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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的体验字数 大江健三郎 13 字 2024-02-18 07:57:47

后的仓库一样空空荡荡的。在鸟的胃囊和脑袋里,醉意仍然恋恋不舍地恶毒歌唱。鸟的呼吸短促,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连接医院本部和住院楼的长廊呈吊桥似的弧形,更刺激了鸟的不安情绪。而住院楼里那条两侧排满了病房的走廊,则像一条暗渠,通往远方仅有的一丝灯火。面色苍白的鸟走着走着,渐渐小跑起来。

特殊婴儿护理室的门像冷冻室的门一样包着白铁皮。鸟很害羞地轻声向里面的护士报上自己的名字。他又一次陷入了昨天刚刚知道自己的孩子先天异常时所感到的那种耻辱情绪。护士神气十足地开门让鸟进来,接着关上了门。就在这当儿,鸟从挂在门口柱子上的椭圆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面孔。额头和鼻子上都浮着油汗,嘴唇半合半张着,还有自我封闭式的黯淡的眼睛,完全一副色情狂的模样。鸟厌恶地移开自己的目光,但这面孔已经深深地印在了他的眼睛里。我将会不时地回忆起这张脸,并因此而感到痛苦。鸟灼热的脑袋里,掠过这样的预感。

“知道哪个是您的孩子么?”

护士走到鸟的身旁问,就像在问这座医院里最健康、最漂亮的婴儿的父亲。但她既不微笑,也没有流露出特别的好意,因此,鸟认为她的提问只不过是特护室的惯例而已。一瞬间,不光是发问的护士,包括那两个正在一台摆在长方形屋子角落里的大型快速热水器下洗着一大堆哺乳瓶的年轻护士、一个在她们旁边称奶粉的中年护士、一个正在狭窄的桌子上翻阅病历的医生(那桌子紧挨着乱七八糟地挂着黑板贴着纸的墙壁),以及那个在他旁边正和一个矮个子男人(看起来这男人和鸟一样,也是收容到这里的一颗灾厄种子的父亲)交谈的医生都停止了工作,把目光集中到鸟的身上,默默地期待着他的回答。

鸟透过宽阔的玻璃窗环视了一下婴儿病室,一时间,医生和护士们在他内心意识里都不复存在了。鸟就像一头两眼干涸阴险的美洲狮子,站在白蚁巢的高处寻找草原上的弱小动物一般,远远地眺望着那些婴儿。

房间里充满了明亮得近于暴烈的阳光。这里已不是初夏,而是真正的夏天,是在夏天的心脏。鸟的额头被那光的反射烫了一下。房间里排列着二十台婴儿床和五台电动管风琴似的保育器,躺在保育器里的婴儿像掩在雾里,模模糊糊的。相反,躺在床上的婴儿却裸露无遗,被明晃晃的光晒得萎靡不振。这是一群世上最驯顺的家畜似的婴儿,也有的手脚轻轻挣动着,但他们的白色棉衬衫和襁褓布都像潜水服般沉重,所有的孩子都给人一种受束缚者的印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