姐还说老柳树脾气差，会把靠近它的大人都杀了。”
李秋“额”了一声，把梳子丢进储物箱里：“谁说我是人了，我是仙女你们不知道吗？”
果子们异口同声：“不知道。”
“那你们现在知道了。”
小果：“好冷的笑话。”
大果：“确实。”
小果：“以前天天有人在我们树下喊相亲对象小仙女。”
大果：“就是。然后一对都没成。”
李秋：“6。”
“不是你们俩怎么回事，为什么要质疑我！！”
李秋一边和果子们吵架一边脚踩油门，朝着超市开去。
……
这个点还早，她又要等着周晋时他们出发后再跟车。
大好的时候不用来找物资，简直是浪费！毕竟她看末世小说的那个年代，囤货文还不流行。女主一般都是杀穿世界的狠角色，末世来了以后，带着队友到处杀杀杀找物资。
现在她是丧尸，其他丧尸不会攻击她。这简直是外挂一般的找物资优势啊！
一般来说县城最大的超市都位于中心地带，那里的丧尸也是最多的。
李秋知道果子们讨厌丧尸，也没往那里去，就近找了一家名气不大的大超市。
李秋开车过来发出的声音还是吸引了一部分丧尸。
但果子们发动精神力后，低等级的丧尸就呆滞地停下不敢继续跟了。
但有些高等级的丧尸还是跟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