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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花免费听书 铁凝 42 字 2024-02-18 08:03:49

道上,边走边看。他们下午未时出发,走到元氏时,太阳已西下。向喜看着渐渐挨近山头的太阳,感到太阳就在他眼前。

元氏是京汉线上的一个小站,在以后的日子里,向喜无数次在此等车、打尖,对这里的一砖一木甚是熟悉。可是现在,初次离家的向喜只觉得这小站一切都新鲜。这里的道路、店面、人的穿着都有别于笨花。元氏附近产煤炭,有数的几家店铺,都被一层煤灰覆盖着。先前常有自笨花来元氏拉煤炭的车辆,赶车人叙说着于元氏的见闻,把元氏车站描述得像个大商埠。在这个夕阳西下的时刻,冷清的小街上,几个当地人或是外乡人,正守着一盏电石灯在做小本生意,其中还有一个卖豆腐脑儿的。几个人正在一个小摊前吃豆腐脑儿。向喜一眼就发现这家豆腐脑儿的不地道:往豆浆里点石膏时温度不合适,豆腐脑儿不成形,摊主的调料里也没有韭菜花。

新兵打尖吃饭自有新兵的去处,就在离站台不远的一个大车店里设有兵站。兵站已经支起几口七印大锅,锅里的小米干饭正热。围着锅台,是几只正冒热气的铁桶,桶里是干萝卜片粉条汤,汤里飘着黑压压的花籽油。新兵被传知,解散吃饭。

开饭时,新兵们自由地盛着小米干饭和萝卜汤,把自己吃得很饱。平时只有村里遇红白事时,他们才能放开肚子吃喝。

饭后新兵集合北行,在队官和哨长的指挥下鱼贯上车。

运载新兵北行的火车是装载货物的闷罐车,车里铺着苇席,供新兵们躺卧,每节车厢都要挤下三棚一个排。兵们背着个人的行李,看好自己的位置,把行李绽开。

向喜入伍前,同艾没有来得及待布,只把一套旧被褥做了拆洗,现在向喜一绽开它们,立刻闻到一股灰水的味儿。笨花人拆洗被褥不用胰子碱面,只淋些灰水做洗涤剂。灰水去污力也强。那灰并非石灰,而是柴草灰。女人专捡些上好纯净的柴火灰,将灰倒入筛子注入清水,灰水被淋出来,这样淋出的水即是灰水。洗刷时,女人先把被里被面摁在灰水里浸泡一个时辰,再使棒槌用力敲打、投净,陈年的老垢被洗下来,粗布显得经纬分明。

向喜端坐在自己的褥子上,把被子卷个卷儿当枕头,观察起火车这个尚属稀罕的物件。他想,原来这就是火车哟,一节车厢就像一个大匣子,装上几十号人倒也宽敞。就是头顶上这排小窗户显得高了点儿,叫人觉得憋闷,坐久了兴许还会头晕。他得知从元氏到保定需走整整一个晚上。这时的向喜并不知道火车还有货车和客车之分。

火车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