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贞被拒绝惯了, 忽听到类似欢迎的答案,有些不可置信,眨着眼看周道森, 想着自己是幻听了。
“不想?”周道森没有得到他的肯定, 猜测他的心意。
虞贞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可为什么呢?周道森忽然欢迎他?
“是补偿吗?”虞贞不确定地问。
“补偿什么?”周道森这个问题直接把虞贞的话堵住了, 对啊,补偿什么啊。
补偿那天车里的话说重了吗?周道森说的清清楚楚, 虞贞绝没有会错意, 他就是不要自己贴上去,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怎么可能为此而补偿他。
那是为什么呢?
螺丝钉又卸下一颗来,周道森又去拧下一颗,虞贞拼命地想, 想他这两天是否遗漏了重要的信息, 可他这两天都没有来见周道森, 怎么会遗漏信息?
虞贞茫然了。
要说周道森是两天没见他,才对他热情了, 那样的可能有吗?两天不见就能喜欢他了吗?就会想看见他了吗?人的心理是会产生这样的落差, 可这个男人是周道森啊, 虞贞已经不会用普通人的眼光来看待他了。
周道森也非强行邀请, 原本就是心甘情愿的事,“你不想去也可以,我只是随口一提。”
虞贞说需要自己配合他来打消积极性,周道森会配合他, 答应的事不能不做到,去与不去虞贞能思量清楚, 结果是什么,周道森无所谓的。
椅子底盘成功卸了下来,周道森把东西分开拎了出来,被卡住的箱子也成功解救,他将箱子扔在了门外,一手一个把拆开的沙发椅拎进了屋子里。
虞贞捡起地上零散的配件,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心神不宁的,脸色更像被谁欺负了似的。
周道森很负责,没有将椅子就这样丢下,他把椅子上的防尘袋拆掉,铺在地板上,椅子倒放过来,底盘卡上去,蹲下身,开始组装。
虞贞抬了抬手:“我自己弄。”
周道森没有回头,把螺丝钉放回去,旋转起了手里的螺丝刀。
阻止未果,虞贞只好来到椅子前帮衬着,周道森瞟了一眼他的手面,提醒道:“受伤了,去处理掉。”
虞贞却说:“没事。”
周道森抬头看他一眼,虞贞也正好看他,二人又不约而同地对了视线,这回虞贞没有退开。
周道森低头看他赤着脚,腿上束了丝袜,地板虽干净,却也弄脏了脚底板,虞贞的奇装异服周道森早已经习惯。
“为什么穿成这样?”周道森问他,心里哪怕是明了,却还是搭了腔。
“拍东西。”虞贞有问有答。
半筒袜是黑丝的,应该是到膝盖的,因虞贞的小腿比普通人修长一些,那长袜没有及膝。
拍摄什么周道森心知肚明,他往那个充满神秘感的房间望了一眼,“自己?”
虞贞说:“嗯,摄影师还没回来。”
周道森不知道什么摄影师,跟虞贞的摄影师没有见过面,他只是惊奇虞贞的做法,请外人来拍摄私房照?让自己的身体被外人视奸?好大的牺牲。
“男的女的?”周道森顺口一问。
虞贞没有太接上前话,糊涂了小会:“嗯?”
周道森说:“你的摄影师,是男的女的?”
虞贞这才回答,陈清怀的身份没有什么不能说的:“男的。”
螺丝钉卡歪了,周道森将它拔下来,又重新插入,令人恼火的是这颗钉子有自己的想法,总不能扶正。
“去换一颗来。”周道森将那颗螺丝钉扔到了一边,气息有些被螺丝钉折腾得烦躁。
虞贞从刚才的零件包里取出一颗赠送的螺丝钉,递给周道森,这颗没有再出错,很容易旋了进去。
椅子安装完成,周道森将椅子摆正,宽大的沙发椅质量上层,布料十分柔软,以虞贞的体格坐进去会空出很多位置来。
“试试。”周道森把沙发推向他。
虞贞当即明白他的用意,搭着扶手,坐了上去,象征地左右转了转,抬起笑意盈盈的眼睛说:“可以,是稳的。”
周道森将多余的零件收起来,随手放在了桌子上。
沙发上的猫儿栖得快活儿,得到新物件的喜悦之情表露在面上,虞贞感受着沙发的柔软度,在它被卡住的时候,虞贞恨得想一把火点了它,现在庆幸自己没那么做,这张太空舱沙发椅的舒适度正是他想要的。
周道森没有就此离去,他观望着沙发上开心的猫儿,他有时觉得虞贞这个人作恶多端,狡诈非常,有时又觉得他会泄出一丝丝的天真,那能算天真吗?因为得到一张新沙发就高兴的人,能罪大恶极到什么程度?
或者说,这张沙发是重要的人送的?
周道森看着陷在柔软里的猫儿,眼眸不自觉暗沉了几分。
虞贞抚摸着扶手,座舱宽大能够完全包围他,再坐一个瘦点的人也是够的,买之前他问了卖家许多问题,拍摄室的椅子可以换了。
抬头,瞧见周道森的目光,虞贞这才站起来,忙道:“谢谢。”
周道森官方地说:“不客气。”
虞贞上下打量他一眼:“你今天,去打拳击了吗?”
“没打,有人来挑战,我去看一眼。”周道森无需交代得这般清楚。
“哦。”虞贞握住手腕,伤口隐隐作痛,他无暇顾及。
周道森问他:“有药酒吗?”
虞贞抬起手腕,摸了摸伤口四周:“这种伤贴个创可贴就好了。”
周道森仍坚持:“有吗?”
虞贞眨眨眼睛,点头说有。
周道森说:“去贴吧。”
很奇怪,有着虞贞说不上来的奇怪,他没有对周道森退了半点的热情,看到他虞贞依然感到满足,依然有欲望上的冲动,人的磁场感应不会空穴来风,周道森有哪里不对劲,也是实实在在的。
比起当下里的大眼瞪小眼,适当的离开才是上佳决定,虞贞回身去翻了柜子,他蹲下去,脚后跟自然地抬起,黑丝若隐若现,波光色的黑丝袜半透出肌肤,脚心袒露在男人的眼里,周道森目不转睛。
虞贞未曾察觉身后幽深的目光,他拆出创可贴来,附在手面,动作极慢,整个过程他都在思考周道森方才的意思,为什么愿意对他主动了呢?莫非是这两日的疏离,周道森对他卸防了?
还是说怜悯他罢了,顺手推舟地帮衬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可如果是顺水推舟的情分,为什么会邀请他去看自己的比赛?虞贞头脑风暴了起来,眼里逐渐清明,却又不敢草率。
“周教练,”虞贞带着目的地尝试,“我的摄影师还没有回来,你最近有空吗?”
蹲在柜子边的曼妙身姿,向周道森发出了邀请,打着友情的旗号,周道森应承了下来:“我最近没事。”
除了要参加比赛,要法考,没别的事了。
虞贞回眸说:“真的吗?”
周道森说:“我为什么要骗人?”
虞贞站了起来,赤着脚走到周道森的面前,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会麻烦到你,我的摄影师他恐怕还要等两天才能回来,他的老家挺远的,在……”
“没有必要跟我解释这些。”周道森说:“你需要帮忙,我会帮你。”
朋友就是应该互相帮助,那没有什么需要解释的。
虞贞的话被拦了下来,他抿抿唇,不再赘述,“那……明天?”
周道森走了出去:“你告诉我时间就行,不早了,休息吧。”
虞贞目送周道森离开他的房间。
他能感觉到,周道森今天不太高兴。
走到门外的周道森,忽又扭回了头,问道:“箱子?”
虞贞还在出神,闻声回答:“那个明天会有人来收拾掉的,放在那儿就可以。”
“我是说里面的鞋。”
虞贞恍然想起自己丢进去的高跟鞋。
他忙走过去,低头弯腰去捞自己的鞋子,箱子的高度迫使他的腰肢像对折那样弯下去,周道森站在一边,看那超短裙抬高后若隐若现的浑圆。
非礼勿视的教养,全被抛诸脑后。
并且周道森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妥。
虞贞捞出自己的鞋子,对周道森礼貌却显疏离地笑了笑。
周道森瞄了眼他贴着创可贴的手面,边走向自己的房门,边说:“虞贞,你长手了,学会敲门。”
提醒他不必逞强?
男人在门口没有多加逗留,虞贞目送他走进房间,到那间房门合上,到周身男人的气息完全消散。
虞贞拎着高跟鞋,站在楼道里,注视着那间房门,有些不太敢相信今晚的意外之喜。
楼道里的灯好亮,刺目晃眼,他近日睡得够多了,不会是做梦。
大梦初醒后,虞贞拎着鞋子回房,点了一根香烟后,便站在门前不再有行动,隔着一面墙,他心中澎湃,周道森今晚的行为给了他鼓励,男人的心里没有是不会让步到此的。
拿下周道森是势在必得的,激进还是循序渐进只有进攻的方式不同而已,虞贞没有想过放弃和退缩,追逐一个极品的男人势必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谁让他就是看上了周道森,眼光就不肯低下那么一点儿呢?
一根烟抽下去,虞贞两日来的阴霾也散去了大半,周道森喜欢做决定,喜欢掌握主动权,唯有这样才能让对方放下戒心,虞贞就把主动权让出去,激进派的做法不行,他就改策略,行保守派行为,他要周道森自己跳进来。
旋灭香烟,虞贞走向沙发椅,褪掉了脚上的丝袜,扔在了地板上。
把安装好的新沙发推进拍摄室去,虞贞琢磨起明天的行动。
友情?朋友?
可笑。
周道森必须做他的男人。
也只能有这么一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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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海步入了盛夏之际。
桂花的气味浓郁扑鼻,香得可以熏坏了人。
周道森在去野外之前,只告诉了段晨一个人,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以至于周家的那通电话打进来质问他又去做什么了的时候,周道森是意外的,也是不爽的。
令他不爽的是消息泄露的方式,段晨知道他家里不允许他沾染这些不正经的东西,自然不会告诉他家里人,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家里又主动来人打听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