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合一 雨后采摘山货,被诬陷媾和。……
翌日。
季时玉早早就醒来, 透过窗子的光阴沉沉的,就连屋里都漫着一股潮气,他穿戴整齐走到屋檐下, 动了动鼻子,闻到一股潮气土味, 估摸着今儿要下雨。
他舒展着身体,转身去盥洗,今儿凉快, 连水缸里的水都泛着一股凉丝丝的感觉, 顿时叫人舒服不少。
盥洗完,他便抬脚走进小厨房里, 想着今儿得熬煮点热乎乎的白粥才行, 或是搅和一锅面疙瘩汤喝,却不想他刚走进去, 就瞧见已经有人在忙活了。
“嫂嫂?”季时玉微微瞪大眼睛,“娘不是说让你休息吗?这些我来做就行。”
他走近才看清楚杨雪梅的模样,昨日还是青涩的姑娘,今儿给他的感觉就有些不一样了,而缘由, 便是不需要细想的。
连带着季时玉都悄悄红了脸。
杨雪梅面上还带着薄红, 笑道:“已经睡醒,再睡是睡不着了, 你想吃点什么?我给你下碗面?”
“想喝面疙瘩汤,多放点菜。”季时玉知道她想好好表现,自然不会和她过分客气,“爹娘晨起要吃粥和饼子,小欢儿和我吃一样的就好, 只是得卧个蛋,大哥什么都吃。”
他总是早睡早起,家里的早食有段时间都是他做,自然了解的多些,都说给杨雪梅也不是要她日日都做饭,只是她该知道。
杨雪梅赶紧点头:“那你帮我洗点菜?”
“好。”季时玉一口答应。
最近从山里采摘回来的野菜多,但不适合搅和面疙瘩汤吃,得吃绿绿嫩嫩的青菜才行。
青菜四季都能种,只是稍微长长就容易老,得掐嫩的吃,天天都往家里摘,吃都吃不清,但季时玉爱吃,便是日日餐餐都吃也喜欢。
他洗了一大把,顺便放到案板切碎,等着面疙瘩汤差不多就能放进去了。
“你搅和着,我把面和上,把粥煮起来。”
杨雪梅确实是干活的好手,做起事来有条不紊的,明明一家人都吃不到一锅饭,但她做起来利索又痛快,光是看着,季时玉就能学到不少。
他记下和面的步骤,用凉水还是热水,和到什么样子等等,里面可都是学问呢!
早食做的差不多时,季家也纷纷起床了,看着一桌的早食都有点惊讶,毕竟他们虽然有偏向,但总归是吃什么都好,没想到杨雪梅会这么做。
“辛苦雪梅了。”李秀荷身为婆母自然得先发话,她知晓这人嫁来,第一看的就是她的脸色,“以后不用这么做,一家人吃什么都成。”
“都听娘的。”杨雪梅赶紧接话。
李秀荷张了张嘴,试图再说点什么,但还是咽回去了,说到底婆婆不是娘,只要大家相安无事度日,没那些坏心眼就好。
季家吃饭都是在桌前,不像村里几乎都是捧着碗坐在屋檐下,但也能看到外面的天气,空气都湿乎乎的,定然是要下场雨。
“我还说和小欢儿去山里摘点竹叶,雨一下,倒是用不着再去暑气了。”季时玉吹着面疙瘩,小巧一个,带着面汤进了嘴里,浑身都热乎乎的。
“歇一日,等天晴了想去再去,今儿也不用浇田,都能歇歇。”季多林囫囵一大口粥,碗底便干净了,“不声不响的,怕是要下场大雨。”
先雷后雨,雨必小;先雨后雷,雨必大。
吃过早食,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李秀荷:“下雨凉快些,家里的伞都拿出来,省的外出一趟不方便。”
“我去拿出来。”
一些零碎的东西都是季时玉收拾的,放在哪里也就他最清楚,很快就从后面的杂屋里拿出五把伞来,这是按照家里的人数买的,二姐当时出嫁,连伞都带走了……
只是按照如今的人数,五把伞还是不够。
杨雪梅却没想这些,她看到季时玉一口气拿出五把伞都惊了,怪不得知道她要嫁给季家后,家里那些叔伯再没打过豆腐坊的主意,寻常人家有一把伞都是好的,更多时候都是戴斗笠穿蓑衣。
“回头阿峰去镇上,再多买把伞回来。”李秀荷叮嘱道,可不好叫杨雪梅心里不舒服。
“娘,伞够用的,不需要再买了,家里也没有同时出门办事的时候,能省则省了。”杨雪梅赶紧轻声阻止,还不忘给季岩峰使眼色,她哪里值得这样糟银子!
季岩峰拍拍她的手,笑应:“行,家里本就该人手一把伞,小玉儿的伞最好看,伞柄都是玉做的,上面还刻着他的名字。”
“玉?”杨雪梅神情微微凝滞,这是什么样的人家……
“他自幼就爱些金贵物件,不管他。”季岩峰笑起来。
一家人站在屋檐下赏着小雨,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叫人格外舒服。
如他们所料,这雨虽不如暴雨,但淅淅沥沥没完,竟是从早下到午,季多林便有点不放心田地,想着去看看。
季岩峰赶紧拦他:“我去看看就成,爹在家里休息吧。”
杨雪梅也紧跟着开口:“那我也一起去,就当是认认家里的田地。”
“也好。”
两人撑着两把伞便离开家门了。
季时玉撑着下巴,盯着雨珠落到地面砸出小小涟漪,莫名有点烦躁。
他昨日明明就将今日该做的事定好了,却被一场雨给耽误了。
李秀荷瞥他一眼,淡声道:“这雨怕是要下一日,对雨吃点酒倒是有滋味,你去拿一壶你爹的酒,再拿两碟小菜,给山州送去。”
“那是我的私藏——”
“啊?我去呀?”季时玉面上一喜,继而又露出为难来,“我去好吗?”
“再装就别去了。”李秀荷懒得理他,进屋去找季多林的私藏。
他虽不酗酒,但总有一些是从前在镇上时别的富户乡绅送的,白放着也是放,不如拿出来吃。
季时玉便立刻欢欢喜喜的跟过去,顺便把橱柜里的食盒拿出来,就等着他娘做下酒小菜了。
没一会功夫,季时玉就撑着他的伞迈着欢快的步子朝戚山州家走去了。
戚家大门白日里不会关着,他刚走到门前,就被坐在檐下伸手接雨水玩的戚鱼发现了。
“哥!嫂嫂来了!”戚鱼冲着敞开门的前厅大喊一声,紧接着就要冲进雨幕里迎接他。
“别过来!”季时玉连忙叫停,奈何没有手对他示意,只能小跑过去,连裳裙衣摆都溅上泥水了。
戚山州从屋里出来,接过他手上的伞和食盒,不明白他怎么又来送吃的,他道:“我正做着饭。”
季时玉眉开眼笑:“我就说怎么闻到香味儿了,我阿娘说下雨吃点酒松泛松泛,还有两碟下酒菜,一并给你送来。”
戚山州把食盒递给鱼哥儿,后者立刻转身进屋,没再出来,反正哥哥每次这样做,都是为了把他支开。
屋檐下便只剩他们两个。
季时玉轻咳一声:“我原本想着今日和去摘竹叶的,阿爹昨儿有点中暑气,喝了香藿水好多了,回头我拿一下过来,你闲暇时就煮水喝。”
“那天晴了陪你去。”戚山州身形微倾,勾住对方垂着的手指,还颇为幼稚的晃了晃。
季时玉惊的面颊一红,下意识四下张望一番,看到宽敞的院子和漂亮的瓦房,才想起来他这是在人家家里,还有谁能看到这里面的情况?
他轻轻应了一声,嘴角不受控制的扬起来,如玉的脸此刻像云霞一样,若隐若现的小梨涡叫戚山州还未吃酒就先醉了。
戚山州下意识想贴近他,却又艰难后退一步,长舒出一口气,道:“要在家里吃午饭吗?”
“不好这样的,我得回去,哥哥和嫂嫂去田里了,我得回去帮娘做事。”季时玉轻声说着,却是抬眸瞧了他一眼,水润清透的眼睛欲语还休。
“我知道了,那我送你过去。”戚山州当即朝屋里喊了一声,“鱼哥儿把食盒拿出来。”
片刻后,两人各撑一把伞,倒是戚山州手里拎着食盒,把季时玉送到门前,看着他走进院子里,才转身离开。
他虽不知对方是不是有意提醒他,只是既然叫他感受到那种意思,那必然就是有那意思。
等天晴,不仅要陪季时玉去摘竹叶香藿,还得去三叔家走一趟。
季时玉欢欢喜喜回家,嘴里还哼着从前戏曲班子唱过的曲儿,和出门前的状态截然不同。
他也没想到只是见着对方,和他说说话,就能这样欢喜。
季时玉把食盒放下,一并把盘子清洗干净,笑着凑到李秀荷身边,时不时腻歪歪的叫她两声,或是撞撞她手臂。
“给我滚出去。”李秀荷眼睛一瞪,“就会在这碍手碍脚,去看看你哥嫂回没回,反正衣裳都脏了,去迎两步,喊他们回来吃饭。”
“好嘞!”被瞪了两眼,季时玉瞬间感觉通体舒畅,撑着伞就再次要走。
刚走出小厨房,就瞧见兄嫂撑伞回来了。
“田地没事,雨水小,没把田埂冲坏,顺便把山州家的田也看了看。”季岩峰扬声说着。
季时玉一听立刻嗲声道谢:“谢谢大哥,嫂嫂最好了~”
“就你话多!”李秀荷嗔他一句。
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来日是一家。
小雨淅淅沥沥持续到入夜,雨声隔着门窗都能进入耳朵里,嘈杂且规律的声音倒是叫人很快入眠,却也藏匿起很多吱呀声,叫季时欢睡在自己屋里都没被吵醒。
雨过天晴,鸟叫虫鸣狗吠此起彼伏,倒是叫村里很快再次热闹起来。
昨日的雨水让庄稼田地饱喝一顿,今日倒是不用再费心费力去看,只是还得把田埂和田地的杂草清理清理。
杨雪梅依旧起大早给一家人做饭,季时玉也帮忙搭手。
“玉哥儿今日准备做什么?”李秀荷边吃边询问,“你要是没事做,就跟娘去山里找木耳。”
季时玉想了想道:“我今日有事呢,要进山里采摘竹叶香藿,至于木耳我和小欢儿去找也行。”
李秀荷闻言倒是没再说什么,只道:“也好,我突然想到还有别的事,就你俩去?”
“当然!”季时玉回答的掷地有声,却显得格外心虚。
李秀荷不需多想都知道他要和谁一起进山里,还回回都得拽上小欢儿和鱼哥儿,也幸好一直有他们两个陪着,否则总是要被人背后说两句的。
不过,还是得尽早把这事给落下来。
可季时玉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了背着竹篓等在门前的戚山州。
瞬间,季家安静下来。
“你不是要和小欢儿去吗?门口的熊瞎子是谁?”季多林没忍住出声呛他。
“爹,他才不是什么熊瞎子……”季时玉微微皱眉,明明就身材高大,模样俊朗!
季多林轻哼一声,就没见过还没嫁过去就处处护着的!
左右已经是定亲的未婚夫夫,见面就见面了,外面的话也不会难听到哪去。
“刚下过雨,说不定还有鲜蘑菇,一并找找,回来给你熬汤喝。”李秀荷没多说,“我看灶台上还有剩的几张饼子,你也一并带上,山州说不定没吃早食。”
“好好!”季时玉立刻把碗里的疙瘩汤喝干净,赶紧去灶台上拿饼子了,还一并包了点小咸菜。
季时玉和季时欢换了身粗布麻衣,进山穿再好都是要弄脏的,把竹篓背好,就快速出门了。
四人并肩朝村口下方的小山路走去,季时玉就是进村时瞧见的竹林,刚下过雨,地面还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鞋底都要沾上泥,总得搓一搓脚才能继续走路。
季时玉有些不高兴的搓着,但搓完就又会欢快起来,拿木棍在草丛里敲来敲去,好把藏着的蛇都敲跑。
这边的山路原先连着邻村,但后来又打了一条新路,这小路就废掉了,走的人少了,连路都不明显了,好在不影响走路。
路过几处难走的地方,戚山州先上去,再把小欢儿和鱼哥儿拉上去,最后才是季时玉。
“眼看着那片竹林很近,走起来倒是费劲的很……”季时玉累的直喘气,贴着戚山州,连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摘完过来。”戚山州扶着他手臂,不愿看他继续劳累自己。
季时玉赶紧摆手:“还要去挖山笋,木耳,鲜蘑菇……走走走!我还能坚持!”
戚山州无奈,却暗里放缓了脚步,山里虽没有很凉快,但此时还是晨起,略带点湿气,就显得清爽很多。
他们赶到竹林时,已经瞧见有些人在挖竹笋了,雨后竹笋鲜甜,拿回家炒菜别提多好吃。
幸好他们都背着竹篓,各样分开装也是够的,只是为着轻便,都没带工具。
“去摘竹叶,我来弄笋。”戚山州给季时玉使眼色,甚至不动声色地和他保持距离。
“好。”
季时玉乖乖点头,转身去摘竹叶了,可惜今日没准备足,不然还能砍些竹子回去做席子,定然很凉快。
他扒着矮些的竹枝揪上面的竹叶,竹杆弯曲却不易折断,待他松手,还能回弹。
长出来的笋倒是很好弄,虽然没趁手的工具,但戚山州一把子力气,直接从根劈断,他在前面劈,季时欢就追在他身后捡,没一会的功夫就捡了一竹篓,拎都拎不动,只能来来回回的跑。
她扭头去找戚鱼,发现对方正蹲在一些腐竹叶从前,往竹篓里放蘑菇,伞柄是白色的,但上面的伞盖却丝丝缕缕的,看着像是裳裙一样好看。
“竹参!”季时欢轻声惊呼,“你好厉害,这都能被你找到哦!这个很好吃。”
“真的吗?”戚鱼眼睛瞬间亮了,“那我要多找一点,都给嫂嫂吃!”
季时欢狐疑:“你没吃过,怎么知道这是能吃的?”
戚鱼扬起笑脸:“之前在大伯家的时候,总会跟着来,叫我采摘这样的,肯定是能吃的,虽然我没吃过嘿。”
“他们好坏。”季时欢扁扁嘴,摸摸他脑袋,“那我们一起多找点,你和戚哥哥也吃。”
四个竹篓,一个装满竹笋,季时玉采摘的竹叶和都没有特别多,就暂时放到了一个竹篓里,还空出来两个,就能放其它的草药或是野果子。
下山时从另一处走的,如戚山州说的那样,这里有一处很小的泉眼,是天然形成的,经过水流的冲刷,附近的石块都很光滑。
季时玉将竹篓放到旁边的石头上,把裳裙衣摆撩起来一些,缓慢蹲下,将手沁进泉眼涌成的水坑里,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凉快了。
“这水真的好凉!”季时玉收回手动了动手指,感觉都要凉麻了。
“我也要试试!”季时欢立刻跟着蹲下,美滋滋的开始捧水玩。
季时玉略洗了洗,就赶紧把位置让开,这里能站的位置很小,他们在这挤着,都没戚山州的地方了,再加上这人身的高大健硕。
戚山州蹲下身子都比戚鱼站着高,他仔细洗手和脸,凉意通过皮肤传进心里,感觉哪哪都松泛了。
“幸好还带着竹筒,我打一些回去,让爹娘也尝尝,能喝吧?”季时玉把竹筒拿出来,才想起来他们刚才在里面又洗又摸的。
“能,活水。”戚山州接过他的竹筒打满,放进小欢儿背着的空竹篓里。
得去别的地方找找蘑菇和木耳了。
刚下过雨,雨势虽然不大,但可整整下了一日,背阴的地方自然还潮湿湿润着,最容易长蘑菇和木耳。
他们换到背阴的山上,只是放眼望去,好些人都在弯腰驼背的低头寻找,可见这些山货不仅是他们想采摘。
村里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都差那一口吃的,正赶上时候,当然得好好采摘点。
眼看着大家都在抢着找,季时玉也紧张起来了,他推着戚山州往前,嘴里嘟囔道:“快快快,回头被找完了!”
这事不分先来后到,谁看到就是谁的,鱼哥儿和小欢儿直接就冲进人群里,蹲下就开始翻找,眼疾手快地往竹篓里放,把蹲一起的婶子们都看傻眼了。
季时玉难得觉得丢脸,捂着脸跑的离他们稍远点的地方,开始仔细寻找。
只是没一会,就有窃窃私语声不住往耳朵里钻。
“昨天我去山岔路那边的山里,你们猜我听见啥!”
“咱们几个还藏着掖着,到底有啥新鲜事,赶紧说来听听,难不成还能看见老猫子叼小孩啊?”
“就是,别卖关子赶紧说啊!”
“我和我家那口子去三岔路,顺着左边小路下去不是有崖壁吗?哎呦可不得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野鸳鸯!”
季时玉歪着脑袋动动耳朵,忍不住在心里惊呼一声,他还以为只有他们那日撞见了,没想到那两人居然一点都不害怕。
都做这种事情了,应当是两情相悦的,早日谈婚论嫁不就好了吗?为何还要在外面做那种事……
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他赶紧摇头把这些话晃出脑袋,卖力翻找着蘑菇和木耳。
木耳好生在潮湿腐木上,季时玉便只扒着那些腐木看,倒是真叫他找到一簇,只是并不多,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耽搁,生怕被别人抢先。
兜兜转转的找,还找到了一些藏在枯叶底下的平菇和马勃,他便心满意足了,直接坐在旁边的腐木上歇息,等他们追赶过来。
“玉哥儿!”
戚山州带着两个小家伙走近,眉心紧皱,似乎有些不悦。
季时玉便立刻朝他们挥挥手:“好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多数人都瞧见了季时玉他们四人,只觉得他们有意思,倒像是要时时刻刻都四人出行一样。
要季时玉来说,还不都是为了堵住那些爱说闲话的人的嘴?
“回去回去!”小欢儿也高呼着。
他们出来的时间很久了,在山里看不太清楚外面的时间,但根据山里越来越热的情况来看,估计都到正午了。
再不回去,爹娘该担心了。
“玉哥儿你们要回去了啊?”一婶子的声音突然响起。
季时玉扭头看,就见是刚才窃窃私语那几位婶子,他立刻点头:“是,该回了。”
那婶子却是突然凑近他,神情带着点意味深长,她笑道:“婶子那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你说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啧啧啧……”
季时玉瞬间皱起眉:“婶子看到那对野鸳鸯是谁了?”
“你跟婶子还不说实话,那天可有人看到你和州小子去那边了,人家瞧的清清楚楚,说的有鼻子眼的,你们这竹荪长的不错啊?”
其中的意思便很明确了,明摆着要他拿东西塞她的嘴!
“你又没瞧见那对野鸳鸯的脸,就要把这种屎盆子往我们身上扣,似乎有点说不过去?只是瞧见我们朝那边去,就能认定是我们吗?婶子说话也该拿出证据来,否则这算污蔑诽谤,可是要下大狱的。”
季时玉这话说的极不客气,他只是看着乖,也不是真的乖,脾气蛮横起来连李秀荷都不敢惹。
平时对村里人好言好语、笑脸相迎,那是他愿意,可他若是不愿意的,随时翻脸都是不怵的。
更别提是要往他和戚山州身上推这种腌臜事!
就算他们已经有婚约,也不会做出尚未成婚就媾和的事,否则说出去,戚季两家的哥儿姐儿还怎么嫁人!
见他言辞凿凿,那婶子也有点瑟缩,谁不怕官差老爷?只是她也都是听说的,而且人家也不是真没凭没据!
对啊!
“你那香包是不是绣着字儿?我跟你说,这可不是我胡说八道,人看见的都说了,你们往那边去,连贴身的香包都丢了……”
季时玉确实丢了香囊,就是在他们第一日去那边听到那些动静时,当时还差点被蚊子咬哭。
他淡声道:“那日我们四个同去,听到动静就赶紧走了,带着小孩儿,谁会做那种事?婶子也别听风就是雨,我那香囊都丢好几日了,那人保不齐是故意诬陷我的,说不定还想害你下大狱。”
“什么!杨小草那贱蹄子敢害我!我得找她理论去!”似乎是真被吓到了,那婶子招呼其他婶子就急匆匆走了。
杨小草?
季时玉皱眉,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是杨童生的妹妹。”戚山州立刻解释。
“可是她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季时玉皱眉,“那天我们根本就没有见到她,就算她从那里捡到我的香囊,也只能证明我去过那里,仅此而已。”
戚山州挑眉接话:“除非,她十分肯定不是你我。”
怎么能做到这么肯定?
那必然是知晓真正的野鸳鸯的谁。
“可是,她还没说亲……”季时玉瞬间面如菜色,已经不是很想继续想了。
村里十五岁的姑娘男子成家是常事,有些和季时玉一般年纪的孩子都会走路了,他倒不是在意对方的年龄。
只是没想到,对方要借着香囊把脏水往他们身上泼。
而且,杨家之前似乎就已经在找媒婆给杨小草相看了,对方也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其中有什么误会也未可知。
戚山州见他苦恼,当即安慰道:“不管这些,回去后先和里正说一声,身正不怕影子斜,到时候只管叫他们去查问就是。”
“也是。”季时玉点点头,“那咱们回去吧。”
戚鱼和季时欢隐约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更深的事却不知晓,只听他们的跟着走就是了。
下山往回村的主路走,刚走没几步,就见好些婶子夫郎都结伴往一处走,有些人手上的水都没来得及擦干。
季时玉努努嘴,估摸着是那婶子去杨家闹起来了,所以别人也都要过去看热闹。
到季家门前,戚山州贴心把竹篓都放进院子里,各个里面都装了什么也一一分开。
“我给你装一些,竹荪也拿回去吧,鱼哥儿说先前在戚有才他都吃不到呢,你能做好吃点吗?”季时玉边往他的竹篓里放东西边询问着。
“能做熟。”戚山州如实回答。
对村里的汉子们来说,已然是不可多得的了。
季时玉没忍住笑弯眼睛:“那就留在我家吧,一会就让阿娘做了吃,我给你们送过去,竹叶和香藿你带回去一些,洗洗煮水喝就行。”
“好。”凡是他说的,戚山州自然没不应的。
待分好,戚山州就打个招呼准备回去了。
李秀荷见状连忙拦住他,道:“山州,今儿我遇着你三婶了,她说你有几日没过去了,你有空闲去她那坐坐也是好的。”
这话说的就很没道理。
戚山州只愣了一瞬,而后点头:“我知道了。”
季时玉弯着眼睛冲他和鱼哥儿摇摇手。
杨雪梅帮着把他们带回来的东西放进盆里,能吃的蘑菇和木耳自然是要洗洗的,刚才她也听到了,中午得做来吃。
至于那些竹叶和香藿一类,就暂时放着,做完饭再煮水。
“我倒是没做过菇子,估计得让娘露一手了。”杨雪梅笑说,言语间还带着点淡淡的讨好,这是她在这家里必须做的事。
她从前都是帮着娘做豆腐,平时力气都给磨盘了,实在是没那些多余的力气进山采摘。
李秀荷也不恼,笑道:“那我这就去做,刚好烧了一锅白米饭,菇子艮啾好吃,下饭!”
杨雪梅便赶紧把洗干净的菇子木耳端放进厨房里,她没好意思离开,就在里面打下手,省的被婆婆觉得好吃懒做。
季时玉端了盆水去后面的小屋擦洗身子,换了身干净衣裳,才进小厨房里把今儿听来的事说给李秀荷听。
李秀荷把孩子们当眼珠子疼,但凡有点脏水流言,她都急眼,没成想这次的更污遭!
“你那香囊怕是叫有心人给捡去,故意编排你们了,一会娘也去听听,再去里正家说说这事,你刚才说她们已经去杨家闹起来了?”李秀荷说。
“对,少不得要闹到家里来……”季时玉低声叹息,人多就是这样,总有爱看热闹的和一言不合就要把别人供出去的。
不过便是闹来,他也有十足的把握把他们都骂走!
李秀荷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翻炒的速度更快了,不一会,就做出了三大盘菜。
她洗了洗手,说道:“你拨一些给山州送去,我出去一趟,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
说罢,季夫人就撸起袖子走出家门了。
这事按理说不该她自己去,但季家都知晓她的本事,跟过去也是添麻烦。
季时玉急匆匆去送饭,这回倒是没多留片刻,又快速返回家里了,想着吃完饭再去看看情况。
杨雪梅拨出一些饭菜放进灶台上热着,而后一家子开始吃饭,季家内里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话,季时玉把缘由一说,引得好脾气的季多林都恼的厉害。
李秀荷出门没去别处,而是去了里正家里,正是吃午饭的时辰,家里必然有人。
“里正在家吗?”她站在门口扬声喊问。
“是秀荷婶啊,您进来吧,我爹在后院喂牛呢,我这就去叫他!”程三秋正在院里洗脸,闻言便快速擦了一把,赶紧去找人了。
程荣田得知她来也有点诧异,毕竟季家自回村以来,就鲜少登门,倒是也没惹出什么事端来。
眼下见她过来也稀奇。
“老三家的,有啥事,进屋说吧!”程荣田把她叫进屋里,给婆娘使眼色跟着进屋,免得别人说闲话。
李秀荷倒是也没拿捏着,只是露出一副纠结又尴尬的神色来,然后才编造两句,说自己为了找季时玉遗失的香囊,路过三岔路,没想到走近却听到了那种声音,听声音是年轻男女等等。
这话说出来,饶是程荣田都愣住了,村里居然还有这么不检点的!
“虽然不知道是哪家的姐儿,但总归是不好听,传出去对村里的哥儿姐儿名声不好,想着您得管管呢。”李秀荷低叹一声,姿态做的很足。
“行,这事我会悄悄打听着,你说的对,不能累了村里哥儿姐儿的名声!”程荣田满脸严肃。
李秀荷见状便准备离开,被程周氏留了好一会才离开。
走出程家,转身就朝西头走去了。
杨家此刻正闹着,她试图往人群里挤,半天都没挤进去,被挤的人有点不耐烦,刚要说什么,扭头看见是她,立刻安静了,还赶紧给她让了路。
“你还敢骗我?人玉哥儿都说了,香囊早就丢了,谁知道是不是你偷了去诬陷人家呢!还敢叫我去当出头鸟!我看跟人苟且的就是你吧!”
“你可别胡说八道!我家姐儿清清白白,你敢说这种腌臜话!不知羞的老骚婆子,我看你是想男人想疯了,敢对我家泼脏水!”
“我呸!我看就是你家姐儿嫁不出了,想用这种无媒苟合的法子嫁出去,不要脸!叫她自己说,是不是她!”
“我家姐儿是亲眼看到季时玉和戚山州去那边的,所以捡到了掉了的香包!分明就是他们不要脸!贱货!”
话音刚落,李秀荷也挤到前面了,她冷着脸扬声说道:“我已经把这事告诉里正了,你们说这些话是栽赃陷害,拉到县衙里是要打板子的,我家玉哥儿清清白白,出门也是采摘山货和草药,谁敢胡说八道,咱们就去县衙对簿公堂!”
她说话时人群本就安静,偶尔还有窃窃私语的,却随着她的话说完彻底归于平静。
这镇上来的就是不一样,三两句就要报官见官的,生怕他们不知道害怕!
奈何,他们是真害怕。
李秀荷笑着走上前,对杨小草道:“我儿的香囊你是怎么拿到的?偷盗也的要是要挨板子的。”
“我、我在三岔路捡的……”杨小草声音细小,双眸都带着泪花了。
“那你那日都看见什么了?”李秀荷故意放缓声音,安抚道,“好孩子,你说实话,看见了他们两个对吗?”
她说这话时,还加重了“两个”二字。
杨小草早就被吓坏了,不管李秀荷说什么都顾着点头,坚持自己的说辞,“对,我看到了他们两个下去!”
“胡言乱语!那日凡是见过我儿的都知晓,他们是四人一同出门,怎么就你看见了两个人?你为什么要撒谎!给我说清楚!”
眼看着她上套,李秀荷立刻冷下了脸。
第32章 道歉 这样的人家,他便是多看一眼都嫌……
杨小草再说不出其它话来, 因为那日的人就是她自己!
她能有什么办法?
家里为了给哥哥凑足银子,成日拉着她相看,可看来看去, 凡事听说她的情况和见到她的人,无一不是拒绝。
爹娘和哥哥的辱骂声还在耳畔, 她当然也想早点嫁出去,好逃离这里,可是那些人都看不上她, 她也没办法!
从那边回来的时候, 她无意间看到了地上掉落的香囊,一瞬间她像是被雷劈到一样, 浑身的骨头都泛着疼!
她没想到那天居然有人看见了, 居然还是季时玉!
如果不是季家拒绝娶她,她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都是季家的错……所以她才会拿着香囊编造出一段虚假的话来,连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看样子也不需要再多说——”
“你个该死的小贱人!”
李秀荷的话还未说完,杨母就张牙舞爪地冲到杨小草面前利利索索、左右开弓给了她两耳光。
清脆,响亮。
不仅是坐实了这事,更是把杨小草当做奴仆牲口一样对待, 那些肮脏的话像是不要铜板一样往她身上砸, 大有要把她逼死的意思。
里正匆匆赶来时,杨小草已经跌坐在地上, 脸颊红肿,根根分明的指印在脸上印着,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闹什么闹!”程荣田都要气疯了,他看向杨母怒吼,“她是你闺女, 你要把她打死才算吗?一群妇人,就知道乱嚼舌根,我看你们嘴巴都该被封上!”
他早些年刚做里正时也是温和宽厚的,只是村里好些人和事实在是令人失望生厌,他也不得不学着村里人说话,越糙他们越听得懂。
他怒目而视,视线扫过人群,看着其他人表情悻悻,怒意才稍稍消减几分。
杨母赶紧凑上前解释:“不是,就是她不检点,还要诬陷玉哥儿,我得教训她,否则这贱蹄子怕是要上天了!”
程荣田瞪她:“教训也不能往死里打!其他人都散了,赶紧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多林家的,你也留下。”
谁也没看见,人群中有个贼头贼脑的,也悄悄离开了。
杨家只剩杨家人和李秀荷。
“里正,这是要干啥……”杨父这才上前询问,仿佛刚才置身事外的人不是他。
“现在没外人了,杨小草,多的话我也不说,和你一起的那个汉子是谁!”里正是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的,但他若是不闻不问,以后少不得其他人也有样学样,这样村子得变成什么样!
杨小草却是不敢说,也不想说。
事情闹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家里穷,而她那个好童生哥哥,甚至连面都没露过,这样的人家,便是和鳏夫做亲家,都会叫人家恶心!
“死丫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了!”杨母自顾自说着,“还能是谁!就是村里的赵二狗!”
赵二狗?
这人名一出来,饶是李秀荷都愣住了,赵二狗这人就是地痞流氓,成日偷鸡摸狗,虽说模样也算一般,但没有哪家哥儿姐儿敢嫁给他,否则不是饿死就是被卖出去!
杨小草却神情古怪起来,她轻笑:“你知道啊?你知道还眼睁睁看着,当娘当成你这份上,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
她似笑非笑,眼底还闪着水光,全然没有之前的瑟缩畏惧样,这家人都没心!
“娘,你们到底在吵什么?”
外面僵持着,这时却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在家读书学习准备考试的杨童生杨耀祖。
却在抬眼之际看到了程荣田,又赶紧做出一副书生姿态来,拱手道:“不知里正到访,可是有何要紧事?”
“家里闹成这样你听不到?”程荣田皱眉询问。
“都是些妇道人家的琐事,我一心只读圣贤书,便是无暇顾及窗外事了,实在是惭愧。”杨耀祖像模像样的再次弯腰倾身。
程荣田眼底嫌恶更深,懒得再理会他,便说道:“总之他已经和赵二狗有了肌肤之亲,再嫁别人也是不成的,你们两家尽早商议亲事,杨小草,回头你得去季家道歉!”
他是不愿再留在这里,和李秀荷使了眼色,两人便准备离开了。
杨耀祖却又施施然开口:“里正要走,晚辈送您。”
“不需要,只求你能专心学业,来日若能考中秀才,也算是完成你家心愿,你可没有其他兄弟姐妹逼迫了,好自为之吧!”程荣田说完便拂袖离开。
这样的人家,他便是多看一眼都嫌脏。
看着程荣田离开的背影,杨耀祖面上的温和被阴郁取代,等他考中秀才,紧接着就是举人,到时候他要看看这老东西还怎么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杨小草看着这家人,各怀鬼胎的样子,真是叫人觉得可悲。
“你一会去季家赔罪,我可不跟着你去,丢人现眼的玩意!一点小事都办不成,连扣钱都扣不回来,白叫人家睡你!”杨母啐了她一口,转而看向杨耀祖时却是另一副面孔,她笑着,“儿你进屋温书,不要理会这些闲事!”
杨父也在一边附和。
杨小草忍不住冷笑,这样的人家……她居然托生在这样的人家里!
她眼神坚毅,从地上爬起来,冲进屋里抓起一把干菜就快速跑了,道歉哪有空着手去的?
她将叫骂声甩在身后,小了一截的衣裳也没能禁锢住她,就这样一口气跑到了季家。
季家这会在吃午饭,李秀荷也刚落座不久,还在跟他们说着杨家的情况。
同样的姓氏,杨雪梅家便好太多了。
“季时玉!”
屋外突然传出叫喊声,这声音李秀荷不陌生,她当即就要站起来,却被季时玉拦住了,叫的是他,自然该是他出去。
看着衣着漂亮的小哥儿缓步走到自己面前,自卑将杨小草压的连头都抬不起来,但她却没再心里自怨自艾。
“对不起,我不该造谣说闲话,做那种事的人是我,我跟你道歉,村里其他人也都知道不是你了,你不要苦恼。”杨小草说着把一把干菜递过去。
她抓的很着急,手指都快把菜抓碎了。
季时玉接过干菜,清透的眼睛看着她,温声道:“我不苦恼,希望你也不要再苦恼,我接受你的道歉。”
他知道,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她还没有疯癫、没做出丧尽天良的事,就已经很难得了。
杨小草扯着嘴角笑笑:“谢谢你,我走了。”
她真的是来道歉的,匆匆来,匆匆去,却没向杨家去。
午后,季家全都回屋睡觉,季时玉却没那个心思,便坐在屋檐下轻轻摇晃着扇子,心里乱七八糟的,总觉得一点都静不下来。
若是先前在镇上,夏季还能时常买来冰块吃用,现在在村里,处处受限制不说,连消暑的法子都没有。
都怪崔家!
蚂蟥一样的人家,只想盯着别人吸血!
偏偏崔家在镇上颇有势力,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们!
烦死了!
他扇动扇子的手挥的越来越快,表情却越来越难看,最终越气越急,直接把扇子重重放在旁边的椅子上,还尤嫌不解气的捶了椅子一下,把手都捶疼了。
“烦死了……”他捧着手轻轻揉着,嘴里还不忘嘟囔着说。
“咳!”
季时玉瞬间如受惊的兔子一般,直接将两条腿也缩回椅子上,双手抱着,看向声源处。
就见戚山州正好整以暇地倚靠在门上看着他。
他放下手脚起身,还下意识朝屋里望了一眼,见没惊动其他人,才迈着欢快的步伐朝他走去。
“你怎么从那边过来了?我都没看见你出去,喝香藿水了吗?”季时玉边问边凑近他嗅着,却被戚山州用手臂挡住了。
他刚从外面回来,少不得身上有味道。
季时玉却已经闻到香藿味了,这东西味道大的很,喝一点就能避暑气。
戚山州盯着他点头:“去了趟三叔家。”
季时玉又想到那日来家里的三婶,似乎也是个老好人,他不住点头:“看起来三婶一家还好,是去给他们送吃的吗?”
“嗯,算是。”说起吃的,戚山州从身后拎出一包油纸包来,他道:“这是托人捎带的,说是叫什么凉糕,你拿去吃。”
季时玉接过油纸包看了一眼,确实是镇上的糕点,白玉凉糕,吃起来软嫩弹牙,口感和豆腐一样,但比豆腐好吃多了!
他欣喜对方时时惦念,但这东西终究价贵,总要买东西给他吃,叫别人知道,不知要说他什么话了。
见他神色犹豫,戚山州微微拧眉:“你不爱吃这个?那回头给你买别的。”
“没有,爱吃的!”季时玉赶紧接话,生怕他回头再买更贵的糕点。
“那就好。”戚山州细细打量着他,看着他鬓角的汉,似乎想到什么,“热的睡不着?”
季时玉一愣,倒不仅仅是因为热,但也不好叫他知道自己是想杨小草的事,他们之间,不该掺杂其他人。
便干脆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笑道:“是有一点,我看你也出汗了,你擦擦。”
他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方帕子来,踮起脚尖帮他擦拭着,柔软雪白的帕子瞬间被汗渍浸湿,季时玉盯着帕子看了片刻,最终甩回他怀里。
“你自己擦吧。”
“嫌弃的这么明显?”戚山州失笑,他可是每日都要擦洗身子洗脸的,“我可是比村里好些小哥儿都干净。”
季时玉轻挑眉梢,“哦?你又知道了?”
戚山州利利索索把弟弟卖出去,笑道:“那可不是?鱼哥儿都没我洗的勤!”
并不在场的戚鱼:“……”
第33章 新婚 戚山州掐着距离稍微凑近,他轻声……
两人并没有在家门口聊太久, 只是互生情愫的人即便什么话都不说,哪怕只是静静站着,都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期间戚山州还是把季时玉的帕子收起来了, 神情很随意,动作却格外小心翼翼, 生怕手上的厚茧会刮花柔软的棉质面料。
季时玉看在眼里,心情尚好的翘了翘唇角。
送走戚山州,他就转身回了屋里, 心情大好的拿起扇子, 边扇边往自己屋里走,把油纸包放进自己柜子里, 重新躺回床上, 这次倒是很快睡着了。
季时玉是被人叫醒的。
准确来说,他昏昏沉沉睡着时, 听到了别人叫他名字,他便立刻坐了起来,再加上外面声音热闹,他以为家里出事,便立刻出屋看, 却瞧见厅里坐着好些人。
“你来的巧, 刚要去叫你,正商议日子呢。”李秀荷见他过来, 赶紧朝他招招手,待他走到身边,还帮他整了整衣裳,“坐下听着。”
季时玉便恍恍惚惚坐下,对面便是戚山州, 似乎是见他困倦,还给他倒了杯热茶。
他便捧在手心,轻轻啜饮一口。
戚张氏笑道:“孩子们感情好,这婚期咱们早点定下,这个月倒是有两个好日子,金媒婆也帮忙看过了。”
“会不会有点太早了?”季时玉嗓音微哑,他看着日期,就在这月底,如今可都已经是月中了。
李秀荷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不急,这是好日子,剩余的时间也够准备的。”
她如何不想把儿子再留两年,只是再留就要十八,村里除去那些嫁不出去的,哪有这年岁还不成家的?
她们自然可以不理会那些闲言碎语,只是言语污人清听,总会影响心情。
何况,两个孩子确实感情不错,两家离得也近,倒是少去一些忧愁和思念了。
季时玉便不再说什么,只捧着茶杯摩挲着,亲耳听到他们定下日期,喜悦和惊慌在心里争执,让他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倒像是不高兴似的。
戚山州临走时深深看他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
李秀荷只当他是没睡好,这孩子没起床气,但若是没睡舒服是要头疼的,也是她格外疼他的原因。
“没有不舒服。”季时玉轻声说着,不想叫家里担心他,便解释道:“许是没睡醒,还是觉得乏力。”
李秀荷便放心了,“那你休息会,你阿爹他们先去田里了,我也得过去,你和小欢儿在家里,一会舒服了,就先把饭做起来。”
季时欢还没醒,家里不能没有大人,他便点了点头,留守在家里了。
婚期定在六月二十八。
这期间戚三叔一家和戚山州也没闲着,既然准备娶,就得把该准备的都备好,酒席得摆上,还得有荤有素,样样齐全。
他本想再雇佣辆马车接人,但季家严词拒绝这种“过度奢靡”的行径,否则马车刚起步,就到戚山州家了,实在不值当,便算是省了一笔。
村里都知晓,戚季两家这次是真要结亲了,得知酒席会很丰盛,连之前和季多林一家无甚来往的其他兄弟都想腆着脸过来,和上次季岩峰成婚一样,明着是要帮忙,暗着就是打秋风。
毕竟这几十年都不亲近,难不成小辈成个婚还能亲近?
只是,换做是自家准备婚事,想来打秋风就罢了,可要打倒季时玉的夫婿家里,那是绝对不允许的。
李秀荷直接关门拒绝,谁也别想给她们玉哥儿大喜的日子添不痛快。
只是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就是两人的喜服。按理来说,有喜服自然是最好的,可季家也不是不讲理的,以后总归要和戚山州成为一家人,处处刁难就没意思了,便想着挑买点红色的布,到时候缝制在衣服上就好。
却没想到戚山州默不作声地拿出两套喜服来,还都是成衣,成衣铺子要价贵,先前在镇上住过的季家人自然是知晓的,也只能承这好意。
倒是季时玉开心的很,不用自己缝制了。
一连数日的安排准备,眨眼就到婚期。
村里嫁娶没有那些繁琐的事,像季岩峰成婚时,都是晨起把人迎进家门,举办酒席,热闹过就罢了,拜堂这事也是关起门敬茶就好,并没有给新媳妇立规矩,但在村里也是难得的重视。
却不想到了戚山州这里,礼节更谨慎了。
天刚亮时,季时玉就被叫醒了,他昨晚紧张的没睡好,此刻眼睛都有点肿,李秀荷笑看看他盥洗,而后便让他坐在镜子前开始上妆。
既然要穿嫁衣,那就得做足礼节。
在嫁衣套上那刻,季时玉竟是浑身不住颤抖起来,他在激动、紧张、害怕……
即便还是在同村,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要脱离自己原本的家,这种滋味很不好受,激的他几乎要掉出眼泪。
“别怕,爹娘就在村里,你的家也在这,走两步就能到的距离,不值得害怕。”李秀荷温声安抚他,她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说,但也实在没必要。
季时玉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穿戴整齐走了出去。
戚山州已经来接了。
因为不需要轿子,他便直接守在季家门前,想着等季时玉出来,就把人背回家里。
可看到被季岩峰背出来的季时玉,他还是失神了,甚至连外面的村民都传出阵阵惊呼声。
玉哥儿的好看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今日更加耀眼夺目些。
戚山州忙不迭地上前迎他,甚至还未走近,就先伸出手准备搀扶他了。
“爹,娘,大哥。”戚山州喊的掷地有声,人人都知晓他没爹娘了,这样喊也不失礼。
“好孩子,以后你们要好好过日子。”李秀荷轻声叮嘱着,“有难处就跟家里商量,一家人,不要客气。”
“都听娘的。”戚山州说。
在季家门前稍微逗留片刻,戚山州便蹲下|身子,双手也虚虚伸到后面,紧接着就感觉到对方贴了上来。
他小心翼翼起身,背的很生疏,却很稳当。
和季家道谢过,便把人背到戚家去了,身后则是季时玉的陪嫁。
而村民们也自然而然地跟过去,都想去看这场热闹。
晨迎昏行,热闹一直持续到傍晚。
婚宴是该要热闹些,但戚山州可不是什么会发善心的人,除了三叔和里正一家以及孙旭旺夫妇,其余邀请来的客人,要么对他和戚鱼有过帮助,要么就是曾表示过善意,至于其他人,则是连话都懒得多说。
没被邀请的村民们各个扼腕叹息,都恨自己之前嘴上没把门,说那些不好听的话,都以为人家不知道,没想到这汉子心里记得门清。
可惜了那些肉菜,村里人哪能日日吃这么好!
季时玉到底不是女子,不需要在屋里坐等着,而是和戚山州一起在席间敬酒,敬的自然也就里正和两家的长辈。
很快席面结束,来吃酒的再次说了好些好听的话便离开了,把院子收拾干净,眼看着季家人也要走,季时玉下意识上前追了两步,却被季多林抬手制止了。
“还是那句话,过好你们的日子比什么都强,两家离得这么近,不影响情分。”季多林难得多说两句,看向季时玉的眼神带着欣慰和愁云。
“知道了爹爹。”季时玉哽咽着应声。
“好好,快回屋里吧!”季多林摆摆手便转身离开了。
季时欢双眼红通通的,一副随时都要撇着嘴哭出声的样子,季时玉怜爱的摸摸她小辫子,看着家里人离开了。
如此一来,戚家就剩他们三口人了。
戚鱼乖觉,见他们还没回屋,就先去厨房把水烧起来了,大哥说了,夜里用水的次数多,得多烧点!
季时玉倚靠着戚山州抹眼泪,这还是头次要和爹娘分开住,尽管知晓在戚山州这里不会受委屈,却还是忐忑不安。
“方才看你都没吃多少,我去给你揪碗面片儿,吃不吃?”戚山州歪头轻声询问,一只手拖着他腰肢,轻拍安抚着。
季时玉拧眉瞪他,水润的眼眸清透无比,他轻斥道:“这是吃面片儿的时候吗?如果真要吃,我还要吃鸡蛋。”
“还要吃鸡蛋……”戚山州笑着重复一遍。
汉子声音本就低沉,此时还带着点沙哑,季时玉原本还愁云惨淡,此刻却被他笑的不好意思起来。
谁说难过就不能吃鸡蛋了?
“那你回屋等着,桌上有糕点,饿了先垫着,我去做。”戚山州叮嘱两句抬脚朝厨房走去,看到鱼哥儿在烧水,一并问过他,又多揪了点面片儿。
季时玉白日来时还有点不好意思走动,就只在卧房里坐着,当时屋内一片通红,连被褥都是新做的。
之前也来过不少回,但都是在外院或者前厅里说话,眼下终于有机会好好看这房子,自然得先熟悉熟悉。
在外面看就知晓这房子宽敞,内里更是乾坤不断,加上他们和鱼哥儿的卧房,竟是还有三间空屋,也不知是要留着做什么。还有一间耳房,用来做浴室,里面一应俱全,还摆放着两只浴桶,其中一只小些,是给鱼哥儿用的。
他推推转转,很快就把这里看个遍,怪不得都说戚山州盖新房恐怕把家底花干了,饶是他都这样觉得,这宅屋比镇上好些人家的都要好。
“还满意吗?”戚山州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双手环抱,视线紧盯着他好看的脸,藏在怀里的手却稍稍收拢成拳。
“很好呀。”季时玉连连点头,细数着宅屋的优点,真说起来比季家的宅屋好太多了,没人会不想住在舒服的地方。
戚山州不动声色松开手,朝他伸过去:“面片儿应该差不多好了。”
他们过去时,鱼哥儿正在盛面片,他用自己的小碗盛满一碗,剩下的则都盛到大碗里,都是留给嫂嫂的!
“吃完把碗留在屋里就行,然后早点睡觉。”戚山州看他要端着碗走,平静的叮嘱一句。
戚鱼有些不解,但今天他也有帮忙,确实很累,便乖乖点头,毕竟大哥这样说就代表碗筷不用他洗了!
他双手捧着碗,欢欢喜喜回屋里了。
季时玉却是听懂言外之意了,他红着脸不敢看对方,盯着那一大碗面片,只觉得那面片白胖好看,连里面的葱花都很有看头。
戚山州一手端起面片,一手牵着他回了屋里,季时玉就在红通通的屋里,被注视着,吃面片吃了个饱,剩下的那些则是被戚山州囫囵吞进了肚里。
天还没全黑,季时玉不敢和他亲近,便和他一起清点带来的嫁妆。
原先那些吃穿用的东西不算,还有一床新的鸳鸯棉花被和几双新鞋,再便是八十八两银。
这银钱和戚山州给的聘金相比,简直不得了,但若是算上买的金镯和其他物件,虽差些,但也差不多。
季家看重的是戚山州的品格,也愿意多少贴补他一些。
季时玉拿出八两递给他,认真说道:“我不能都给你,但你知道我不怎么会做农活,所以八两就当贴补家里,不过我会好好顾家的。”
“你的陪嫁,你自己留着。”戚山州把捧起他的手,把一根根纤细白嫩的手指摁回去,轻轻包住,“家里银钱不用你操心,田地如果不喜欢,也可以不去,但能给我做口热乎饭吃吗?”
手被包裹着,季时玉轻轻挠挠他掌心,颇为认真的回答道:“可以的,我在家学过很多了。”
戚山州不动声色靠近他,迟迟没松开他的手,反而继续笑问:“是吗?都学了什么?”
季时玉便立刻掰着手指数起来,自己的一只手不够用,还要征用戚山州的一只手。
但总得来说,一些家常便饭是会做了,不枉他辛苦学这几个月呢!
戚山州便毫不吝啬地夸奖他,他知道季时玉刚来村里时是什么样子,前世今生,他见过两回,都印象深刻。
镇上来的少爷,打扮的贵气,模样都是万里挑一的,但那股矫情劲儿,是真没办法。
不是哭闹就是撒娇,他前世没和季时玉接触几次,但也知晓他过着怎样的生活。
现在对方却言辞恳切地和他保证会做饭,他该是熨帖满意的,甚至该沾沾自喜,他能叫这位镇上来的少爷坐到这般地步。
可惜,都没有。
他只觉得愧疚。
“你怎么不说话呀?”季时玉说的纯干舌燥,扭头就瞧见他正盯着自己看,下意识摸摸脸,红色喜服映衬的他的脸泛红,“你盯着我做什么?”
戚山州掐着距离稍微凑近,他轻声解释:“太阳落山了。”
第34章 圆房 是夜,鸳鸯绣被翻红浪。……
放下床帏, 季时玉强忍着惊惧端坐在床榻上,脑海里想着出嫁前,娘给他的小册子, 他不清楚戚山州懂不懂这些,但娘说过, 若是他不懂,自己就要受罪了。
“你、会吗?”季时玉揪着被子将自己裹好,问出这话时, 脸都要红的滴血了。
戚山州沉默片刻, 摸了摸脖子,轻咳一声道:“娘没教你吗?”
季时玉一听他也不会, 竟莫名平和几分, 他昂昂下巴,看着那些陪嫁说道:“那册子压箱底儿了, 拿来瞧瞧吧,娘说做不好要生病的……”
“好。”
戚山州便立刻去拿,册子面上看着倒是很平常,可一想到里面的内容,就莫名有些紧张, 他回到床上, 连人带被把季时玉拢在身前,然后颤抖着手, 翻开了册子。
这册子倒真是个适用小哥儿的宝贝,连最开始的步骤都写的清清楚楚,每一步旁边都有图画明示。
季时玉看的脸红心跳,呼吸也有些不顺畅,但他总觉得戚山州也没好到哪去, 因为看起来很平静的人,喷洒在他颈侧的呼吸很烫人。
戚山州汲取着上面的知识,只恨每幅图都是简单勾勒,不能叫他看的更清楚些。
“不要看了……”季时玉声音很轻,隐隐带着些羞赧,偏着头躲避面前的册子,头便靠在了他肩膀上,整个人都陷进他怀里。
戚山州低头亲吻他发旋儿,又多看了两眼,把那些或许能用到的姿势都记下,便把册子珍而重之地放到枕头下面。
气氛一时宁静,两人似乎都在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做,戚山州还记着要先润润那里,便把之前收着的脂膏全都找了出来。
季时玉惊讶:“你怎么有这么多脂膏?”
戚山州和他十指相扣,亲吻他手指,笑道:“听小欢儿说你爱用脂膏抹手,怪不得手这样滑。”
他边说着,另一只空闲的手却是顺着对方纤细的腰往下,衣带瞬间散落……
季时玉从前没吃过什么苦,只在那段突然出现的记忆里遭受过殴打,可眼下他不觉得这份滋味比那份殴打轻松,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劈开了,全部接纳之后,疼痛之余还带着些不适,叫他难以忍受,只顾着抓挠身前的人。
屋内燃着蜡烛一根,能将眼前的两人都照亮,却不足以照亮整间卧房,这是戚山州隐忍的体贴。
桌面摆着一壶酒,两只精致小巧的酒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喝的合卺酒。
床帏摇晃,似乎带着桌面上的酒都在杯子里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波浪,波浪撞击杯壁,发出阵阵灵动声响。
是夜,鸳鸯绣被翻红浪。
翌日。
季时玉醒来时已然日上三竿,他揉了揉眼睛,就瞧见了手腕上明显的指痕,旁的地方便更不用多想了。
他面色潮红,急忙扯过被子盖住脑袋,待觉得呼吸不顺畅后,才探出头来。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面上表情僵硬几分,略缓了缓,才小心避开那处,下床穿衣。
外面堂屋的木盆里已经打好水,连刷牙子都准备好了,他便快速盥洗一番,推门出去了。
家里安静,他原以为戚山州和鱼哥儿都出门了,可走进前院才看见他们正在各自忙活。
“戚山州。”他轻声呼唤。
被叫到名字的汉子随手抹了把汗,敞开的结实胸膛上隐约还带着几道抓痕,他笑道:“厨房有饭,我去给你端。”
“我等下自己吃,这是做什么呢?”季时玉走近他,本想顺势坐下,可又想到什么,干脆直挺挺站着了。
“鱼哥儿屋里还差张竹席,他日日喊热,我赶紧给他做好。”戚山州说。
他们屋里铺着那张是早就打好的,上面只铺着一层薄褥子,倒是也不怎么热。
夜里折腾除外。
季时玉点点头,随着他的话看向鱼哥儿,就见小家伙正躲在不远处看着他,他觉得好笑,便朝他招招手,紧接着小哥儿就像是小狗崽儿一样,屁颠屁颠就朝他扑过来。
“嫂嫂,嫂嫂~”
“你是在撒娇吗?”季时玉弯着眼睛揉揉他脑袋,“夜里睡的好不好?”
戚鱼连连点头:“睡得很好,都没起夜!”
他平时总是要起夜的,但昨日出奇睡的踏实,只是晨起憋的厉害,但没扰着哥哥和嫂嫂就好!
他可不是什么不懂事的,他知道的可多了!
嫂嫂现在应该已经怀小侄子了!
“那就好。”季时玉稍稍放心,虽然两间屋有些距离,可他们昨夜荒唐,真叫小孩儿听到就不好了。
“嫂嫂,我去给你端饭!”戚鱼说着就松开他朝厨房跑去。
没一会的功夫就端出个托盘来,上面放着米菜和一碗红色的汤。
不等季时玉问,鱼哥儿就秃噜道:“这是哥哥单独做的,很清淡,汤是甜甜的红糖红豆熬的!”
红糖红豆。
真是要腻死人了。
季时玉翘翘唇角,屁股刚沾到椅子,就觉得有点不舒服,他皱着眉站起来,觉得捧着碗吃也挺好的。
戚山州将这一幕看在眼里,麻绳和针孔差的确实有点大,回头去找村医买点药膏,应该好的快些。
一碗甜汤下肚,季时玉累的瘫在椅子上,连臀部的不适都没心思顾及,这汉子厨艺虽不如何,但熬汤却是不错的。
“我明日还想喝汤!”他仰着头嘟囔着。
“明儿想喝什么汤?”
“鸡汤。”
“好。”
季时玉扁扁嘴,他就算是要求吃一整只鸡,那都是他辛苦劳累一晚应得的!
竹席并不难做,只是十分考验耐力,得把那些竹片竹条弄成一般大小,排整齐再用麻绳绑紧,手指但凡笨拙点,都弄不成事儿!
“热得很,午后再弄吧。”季时玉拿起旁边的竹扇使劲给他扇着。
汗珠从鬓角滚到下颔,再被戚山州抬手抹去,浑身都散发着野性,像是从山里跑出的猛兽。
戚山州:“快做好了。”
“田浇了吗?娘说蔬菜一茬接着一茬,该吃就得吃,不然就不鲜嫩了,晚些时候我们摘些做面片儿吧?我喜欢吃清淡的青菜面片儿。”季时玉询问,他还没有去戚家的田地里看过,毕竟自家的田都少去。
“浇过了,你别操心这些,身体……难受的厉害吗?”戚山州说这话时有些迟疑和担忧,生怕季时玉有不妥的地方。
季时玉脸皮儿瞬间红了起来,还下意识看向戚鱼,生怕被他听见,见他没反应,才稍稍放心,他点点头,声音很小:“有一点,是你太大了……”
“咳、我一会去村医那拿点药回来,你就在家里歇着吧。”戚山州难得有点不好意思,做竹席的时候更卖力了,否则总要想那些奇怪的事。
“那你不要说是我用呀!”季时玉急声叮嘱他,怪不好意思的。
戚山州点头:“知道。”
就算他不说,村医定然也知晓。
他利索将竹席做好,用水清洗过,便放到屋檐下晾晒着,阳光正盛,未避免把竹席晒脆,只需要晒干就成。
戚山州忙活完,叮嘱他和戚鱼看好竹席,就去找村医了。
季时玉便和戚鱼一起看着竹席,眼看着一面晒干就再翻一面晒,很快就把竹席晒干了,他便帮着放到鱼哥儿屋里,给他铺好,夜里睡觉就能凉快些了。
“嫂嫂,你真好~我早就知道让哥哥娶你是对的,他以前都不听我说!”鱼哥儿腻腻乎乎地抱着他,像是小鸡崽贴着老母鸡一样,觉得踏实的很。
“嗯?这是什么意思?”季时玉若有所失挑眉,“听你这话的意思,你哥哥不愿意娶我来着?”
鱼哥儿没防备,他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嫂嫂真好看,嫂嫂真温柔,嫂嫂在和他聊天说话……便利利索索把戚山州卖个干净。
说他每次说起娶他的事都不高兴。
说他还说不能恩将仇报。
季时玉听的五味杂陈,不是他嫌贫爱富,只是按照戚山州家一开始那种情况,若是要他嫁,他也是不敢的。
破旧的木屋,甚至恨不得吃饭都成问题,他真的还没疯到那种程度……
但他没想到戚山州也是那样想,所以才总对他态度恶劣,还故意欺负他,呛他,直到要盖新房,才突然改变。
戚山州和村里很多汉子都不同,有些人,只想着快点娶媳妇回家操持,哪怕是家徒四壁都要生上很多孩子,想着给孩子们口饭吃,再让他们回头供养自己,这种行径,本身就很古怪。
“你哥哥他,其实说的没错。”季时玉说道,“你以后也不能因为三言两语就被别人哄骗去,吃不饱饭的话,甜言蜜语便都是骗人的鬼话,假的。”
“让我吃饱饭的人,就是好人吗?”戚鱼不懂,但粮食很珍贵,能让他吃的饱饱的,就只有哥哥和季家。
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季时玉有点苦恼,他费劲解释着:“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有些人让你吃饱饭都是有目的的,比如你哥哥,让你吃饱饱是想让你身体健康不饿肚子,但有些人可能是要逼你做不喜欢的坏事,你得自己学会分辨。”
“很难分辨……”戚鱼也跟着皱起眉,苦恼的样子逗笑季时玉。
他笑道:“换句话说,如果是不敢告诉你哥哥的事,都不能做,和你说不能告诉哥哥的人,一定一定要离远一些。”
戚鱼似懂非懂的重复着他说的话,季时玉也觉得自己有些魔怔,好好的怎么就和他说到这些话了。
好一会戚山州才回来,手里倒是拿着很多东西。
季时玉上前迎他,疑惑询问:“这些都是什么?”
“需要涂抹的,进屋。”戚山州抬抬下巴,示意他朝屋里去。
“哦、哦,那鱼哥儿你回屋午睡吧!”季时玉赶紧把他哄回屋里,才做贼似的跑回他们卧房里。
昨夜里折腾完,戚山州有给季时玉擦洗,也曾看过那处,只是没想到那里娇嫩,那样小心还是伤到了。
今儿听村医说了许多,倒是润的时候得做足功夫,且不能只顾眼下不想来日,得循序渐进才可。
季时玉已经褪去衣衫爬下,他涨红着脸扭头轻声斥他:“你还不赶紧!真是烦死你了……”
“那你尽可烦着,还有数十年光景等着你呢。”戚山州轻笑一声,扣了一块药膏抹上去,抹进去,让融化的药流进里面去。
季时玉早就瘫趴着,还拽过被子盖住脑袋,原本梳好的头发被磨擦的散乱,像是炸毛的猫儿。
听他哼唧着,戚山州也难受,冷着脸给他上药,待药膏都吸收掉,才给他穿好亵裤,自己则是洗手去了。
季时玉爬起来,在戚山州走近他时抄起旁边的枕头砸向他,哪有上药上这样久的!
“又恼?今年新春倒是能省了烟花爆竹,只说你两句,家里就够听个响的。”戚山州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好烦!”季时玉猛地扑向他,双臂紧紧搂着他脖颈,偏头去咬他的肩颈,可刚凑过去,就被戚山州推开了。
“刚回来,身上脏。”戚山州一手戳着他脑门把他推远一些,“再睡会吧。”
季时玉抓着他的手不放,“那你呢?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虽然说起来很丢脸,但刚在一起,他还是很想和对方黏着的。
“我一会得去田里再浇一次,再去拔点青菜回来,晚上不是想吃面片儿吗?”戚山州说。
其实还得去前面婶子家里换只鸡,否则明日季时玉就喝不上鸡汤了。
只是这话没必要和他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让他吃饱喝足就好了。
第35章 洗衣 跟我吵一架,看我洗衣服,还是直……
季时玉在家里倒也不是真的闲的没事做, 而且没有人家愿意娶回来的夫郎是什么事都不做的懒蛋。
他把屋内的陈设擦拭一番,地面也扫的干干净净,又把院子整理一番, 那些农具都放到旁边的小棚子里,只是院子太大, 收拾起来有些累,还让他觉得缺点什么。
可缺什么,他竟是想不起来, 奈何苦思多想不是他的性格, 便干脆抛之脑后,转而继续收拾起来。
又累又热, 汗水紧贴着皮肉, 走路间都觉得腿被桎梏的抬不起来。
他利索打了盆清水进耳房,沾湿不禁擦拭着身子, 凉水沾到皮肤,瞬间觉得清爽很多,换上干净衣服,把脏衣服暂时放到盆子里,便回屋里了。
午后热的厉害, 季时玉本想等着戚山州回来, 却不想倚着床尾睡了过去,等他再醒来, 对方已经回来了。
他赶紧跑出去,红润的脸上带着几道压痕,他轻声道歉:“我是想等你的,但是睡着了,我来做饭吧!”
“好。”戚山州没拒绝, 指着那堆青菜,“把菜择一下,洗干净,我去和面。”
“好好……”季时玉便赶快蹲到青菜堆里择菜,村医给的药确实很管用,那种不适感已经消失了。
戚鱼也跟他一起,两人合力很快就把青菜清洗干净,捞出来放进小厨房里,季时玉没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看他和面。
和面是个体力活,季时玉也是学过和面的,但他总是累的胳膊疼,可此时,面粉在戚山州手里很快就被揉成了面团子,放到旁边再发一会。
差不多时再把面团擀成片,切成宽条,再横刀切成小片,这样吃起来也不费力气。
戚山州又把洗好的菜切进去,一锅青白相间的面片,再放些盐巴和酱调味,只等熟了就能吃。
季时玉和戚鱼各自捞了一碗,剩下那些便都是戚山州的,盛好放到桌上晾了一会才吃。
晚些时候吃过饭,季时玉便准备把脏衣裳拿去河边洗,村里吃水都有井,倒是不困难,只是要拿吃的水洗衣服,那是浪费。
“我去洗。”戚山州说着就端着盆子要走。
季时玉赶紧拦住他,他对着对方手臂就是一下,扁扁嘴嘟囔:“哪有叫汉子洗衣裳的?我们家里都没有这样的规矩,还是我去洗,夏日衣裳都不脏,只是有些灰土和汗,我能洗干净。”
“那我陪你,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戚山州说,他知道季时玉刚成婚还很羞涩,不然也不会挑天擦黑的时候去洗衣裳。
也不怕掉水里。
思及此,戚山州皱眉询问:“会凫水吗?”
季时玉摇头:“不会呀,但我也不是什么笨蛋,不会掉进水里。”
他是镇上长大的,还是小哥儿,又不可能像那些汉子一样打着赤膊就下水,自然是不会凫水的。
“那我就更要跟着你了。”戚山州含笑逗他,“这时候水里常有水猴子上来捞人,万一你被捞走,我可要亏死了。”
“你吓唬我!”季时玉推了一把木盆,“那就跟着我去吧,你身强体健,水猴子该抓你才对。”
他可不怕这些,什么神神鬼鬼的,若世间真有神明,该死的人早就死了!
戚鱼自然是不好打扰他们,便乖乖在家里等着,而且他很怕水猴子……以前大明哥家的侄儿们就总说要把他丢进河里喂水猴子。
季时玉和戚山州特意经过季家门口,还稍稍停留片刻,倒是真叫季家人瞧见他们了,笑着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去,没多说其它的。
寻常洗衣裳都是在村口下面的河边洗,但季时玉要躲着点,戚山州便带着他去了另一条路,也能走到河边,且人也少,不会和他抢石头墩子。
戚山州指着一块平滑的石头示意他坐下,转而自己撸起袖子就准备洗衣裳了。
“说好了我洗的!”季时玉赶紧站起来拦他,“你这人怎么这样呀!我又不是不会做……”
“跟我吵一架,看我洗衣服,还是直接看我洗衣服?”戚山州轻声询问,新夫郎进门没三天就洗衣服,这事他做不出来,也看不过眼。
何况,这是季时玉。
季时玉立刻识趣道:“夫君请。”之后屁股便稳稳坐在石头墩子上,都不带挪动的。
洗衣裳这事戚山州常做,毕竟之前去服役,可不会有人给他们洗衣裳,再加上回来之后,戚鱼又这么小,就算他再忙,也无法放任戚鱼自己去河边洗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