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血腥家主(2 / 2)

索兰·艾斯柏西托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隐秘的坐在树荫下一辆车中,防弹玻璃门上成咖色,外边没有人能看到他。

其他人都去挨家挨户收保护费了,他将窗户微微开了条缝,让属于自然清新的风吹进来,同时顺顺无聊的气。

医生的诊所就在他目光所及的对面,几乎是正对。

不过索兰·艾斯柏西托相信医生暂时发现不了自己的车,因为他正在忙着给病人看诊。

荆榕的诊所人满为患,只是目前仍然没有招到合适的助理岗位,现在诊所外排了大约三个人,荆榕侧对大门,靠在靠墙的一把椅子上,里面是一个医疗屏风,保护着里边病人的隐私。

索兰·艾斯柏西托眼力很好,他干起了和街头少年们一样的事情:开始观察注视医生。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医生穿着白大褂,听病情时会微微后仰,指尖插在乌黑的碎发里,总带着淡淡的疲惫感,但他思考的时间并不多,通常很快地给出结论。

而当他需要听诊时,就会微微靠近病人的方向。

他还发现了医生的无意识动作,那就是爱好转笔。写病例的微小间隙中,都会抓住机会在指尖转一转,透着某种掩藏在平静之下的飞扬不羁。

看到午休时间,阿德莱德给索兰·艾斯柏西托送来了他要的饭:番茄火腿三明治。

与此同时,医生也送走了上午的预约号,他把领带扯了下来,随手放去一边,然后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份饭,开始吃起冷饭。

不加热吗?

索兰在心里想着。

他听过东方人不吃加热的食物就会枯萎的传说,上次在诊所体验到的的确如此,荆榕会把培根和煎蛋热热地喂给自己。

荆榕自己就是医生,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却非常草率,索兰·艾斯柏西托认为这不是一个值得提倡的习惯。

不过他没有要插手对方生活的意思。

索兰咬着自己的番茄三明治,又看着荆榕的诊所前去了一群孩子,应该就是每天传递线报的那一批少年。

荆榕停下吃饭的动作跟他们说了些什么,随后那群孩子好像很高兴,叽叽喳喳围着他说了一些话,荆榕眉间也带上了一些笑意。

很阳光的一个人,虽然平常没什么表情,不过和索兰对云之联邦出身高贵的年轻人的印象一样,善良,乐观,开朗,而且无害。

这样的人身处黑手党之都,要不是有医术傍身,早就死很多回了。

孩子们高高兴兴地跟荆榕说完了话,随后一人得到了一整包零食大礼包,又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荆榕回到桌前继续吃饭,不一会儿,索兰·艾斯柏西托又看见一个孩子朝着诊所走来。

那孩子七八岁左右,穿着一件过于大的油漆工外套,浑身脏兮兮的,像个流浪的孤儿,他双手插兜,一脸沉默地往诊所走去,穿过了门口的大树,随后停在了荆榕面前。

孩子的手一直放在兜里,外套的荷包被什么东西塞得鼓鼓囊囊。

这是一刹那,索兰·艾斯柏西托的动作已经先于一切逻辑化的思考,直觉穿过了一切。

他推开车门,直接跨过空无一人的街道,喊道:“小心!”

“砰”的一声枪响震彻天地,烟雾升腾起来,掩盖了面前的一切。

索兰·艾斯柏西托者一刹那血凉到头顶,身上所有的疼痛都好像消失了,他一瞬间冲了入了诊所,看清眼前的一切后,头脑慢慢冷静了下来。

有血一滴一滴地往地板上跌落,天花板被打穿了,荆榕一手提着脏兮兮小孩的衣领,另一手转着一把改装后的枪。

荆榕看着索兰·艾斯柏西托冲过来,先将枪放了下去,随后过来查看他的情况:“索兰先生?”

索兰·艾斯柏西托还在为刚刚的爆发缓着气:“医生,你没事吧。”

荆榕的神情有些惊讶,他看了看面前的小孩,又看了看街对面的车辆,已经弄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今天626刚好不在,因为荆榕拜托它潜入一台电脑里,替自己电子面试被招聘广告吸引来的面试者去了,今天他的看诊号被预约满了,故而没有注意到索兰的车辆。

荆榕说:“我没事——你。”

他的视线在索兰身上转了转,随后不出声,将自己的椅子推了过来,“索兰先生,你先坐在这里。”

索兰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去。

他的白色西装裤裤管已经被血染红。

往地板上一滴一滴滴落的不是别的,是他自己的血。他的动作太大大剧烈,冲过来的时候崩开了线。

而且裂开的伤口恐怕不止一处。

荆榕说:“介意我关一下门吗?我为您处理伤口。”

索兰也冷静了很多:“不介意,没事。这里都是我的人,你去关吧。”

荆榕于是快速关上了诊所的门,将百叶窗也放下来,随后开了灯。

袭击他的小孩被一根绷带栓在了办公桌边,他瞪大眼睛,双眼里尽是仇恨。

索兰的视线往小孩那边落去:“医生?”

“没事,我没被伤到,待会儿再管他。”

荆榕将他连人带椅拖到医疗屏风后面,迅速判断出了出血位置,他拿起剪刀,半跪在地上,问道:“西装裤能剪吗?”

他有一双让人很着迷的黑眼睛。

从下往上看人时,更让人着迷。

索兰无所谓了,他默默移开视线,沉声说:“剪吧。”

荆榕很快沿着他的小腿对西装裤进行了裁剪,剪刀很凉,有时候会在皮肤上贴一贴,让人冷不丁战栗一下。

崩开的是索兰大腿附近的一道伤口,索兰尽量不去看医生的脸。

荆榕看了一下:“有点感染,需要去除部分缝线,重新缝一下,会很疼。你稍微等一下,我给你先做一下简单的处理。”

索兰·艾斯柏西托下意识说:“不用,它会好的。”

荆榕站起身,换消毒手套的间隙,两指曲起——这次不是敲他的头,而是在索兰·艾斯柏西托的脸上刮了刮。

加尔西亚人人听之胆寒,艾斯柏西托家族的另一半主人,刚刚覆灭了莱茵前家主的黑手党家主。

就这么被人刮了脸。

看着索兰猛然瞪大的眼睛,荆榕笑了一下:“有番茄酱。”

索兰:“。”

他实在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人。

索兰于是挪开视线,开始观察被拴在桌边的那个小孩。

“黑发……这个鼻梁,你是艾尔利根的孩子?”

回应他的是小孩更仇恨的眼神。

荆榕蹲在地上给双手消毒:“艾斯利根是谁?”

“那把巴雷te大狙的主人。”

索兰·艾斯柏西托看着小孩,问道:“你找他干什么?”

“他杀了我的父亲,我要他血债血偿!”

孩子沙哑粗粝的声音可称恐怖。

“错了。”

索兰·艾斯柏西托在脑子里想了想这回事。

——艾尔利根的血债居然在医生头上?医生能杀人?

不能吧。

不论如和,索兰·艾斯柏西托带着轻松的笑意,说道:“你父亲的血债已经被抵给我们了,小子。”

“那是我的父亲!家族的归家族的,我的归我的!”

小孩直挺挺梗着脖子,大喊道。

索兰的语气忽而一变。

荆榕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给他喷了麻醉喷雾,正在等待起效,但是疼痛感应该还在,索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声音带着淡淡的冷意。

“那么你背叛了黑手党的信念与荣耀。”

小孩仍然瞪着他。

“你父亲不是被人仇杀而死的,你父亲是为你们家族中更好的权利与生存机会而死的,家族与家族之间,只有公斗,而无私仇,这是我们的法则。”

索兰·艾斯柏西托淡淡地说道:“如果普通的正义与公理能够得到执行 ,那么黑手党也不会存在,你在加尔西亚的土地上,就遵循加尔西亚黑手党的秩序与法则。还是说,阿里尔在平掉这一笔血债之前,没有征得你的同意?”

这也是黑手党的规矩。

平血债之前,问过死者的家人和兄弟,如果愿意接受平账条件,那么就平账;如果不能接受,那么就群策群力,全力复仇。

孩子被问得一愣。

孩子低声说:“我同意了……我们家很需要钱……警察局的人……欺负我爷爷……”

“同意了,就做个有信义的人。”

索兰说道。

与此同时,荆榕开始给他缝合,索兰只微微眨了下眼睛,随后接着说,“不同意,就等待时机寻仇,十年五十年都可以。”

“要是对这操蛋的黑手党的法则有意见,那么就长大后干翻这里的所有人,制定规则的人,让这种规则产生的人。干、烂那帮警察。”

索兰说道,“但不包括这名医生,他不是我们之中的人,他只是个外来者,你能明白吗?”

最后的目的在此刻显现。

这样的孩子充满了这个城市,他见过很多。黑手党是个孕育暴力和血腥的地方,而孕育了暴力和血腥之后,也必将孕育仇恨。

荆榕说:“我打断一下。”

索兰又微微眯了一下眼睛:“?”

荆榕说:“是我杀的他父亲。”

他看着他,这句话里没有什么别的意味,只是一个正常普通的阐述。

“所以那一枪……”

索兰回忆着那天的经历,火光之中,他身后的人被一击无比准确的爆头。

荆榕点点头说:“是我开的,单纯从这件事来说,我不太能算个外来者,是不是,索兰先生?”

他的眼睛还带着点笑意。

索兰·艾斯柏西托不能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搅进来,他只凝视了这双黑眼睛几秒钟,随后就移开了视线。

“无所谓。”

索兰目光冷然,对孩子说:“他的血债记在艾斯柏西托家中,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