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银蟾高悬。
梧桐宫的西侧殿往外冒着阵阵暖烟。宽阔清澈的寒酥池中,白雾缭绕,药香四溢。
乌宝在捉捕时不慎滑到,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他龇牙咧嘴,还未来得及揉揉摔疼的屁股,先看见一袭白色身影,急忙爬起来行礼:
“公主……”
秦秾华在结绿的搀扶下,扫视着寒酥池内狼狈的宫人。
摔倒的摔倒,落水的落水,罪魁祸首依然好好地站在岸边,不躲不避,直视她的目光。
结绿气呼呼地说:“乌宝,你在做什么呢?公主都沐浴完了,怎么他连衣服都没换?”
乌宝委屈地快哭了:“公主,奴婢已经尽力了,他就是不愿下水,奴婢也没法子呀……”
“可是这池水太烫?”秦秾华问。
“不烫,绝对不烫,奴婢已经试过了!上官吏目也说过,这药浴温和,不会刺激伤口发疼,但皇子不知怎的,就是不愿下水……”
秦秾华走向少年,在离他还有几步的时候,他看着秦秾华身边的结绿开始后退。
“……你在这等着。”秦秾华放开结绿的搀扶。
“公主!”
秦秾华慢慢走向少年。
“为什么不愿下水?”
“……”
“我知道你听得懂朔语。”她柔声说:“池子里撒了有助于消炎止血、生肌愈合的药粉,你受了重伤,需要治疗。”
秦秾华伸出手,少年身体瞬间紧绷。
她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然后牵起少年冰冷的左手,慢慢走向热气腾腾的寒酥池。
少女赤脚踏入荡着水波的白玉台阶,纤巧苍白的脚踝踏破月白色池水,白色中衣的裙摆在池面上漾开,如雪上开出的莲花。
身后的力量扯得她走不动了,她回头一看,他恰好停在水波的边缘,定定地看着她。
不发一语,手上的力量却很坚定。
若真如上官景福猜测一样,少年和摘星宫十年前取用的通草和漏芦有关,那他今年就该十岁。
不过幼学之年,已比同龄人高出一个脑袋,假以时日,追上她更是指日可待。
“跟我来。”
她的声音温柔如春风拂过的风铃,微笑如初升晚霞,映得满室生辉。
少年盯着她看,脚下不知不觉就动了。
月白色涟漪一次次荡开,两人逐渐走到池中央。
池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