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形骸的斯文败类来说,将个人行为上升到家族,乃至国家的层面,与他而言无疑是个痛并愉悦的过程。痛苦在于他失去了个人的自由,再度投身于这个规模庞大、等级森严而又毫无变通的体系里,而愉悦之处在于,这回他是那个站在金字塔尖的人。权力的代价,是以剥夺其个人自由为前提,赋予其主宰他人自由的权力,后者所带来的无与伦比的物欲与精神上的享受,足以磨平他在文字诗歌里浸淫二十余年养成的价值观念和诸般恶习。
这个转变过程一度是非常痛苦的,好在他已经挨过了阵痛期,没用多久便逐渐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最显著的一个改观是,他不再因为书记官拿着大事小事不停地在自己耳边絮叨,而感到厌烦,反倒乐于主动思索这些报告之中有哪些线索可以变现为切实的利益。
从离开会议厅后,书记官一路上嘴皮子翻个不停,彼得刻意放缓脚步,好让他能在自己回屋以前把事务交代清楚。
“你确定密函上是这样写的?”彼得在房门前驻足,回过头,冷厉的目光逼视着书记官。
“确凿无误,”书记官骇然答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啊,老爷,哪怕只是暂离片刻,也难保没有狼子野心之辈趁机作乱啊。”
彼得沉默半晌,挥手道:“我知道了,退下吧。”
书记官恭敬告退,他推门走进房间。他住的这间房,是盖亚提斯堡除了国王御寝外第二宽敞的卧室,由波利耶尼亚一世亲自安排。在他之前,北大陆的最高统治者,已有差不多近三百年没有踏足过河谷区的土地了,其中意义,不言而喻。至少在表面功夫上,双方都不敢有所怠慢。
劳碌整日,彼得原本打算小憩一阵,直到进门之后,他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位不请自来的客人。
“真是稀客啊,”他瞟了眼阳台上大敞的窗户,薄如纱的窗帘在微风里卷动,“要是你下次能走正门进来,我就更高兴了。”
“你以为我喜欢翻窗吗,”翘着二郎腿,姿态安逸地卧在鹅绒椅里的尤利尔,对兄长摊了摊手,“我现在可没有从正门走进来拜访歌尔德大公的身份和理由。”
“要是你愿意把那头让人糟心的黑发染回原来的颜色,再把自己打整干净,我保证在盖亚提斯没人敢拦你。”彼得埋怨道,一面提起茶壶,挂在壁炉旁的铁支架上。
“你的胡子都快跟胸毛和鬓角连成一串了,倒是好意思说我。不用煮茶了,彼得,我待不了多久,下午还得去市集走一趟。”
“谁告诉你这茶是煮给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