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念看了看紧闭的院子门,又看了看走远的苏汐语,犹豫之下,没有动。
苏汐语停下脚步,回头:“你只想徒劳无功,惹得师尊更为生气更为厌烦不愿见你,你就继续在那里站着。”
曲念皱眉,最终,跟了上去。
来到一处屋檐下,苏汐语将油伞收起,放于一侧。
曲念跟在后面,刚刚在雨里淋得湿透,来到此处时,曲念灵力稍一运转,衣裳瞬息干了。
两厢沉默,最后是苏汐语先开的口:“说吧,你又惹什么祸事了,能招得师尊这般生气,怕也不是小事,你又做什么了。”
曲念不说话。
苏汐语:“你就不能消停一段时间吗,不是这惹得师尊不快就是那惹的师尊生气,你招惹到最后,不还得低着头来求原谅,你这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曲念斜靠在石柱之上,望着屋外瓢泼而下的大雨。
苏汐语蹙眉:“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帮,还是说,你这次做的错事,已经错到不能同旁人说了?”
“我没有做任何错事。”曲念视线始终停留在屋外,语气平静,声音有些嘶哑。
“你这声音是怎么了?”苏汐语问。
曲念摇头,“没什么,就是连着几日未能入眠。”
苏汐语:“到底什么事,你也不是什么吞吐之人,要我帮忙便说。”
“怕是你帮不了。”曲念漫无目地的看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你整日站在那院子外,就是能帮到自己了?”苏汐语冷哼一声:“你当我愿意管你的事情,你若不愿意说,那便算了,反正今日解决了这件事,你明日又会惹上其他事,总归是个不消停的人。”
苏汐语拿起放在一边的油伞,撑开,准备离开。
这时,曲念重新开口:“你从未同墨止沅说过你喜欢她吗?”
苏汐语撑伞的手一顿:“你问这些做什么。”
“看来真是没说过,你不说,可是明白她不喜欢你?”曲念又问。
苏汐语面色微沉:“曲念,你是不是当我脾气好,总揪着我说这些事情也不同你恼?”
曲念压根不懂看脸色,自顾自的继续道:“倘若有一日,墨止沅察觉到你的喜欢了,可她并不喜欢你,拒绝了,不单单是拒绝,甚至是直接否认了你的这份喜欢,你不肯退让,导致墨止沅不肯再见你,你打算怎么办?”
苏汐语越听火气越大,这人还真是不依不饶,她之前在墨止沅跟前说自己想扒人衣衫的事情还没同她计较,她今日竟又揪着这些事情说。
“曲念!”苏汐语眉头紧皱:“不要再提此事了,我同你说过很多次了。”
曲念撇嘴,头一偏,不理人了。
苏汐语冷着脸,不同她多说,撑着伞抬步离开,不同她较真的生气一回,她估计要揪着这个事情说上个十几二十年。
走至雨中,雨水“啪嗒啪嗒”拍打着伞面。
曲念依旧斜靠在那石柱之上,眼神有些空洞,漫无目地的,像是在看走远的苏汐语,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苏汐语走着走着,突然,猛的顿住了脚步。
明明之前还在聊她为什么会惹师尊生气,为什么突然就又聊到自己身上来了,她为什么要扯到自己和墨止沅的事情。
还有就是,以前曲念也没少惹寒夙生气,她每每招得寒夙不肯搭理她时,她第一时间便是求助自己。
这次为什么没有求助于自己,不光不求助自己,甚至在自己主动问起来时,仍旧闭口不言。
奇怪,太奇怪了。
她到底惹什么事了。
苏汐语去而又返。
一人靠在那石柱之上,一人撑伞站在雨中。
苏汐语看着她,曲念却没怎么看她:“怎么又回来了。”
“我并未同墨止沅表明过心意,想来以后也绝对不会表明。”苏汐语突然如此说道。
曲念挑眉:“你不是不愿提及此事的吗。”
苏汐语:“你同师尊的矛盾,能从我的这个回答中得到答案,是吗。”
曲念有些意外,向来迟钝木讷之人,竟也能品出自己刚刚那问话的缘故。
其实很多时候,自己自诩了解寒夙,自诩了解苏汐语,其实不然,表面的东西,只要接触久了,总会知道一些,但内里的,很多不外露的东西,又能知道多少呢。
其实谁也不曾了解谁。
曲念近几日,总是这般感慨,动不动就延伸很多。
“只是随口一问,并不一定会得到答案。”曲念头靠在石柱上,有些颓丧。
苏汐语抿唇,“那便问吧。”
曲念扫她一眼:“我若问多了,你怕也会如刚刚那般突然负气冲走。”
苏汐语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曲念站直了身子:“你比师尊还要古板,我同你说这些,你怕是也理解不了,甚至要骂上一骂我。”
“究竟是何事?”苏汐语耐着性子,问。
“你不同墨止沅坦白,是怕她拒绝你吗?”曲念话风一转,问道。
苏汐语蹙眉,这次,她没有恼怒:“不是。”
曲念不信:“你既不是怕她拒绝你,你为何不说。”
苏汐语坦然回道:“因为,她已经拒绝了。”
曲念不解:“你这说话怎前后矛盾,明明刚刚还说并未同她坦白过,现下怎又变成了她拒绝你了。”
“感情你真觉藏得住吗,日日接触的人,又真能藏住几分,不过是一个不说令一个装糊涂罢了,”
“更何况她也并非完全装糊涂,她曾撮合过我和旁人,意思早已尽在不言间,有些话二人皆懂,没必要说的太过明白。”苏汐语在这件事情上,难得的同人吐露了心声。
曲念陷入沉思,“不说的太明白,又能得到什么,说明白了,不是更好吗?”
“好?”苏汐语摇头笑了笑:“曲念,你可真心喜欢过谁?”
曲念脑中闪过寒夙的身影,点头:“有过,不,不是有过,而是有。”
苏汐语拧着眉头,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难道曲念和寒夙矛盾的点,是因为曲念喜欢了什么不该喜欢之人,那人是寒夙所不喜之人?
可,师尊也不会轻易拆散他人,自己同墨止沅那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师尊也很少会过问多少,曲念这是喜欢上了一个什么人,竟让师尊这般勃然大怒。
苏汐语答:“我不知旁人是如何的,但我喜欢一人时,在我不知对方心意之前,我不敢说出口,因为一旦说出口了,便回不去了,结果只有两种,”
“一,心意相通皆大欢喜,二,”她停顿一下,“心存芥蒂,回不到当初,慢慢的不复相见。”
听到不复相见四字时,曲念眼眸微微睁大。
“这是什么道理,就算做不成爱人,我也还是师尊的徒弟,哪来的永不复见,难道你同墨止沅说明白了,你就不见她了吗。”曲念表情严肃且紧张起来。
苏汐语一时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手中的油伞直接跌落,“你刚刚说什么,你喜欢的人是师尊?!”
曲念不再隐瞒,如今都走至这般境地了,倒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是的,我喜欢的人,我心仪之人,就是师尊,就是她寒夙。”
“你!”苏汐语气到语结,“你荒唐!”
难怪师尊这般生气,这世间哪有晚辈徒儿说心悦那师父的,简直荒唐。
“我怎么就荒唐了,只许你喜欢墨止沅却不许我喜欢师尊吗,这是什么道理,都是修行之人,难道在乎年岁不成。”曲念争辩道。
苏汐语:“师尊和墨前辈那能一样吗,我唤墨止沅一声前辈是我尊敬于她,你唤师尊为师尊那不是简单的尊敬,那是养你教你,育你成人之人,说是师尊,实则是你母亲也不为过,你还说你不荒唐,我看你是疯了才对。”
曲念瞪着她,不服不忿,丝毫听不进半句。
这古板鬼,就知道同她说不会换来什么好话,果不其然,还真就没半句好话。
曲念拂袖要走。
苏汐语拦住她去路:“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往哪里走。”
曲念蹙眉:“你说没说完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听,便不要听了。”
苏汐语:“你还要逼师尊喜欢你不成!”
曲念:“我没有逼。”
苏汐语:“你站在那院子外,站在雨中,不就是在逼迫吗,你以为不动用武力,其他的行为就不叫逼迫了吗。”
曲念唇角紧抿,没说话了,但眼底的坚持半分没有松动。
“曲念,”苏汐语平复下心情:“你生性放诞不羁,做什么都百无禁忌不管不顾,可师尊不同,她接受不来,你和师尊本就是两类人,你逼她也无用,那隐匿丹不就是你曾逼她的结果吗。”
曲念手握成拳。
雨还在下,越下越大,好似永远都不会停下一般。
“知道了。”良久,曲念如此答。
说完,抬步离开,苏汐语的声音伴随着雨声从后面传来:“你真的知道喜欢为何物吗。”
曲念脚步停了停:“师尊也问过一样的问题。”
好像所有人,都在质疑,质疑她曲念,到底懂不懂这人世间的情爱。
“我瞧着确实像那冷血动物,可我也只是像,不是吗,为什么都要这么问我。”曲念心情低落。
雨水打在睫毛之上,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苏汐语:“我不管你是真喜欢,还是一时新奇好玩,对象都不该是师尊,”
“如果你一直这般坚持,一直逼迫,换来的也只会是将人越推越远,不是所有东西都是坚持可以得到的,起码,感情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