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共感热夏。(2 / 2)

难言之欲 白绛 5563 字 1天前

笃定的回答,没有一丝敷衍。

虞贞喜欢分析周道森的情绪,他是认真的,这场电影大获成功,周道森高兴了,那比什么都重要。

大排档的烧烤比路边摊香,孜然撒的分量足够,再浇些辣椒粉在上头,火头控好一烤,老远就能闻到扑鼻的香气,虞贞食欲大开,服务员送上菜,虞贞道了声谢,提起筷子,在酒里涮了一遍,递给了周道森。

“吃一些吧,回去的时候我还会给你做饭的,先填一下肚子,”虞贞体贴地将少油少盐的开胃菜端到了周道森的面前,“我知道你不吃这些,不过你马上要去上海了,忙起来就没机会这样吃了。”

周道森挑眉:“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去上海?”

虞贞也提起筷子,破了戒,冰淇淋都吃了,烧烤的食物也不再顾忌,但他没拿肉串,只吃青菜之类的素食烤串,“不知道啊,但你总会去的,你现在是因为我才留下来的,我也不想太耽误你了,我想过了,再陪我两天,就两天,你就去吧。”

周道森的家里催得紧,他们刚刚谈恋爱,虞贞不想放开周道森,今天玩了这么一场,他躺在影院的时候想明白了。周道森跟他本来就不是一路的人,能够在一起已经是奇迹,他不能再耽误周道森,他的职业入不了书香门第的眼,如果还拖周道森的后腿,那人周家抵制他岂不是更应该了?

私心不让周道森离开,理智却催着虞贞别太过分,他夹在中间,拥有决定权,他再开口留周道森一段日子也是可以的,然而他听到了周道森的电话,他们家里催得急,他还是不要周道森难做了。

周道森是一定要去上海的,哪怕不走政法的路子,不做律师,朝海也没有发展前景,他从华政毕业,不会随便找个工作对付了,他有野心,没决定行业之前,他可以迷茫,决定之后,他会用尽毕生所学,在那个行业里站稳脚跟。

不拖后腿的思想不是周家某个人才有的,是个个都有的。

周道森和虞贞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他自己都无法解释这种投射给虞贞的情感为什么这样强烈,看不得他委屈,看不得他不高兴,看不得他的勉强。

“早着呢,不提这个事。”周道森倒酒,推在虞贞的面前,他知道虞贞心里不舍,却无法改变这个决定,不是上海还有别的城市,他不会留在这儿,他迟早都要离开的。

大排档的餐来了,周道森不能陪虞贞一块喝酒,他还要负责开车,小猫因提到伤心事借酒消愁了起来,可又不想被周道森担心,虞贞强撑着笑脸,大男人有什么难舍难分的,走就走了,又不是不见面了,他这么劝说自己,可多愁善感的神经沸腾着,还是没能被酒压下去。

“上海好啊,上海是大城市,机会多,你一身才华,别压着了,去追求未来嘛,应该的。”

“到时候周哥你就是律政界的精英,而我是精英的男朋友,我好有面子的。”

“这些年我攒了好多好多钱,我给你花钱好不好?我包养你好不好?我想给你花钱,让我给你花钱吧……”

“我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明明只是想睡你的,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周道森,虞贞喜欢你,虞贞想给你花钱,男人钱在哪里心就在哪里,我要给你买房子,买车子,买名牌,要什么都给你……”

经由酒水洗涤过的神经和脑回路到达本真的状态,原本只要喝一点,却上了瘾,虞贞又大喇喇点了一箱啤酒,他知道周道森不能喝,自己喝的上头,突然就不高兴了,为着周道森迟早会走的事。

周道森不允许他再提这个事,但虞贞不太开心,最重要的是来自于对周家的恐惧,对,他害怕周家,害怕周道森的家人或者父母,他们那么成功,那么高洁,那么厉害的一群人,虞贞的职业之于他们是玷污,是在拖周道森的后腿,律政精英找了个卖情趣服的野模,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周道森会飞得很高的,他就是朝那方面培养的,虞贞有直觉,这一趟去上海周道森会拉开他们的距离,现在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无法弥补了,他是个连大学都没读过,大字不识几个的小野模,周道森什么人啊,华政的高材生,通多国语言,真的去大城市沉淀之后,他们的差距会更大,虞贞是个拿不出手的男朋友,他会得到那些肤浅之人的青睐,可对于周道森这类人来说,他什么也不是,上不得台面。

酒让猫猫脑壳越想越深,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人说借酒消愁,可知大部分时候酒会催发情绪,让压抑和埋藏的真情实感全部爆发,那些不敢想的未来,都涌进了脑海里,恨不得要虞贞现在就跟周道森做个了断。

大排档的桌子不干净,周道森把要趴在上面的小猫挪回了自己的怀里,他掐着虞贞的下巴,抬起他的脸,下来时还好好的,这一会的时间脸和耳就红了,被酒精浸得醉醺醺。

“什么酒量?”他质问,啤酒的度数低,虞贞解决了小半箱,人没晕,还能回话,就是眼睛看起来不甚明白。

“我酒量还可以啊。”他握住桌子上的酒瓶:“我没醉。”

周道森买了单,将人打横抱起,剩下的那些酒也没心情处理了,都扔在了那儿,他把小猫横着抱在怀里,虞贞清醒时不会抗拒,醉了更不会,他喜欢周道森的怀抱,怎么抱都不觉得羞耻,他干的就是不知羞耻的活。

周道森把人抱进车子里,去附近的药店购置了醒酒药,虞贞在副驾驶敲窗,他酒品不好,没敢喝太醉,还是有意识的,就是有些控制不住行为,“不要关着我啊……”

小猫带着哭腔。

周道森回来,打开门坐进车里,除了醒酒药他还买了些其他的,退烧的感冒的,都备用上了,看着虞贞,周道森说:“珍惜吧,这辈子再让你喝醉我不姓周。”

虞贞跟他争辩:“没喝醉,真没喝醉,我还知道这是哪儿,我们今天在约会,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我好开心!”

周道森笑了一声,给他拴上安全带,扶着方向盘开车,虞贞抓着安全带挣扎:“你笑了,你笑真好看,你应该多笑笑啊周道森,我要给你拍照。”

猫爪子去寻手机,虞贞翻来覆去,没个老实,摸到手机后,他趴在车窗,将手机抵着耳朵,低声念叨:“妈妈,我不想当模特了……你带我回去吧,他们欺负我,他们摸我,我不想拍了,妈妈……”

听筒是反的,屏幕也是黑的,小猫趴在车窗上,周道森只开了半窗,喝过酒的人吹冷风第二天会头疼。

忽地,虞贞就打开了手机,找到了相机,他打开,说要给周道森拍照,结果摄像头对着自己,他对着镜头比耶,一张脸醉醺醺地被收录进相机里,虞贞的手乱按,曝光高的消灭了轮廓,拍不好,虞贞就不拍了,把手机丢在一边,周道森按着他的脑袋,让他躺在了自己的腿上。

虞贞倒也不折腾了。

“妈妈……”他只发出小孩子一样的呓语。

关于虞贞的从前,周道森没有主动打探过,不是因为不关心,是因为他察觉出那大概是不会让人高兴的从前,虞贞没有主动对他说过,欺瞒了自己的职业,这就是一种猫腻,周道森允许他的隐瞒,允许他捂着自己的伤疤,不愿叫人看见的他不会去硬扒,每个人都有过去,不堪的过去除了有二次伤害人的作用,没有任何其他的好处,他又为什么要去挖?

周道森的手抚摸虞贞的脑袋,小猫闭上眼睛,虞贞酒品很差,喝醉了会闹人,但是周道森喜欢。

“虞贞,有人欺负你吗?”周道森低头关心,可以不打探心事,但恋人的委屈他可以聆听。腿上的猫脑壳热乎乎的,人已经睡着了,在颠簸和恋人温暖的气息中。

周道森抚摸他的耳朵,满眼情意。

回到公寓,车子开进地下车库。

人却没有立刻走出来。

周道森抱着虞贞,让他正面躺在自己的怀里,虞贞的个头高,他不应该产生这种错觉,可周道森有种抱婴儿的感觉,虞贞酒品不好,睡相却恬静,乖乖趴在周道森的胸膛,没有假扮,是安心地睡着。

周道森没瞎,第一天就知道虞贞好看,皮囊上他没有为谁停留过超过五秒钟的视线,再好的容颜也与他无关,但现在他看得痴迷,入神,手背轻轻地滚过熟睡的脸,拨开长了的发丝,握住那张脸。

猫睫毛浓密纤长,车灯是暖色调,打在冷白的皮肤上中和了面庞的锐利,周道森抱过摇篮里的妹妹,被周谈希尿湿过裤子,小大人的他没有手忙脚乱,而是学着母亲的样子给妹妹处理,他四五岁的时候就会照顾妹妹了,会给她换尿布,即使弄的没有母亲全面,对于那个年龄的他已是难得。

周道森喜欢照顾人,但只喜欢照顾自己的妹妹,周谈希跟他流着同样的血液,哥哥的称呼会唤醒周道森的责任感,四五岁就产生了要为妹妹一辈子保驾护航的哥哥的责任。周谈希黏他,最信任的也是他,小时候不知天高地厚,要哥哥照顾她一辈子,长大后第一次情窦初开,被父母发现,留下了心理创伤,那段时期也是周道森在陪伴她。

周道森习惯照顾人,在今天以前,他一直以为这辈子不会有比周谈希更能唤醒他责任感的人了,大姐不需要他的照顾,其他人又不够亲近,周谈希将是他责任心的核心控制者。

如果有一天他泯灭良心,杀人放火,但只要妹妹还在,周道森就会放下屠刀,兄妹之间的情感不当哥哥的人是不会理解的,曾经周道森自以为是,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周谈希更重要,现在他身为哥哥的天秤失衡,划了一部分甚至更多的情感给与了另一个人。

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没有厚重的感情基础,一只谎话连篇,心机深重的猫儿。

皮囊之欲是可耻的,周道森连虞贞这个人都没有了解透彻,对他的过去一头雾水,就敢在这样的状态下划那么多情感给他,周道森自己都无法理解,他可以喜欢虞贞,也可以喜欢虞贞的皮囊,但为了皮囊而分走对妹妹的责任心,甚至超越对妹妹的责任,这让周道森觉得不耻,更无法诠释。

他已经肤浅到了如此地步吗?

为什么就是对虞贞呢?

他没见过漂亮的脸蛋吗?没见过火辣的身材?为什么就是偏偏对着虞贞,才能产生这许多变幻莫测的情绪来?

周道森想不通,也不愿意再想,他靠在座椅上,抱着人,停留了半小时,才草草收拾了东西带着人乘电梯上去。

不巧,电梯里有别人,一个刚取过快递的妇人站在角落里,目光警惕地望着进来的二人,周道森抱着人,不把这些眼光放在心上,他让虞贞的脑袋贴着自己的胸膛,护着他的后脑勺,没有让妇人看到他的脸。

周道森在四楼下了,妇人乘电梯继续向上。

虞贞攀住周道森的脖颈,睁开了眼睛,却没有说话,看着他们回到熟悉的房门前,周道森按下密码,推开门,同时发现虞贞醒着,也没有出声,二人走进屋子里。

周道森将人放在主卧的床上,虞贞不肯撒开手,睁着眼睛看他,手臂越收越紧,周道森说:“脱鞋。”

虞贞抬起腿,蹬掉了鞋子,手臂还是没放开。

“你要走了是不是?”小猫浑浊的目光。

周道森拽掉他的袜子:“我没说。”

虞贞固执道:“就是,你迟早都会走的,你要走了,周道森。”

他没有完全醉掉,他还有一丝清醒,酒精在脑子里晃,却压不下去周道森即将离开的事实。

“在没有安顿好你以前,我不会就这么离开,”周道森低声,跟醉酒的人说话也仍然认真,毫不敷衍,“既然跟你谈恋爱了,就会注重你的感受,好好睡一觉,别再想这个事了。”

虞贞拉住周道森的手,他就是不想放人,但留下周道森做什么,他并不知道,只拿一双眼睛望着他。

周道森看了眼醒酒药,在床边站着:“要喝水吗?”

虞贞抿了抿唇:“想尿尿。”

周道森瞄了他一眼,把人从床上提了起来,他当然不会放酒醉的人去解裤腰带,他带着虞贞进了卫生间,亲手脱了不说,还亲手握了。

哪怕是酒醉也涨红了脸,虞贞的脚趾深深地蜷着,很不自在,推了推周道森的手,“可以自己来。”

周道森却不容置疑:“这么会闹人现在不闹了?尿。”

周道森这个人体贴,会照顾人,可有时候特别凶,那种兄长的气质很难抗拒,虞贞没有兄长,但虞贞总能在周道森的身上感受到哥哥的威严。

他咬着下唇,对着马桶,尿液很浓,他喝了不少的酒,虞贞感到难堪,他背抵着男人的胸膛,整张脸都红透了,说不清是酒精还是羞耻心。

周道森没有就这么把人放回去,他打开了花洒,放出热水,对着酒醉的人去掉了十层的防备,他拽掉了衣衫,赤着膀子,拿花洒洗猫儿。

虞贞在周道森脱掉衣服后,视线自觉地定格在一处,清醒时他会感到亢奋,可现在他只觉得恐怖,即使周道森没做什么,他也觉得那威慑力太大了,虞贞悄悄地扭过了身。

周道森拽他到花洒下,要剥他的衣服,虞贞按着衣摆说:“我不想洗澡。”

周道森有理有据还很有耐心地去追问原因:“为什么?”

虞贞脖颈火红地说:“不想……我今天能不洗吗?”

“不太能。”周道森拽过人来,剥掉了小猫身上时尚感十足的衣服,他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虞贞眼里是纯情和羞涩,虽然他不知为什么喝醉了会有这种情绪,但周道森还是感到了一丝莫名的冲动。

“不想看着我就不要看。”周道森将人转过去,让虞贞用后背对着他,他将花洒的水量调大,温热的水流冲刷下来,自头顶浇灌,虞贞本能地闭上眼,脑子里不再有其他。

他们在电影院度过了一个下午,毛毯不是自备,不确定上一个人用它做过什么,又在游乐园流了汗,虞贞今晚是逃不过洗澡的,醉了也不行。

周道森就像洗一只猫那样专注,可要以为他完全没有没分心,那就大错特错了,周道森贴心地去冲洗虞贞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把猫洗得拘谨,放不开手脚,把自己洗得血脉喷张,瞳孔似染了红霜。

虞贞的身体线条精韧,冷色的皮肤被水流冲刷出血液的颜色,浮了一层暖,毛孔里冒着热气,他抱着自己的手臂,坐在椅子上,咬着唇,脚趾紧扣着地板,看那条手臂在眼下穿梭。

周道森并没有借着洗澡欺负人,他清洗了虞贞身上所有的部位,没有久留之地,每个地方都是一样的,小猫心里知道,可小猫忍不住,混在水流中的浊液滚过周道森的手,滚进下水道。

周道森将花洒调整了角度,没有把手上的猫液大做文章,他带着虞贞转过来,关了水,取过浴巾裹在他的身上,为他一点点擦拭发丝上的水,这个过程是沉默的,浪荡的,因为虞贞的目光。

周道森在分心着,虞贞知道他的心事,因为那心事正对着他,在周道森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火热的唇贴过去,周道森浑身的血液都跟着震颤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虞贞的脸。

虞贞从坐着,到双膝跪地,只是一瞬间,周道森不喜欢别人跪他,任何时候,那是不平等的表示,他要去捞虞贞的手臂,可小猫的唇舌太过灵活,周道森的理智崩得彻底,僵持在虞贞脑袋上方的手,最终没有去选择捞起小猫,败给人欲,周道森对着小猫的脑袋狠狠按了下去。

“唔……”虞贞闷哼,周道森的血液翻滚,浴室里的气息浓厚而危险,野兽发出搏命的粗吼。

阳台摆了一支虞美人,在定下关系后,周道森爱上了养花,但他只爱那一种花,又知道虞贞花粉过敏,他把花放在了外面,夜晚花瓣接着浓重的露珠,花蕊一颤一颤,娇嫩而饥渴,分泌出大量的蕊汁,浇在干燥的泥土里。

“周道森,喜欢你。”

阳台的虞美人随风荡漾,乘风起航,回赠给露珠丰沛的汁水,根茎埋在花瓶里,夏季炎热的泥土不断吸食着花汁充当养分,谁说只有花朵要营养?沉默寡言的泥土同样需要爱抚和滋润。

他们互帮互助,共同成长,泥土供奉虞美人,虞美人甘愿分享自身的营养,他们共感夏的炎热,风的躁动,世界很大,他们只需一隅,彼此慰问,彼此索取,迫切荒唐。

去上海的车票在售卖中,明天能走,后天能走,但周道森今晚不走,明天也不决定走,他把虞美人用浴巾包成鲜美的模样,目标是奋战至黎明,让曙光擦破夜的伪装。

“好吃吗?”他不再喂手指。

“好吃。”小猫说:“那你还吃我的吗?”

二十多年的教养毁于一旦,周道森握住湿淋淋的脚,亲吻透粉的脚趾后,义正言辞:“喂进来。”

“我会像你一样咽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