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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范柳原,出净她胸中这一口恶气。

她答应了徐太太。徐太太在一星期内就要动身。流苏便忙著整理行装。虽说家

无长物,根本没有什么可整理的,却也乱了几天。变卖了几件零碎东西,添制了几

套衣服。徐太太在百忙中还腾出时间来替她做顾问。徐太太这样的笼络流苏,被白

公馆里的人看在眼里,渐渐的也就对流苏发生了新的兴趣。除了怀疑她之外,又存

了三分顾忌,背后嘀嘀咕咕议论著,当面却不那么指著脸子骂了,偶然也还叫声“

六妹”,“六姑”,“六小姐”,只怕她当真嫁到香港的阔人,衣锦荣归,大家总

得留个见面的余地,不犯著得罪她。

徐太太徐先生带著孩子一同乘车来接了她上船,坐的是一只荷兰船的头等舱。

船小,颠簸得厉害,徐先生徐太太一上船便双双睡倒,吐个不休,旁边儿啼女哭,

流苏倒著实服侍了他们几天。好容易船靠了岸,她方才有机会到甲板上去看看海景

。那是个火辣辣的下午,望过去最触目的便是码头上围列著的巨型广告牌,红的,

橘红的,粉红的,倒映在绿油油的海水里,一条条,一抹抹刺激性的犯冲的色素,

窜上落下,在水底下厮杀得异常热闹。流苏想著,在这夸张的城里,就是栽个跟头

,只怕也比别处痛些,心里不由得七上八下起来,忽然觉得有人奔过来抱住她的腿

,差一点把她推了一跤,倒吃了一惊,再看原来是徐太太的孩子,连忙定了定神,

过去助著徐太太照料一切。谁知那十来件行李与两个孩子,竟不肯被归著在一堆,

行李齐了,一转眼又少了个孩子。

流苏疲于奔命,也就不去看野眼了。

上了岸,叫了两部汽车到浅水湾饭店。那车驰出了闹市,翻山越岭,走了多时

,一路只见黄土崖,红土崖,土崖缺口处露出森森绿树,露出蓝绿色的海。近了浅

水湾,一样是土崖与丛林,却渐渐的明媚起来。许多游了山回来的人,乘车掠过他

们的车,一汽车一汽车载满了花,风里吹落了零乱的笑声。

到了旅馆门前,却看不见旅馆在哪里。他们下了车,走上极宽的石级,到了花

木萧疏的高台上,方见再高的地方有两幢黄色房子。徐先生早定下了房间,仆欧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