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吟二十世纪(第2/11 页)

、猕猴桃,全带来了,然后拿出几根香肠,向Paul亮了一下:德国香肠!他们俩的祖籍都是德国。最后他两手各举一瓶石榴红的酒,大叫一声:百根滴!

我们在林中草地上坐下。

卜瑞邦举起酒杯说:为了生存!

有尊严地生存。Paul说。

对!我说。

三人一仰而尽。

卜瑞邦为我斟酒。我说:够了。

象征吧,象征继续生存下去,这个很重要。

我笑说:继续喝下去,我就倒下去了。

我们三人在疏林微风中,大吃大喝了一顿,又上路了,沿着隆河行驶。经过里昂,一九八七年曾在那儿审判纳粹,大战中纳粹在里昂杀害了许多犹太人,甚至学校的小学生也不能幸免。沿着隆河继续行驶。到了水上,我就回乡了,虽不是长江,虽不是黄河,江河都是天长地久地流下去,叫人想到远方,想到生命的源流。更何况沿河杨柳依依。

车内流荡着舒曼的《童年小景》。

霍洛维兹(Vladimir Horowitz)的演奏。卜瑞邦说。

我说:他流放六十年以后,一九八六年回到苏联,有两场演奏,非常动人。他弹的《童年小景》,满心的乡情都从他手指尖流出来了。我听得感动得流泪。

我见过霍洛维兹。Paul说。

你怎么见到他?在美国吗?卜瑞邦问。

不,不,在地中海上的艾泽村,古老的法国村子,在蒙特卡洛和尼斯之间。说来话长。你要听吗?

Paul,我就爱听你讲故事。卜瑞邦说。

你可别打断我。Paul笑着对我说:你听过了。

岂止听过了,听过许多遍了。

Paul大笑说:可怜的华苓!好,一九三二年,我第一次去英国,在康纳德的船上碰到巴洛。他是作曲家,交响乐团指挥,热心赞助音乐。他一生献身音乐,写歌剧、交响乐和室内乐。巴洛是位活跃的开明分子,很有钱。他在纽约和鳕鱼角(CapeCod)、在法国的艾泽村和巴黎的家,都是艺术家和音乐家聚会的中心。

巴洛的妻子尔妮丝塔(Emesta)是个大美人,出身费城世家,才貌双全,充满活力,脑筋灵活,是有名的室内设计家,为时装Vogue杂志和《大西洋月刊》写稿。据说她第一任丈夫是位美国外交官。他们在巴黎结婚,立刻坐夜车去地中海。尔妮丝塔一头黑发,过了一夜,全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