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148(2 / 2)

“行,我知道了。”

宜妃想了许久,挑了个时机向康熙皇帝提起八公主的婚事。

“八公主也有二十岁了。”

康熙皇帝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索性将六公主、八公主一起打发了出宫,也好转移一下太后的视线,免得她也为废太子伤心。于是在年节时,颁布了旨意,封八公主为和硕公主,指婚蒙古翁牛特部杜棱郡王。

第145章 结党营私 两位公主大婚的消息,随同新……

两位公主大婚的消息, 随同新年的喜气一起,中和了京城里自废太子以来的诡异氛围。

新上任的内务府总管八阿哥胤禩负责操办婚事,他原本就是个细心人, 此次处掌大事,更是十分小心, 将方方面面料理清楚。因着暮雪已经经历过几次公主大婚,于是八阿哥携八福晋还专程到四公主府坐了坐。

八阿哥温文尔雅, 八福晋爽朗利落,这对夫妇瞧着都是极好说话的模样。

“这是给小格格备下的一套骑装, 用的是江宁那边来的料子。”八福晋笑道,“我一瞧这料子的颜色就喜欢, 底下人说叫什么海天霞,夕照时候海上晚霞一般的色彩。这样的颜色, 在草原上骑马一定出挑。可惜我没个女儿,留着也是白费, 可巧九阿哥上次来府上吃茶,说起四姐的小格格,聪明伶俐, 可爱极了。我便让人特意做了这一套骑装,拿给小格格穿,这料子才不算辱没了。”

暮雪看了一眼那套骑装, 颜色果真漂亮, 微笑着点头:“我家小格格应该喜欢的,那么我代替她谢谢二位。”

八阿哥道:“哪里用得着言谢,都是一家人。这次蒙汗阿玛看重,委我处理两位公主的婚事,唯恐哪里做得不周到, 因此来求四姐指点。”

“我能有什么指点,往日的成例在,依着来总不会错的。”

暮雪想了想:“不过六公主额驸策棱在牧地没有房屋,想来就是要建公主府也要些时日。”

前几天收到归化来的信,说已经将喀尔喀内策棱部落原先所在牧场清理出来。虽然难免有些麻烦,但好在漠北地广人稀,有了万岁爷的旨意去协调倒也办成了。

八阿哥道:“这个无妨,已经在京城里备下了屋舍,估摸着也要等来年开春,两位公主方才随额驸去领地。”

交谈甚欢,八阿哥时不时还会隐晦夸一夸暮雪这些年在漠北的功绩。一场谈话下来,暮雪不由得有些佩服八阿哥的情商,难怪人人都说他“贤”,这下倒有些明白。

八阿哥跟太子、大阿哥那种骄贵性格全然不同,身段放得下来,有意见也细心听。倘若暮雪是在京城为官,一定也跟喜欢这样的主子上位。这些大臣喜欢他,是有道理的。

送走了八阿哥夫妇,接下来就是过年。在京城里过年,跟过“劫”一般,穿戴好大礼服各种祭祀、各种进宫领宴,繁文缛节多到没完。

暮雪许久不曾在京城过年,有些礼都忘了,还是常年在京中负责指引蒙古王公台吉值年的太监帮着梳理,方才没有哪里做得不妥当。

礼仪好说,一些细节还是要切身体会方才想起。譬如进宫领宴、半夜出宫饿得肚子咕咕叫,于是第二天进宫就用小绢袋提前带了些糖、饽饽。

这个年,宫廷里最显著的差别就是少了太子的身影。他仍处于被禁足的状态中,不许走动。

十三阿哥倒是托八公主的福,许他外出院落走动,瞧一瞧要抚蒙的同胞妹妹。

禁足的时日,时辰总觉着走得慢些。

重新踏在通往乾清宫的甬道上,十三阿哥胤祥只觉得日光耀眼,伸手遮挡了些。这些天的禁足生活过于幽闭,乍然间站在天光下,还不大习惯。

胤祥眯着眼慢慢走着,远处有几个太监匆匆走过,见了他,远远地行礼,又匆匆离去,似乎很忙碌的样子。

临近乾清宫,瞧见几位大臣的身影,其中有一位高个儿大臣是从前与胤祥关系很不错的。

胤祥下意识地往高个儿大臣那边走。

那人原先没瞧清面容只瞧见皇子的礼服,脸上带着笑,预备

𝑪𝑹

打千。可当胤祥走近了,他能瞧见是谁的时候,这高个儿大臣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眼神飘忽,连笑容都浅了许多。例行公事一般给他请安。

“十三爷吉祥。”

然后就弓着腰退到一边去,似乎是为他让路,样子倒是恭恭敬敬,但……也可以说是不想与十三阿哥多聊一句。

胤祥的心为着这动作沉下去。

他于是状若无事地点一点头,从旁边走过去,绕到红墙另一侧,兀自站了一会儿,等待那些大臣先从另一侧过去。

也是,他心里嘲笑自己,废太子之后,谁想与一个失势的阿哥扯上关系?摆明了自己是没有前程了,何苦多聊两句给自己沾上废太子党的腥味。

至于自己……自己被汗阿玛下了奸诈伪善的批语,日后大约也就这样浑浑噩噩度日了。什么辅佐能臣全成了泡影。

胤祥呆呆在原地站了许久,旁边跟随的太监都有些担心。正在这时听见后边有人说:“这里有什么特别好看的景致吗?”

胤祥转过身,竟然是四公主,苦笑道:“这等偏远狭小之地,能有什么好景致。”

“那也未必,‘世之奇伟瑰丽常在于险远’,”暮雪走至他身侧,转身看了看,“我看这红墙夹道,看着也很别致呢。”

她把手指比了个相框,示意十三阿哥瞧。胤祥顺势望去:“的确,这样框景很美。”

“常闻十三弟文功武治双修,我就厚脸皮向你讨要这幅景致画,如何?”暮雪道,“到时候我带回去给诺敏瞧,上回你带他骑马,这丫头就崇拜你得很,再看了这画,定然更佩服你了。我也趁机鼓励她多学学,树个榜样。”

“我也不是好榜样。”

“啧,别说这些,难道你不愿意画?”

暮雪浅笑着问。

十三阿哥摇头:“既然四姐瞧得上,我自然精心画上一副赠你。”

“在聊什么?看着倒是很高兴的模样。”

暮雪与十三阿哥齐齐回首,不远处站着四阿哥胤禛。

呦,原来这时候这两位就有些交情了。暮雪的目光在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当中打了个转,笑着说:“没什么,聊些闲话。四哥是有什么事?”

四阿哥走过来,道:“也没什么。”

他望向十三阿哥:“身子可好?”

“谢四哥关心,一切都好。”

四阿哥点点头:“我新修了一处庄子,缺个匾额。你的字向来好,得了空写一个?”

话音落,他只见十三阿哥和四公主竟然不约而同笑起来。

四阿哥莫名其妙:“怎么?我刚刚的话很好笑?”

暮雪摇头,笑道:“没有,只不过四哥要等待些时候,他刚才答应替我做一幅画。你得排在我后头。”

四阿哥回过神来,脸上泛起笑意:“好,那我就等着。”

三人聊了几句,一起向乾清宫走去。

分了大宴与小宴,大宴是招待朝臣蒙古王公台吉等,由光禄寺的人忙着筹备膳食。

小宴则是阿哥们以及成婚了的在京公主,这就单只暮雪一人。

众人各自领宴,等待了一会儿,从大宴那边过来的康熙皇帝终于出现,落座。

他下意识瞧了眼左手侧首席。原本,这里坐的应该是胤礽。可是现在他被废被禁足,这个位置就空下来。在临近处摆放了大阿哥的席位。

康熙皇帝收回目光,平静道:“尝尝这新酿的酒。”

众人举杯,说了好些吉祥话。推杯换盏间,气氛渐渐热烈。

大阿哥坐在这位置上,举目瞧不见废太子的身影,只觉胸中的郁结之气出了一半。

不管怎么说,一直同他不对付的太子被废了,是一件好事。哥俩一个是长子、一个是嫡子,都是骄傲的性子,很难不发生龃龉。大阿哥是真的担心过,万一有朝一日太子登基,自己会是如何处境。或许,会落得鳌拜那般的下场?

谢天谢地,太子终于被废了。

大阿哥吃下一杯酒,身边侍奉的人立刻满上。他又吃了好几杯,脸色有些泛红,吃得有些上头了。

他听见众人闲聊起六公主、八公主的婚事,说到新任内务府总管之职务的八阿哥处事老练。大阿哥便道:“八弟做事向来有分寸,好着呢。”

他说话声音本来就响,这时候吃了酒,嗓门大到康熙也望了过来。

大阿哥继续说:“八弟的能力,是没话说的。上次我遇见个会相面的术士,说他面相大贵,以后必定更有成就。”

康熙皇帝的声音响起,冷冷的:“什么术士?什么叫大贵?”

他盯着大阿哥,又移过目光去看八阿哥:“朕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等会相面的大人物?”

大阿哥脸色一白,吓得神智清醒了几分,立刻道:“不是什么大人物,偶然听见而已,谁知道真假呢?”

“偶然?”康熙皇帝把手中乌木镶金箸儿放下,转而问八阿哥,“老八,你可知道这术士?”

八阿哥离席跪地:“或许说的是术士张明德,但这种人嘴里能有什么真话,不过是瞎哄着,想多拿几个钱而已。”

康熙皇帝怒极反笑:“哦,那么直郡王这样抬举你,也是为了几个钱?”

他猛地一盘御案:“好一个胤禩啊,你柔奸成性,妄蓄大志!竟然还敢勾结术士造这种名声!”

乾清宫内一片死寂。

八阿哥反应过来,连连磕头:“儿臣绝不敢有此意啊!”

忽然间,九阿哥腾得起身:“汗阿玛,儿臣敢担保,八哥绝无此心!”

十四阿哥也霍然起身,急切道:“儿臣也愿担保!八哥平日最是孝顺恭谨,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皇阿玛明鉴!”

这两人离席,坚定地和八阿哥跪在一处。

暮雪看了,都惊呆了。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康熙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好,朕的眼皮子底下,竟然有这样的梁山泊义气之辈了!”

第146章 拔刀 梁山泊习气怎么了,八哥素来与他……

梁山泊习气怎么了, 八哥素来与他们交好,此时被莫须有的事污了名声,还不许他们说句话?

十四阿哥仰起年轻气盛的脸, 愤愤不平道:“汗阿玛如此动怒,无非是废太子心里不舒坦, 可是废太子也不是我们哥几个的事。八哥甚至都没在草原上!您怎么能迁怒他呢!”

暮雪一听这话,心道不好。十四阿哥这火爆脾气, 怎么什么都敢说。

再一看,果然康熙皇帝已经气到目瞪口呆, 他往外走了两步,瞄准御前侍卫腰间的刀, 唰一下抽出,冲着十四阿哥就要刺去。

“逆子!你这样的逆子!索性杀了干净。”

事发突然, 连十四阿哥都呆住了。

“汗阿玛息怒啊!”

暮雪第一个反应过来,冲上前去阻拦。五阿哥离得近, 死死抱住康熙皇帝的腿,求他息怒。

暮雪也抱住康熙皇帝的胳膊,急道:“十四弟, 你是吃多了酒失心疯了,赶紧给汗阿玛请罪。”

四阿哥冲过去对着十四阿哥就是一脚,把他踢滚到地上:“你是猫尿喝多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快请罪。”

十四阿哥吃痛, 蜷缩着身子倒在地上, 倒是离康熙皇帝的剑更远了一点。

他咬牙求饶:“儿臣错了,是儿臣吃多了酒乱讲!”

八阿哥九阿哥等阿哥齐齐跪下,请康熙皇帝保重身体。几个年纪小的阿哥更是眼泪都落了出来。

整个大殿乱作一团,墙角边站着的十四阿哥侍从见了,脸色都白了, 趁乱退出去,死命一般的跑去宁寿宫。阖宫上下,能劝劝万岁爷的怕是只有太后了。

宁寿宫里,太后正与众妃一道用膳,忽然听见有人跑进来慌慌张张道:“不好了,万岁爷要杀十四阿哥。”

向来娴雅的德妃手一抖,汤匙没拿稳,啐在地上。

众妃拥着太后,慌慌忙忙往乾清宫赶。

乾清宫内,暮雪与五阿哥一左一右抱着康熙皇帝不肯撒手,各种

𝑪𝑹

劝慰。

康熙皇帝已从盛怒之中渐渐回过神,连声骂了十四阿哥几句,剑尖已然朝下。

正在这时,听见太后的声音颤巍巍传进来,熟悉的蒙语:“是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闹成这样!”

康熙皇帝素来注重孝道,此时见太后过来,火气又歇了些:“您老人家何必过来。”

说着,他不耐烦地对暮雪和五阿哥道:“行了,松开。老五你这手劲也太大了。”

暮雪和五阿哥见状,终于松了口气,手上不再用力,就地跪了下来。

康熙皇帝把剑丢到旁边,理了理衣裳,用较为和缓的语调与太后说话:“几个小的疯癫一样,气得人头疼。”

“好了好了,”太后扫了眼殿中跪满一地的阿哥公主,叹了口气,“惹老子生气了,敢教训就教训,不要随便动刀。”

“是,朕刚才气急了。”康熙皇帝斜眼看了看十四阿哥,对他道,“你们这些孽障都给朕滚下去!”

十四阿哥不敢多言,被八阿哥、九阿哥架着缓缓出去。其余的阿哥见状,也趁机退出去,暮雪也是。

出了乾清宫,各找各妈,暮雪与五阿哥下意识往宜妃所居的翊坤宫走,却见九阿哥跟着八阿哥似乎要往大阿哥额娘惠妃那边去。

暮雪喊了他一声:“等会儿宜额娘也要回宫了,要不见你,会有些担心。”

五阿哥也说:“四姐说得对,我们先回去。”

九阿哥望望他俩,又瞧瞧八阿哥,有些犹豫。

八阿哥却道:“你去吧,等会儿别宜妃娘娘都要觉得我不好了。”

“谁说的,你又没怎么。”九阿哥安慰了他两句,方才跟着暮雪等人回翊坤宫。

进到翊坤宫内殿,五阿哥松了口气,往椅子上一瘫:“吓死我了,汗阿玛怎么还拔剑呢!”

暮雪坐下,吃了口茶,只叹息了一声,没说话。回想刚才的场景,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阿哥们情绪不稳定,康熙皇帝也没好到哪里去。

简直是一场荒谬大戏!

偏偏她现在身处于此,亲眼瞧着这一帮子人斗鸡似的争。

真没意思,还不如回到草原上看人种田、养羊!

暮雪蹙着眉头,目光透过门帘,望向她从前居住的小殿。那种久违的无能为力的惶然之感又翻涌上来,让她觉得不舒服。

不要去回想。暮雪对自己道,深呼吸两下,转移了思绪。

她低声问九阿哥:“是真有个术士,真说过那样的话?”

九阿哥和八阿哥他们素来亲近,这样的事,绝对是知悉的。

九阿哥点头:“确实有这个人,但是绝不是八哥指使他说的!”

“你若为八阿哥好,”暮雪皱眉道,“就不要在这节骨眼上再簇拥着他。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可是……”

“没有可是,”暮雪道,“你们几个越是挺着他,汗阿玛只会越发恼怒。你们想推他做太子是不是?可是你看看汗阿玛,他是能接受别人推上来一个太子的人吗?”

九阿哥愣住了,垂下眼帘不说话。

五阿哥劝道:“行了,汗阿玛想要立太子自然会立,你别在那里乱掺和。”

九阿哥冷哼一声,瞥过头去。

宜妃回来,也是将九阿哥训了一顿,要他少惹是非。

“也算这回十四阿哥出头更多,万岁爷的气朝他多些。要是你也乱说话,要杀你怎么办?你给我省点心吧!没事做就去跟洋人做几何去,少一天到晚在这里搅事。就你能耐!”

她骂了一通九阿哥,还有点后怕。要是听说万岁爷要杀九阿哥,她的反应不会比德妃好多少。

德妃宫中,十四阿哥跪在小佛堂里,佛香一点点燃着。

德妃扶着门框看他:“你可知错了。”

“儿子知错。”

“偏偏你逞能,出头惹事。”德妃佯装镇定,可是说着,声音颤抖了一下,“倘若没拦住呢?”

身后的四阿哥察觉到,把手伸到怀里去拿手帕,犹豫了一瞬。担心额娘不想被人察觉她在哭。

这时候十四阿哥已经扭过头,瞧见德妃眼中含泪,喊着“额娘”扑上来抱住德妃,说话声里也带上哭音:“是我不好,额娘莫要生气,小心气坏了身子。”

“你个傻孩子。”德妃爱怜似的摸了摸他的头,“你要有个万一,额娘怎么活呢。”

他们母子抱在一起哭,隔了几步远的距离,四阿哥静静站在那里,把手帕又放了回去。

乾清宫中,宫人们收拾残局。康熙皇帝亲自送太后回宁寿宫。

途中,太后缓缓道:“闹成这个样子,归根结底,是太子之位空着的缘故。孩子们长大了,心也大了。你这个做阿玛的,也就为难了。”

康熙皇帝道:“您说的在理,朕也在想,这太子之位实在难办。不过是空了些时日,就有奸人从中作梗,譬如那个术士,挑拨离间,着实可恶。朕已经着人去拿他。”

太后微微颔首:“你有分寸就行。”

将太后送回宫,康熙皇帝思索了一宿,胤礽是他按着儒生们素来重嫡长子继位的规矩立的。可惜这孩子不成器。既然现在嫡长子继位行不通了,索性学着老祖宗“议政”的惯例,听听大臣们对于太子人选的看法。

大清建立之初,旗主、贝勒、议政大臣共议国事的情景颇多,近些年来越发少了。

议政处的屋子久违地打扫了一番,议政大臣等静候于此。

康熙皇帝驾到,也不废话,径直问:“如今东宫之位欠缺,你们可有人选?都用纸笔写下来,交内监核验,再知会朕。”

他说完,就回乾清宫吃茶,顺带等候结果。

西洋钟走了一圈,太监将议政大臣们所举最多之皇子名讳奉上。

康熙皇帝看了一眼纸上名讳:八阿哥胤禩。

他抿了抿嘴,道:“胤禩年少未更事,其母卑贱,宜别举。”

太监战战兢兢地记下这话,跑腿传话到议政处。

西洋钟又走了一圈。

太监回来,跪着答道:“大臣说自己愚钝,不知道谁为太子好,全听万岁爷的意思。”

康熙皇帝的脸色彻底沉下来。

什么意思?难道这群议政大臣除了八阿哥胤禩,就选不出旁的太子人选了?

其他阿哥们和八阿哥交好,甚至愿意拼死保胤禩就算了,要是连大臣们都……

康熙皇帝不敢想下去。

他腾一下起身,在殿中来回走了几步,道:“此事之后再议。”

踱步良久,康熙皇帝驻足,冷着脸吩咐道:“那个妖言惑众的术士张明德,凌迟处死。与此事有关联者俱去观刑。”

第147章 波谲云诡 暮雪待在公主府里,窗外是棉……

暮雪待在公主府里, 窗外是棉絮一样的天,云起低声说着那位术士张明德凌迟的情景。

“几位阿哥,连着牵扯进去的大臣都到齐了。验明正身后, 拿渔网将那人捆紧,肉被网勒得鼓出来, 方便行刑,割了许久, 总有一个时辰。”

旁边的伍嬷嬷听了只念阿弥陀佛。“哎呦,这也太……快别说了, 倒让这事污了公主的耳。”

暮雪把狐裘往上拢了拢,明明身处烧了地龙的暖融融室内, 却打了个冷颤。

凌迟,这样的罪名, 竟然也能在眼皮子底下发生了。如何不令她心惊胆颤?

是了,这里是大清, 她再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离京城、离紫禁城太久,她都有点淡忘了最初到这里时的痛苦。

这个地方,是绝不能长久住的。

暮雪拧着眉头想了许久, 思索着如何回去。方法还没想出来,又听得另一件大消息。

三阿哥向康熙皇帝禀告,道直郡王联合蒙古喇嘛对废太子行厌胜之术。

“朕道为何胤礽忽然疯疯癫癫的, 竟然是你在背后捣鬼!如今人证物证俱在, 胤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康熙皇帝猛一甩衣袖,陈情奏折应

椿?日?

声而落,坠在龙纹盘金毯上,很沉闷的响动。

大阿哥胤褆跪着, 瞥见奏折上的罪证。提审术士张明德,牵连出该人曾说过行刺太子之事。兜兜转转,教老三抓到了把柄。

事情既已败露,胤褆只是冷笑了一声,改跪姿为盘腿而坐:“儿臣没有什么好说的。”

康熙居高临下看着他曾引以为傲的长子,痛心疾首道:

“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保清,你为什么要对保成行厌胜之术!他是你弟弟啊。”

胤褆抬起头:“为什么,汗阿玛不知道吗?”

到了这个地步,面对盛怒不已的汗阿玛,他反倒平静下来:“明明我才是长子,出征准噶尔时我立了功,那个废物占着位置胡作非为,还屡次三番与我作对。汗阿玛,万岁爷,你不知道吗?”

“你就是不甘心,也不能这样!”

胤褆静静看着他:“汗阿玛不是希望看到这样的场面么,我和胤礽,明珠与索额图,不都是您默许的吗?”

康熙皇帝脸色阴沉下来,快步踱至胤褆面前,抬手“啪”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朕看你也疯了。”

“或许吧,”胤褆偏着脑袋道,“在紫禁城里被这样养这些年,谁不带点疯。”

在很小的时候,康熙皇帝是真的给过他这样的错觉:汗阿玛是特别欣赏他的,甚至想让他当太子。

他会对着胤礽说:“你怎么弓只能拉这么多,你哥哥保清比你强多了!”

胤礽听了什么感觉不知道,胤褆只觉得意,同时厌恶这个后边出生却成了太子的人。他们满人从前也没讲究过什么立嫡子的规矩,皇太极、顺治皇帝包括康熙皇帝全都不是嫡子出身,凭什么他要屈居于胤礽之下?

后来他渐渐长大,汗阿玛给予他的班底与支持并不亚于胤礽,野心渐长,对于胤礽的恨也就越多。

眼看着那个废物越来越过分,各种行不义之事,结果汗阿玛竟然还忍着,简直跟胤礽给他下了蛊一样。胤褆实在忍不下去了,便听那会巫术的喇嘛之言,权当死马当活马医。

也不知道是奏效还是不奏效,反正在草原上,胤礽是真的僭越到汗阿玛无法容忍的地步,终于废太子。可是他却没想到,汗阿玛废太子的同时,还向众人宣告绝无立自己为储君之意。

烧红的铁被泼上一盆冷水,他的心也冷了。

胤褆忽得笑起来:“汗阿玛,虽然我做了厌胜之术,但我觉得胤礽疯疯癫癫,未必是厌胜之故。”

他直愣愣望着康熙皇帝,有一种哪吒剔骨还肉的痛快:“到底是谁,把好好一个胤礽逼成这样的呢?汗阿玛。”

康熙皇帝浑身颤抖起来:“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来人,给我堵住他的口。”

“我也没什么可说的,要杀要剐,汗阿玛请便。”

胤褆束手就擒,任凭太监们将他的口堵住,压在地上捆起来,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然而,听见外边有人通传,说惠妃娘娘在殿前磕头求见时,胤褆颤抖了一下。

“让她进来,看看她养出的好儿子。”

惠妃娘娘显然是临时得到消息过来的,鬓上的朱钗都未插戴好,歪着一截,摇摇欲坠。

饶是如此,她还是依着礼,跪下向康熙皇帝行大礼。

“你还有脸过来,知不知道你养出来的儿子竟然对胤礽行厌胜之术!”

惠妃苦笑了一下。胤褆在战场上立功,四处出风头时万岁爷会高兴得说不愧是他的儿子。现在,倒全推到她身上,似乎是她一个人养出来的。

她扫了胤褆一眼,深吸一口气,叩首道:“此子竟然做出这样的恶事。臣妾无言以对,请万岁爷赐死臣妾和保清,以谢罪。”

鬓上松松的朱钗随动作坠地,金玉连接处断开散落。

康熙皇帝望着这个与他相伴多年的女人,咬牙道:“哼,朕若如此行事,天下人后来人如何看朕,想要陷朕于杀子的名声中?朕和这个目无兄长君父的畜生可不一样。传朕旨意,即日起大阿哥夺爵去除一切职务,严加看管囚禁于府中!”

将大阿哥囚禁之后,康熙皇帝病倒了。

暮雪得了消息,进宫侍疾。

太监梁九功亲临着她往乾清宫走,低声道:“原本三阿哥、五阿哥、八阿哥等都想要来侍疾,可是万岁爷一个也不想见,但准了您来侍疾。”

“汗阿玛如此看重我,真是受宠若惊。”暮雪垂下眼帘,心里却想康熙皇帝这病就是跟这些儿子气出来的,不想见这些阿哥很正常。叫她来,或许有一点父爱吧,可是更多的是觉得她是已出嫁的公主,且从来保持忠心的态度。

不过,这样也好。

暮雪捧了太医精心熬煮的药,侍奉给康熙皇帝吃,态度恭敬。

康熙皇帝吃了药,仰着高枕,叹息道:“朕梦见保清保成小时候,其实开始他们俩关系很好,会一起骑马、一起玩耍,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了。”

暮雪轻声道:“长大了,许多事掺杂进来,要想始终如赤子之心,是很难的。”

康熙皇帝“嗯”了一声,良久,出声道:“朕自问没有亏待过他们,带他们见世面,给他们找好的随从、办事大臣,可为什么会这样?四丫头,你说,朕这个汗阿玛难道不称职吗?”

暮雪挑了挑眉,道:“哪有,汗阿玛可千万别这样想。大阿哥和二阿哥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可是那么多阿哥公主不都是孝顺感恩的吗?”

康熙皇帝睁开眼,长叹了一声:“哎,朕也不知怎么办了。”

他大概,是在想太子之位如何处置之事吧?为了东宫之位,闹出这样多的事,朝臣还隐隐支持八阿哥。这样的局面,复立太子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暮雪心里想,嘴上只说:“事缓则圆,汗阿玛好生修养,总会想出个答案的。”

康熙皇帝点头:“是这个理。”

暮雪天天来侍疾,细心侍奉。康熙皇帝的病渐渐痊愈,有一天忽然对她说:“朕昨晚梦见仁孝皇后了。”

他有些唏嘘:“依稀是年少模样,求朕好生待保成。”

这大概是拿定了主意吧。暮雪从善如流道:“父母爱子,人之常情。二哥之前为巫蛊之术所影响,现在皆已处置,或许慢慢恢复了神志也不一定。汗阿玛要不要传他来见见?”

康熙皇帝颔首:“也罢,他也是被保清所害。来人,传二阿哥觐见。”

被囚禁这些时日,胤礽的气势全然低微了下去,到了康熙皇帝面前,跪着痛哭流涕:“都是儿臣不好,惹汗阿玛伤心了。”

康熙皇帝上前扶起他,紧紧握着他的手:“不说了,往事不要再说了。朕每每想到废了你就心痛,如今见了你,释然了。”

胤礽靠着他嚎啕大哭。

复立太子之事,势必成了。

暮雪站在殿中的角落,静静望着这对感情深厚的父子抱头痛哭。

她歪了歪头。

真是父子情深呢,可是若是按既定的轨迹,后边还要再废一次。

没过多久,复立太子的旨意正式下来。为了宽宥众阿哥,使他们与太子之间愈发和睦。康熙皇帝借复立太子之喜,大封诸子。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都成了亲王,八阿哥也复为贝勒。

至于暮雪,已经是固伦公主,没有什么可加封。她原以为没自己什么事,然而康熙皇帝却单独将她叫过去,说了一件事。

“塞外苦寒之地,比不得京城的水土好。你小小年纪远离故土,朕心里过意不去。如今漠北也算安稳,你又如此孝心侍奉朕。朕决定,你从此之后就在京城住吧,不必返回了。”

要她留京?

暮雪微微一怔。

康熙皇帝瞧见她脸上并不是喜色,疑惑道:“怎么,你不愿意?”

第148章 何时归 京城还是漠北? ……

京城还是漠北?

如果说放在康熙三十六年, 刚出嫁时,有机会让暮雪选择留在京城还是前往漠北,她还会犹豫。可是十年经营, 知晓天高皇帝远的畅快,见识过草原辽阔之后, 暮雪心里的倾向是毫无疑问。

留在这里做什么呢?看他们父子猜忌、兄弟阋墙、步步惊心?

她半点兴趣都没有,只觉烦心, 像站在一个隐秘的漩涡旁边,待的久了, 指不定从水里窜出一只手,将她拖入浑水之中。

除去这些, 即使单论条件。京城繁华不错,可是比不上她的归化城。那是她倾注了许多心血的城池, 引导走西口的人安定下来,开垦农田、做生意, 开设驿道、整理牧场,漠北通商……桩桩件件,是她亲手在边地筑起的家园。

她在京城待得这些时日越久, 心里那个声音就越响:回去,回到她的城、她的草原去。

只是,康熙皇帝被废太子等一连串事情折腾的, 如今极为敏感。倘若一口回绝他的旨意, 又恐生事。

电光火石间,暮雪脑子转得飞快,先起身

??????

向康熙皇帝行了一个大礼。

“汗阿玛赐恩,许我在京城常驻,乃是天大的恩德, 儿臣感激涕零,原不应该推辞。只是,儿臣身负维系满蒙情谊之责,一刻不敢忘,在边地多年,终于有所积恩,可以为汗阿玛为朝廷做些事。”

康熙皇帝蹙了蹙眉,有些不悦。留四公主在京城住,乃是他额外开恩,结果四公主竟然不愿意。

“你与敦多布多尔济的婚事在,便是维系满蒙之情。”康熙皇帝道,“当初漠北战火初定,为了安抚人心方叫你去。朕岂是全然不顾女儿之辈?依朕的意思,大清国力越发强盛,你们这些抚蒙公主也不必远离故土,直接叫他们蒙古王公驻京,倒还好控制些。”

满蒙联姻,其情形亦随势力涨落而定,早些年需着重笼络蒙古王公台吉,皇后的位置为其定好,废了一个蒙古出身皇后就再立一个。将公主远嫁到草原亦是同样原因。等到势力彻底平衡,维系情谊而不必过于拉拢,那么联姻公主自然可留居京城。

康熙皇帝想着四公主一向敏感多思,或许是另有担忧,于是耐心道:“你是不是担忧因你破例,规矩上不好说?无须多虑,像六公主、八公主,朕也预备让她们先去夫家封地走一遭,再归宁居住于京城。”

暮雪沉默了片刻,仰起脸,换上一副孺慕之情:“汗阿玛爱女之心,实在令儿臣动容。今后妹妹们若可以长久留在京城,那可真好。只是,儿臣还是有些担忧。漠北到底不比漠南,承平已久。到如今虽稳定了些,但要论起来,归附亦不过十来年。额驸虽然忠心,但也难说底下人全然如此。儿臣斗胆,您赐六妹妹的额驸成婚后归漠北故地放牧,怕也是有所防备。”

“儿臣在归化,则可以常常往来于漠北库伦之间,收集边情、协调诸部纷争,但凡有异动可立刻知之,消弭于摇篮之中。再说了,噶尔丹覆灭,其侄策妄阿拉布坦仍在,且听闻渐渐有不规矩之处。”

暮雪跪着向前挪了半步,正跪在康熙皇帝膝下,道:

“儿臣虽为女流,但也知道孝顺君父、效忠朝廷的道理。愿为汗阿玛在边地之耳目,监视喀尔喀蒙古诸部,遥制准噶尔部。若儿臣久离,则联络必将疏远,恐予心怀叵测者可乘之机。可儿臣在归化一日,便可为汗阿玛尽孝,为朝廷效忠。”

言罢,暮雪深深俯首再拜,额头贴在宫毯上,长跪不起。

乾清宫暖阁中静悄悄的,什么声响也没有,龙涎香在香炉里袅袅升起。

康熙皇帝定定望着四公主伏地的身影,眼前人的身影渐渐与十余年前那个单薄、伶仃、惶恐的小丫头重合。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当初你要出嫁时,心里怕得要命,强撑着和朕说话的模样,仿佛还是不久前的事。起来吧,起来说话。”

康熙皇帝伸手扶了扶暮雪的胳膊,暮雪受宠若惊,顺势起身,复又在宫墩上坐了。只听见康熙皇帝说:“这些年,你的确成长了很多。所言句句在理,也知道替朕分忧,很好。”

他微微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别’了十载,更是完全不同了。不再是当初惶恐不安的小公主,倒有些封疆大臣的模样,有韬略、有远见、有抱负。这很好。”

见康熙皇帝脸上有了笑意,暮雪心里那块大石头落地,暗自松了口气,知道他没有那般生气,便笑道:“汗阿玛这样说,我倒不好意思了。女儿只怕说话说不好,惹汗阿玛生气,可是女儿只是想替汗阿玛分忧、做些事。”

“你的孝心,朕知道。”康熙皇帝感慨道,心里欣慰。

他这个汗阿玛也还是当得不错的,虽然大阿哥二阿哥各自有令他烦心之处,但四公主却长成得很好。

诚如四公主所言,如今她在归化以及漠南漠北皆有威名,久居其地,知晓各部首领性情好恶,懂得耕种通商之道。比起留在京城,四公主镇守归化显然于朝廷更有利。

“既然如此,朕也不强留你。”康熙皇帝拍了拍暮雪的肩膀,“只是无论如何,要记着朕是你的汗阿玛,若有什么事,该奏报的奏报,该求援的求援。隔些时候,就带着你的额驸儿女来京城请安。”

“是,儿臣谨记汗阿玛教诲。”

暮雪的脸上露出舒心的笑意。

终于可以回归化去了!

回到京中公主府,暮雪将这个消息知会随从,伍嬷嬷也不禁脸上有了笑意:“真要走了,奴婢这就命人去收拾东西。”

暮雪笑着向伍嬷嬷:“嬷嬷不还有些族人在京?我以为你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会更想留在这里。”

“不瞒您说,刚开始来的时候是这样想的,”伍嬷嬷笑道,“但是久了,渐渐的觉得不痛快,反倒有点想回归化去了。”

在归化的时候,只想着住在京城里的好处。可是真回来了,那些因为时间距离渐渐忘却的规矩,全然记起来了。伍嬷嬷他们这种做下人的,更是深有体会。平时在公主身边,该有的礼节该做的事做好了就成,一些细微的琐碎规矩,公主是不管的。公主不管,旁人就再没有要管着的。

可是京城里就不一样了,芝麻粒大小的事,都是弄出好些规矩来,跟孙悟空头顶上的紧箍咒似的,时时刻刻心惊胆颤。

“定了什么时候启程没有?”伍嬷嬷问。

“估摸着初夏的时候吧,等复立太子的事弄完了就走,东西可以收拾起来。另外派人送信传递消息,掌柜管事们也都要他们知道。”暮雪道。

胤礽复立为太子,乃是喜事。不拘之后会怎么样,至少当下,京城里的大臣、王公贝勒都松了一口气,获得了短暂的安乐。除却太子复立之喜,三阿哥、四阿哥和五阿哥都升为亲王,更是喜事。众人寻了个由头,在五阿哥的恒亲王府里摆宴吃酒。

暮雪受邀去了,才进恒亲王府,五阿哥就晃过来:“哎呀,我怎么觉得这身亲王穿戴不太合身呢。”

“哪里不合身,四妹你别信他的,”三阿哥笑着说,“他就是想显摆显摆。”

暮雪也笑起来:“很好看呢。”

亲王府的房屋更多一些,内务府紧急将两旁的民居买下来扩建,紧赶慢赶弄出来,处处张灯结彩,很是有喜庆的模样。

就连新复立的太子爷也来了,众人连忙上去围着吃酒。

暮雪不大爱喝酒,也还是不习惯这等觥筹交错的场面,偷偷溜出正院,四处转转瞧瞧。

女眷们是安排在内院吃席,人也多,暮雪还嫌吵,拣僻静处走。

是春天,墙角玉兰花开得漂亮,暮雪循着香气走到一间小院,见着灼灼一树玉兰花,鲜花正妍,有一个小女孩子攀到树上,伸手去折玉兰花。

这一幕画面很美,暮雪静静观望着。忽然从里侧走出来一个旗装丽人,为两个嬷嬷簇拥着,呵斥道:“哪家的小格格像你这样?快下来!成何体统!”

那小女孩子还没够得着

𝑪𝑹

花,嬷嬷以及涌上来抓着她要她下来,小脸上满是沮丧,只能垂着头听训。

暮雪瞧着那小女孩子的模样,想到了她的女儿。

要是留在京城,怕是她也不得不逆着心意管教小格格。

那样的事,真是……幸亏不是真的。

暮雪定了定神,走出去道:“小孩子贪玩是常事,不用太苛责。”

那个女子应该是某人的福晋,见了暮雪一身固伦公主的装束,吓了一跳,立刻行礼道:“公主说的是。”

暮雪笑了笑,对那个小女孩说:“我也喜欢那玉兰花呢,想摘一朵。”

小女孩眼睛一亮:“我摘给公主!”

说着,立刻又攀到花树上去,摘了两朵花,一朵是她原先看中的,另一朵是给公主的。

暮雪将那朵玉兰花带回去,想法子做成了干花,预备带给小格格瞧。

终于到了离京的那一天,天还没亮,暮雪就醒来了。

东方未明,天色晦暗,暮雪望着帐子,眼眸里全是快乐。

可以回归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