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丛里蹲着个蓬头垢面, 破衣烂衫,不人不鬼的家伙,模样着实可怖。
“你是什么人!”
柳竹秋一声厉喝, 那人抬起头来, 厚厚的污垢下依稀是一张稚嫩的少女面孔。四目相对的瞬间, 柳竹秋接收到了对方的恐惧。
“你先出来。”
她放松表情, 想上前沟通。
少女陡然尖叫,跳起来一头扎进灌木丛。
她拔腿追赶,瑞福紧跟主人,二人不顾芒草扎腿,藤萝缠衣, 尾随那少女穿过松林, 来到一座丘陵下。
前方立着一间孤零零的茅草屋,屋旁有石块垒成的土灶, 一旁的树枝上晾着几件女人家的破衣裳, 都已洗得难辨本色。
眼看少女钻进茅屋,柳竹秋放缓步伐,距门口数步远时,一个白发老妪扑出来,朝她胡乱挥舞竹竿, 嘴里骂骂有辞。
“你们杀了那么多人还不够,非要把我们全逼死才甘心吗?”
人只在面对不共戴天的仇家时才会释放出这种透骨入髓的悲愤。
柳竹秋接连退后闪避, 一把抓住竹竿。
“大娘, 我不是坏人!”
说着将佩剑插入鞘中, 以示证明。
老妪悚疑地打量她和瑞福, 眼中敌意稍退, 质问:“你们不是锦衣卫吗?”
柳竹秋慢慢松开竹竿, 拱手道:“小生姓温,是个举人,靠写话本戏文谋生。近日出门采风,听说这里有座荒村,便带着仆从来此探索,无意中惊扰了大娘,实在抱歉。”
她人物秀丽,言行文雅,自带七分亲和力。
老妪紧皱的脸纹又松淡了些,但仍对陌生人保持抗拒。
这时茅屋里踉跄跌出个面容黄瘦的少妇,坐地冲她大哭:“娘,秧儿不行了!”
老妪大惊,丢下竹竿,直接跨过少妇跑进草屋。
柳竹秋果断跟进,室内潮湿阴暗,空间狭仄,堆着些破烂家什,刚才逃跑的蓬头少女正缩在角落里发抖。
靠墙的草堆上铺着一床破席,老妪抱着躺在上面的小男孩嚎啕大哭。男孩骨瘦如柴,双目紧闭,不知是死是活。
柳竹秋上去拍了拍老妪肩膀,稳静道:“大娘,请让小生看看!”
老妪茫然抬头:“你会看病?”
“小生粗通医理,或许能帮上忙。”
老妪浑浊的眼珠精光大胜,像是将毕生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慌忙让开。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