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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摇头。他不懂她们这样忽然的粗俗是怎么回事。他更不懂的是仁仁可以在一瞬间退化;他对她十多年的教养会幻灭般消失。有时他觉得仁仁是个谜。近十五岁的女孩多半时间是他的理想和应声虫,却在偶尔之中,你怀疑她其实是另一回事。她其实一直在逗你玩。你一阵毛骨悚然:这个女孩其实在逗一切人玩,只不过她自己不知道,她不是存心的。就像她此刻,闭上眼用筷子去扎盘子里滚圆的芋头酥:“好,让闭眼咱就闭眼。”

“少给我胡闹!”

“你把口红擦了,我就不胡闹了。”

“你以为你是谁?小丫头片子!”

“唉,可以啦。”瀚夫瑞脸已经抹到底了。他很奇怪,她们最近讲话怎么出来了一股侉味。他辨认出来了,那侉味是她们十年前的。是他十年里一直在抹煞的。

瀚夫瑞讨厌任何原生土著的东西。像所有生长在殖民地的人一样,他对一切纯粹的乡土产物很轻蔑;任何纯正的乡语或民歌,任何正宗的民俗风情,在他看就是低劣,是野蛮。没有受过泊来文化所化的东西,对瀚夫瑞来说都上不得台面。因而晚江和仁仁居然在台面上讲这样地道的中国侉话,实在令他痛心。他想弄清,究竟是什么样的影响暗中进入了他的领地。

“真让人纳闷,妈,你干吗非把自个弄成个大盆血口?”

“是血盆大口!”晚江想憋没憋住,敞开来咯咯笑。

“不对吧?大盆血口听着更对头哇──瀚夫瑞,你说咱俩谁是错的?”

瀚夫瑞忍无可忍,用筷子脆脆地敲了几下桌沿。

“听着,”他改口说英文,气氛中的活跃立即消失,“仁仁我们刚才在说什么?”

仁仁用汤匙舀大半勺汤,无声息地送到嘴里,全面恢复成了一个闺秀。瀚夫瑞突然想起,曾打电话来报告九华受伤的男人,就说一口侉话。

“你说‘不要汤了’。下面呢?”

“不要汤了,谢谢。”

“很好。请给我递一下胡椒。”瀚夫瑞对晚江说。

晚江把最后一个芋头咸蛋酥夹到仁仁小盘里。仁仁说:“谢谢,不过我吃不下了。”

瀚夫瑞说:“你还可以说:这样菜你做得太精彩了!我刚才已经用了很多,我真希望我能再多吃一口,可惜力不从心……”

他话音未落,仁仁已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字正腔圆,有板有眼。

晚江笑笑,说:“仁仁快成‘卡美哈米亚’了。”

瀚夫瑞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