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人去竹枝坊问一下,说我晚上要见世子,看世子方便不。”
苏槐笑容早就消失,飞快出去了,谢翊却又命方子兴:“你去打听盛家两位表兄,看他们离京了没。”
方子兴不明底里,但也知道仿佛不好,低头应了便出去了。
苏槐最先捧着匣子回话:“竹枝坊盛老六给的,说世子交代过如果九爷派人来问,就把信给九爷。”
谢翊盯着那匣子,手心已微微出了汗,前夜非要自己陪着他的反常涌上心头,伸手打开拿了里头信出来展开,看到许莼还是那欢快的笔触:“九哥,我和表兄出去海外见见世面,很快就回。未及面辞,勿念,千万珍重。”
谢翊将那张素笺拿在手里,盯着那几个字,睫毛垂下,龙颜喜怒未辨。苏槐在一旁却大气都不敢出。
方子兴很快回来,额头上还沁着汗:“盛家荣庆堂那边答复,盛家老爷和两位少爷昨夜就已起航,趁着风向好回闽州了,按路程算恐如今已出了几千里了。”
谢翊默默无言,将那张素笺递给方子兴看,方子兴一看背上也透了汗:“昨日世子并未说过要离京,可要属下如今去追?”
谢翊淡道:“宣贺知秋进宫,朕有话要问。”
贺知秋匆匆进宫,仓促下拜,谢翊坐在上头拿了枚镇纸,只慢慢道:“前些日子听说你和范牧村、张文贞都去了靖国公府校稿,谢翡也去了。你将那日所说对话都写一遍,朕知道你记性好,这才过了三日,可不要说忘了。”
贺知秋再拜道:“臣不敢。”
一边苏槐早已安排下了几案笔墨,贺知秋跪坐在几后,运笔如飞,从入府起开始回忆记录,果然一句不曾遗漏。但心中却忐忑不安,写完后心中倒有些放了心,因着确实似乎也没有什么犯上之语,今上一向不以文字言语罪人……这,应当是另有他用吧?
谢翊却不曾看他,只命六顺把前日雏凤堂那边送来的排好的书稿一本一本翻开看着。那夜他去竹枝坊探许莼,第二日许莼果然就命人送了来排好的书稿,他也并未在意,只吩咐放着。此刻他却一本一本取了出来,然后看到其中的《拒雪堂诗集》,伸手拿了起来,慢慢翻着。
拒雪堂是舅父的书斋,他自幼是舅父亲自启蒙,偶尔出宫会去国舅府,在拒雪堂里习字学书看杂书的时间也不少。
国舅爷范清矩其实性情颇为不羁,他除了经学造诣极深外,十分旁学杂收。拒雪堂里,藏书众多,更有许多御书房里绝对不会出现的,非正统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