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黄月(第2/2 页)

才女美文500篇 桂苓 刘琅 王冰 47 字 2024-02-18 08:05:33

方路过,如果有空也许会去看看你。”

也许……也许……她脸上的笑容,只一现就闪过去了,像那些热带鱼的鳞片,悠然一闪,就被水草遮蔽住了。

水草!是的,她觉得心上在生着丛密的水草,把她心中那点闪光的鳞片,那点希望都遮住了。

她怏怏地将信叠起,塞在抽屉底一些旧信中间。

那低咽的箫声又传来了,幽幽的,如同一只到处漫游的光焰微弱的萤虫,飞到她的心中,她要将它捕捉住……对,她已将它捕捉住了,那声音一直在她的心底颤动着,且萤虫似的发着微亮。

她像是回到了往日,她着了那件杏黄的衫子轻快地在校园中散步,一切像都是闪着光,没有水草,……是的,一切都是明快朗丽的,没有水草在通明的水面上散布暗影,年轻的热带鱼们在快活地穿行着,于新鲜的清凉的水里,耳边、窗外、街头没有嘈杂的声音传来。那些女孩子们说话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多的“也许,也许”,她们只是写意地在那园子里走着,欣赏着白色花架上的茑萝,一点一点的嫣红的小花,“像是逸乐,又像是死亡。”她记得她们中间有一个当时如是说。那是向着那盛开的茑萝,向着七月的盛夏说的,其实什么是逸乐什么是死亡,她那时根本不了解,也因为如此,觉着很神秘,很美。她想,她永远不会了解前一个名词的意义了。

她睁开眼睛,又大又圆的月亮正自窗外向她笑着,为她加上了一件杏黄的衫子,她轻轻地转侧:

“一件永不褪色的衫子啊。”

月光照着桌子上的玻璃鱼缸,里面的热带鱼凝然不动,它们都已经睡去了,在那个多水草的小小天地里。

箫声已经听不见了,吹箫的人也许已经睡了,呜咽的箫已被抛弃在一边,被冷落在冷冷的月光里。

夜渐渐地凉了,凉得像井水。夜色也像井水一样,在月光照耀不到的地方作蔚蓝色,透明而微亮的蓝色。

她站在窗前,呼吸着微凉的空气,她觉着自己像是一尾热带鱼,终日在这个缸里浮游着,画着一些不同的圆,一些长短大小不同的弧线。

她向着夜空伸臂划了一个圆圈,杏黄色的月亮又忍不住向她笑了,这笑竟像是有声音的,轻金属片的声音,琅琅的。

张秀亚(1919—2001),河北沧县人,著有《三色堇》《牧羊女》《怀念》《大龙河畔》等各类著作五十余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