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角度来说,这里的确是为了哄骗索兰·艾斯柏西托所建造的一切,连他的身份也是为此而诞生的。
半小时后,索兰·艾斯柏西托经历了毫无梦境和知觉的睡眠,当他醒来时,才察觉到医生的手仍然被他枕在颈后。
索兰自己都有些迟疑:“我刚刚……睡了一觉?”
毫无征兆和理由地睡了一觉。
荆榕点点头:“嗯。”
索兰一瞬间其实有点怀疑,医生给自己下了药。他本性里不信任他人的黑暗面在此刻被激发,但很快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没有任何一种药品能达到这个效果,他毫无不良的反应,甚至神智比之前要清醒、舒畅许多。
人是需要医生的,这件事情往往要在病过之后才明白。
索兰·艾斯柏西托深深地吸了口气,他有点想抽烟,刚转过头,荆榕就把一支烟递到了他手边:“抽支烟吗?”
医生的手还给他枕着。
索兰·艾斯柏西托也没有拒绝,他叼起那根烟,习惯性地等待着旁边的人来给自己点燃,但这一瞬间,他又有点厌倦了这种完全被人察觉心思和舒适区的体验。
这医生永远知道他想要什么,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这让他有点暴躁,有点想揍人。
不过他没有揍人,他抬手拿掉了这支烟,随后将正低下头过来给自己点烟的医生扯住。
扯住的是衣领。
索兰·艾斯柏西托扯着他的领结,要他凑得更近一些,然后狠狠地咬上他的唇。
咬这个字很准确。
索兰·艾斯柏西托并无情感经历,也未曾在哪里实践过自己的理论知识,不过欲望和本能是勃发怒张的,他干脆把带伤的手臂也放在医生的肩膀上,以此来要挟对方不能乱动。
来自黑手党家主的吻,没有人敢拒绝。
索兰明显能感觉到荆榕怔了一下,好像有些意外,但是后续他并没有抗拒,片刻后开始回吻他,动作仍然很轻。
人果然不可貌相。
索兰·艾斯柏西托静静地想道。
按医生的吻技,起码有过十几个露水姻缘,不封顶的那种。原来医生只是看着单纯。
算了,有没有情人这一点也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完全被他诱惑了。
索兰·艾斯柏西托结束了这个吻,他用手推开他以示停止,随后沙哑着声音说道:“你想要点什么,医生?”
荆榕坐在床边看着他,乌黑的眼睛在光线中带着淡淡的平静的光。
索兰闭了闭眼睛:“我知道你不缺,钱,房子,男人,女人,权力,身份……我可以给你的有很多。”
不缺什么东西的人,未必不贪什么东西,人只要活着就还有欲念,他也可以操控欲念。
“来我这里陪我。”
索兰轻描淡写地说,“我很中意你,医生。”
荆榕看着他的方向,不过索兰完全不看他,他又把没点的那只烟咬上了,自己披着毯子去找火柴。
二楼实在是太暗了,百叶窗放下来之后,几乎只能看清彼此的双眼。
索兰·艾斯柏西托划开火柴,火光照亮这一角时,他才看见荆榕唇边浅淡的笑意。
“怎么?”
索兰·艾斯柏西托看见他的笑意,心情突然不受控制地变得很好,“还在想要什么报酬吗?”
“暂时没想好。”
荆榕唇边也挂着笑意,“我答应您。”
“我喜欢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医生。”
索兰说。
荆榕紧急想了想:“那么我要您帮我建一个工厂,生产我需要的医疗器材。我需要一次性注射针具的生产线,还需要更强的消毒设备。”
索兰苍绿的眼睛注视着他:“云之联盟没有你要的工厂吗?”
荆榕对他摊摊手:“先生,我更喜欢坐享其成。”
索兰·艾斯柏西托看着他摊手,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更好了,他抽了一口烟,随后说:“过来亲一口。”
他就坐在那里,披着一条毯子靠在窗边,苍绿的眼底带着点飒劲儿,又带着点邪,但总体来说,眼睛是很亮的,苍翠的颜色,让人想起被雨水沾湿后的森林。
荆榕歪了歪头,索兰忽而改变了主意:“算了,之后吧,刚抽烟了。”
但荆榕已经亲了过来。
烟味并不浓重,荆榕给他的是很细长的山地雪茄,烟里有点松木和鸢尾的味道,十分清香。
甜润,粗糙,暴力,又带着点血腥味。
唇齿缠绵,血热的感觉再度隐隐滚过四肢百骸,好像种子发芽。
索兰·艾斯柏西托享受了半分钟的亲吻,最后他认为自己该有些自制力,把荆榕推开了。
“还有一个条件。”
荆榕忽而说。“当然前面的也可以作废。”
索兰·艾斯柏西托怔了一下,随后说:“你说。”
“你和我在一起时需要按照我的建议对身体进行疗养和修复。”
荆榕说,他漆黑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刚刚想到的。”
索兰想了想。
“小事。生病后听你的对吗?”
荆榕点头:“对。”
索兰·艾斯柏西托笑了起来:“就这点事,医生。我答应你。”
*
这趟看病之旅十分愉快,虽然索兰出发的本意并不是看病。
整件事都仿佛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他只是坐在那里不动,事情就已经按照他的心意运转了。
甚至是他没有做过的美梦。
索兰·艾斯柏西托做回车内,嘱咐阿德莱德:“帮医生把东西搬了,家中我房间旁边的房间给他空出来。”
阿德莱德对这件事感到很意外:“他居然说动了您聘请他?以后他就是我们家的私人医生了对吗?”
“……”
这一点倒是没想过。
索兰说:“具体的你可以问问他。”
他披着西装外套往外看去,很满意地看到了医生这次在他的视野里。
管他呢。
这个人以后总是要离开加尔西亚的,离开之前先捞过来爽爽,有什么不可以的?
还是他最喜欢的黑发黑眸款。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包一个男人,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索兰·艾斯柏西托必须承认,这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另一边,生平第一次被包的荆榕正在一边清点物品,一边听着626的汇报。
他的诊所还是要继续开的,只不过以后开启的时间可能不那么固定了,索兰的住所和他的诊所距离五公里,路途上非常近,可以支撑他每天通勤。
但荆榕完全没有每天通勤的意愿。他正好趁此机会把诊所完全交给新来的助手们。
626说:“来应聘的两个护理人员,一男一女,都是本世界的科技关键人物,他们命中注定要推进世界的医疗技术变革,我认为我们可以接收他们。”
扶持关键人物走向世界发展的既定命运,也是执行局的加分项。
荆榕本来还想亲自面一下,听完626的介绍之后直接同意了:“行,你直接替我给他们发邮件,通知他们明天上班接诊。有需要的东西就自己购买。”
626火速去执行任务:“收到!好兄弟,我这就去。”
荆榕双手插兜晃了一圈,确认没什么东西落下后,才拿起自己的医疗箱,坐进了艾斯柏西托家的车辆中。
和所有人想象的不一样的是,索兰的正宅居然就在市区内。偏幽的松柏公园附近,到处都是有钱人的马场和高尔夫球场,没有人能在这片区域中轻易找到他的踪迹。
索兰的居所很朴素——是相对于阿尔·艾斯柏西托说的,如果说阿尔·艾斯柏西托居住的地方是城堡,那么索兰只是居住在简单的庄园里而已。
“别墅一共三层,每层五个房间,老板在三楼,他不喜欢同层有其他人住,不过您的房间就在他旁边。”
阿德莱德一边带领荆榕往里走,一边介绍道。他看起来完全误解了荆榕的身份和定位,把他当成了纯粹的私人医生:“老板夜里有时候会头疼发作,摇铃叫鸡尾酒,而且要最烈的那种,你记着就好。”
“嗯。”
荆榕点点头,这一条坏习惯和他诊断出来的相符。
“还有呢?”
他拿出了小本子,挨个开始纪录。
“还有……我想想,有时候他半夜会出门骑马,你也可以注意一下,”
荆榕想了想:“嗯,他在家时基本晚上不睡觉,白天补觉,是不是?”
“对了。”
阿德莱德对他露出一个赞许的大拇指。
“嗯。”
荆榕再次写下:“昼夜颠倒。饮食喜好呢?”
“这个嘛……”
阿德莱德挠挠头,这一点倒是说不出来。索兰对食物的需求小得近乎于无,每一任厨师都很难在他这名食客身上找到成就感,目前已经离职七位了。
“对了!我想起来了。”
提起厨师,阿德莱德迅速地想起了前几天的事情,“不是很好说,不过他最近只吃煎蛋。”
荆榕执笔的手轻轻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