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我永不否认。(1 / 2)

难言之欲 白绛 3724 字 1天前

虞贞慢吞吞地说:“我知道。”

他用了很快的时间反应过来, 面前的人是谁,如果他还在疑惑,在对方介绍出自己的名字那一刻, 就什么都对上了。

周婉如收回手, 笑意盈盈地说:“看来凡森跟你提过我。”

提过,但说的不多, 周道森手机里有他一家人的照片,很多年的了, 辨识起来有些难度, 大姐也在其中。

周婉如歪了歪脑袋说:“有空吗?请你喝杯咖啡?喜欢喝这个吗?还是想去些别的地方?”

喝咖啡还是吃饭都不重要,周婉如此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绝不是请他吃饭那么简单。

虞贞看了看四周:“附近有家咖啡馆,我请您。”

周婉如落落大方地说:“好呀,上海我很少来, 你带路。”

虞贞走在前面, 他戴了一顶帽子, 任雪花飘落在他的肩上,两人一前一后, 虞贞放慢脚步, 等周婉如跟上他。在前往咖啡馆的这小段距离中, 虞贞了解到对方是刚回来, 甚至还没有回朝海,落地复命工作后就直奔上海来了。

看来她得到了消息。

二人来到咖啡馆,虞贞打点着,请对方入座, 他对周道森大姐的印象是极为深刻的,从周道森介绍时短短几句话, 就对大姐生了敬佩之情,闻名不如见面,虞贞心生仰慕,不敢懈怠,规矩本分地招呼对方。

人和人之间产生的磁场足以表明他们是否合得来,大姐给虞贞的感受并不是来找他麻烦的,虞贞心里松了一口气,服务员将咖啡呈上来之后,两人顺利进入正题。

“我刚听到家里发生的事,凡森没有跟我知会,我懂他,他不想牵扯家里人,也不习惯给人制造麻烦,可这件事总该跟我说的,这么大的事,你们能抗住吗?”周婉如是才了解到的消息,家里父亲住院这么久,可以瞒着别人,可她这个亲女儿是肯定不能被轻易糊弄过去的,一追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就是赶着来上海了。

连自己的亲弟弟都没来得及去见。

“是我不让他说的……”虞贞本能地去抗责任,他不想再让周道森和他家里人有任何的误会。

周婉如闻声,没容他多说,抬起手打住:“我不是要责怪他,他是我弟弟,我很清楚他的想法,我只是太伤心了,我毕竟还是个当姐姐的,适当的求助有什么不好?我们是姐弟,过度的分寸会疏远关系,凡森对我敬重有加,长这么大没有给我制造过麻烦,这并不代表我不能接受他的求助,这么大的事。”

虞贞缄口不言了,周道森做事有分寸,他的决定自己也无法更改。

周婉如是长姐,对于家中的事却总是最后一个得到消息,她为此过意不去:“我一直忙于工作,留在国内的时间很少,对一家人尽不到关心,也尽不到长姐的责任,家中大小事宜基本上都是凡森在担着,亲戚朋友那儿该我去的地方也都是凡森代劳,我弟弟很懂事,得知你们的事时,我当时就明白这件事的纷争在什么地方。”

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雪花贴在玻璃窗,按照这个雪势明天大概会白茫茫一片,上海需要那样的雪景,太多年没有了。

“我的工作你应该听说过,”周婉如从对方的神情中判断出对方是明白的,于是缓缓开口,“其实我爸妈之所以这么严苛,很大的原因都是因为我,不允许家庭任何成员犯错,怕的是给我留下把柄,说起来我挺愧疚,为了我的名誉而让一家人都时刻紧绷着神经,在做子女这方面我有不到位的地方,我对我的工作问心无愧,对自己这一家人却感到惭愧,长姐和儿女的责任我都没尽到。”

虞贞将帽子摘下来,捏在手里,冬季的针织帽暖和,上面浸了一层雪花,凉丝丝的。

周婉如羞愧地说:“我爸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和凡森的事情会伤了周家的名誉,我爸妈在社会上是有一定地位的,但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我,因为我职业的特殊性,导致全家都绷紧神经,受我恩惠,政府会对我们家多有照顾,也受我牵连,媒体的眼睛会盯得更紧。”

周婉如不知家中事,她很想关心,可家中总是对她多有隐瞒,也尽可能地不去牵扯到她。

周婉如分析利害:“站在国际社交舞台上的人,不会因为家庭成员犯错失去饭碗,但最好还是不要有什么八卦新闻传出来,那对自己或我所代表的国家形象都不好,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的职业,理解我父母的严苛。”

虞贞点头:“我很理解。”

这不是糊弄和恭维,大姐不是沽名钓誉之人,她为自己的事业挨过枪子,她是值得绝对尊重敬仰的。

周婉如喝了一口咖啡:“理解就好,我来这一趟,是来解决问题的,你和凡森的事情我不管,我弟弟不是叛逆的人,他选择你自然有他的道理,爱情这回事我不阐述太多,我没有,但我相信我弟弟和你之间有,他能够为了你和爸爸宣战,想必你们相处得很好。”

是很好,虞贞自己都没敢想象过的好,和周道森谈恋爱的感觉美到他每天都觉得仿若在做梦,他害怕梦醒。

周婉如从他的脸上看到些微的羞赧,那就是一份无言的答案,她为自己的弟弟感到高兴,也感到忧心:“我和爸妈说过许多次,不要给凡森和希希这么大的压力,我是我自己,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生活,包括我爸妈自己,他们也可以松懈一点,这么大年纪了还绷着神经过日子,我心里过意不去,可父母爱子,无论我怎么说,他们依然为我打算着,我从来没有后顾之忧,谁看我不爽,也没有拉我下马的机会。”

“我对自己的工作非常有信心,我不会说自己是不可取代的,但我绝不会因为我弟弟选择了一个男人就被舆论搞下台,我的枪子可不是白挨的。”周婉如喝了一口咖啡,循序渐进地说:“你们的事是会有损些我的形象罢了,但那又如何?我连枪子都不怕,我怕别人诋毁我?”

虞贞编了一条麻花辫,是昨晚上编的,是周道森给他编的,周道森学会了不少编头发的手法,他很喜欢打理自己的头发,虞贞想着今天没有重要的工作,就没有拆开,顶着这条麻花辫就去公司了。

麻花辫垂落在肩膀上,那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温婉的气质,男人身上找到这种气质很不容易,周婉如杀伐决断,但她个人也十分欣赏同性身上温柔坚韧的特质,在看到虞贞的时候,周婉如就明白了自己的弟弟为什么选择他。

她没有和弟弟聊过彼此的择偶观,但面前这个男人的相貌足以让绝大多数的人第一眼对他生出好感,周婉如还不了解虞贞,她只能从相貌上获取消息,周道森能喜欢上虞贞太简单了。

爱情大多始于皮囊,是否能谈到爱这个字眼,那就是他们二人自己的本事了,弟弟能够为了面前的男人对抗家庭,周婉如就心中有数了。

“但对您还是有影响的,不是吗?”虞贞捧着帽子说,“我和周哥是一样的想法,不想给你们带来麻烦,我也不需要你们周家来认可我,知道我的存在,我爱他,跟他一辈子地下情也心甘情愿,可是……”

“可是他不同意,对不对?”周婉如心知肚明,虞贞的反应她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弟弟是什么样的人,我再了解不过了,他虽然懂事,但很有自己的想法,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周婉如的目光落在虞贞的戒指上。

虞贞抬起一只手,捧住咖啡杯,他的手心太凉了,想借着咖啡的热气暖一暖,遗憾的是咖啡杯太厚了,他感受不到。

“凡森很有主见,事情既然闹到了这个地步,说什么都是迟了的,我来这一趟是来尽长姐的责任,我没有去见凡森,是因为他知道的话大概是不允许我掺和其中的,可我不想袖手旁观,”周婉如忧虑地说:“我先来见你,你可以带消息回去给他,你们不用有什么后顾之忧,爸妈那边有我来处理。”

周家父母的态度表明得清楚,虞贞想不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安抚他们。

周婉如说:“我爸妈是因为我,才绷紧神经过日子,严格要求凡森和希希的一切,在这方面我会与他们谈谈,让他们安心的,但你们这件事是观念问题,即使不会对我的工作造成影响,我爸妈那边大抵也不会接受的,希望你和凡森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人的观念是一辈子的事,父母的年纪大了,观念更是根深蒂固,不会因为别人的三言两语就更改一辈子的认知。

虞贞受宠若惊,已感到十分知足:“只要能让二老心里好受点就可以了,我不需要他们接受我的,他们好过些,周哥才会好过。”

周道森不说,但周道森睡不好,他在为家里人担心,虞贞都看在眼里,接不接受的不重要了,二老能放下这件事,过好日子就可以了。

周婉如十分认可地说:“你能这么想最好了,我还怕你不能明白我的意思。他们年纪大了,你和凡森不要对他们要求太多了,这种东西对他们的观念是冲击,是无法接受的,相爱是两个人自己的事,无需太多人来认可,对吗?”

虞贞现下知足,能够和周道森处到这步很不容易,他不会奢望太多,对于周婉如的提问,他点头确定。

周婉如指尖摩挲着咖啡杯:“那就对了,你和凡森有这个态度就可以了,不要去要求别人都来接受,也不要因为别人而动摇什么,课题分离,这是爸妈自己的难关,他们应该自己去闯,你和凡森也有自己的课题,严禁彼此背着他人的选择和命运忧心忡忡地过日子,把美好的生活复杂化。”

周婉如是过来人,一家人负重前行,为她,或为别的,每个人都没有得到应有的快乐,也许外界的人会羡慕周家培养孩子的能力,但按照标准来生活的日子丧失了多少趣味,周婉如再明白不过了。

虞贞顿感通透,同时又生出些顾忌:“我担心周哥和父母的关系……”

“他们接受你们,是一种生活状态,不接受,你们也有另一种生活状态,说到底这是凡森和你自己的事,过分关注他人的态度,会毁了你们现在的和睦。”周婉如靠在椅子上,那双眼眸有着和周道森认真时同样的强势和说服力,“凡森想要我袖手旁观,这对于我个人来说确实是好的,但我并不打算再让别人替我负重前行,舆论淹没不了我周婉如,有种就来试试。”

叮铃——

咖啡馆门口的风铃响了,新的顾客进来取暖,坐了这小一会,虞贞身上略微热了。

“雪大了呢,”周婉如扭头看向窗外,满眼的欣赏,“上海很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吧?真漂亮。”

虞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他已经被这位长姐拿下了灵魂,成为了她的拥戴者,好半会才移开眼,随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我很久没有在上海生活了,但应该是吧,上海很少下雪。”

周婉如深切地望着漫天飞雪,嗓音里浸了寒凉,轻咳了一声:“还是自己的国家最漂亮。”

她爱这片土地,但她却不能常留在这片土地。

“只说起我们家,你呢,”周婉如想起什么,“你爸妈会同意吗?”

虞贞的神色不自觉地严肃了些:“我不需要他们的同意。”

他的父母没有选择的余地和资格。

周婉如嗅到了什么,适可而止,于是贴心地抛弃了这个话题:“都是个人的选择,都有自己做主的权利,其实不太需要关注别人的意见,你和凡森高兴就好。”

虞贞说:“谢谢。”

周婉如笑了:“谢什么?凡森不向我道谢,你就不应该向我道谢,他叫我什么?”

“姐。”

“那你呢?”

虞贞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唤了声:“……姐姐。”

周婉如靠在沙发上,人轻松了起来,面容更加友善:“多了个做超模的弟弟,我脸上挺有光的。”

虞贞不敢在周婉如面前卖弄:“只是青春饭而已……”

周婉如不以为意:“青春饭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吃的呀,模特和超模可不是一个性质,你很不赖呀,虞贞。”

虞贞被附加了一层底气,他正视自己的工作,不再需要别人的认可,可周婉如的身份不同,得到她的鼓励和肯定,虞贞内心颇为暖热。

周婉如此刻忽然问他带烟了没有。

虞贞摸着口袋,没找到:“没。”

周婉如摆摆手:“算了。”

虞贞讶异:“您喜欢抽什么牌子的香烟?”他很会投其所好。

周婉如说:“那可就杂了,我有烟瘾,什么都会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