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跟侧房立刻就被拆了, 有个瘦矮的老头麻利地爬上屋顶去拆瓦。
这屋子几十年了,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不少瓦片坏了, 该得隔几年补一次瓦的。
别说狗蛋儿没补过, 就连他养母也没补过,况且不知何年补的就已经不是瓦了, 还有些干草替的瓦,外头下大雨, 内头能不下小雨么。
拆瓦容易, 一排排将瓦收回来, 还有大用的,将来不用在新屋上,也可以用在牲畜圈里。
一拆完瓦, 天都光了。
说实在,这屋子有些寒碜,地底黑黢黢的,不是没扫干净,是一开始就如此,也不知用什么泥填的地面,时间久了凹凸不平, 闻着还有股怪味儿。
有点久没见天光的霉味儿?
屋顶架的木也一并拆下来, 完全不能用了,一折就断。
拆瓦多年的老头都被吓了一跳。
狗蛋儿万分庆幸,幸好谢非羽没爬上去, 不然得掉下来。
这破堂屋泥巴糊成的,几人抬着大木头,口中喊着一二三, 一撞就倒。
霎时,整个视野都开阔了。
一群人忙忙碌碌,一边折屋,一边晒砖,人家做砖比他们快多了,一人一天五六百个不在话下。
拆完房子开始挖地基,搬了许多石头来填地基。
一切井然有序,看着一下子开阔起来的视野,谢非羽跟狗蛋儿都想将旧屋全部拆了。
要建就想一次性将屋子建好,留一半在那多丑样。
但是一下子全拆光他们就没屋子住了。
杜大哥笑道:“你若真想全拆了去,就先住着猪圈。”
谢非羽啊了声。
杜大哥道:“村中谁家不是如此,忍一时风平浪静。”
狗蛋儿低笑一声没发表意见。
谢非羽皱着眉头进了猪圈,这地儿清理得很干净,地面是大沙砖,讲实在,比他们房里地板还要好,他们房里头也是泥面。
但是这儿有股味儿,毕竟旁边就是粪坑。
谢非羽那是十万个不愿意。
当然借住旁人家他也是不愿意,捏着鼻子扭头看夫郎。
狗蛋儿倒是没什么,别说住猪圈了,更脏些的地儿他都住过,所以他也看着谢非羽不说话。
最后谢非羽一拍额头:“过两日再搬过去。”
三只小猪在后院随便搭个圈儿住。
谢非羽是捏着鼻子搬进猪圈了,扫得干净,清理得整洁,夜间睡觉还是忍不住发噩梦,梦过自己掉进粪坑。
第二天起得比鸡还早,落力做工,给大家伙儿提了两文工钱,赶紧加把劲儿把屋给造出来。
拆房间时,谢非羽是有那么一瞬想喊停的,最后含泪忍了。
房间被拆,小隔楼也无了,最伤心的是小富贵,喵喵地打着转儿。
狗蛋儿抱它入怀,轻轻叹息一声,心中是解脱。
这房间的瓦跟砖都好许多,还能用,先叠在一边,到时建新房肯定不用它,但在新房旁边建的牲畜圈可用它。
这新房是如此设计的。
还是在原地儿建房子,但是扩大了,且屋前屋后得铲平。
堂屋建在之前侧房的位置,之后的房屋都心之为中心往两侧建。
堂屋左右各一个侧房,两个侧房上房各有小隔楼,堂屋前后两个门,一个正门,屏风后一扇后门。
在屏风与后门这一方天地,设了个斜梯,直接走梯上去,不必爬,方便上隔楼,隔楼全用木搭,左右两侧房的小隔楼连通。
堂屋两扇门方便连通屋后,这边地面全部夯平坦了,到时可晒谷子,一下雨立刻就可以收进屋里来。
如此设计,主要是谢非羽想要房间更敞亮些。
之前的房间被堂屋挡了大半光线,虽然前后都有开窗,但还是不够明亮。
天气大多时候晴朗,下雨也是下些小雨,大家急急忙忙开工。
谢非羽不光想将房屋建好,还想在家里自备石磨与石碾,省得出去风吹雨晒地磨米。
看着房屋越建越漂亮,想要的就越多,花钱如流水,狗蛋儿跟谢非羽还得出门赚钱,一到圩日就摘空心菜出去卖。
忙完地里头的活计就过来帮忙干活。
育的番薯长出了嫩绿茂密的番薯苗,这会可以将空心菜地罢了,改种番薯。
日子一天天变暖,空心菜长得多,价钱也是直往下跌,收入早不复往日。
都是辛苦钱,罢了也好,种番薯好一此,不需伺候这般辛苦。
狗蛋儿之前做的皮蛋估摸着日子,应是做好了,翻出来小心打开,提着的心放松下来。
他做了两种,一种鸡蛋做的,一种鸭蛋做的。
鸡蛋做的呈金黄色,晶莹剔透,颜色淡些,味道也没有那么浓郁,叫变蛋。鸭蛋做的呈灰黑色,有浓郁的奇特味道。
将壳拨开,两者都有非常漂亮的松花纹路。
谢非羽在工地上跟着大家一块儿忙活,狗蛋儿拿刀将皮蛋切了,放在盘子里,放料汁凉拌一下,端出来给大家伙儿尝尝。
刚开始吃凉拌皮蛋会不习惯,多吃两口,越吃越上头。
大家赞不绝口,狗蛋儿跟谢非羽都觉得不错。
这些日子又存了不少皮蛋,狗蛋儿打算做来卖了,鸭蛋的全部用来做了,鸡蛋的也做了几个,家里鸭蛋不够,还去收了其他人家的蛋。
跟来帮工的人说两声,大家一传两,一日就能收集到五十枚鸭蛋,鸭蛋跟鸡蛋一个价儿,一文两个。
五十枚不过二十五文。
收回来,狗蛋儿就将鸭蛋洗了。
谢非羽在新屋子搬砖忙碌,天气热了,满头汗水,一扭头看到自家夫郎坐在新搭的草棚下细细地擦鸭蛋,嘴角还带着笑,一副岁月静好模样。
谢非羽心中宽慰,嘴角不自觉弯起来。
将来新家建成,也要搭个草棚才好。
恰好狗蛋儿扭过头来,四目相对,皆笑了笔,谢非羽擦着汗往这边走来。
小夫郎身旁八仙桌上摆了茶水,渴了过来喝两杯。
一条坑洼长板凳两人坐在中间,草棚下有清风吹来,还有小夫郎给擦汗。
阿光阿云忙完屋里头活儿也过来帮忙,他们不光得帮忙,还得出钱,谢非羽没钱了,找他们借。
阿光道:“借多少。”
谢非羽眉头一跳:“你们有多少?”
阿光清咳一声:“十五两吧。”
谢非羽眼睛一亮,狗蛋儿立刻握住他手腕,若不按住,这男人怕是要全借光!
谢非羽跟狗蛋儿对视,看着小夫郎不赞同的目光,有些好笑,伸出手,小心比了六。
狗蛋儿想了想,点了点头,谁知这狗男人又比了七跟八,还要继续往上,九跟十。
眼看一个手都数不出了,狗蛋儿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数字最后定格在十。
谢非羽比着十的手势,狗蛋儿凝了好一阵眉,盘数这笔钱借了怎么还。
央不住男人一再示弱的神情,终于点了点头。
谢非羽清咳一声,与阿光他们道:“劳烦借十两。”
阿光掏出两锭银子给他们,拢共十两银。
狗蛋儿也是许久没摸到这么多银子了,等男人们去忙了,他才能静下心来算算,这笔债到何时才能还光。
家里养的两头公猪,到年底怎说也能卖个三两银子,母猪跟牛犊子暂时都不能赚钱。
鸡蛋鸭蛋一日不到十个,做成松花蛋,勉强够换钱吃肉。
也算是解决了饮食,青菜自己就种有。
等谷稻跟花生都种出来了,柴米油就不用发愁。
种两季花生近一亩地,他们两个人是吃不完的,到时候卖了油还能赚点钱。
一亩地两季谷稻,估摸恰好够吃,或略有剩余。
总之到年底家里头稳赚的就只有三两银子,还得是猪不发瘟的前提。
其余就要靠他们自己出去赚了。
两个人一天赚个三十文,一年也有不少钱,□□两是有的。
如此想着狗蛋儿松了一口气,一年之内能还完。
天气热,许多汉子热得脱了衫,打赤膊。
老头跟糙汉子都脱了衣服,反而是几个身材好的年轻汉子没脱。
狗蛋儿跟阿云忙着给他们炖绿豆粥。
都熟了,大家过来吃,一股汗臭味儿。
狗蛋儿跟阿云不在这里多呆吃了绿豆汤,背着背篓带着狗子上山去了。
端午节近了,赶紧去摘些果叶来卖。
看到自家夫郎出门,谢非羽阿光赶紧放下手上活计跟上
阿兆累了喝口水,站在那里呆呆看着他们背影。
杜大哥笑道:“你想去也跟他们去呗。”
阿兆红着脸摇摇头,人家都是有夫郎的,他一个单身汉子去干嘛?
“赶明儿叫你姐给你也讨个夫郎。”
山里头不止他们几个,许多人成群结队去摘果叶。
谢非羽跟狗蛋儿仗着进得山多才找到几处茂密的果叶丛。
这时的果叶跟清明那阵的枫叶一样,多多都有得卖。
清明节家家都要做几斤粽子,摘那么两刻钟就能摘出五斤米的粽子,这就得三四文钱。
摘一个时辰就有十四五文,当然还没算守在那里卖的功夫。
这对一个农人来说已经很好,他们在外头在到傍晚才回去。
狗子还逮了一头兔子。
回去时天已黑,大家都已经收工了。
他们四人收获满满,一家有赚五六十块这么多,还是只去摘了半天功夫。
不比在屋子里头搬砖好?
兔子肉直接就烤来吃了。
阿光阿云还得赶紧回去。
家里牲畜多,荒山野岭,白天还好,晚上还是怕有人偷。
见他们着急,索性将烤着的兔子一分为二,让他们带回去吃。
猪圈拆了几块砖,往屋子这边开门。
坐在门口看到自己漂漂亮亮的家,吃着烤兔子,真香。
虽然还没有建成,但看着就是比之前要宽阔许多,猫猫跟狗子都玩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