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但愿有生之年能从尤利尔嘴里听到这话。”
帕拉曼迪幽冷鬼魅的嗓音从客厅另一端飘来:“只有零星几个活尸在街上游荡,对我们构不成什么威胁。再往东去的几个街区情况就不太明朗了,那里的大雾还没有完全散去。”
“我们能取道南门吗?”
“不好说,也许能行。”
“那就这样定了。迪米特先生,麻烦你去后院的那口井,把我们现有的四个水壶都灌满,如果路况复杂的话,我们兴许要绕道折腾上好几天才能抵达柯松下游的某个渡口。我去看看尤利。”
“交给我吧。嘿,烟熏妆小妞,你也来搭把手。”
“敬称,小矮子。你得叫我帕拉曼迪大人。”
“去他妈的敬称吧,我现在火冒三丈,来不来随你。”
蒙泰利亚人骂骂咧咧地摔门而去,帕拉曼迪以复杂腔音发出的怨毒字眼也随之消弭。
索菲娅呆呆地杵在半开的房门后面,耳畔充斥着嘈杂的雨点和冰雹。
不知何时从睡梦中苏醒的猎人,正端坐于床头,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最爱的那条螺纹手杖,没注意到索菲娅投向他的热切眼光。
“尤利,”她小心翼翼地接近,“你,你什么时候醒的……”
猎人眉尖一皱,她便立马止步,不敢再靠近。
她比一生之中任何时候都更想触摸尤利的脸庞,搂着他的腰,把脸迈进那片脱离了稚气的宽阔胸膛,即使沾着汗水和鲜血的味道,也让人无比踏实。
但奈乌莉的警告音犹在耳,让她不敢大意。
“是我,索菲娅,”她努力克制着心中的狂澜,生怕声音太大惊吓到对方,“你昏睡了很久,我们一直很担心你。”
这种耐心和克制微微触动了猎人的心防,他放下手杖,缓缓转向索菲娅。
四目相接的刹那,索菲娅心头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直觉告诉她,那不是属于猎人的眼睛。
猎人的眼睛是一对儿浑浊的红宝石,无休止的猜忌、质疑和审时度势,沉淀出一种近乎残忍的灰冷色调。他的心灵视窗始终拉着厚厚的帘子,只有在面对最亲近的人时,那道严丝合缝的帘子才会露出一条吝啬的缝隙,显现出它原本的剔透光泽。
可她现在看到的,是一双出奇澄澈的眼睛,透露着毫无顾忌的疑惑与迷茫。
两人对视片刻,猎人脸畔浮现出一抹恍然的微笑。
“又去除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