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衣间里的空气无名燥热。

馆内开了空调, 运动会出汗，搏击更是耗费体力的事，闲在一边的人说不上热, 周道森却看到挺立的鼻子上莹润的亮色, 是汗珠？不，是灯光。

试衣间的灯光打在虞贞秀白的脸蛋上, 没戴假发的脸很好辨认，不容易再叫人弄错性别, 他长得秀气, 不化妆不打扮不穿裙子的时候，眉眼凌厉, 颇有英气。

“冤不冤枉，不是我说的算，而是你的男朋友怎么想。”周道森扯住裤子上的两条长带, 猛得一攥, 虞贞的腰被勒痛了, 露出不爽快的神情，周道森则目不斜视道：“提高点。”

这儿是公众场合。

没得空间给他发骚。

周道森提醒完以后, 走了出去。

虞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腰带, 肚脐眼暴露在外, 一截腰段没得遮掩, 他提高了短裤，绑紧了系带，才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周道森拿起了拳击手套，正在拨弄卡扣, 他的身材太健壮，从侧面看总像一个威风的将军, 他的胳膊很粗，和刚才搏击台上的选手差不多。

虞贞没来过这种地方，不是秦倍，他恐怕一辈子也不会踏进这种地方。

他对这儿是陌生的，馆子内回荡着沉闷的击打声，虞贞跟周道森这些人相比算是细胳膊细腿，可他也是运动的，他练瑜伽，腰腹和胳膊都有线条感。

“第一步要干什么？”虞贞问他，既来之则安之，他扮演着好学的初学者。

周道森拎起他的胳膊，将一条灰色的布带缠在了虞贞的手上，虞贞不理解作用，周道森也不讲，程序化地问道：“你是来体验一下还是想认真学？”

虞贞想了想，斟酌道：“来发泄。”

布带缠了好几圈，虞贞的手面全被掩住，只露出手指，虞贞攥了攥拳头，情绪颓败：“心情不好。”

周道森将拳击手套拿来，低头三两下将卡扣拨正，一套流程无比熟练，他头也不抬地说：“那就怎么爽快怎么打。”

扣上手套，周道森敲了敲一侧的沙袋，“打这个，随便打。”

虞贞看了眼那倒垂的沙袋，上前拿拳头推了推，重量不简单，“随便？”

周道森倚在一边说：“发泄情绪不需要系统性的步骤，把沙袋当成出气筒，情绪打出去就够了。”

听起来还挺有道理。

虞贞推了推沙袋，顾忌颇多：“可是我不会啊，教练，我没打过，你不应该给我做个示范？”

别的教练都围着学员团团转，虞贞钦点的这个却跟人不同，周道森站在一边没事儿人似的，还反问起来了：“打人不会？”

虞贞扶着手肘，矫情地说：“不会，没打过，怕弄伤自己。”

他就是要周道森给他示范，两个人冤家似的，互相将对方的局。在这个场地提要求不会被拒，虞贞在一边耐心地等待。

周道森沉默了片刻，从一旁捞了一个手套，没做细致地处理，匆匆戴上，象征性地挥了一拳，沙袋被打出去，声响，来回荡起，那一拳随意，又充满了力量，虞贞看得眼直。

亏得不是打在人身上。

“会了？”周道森冷眸里的寒光不像是在对学员，倒像是对敌人。

虞贞不再扭捏，提起拳头说：“会了，谢谢教练。”

周道森摘了手套丢在一边。

虞贞挥舞着手臂，真就专注地对着沙袋发泄了起来，周道森以为他又是耍什么花招，不过两拳下去，他发现对方好像真是来泄火的。

沙袋被捶打的声音荡在耳边，周道森扫了眼虞贞的腰，很细，也很白，他曾以为是涂脂抹粉的效果，原来本就白皙，肤色嫩得不健康。

他腰腹是有力量的，大概也是常做运动的，特殊的职业对外形有着严苛的要求，想来他客户不少。男生大部分会做力量训练，可是他不然，他腰腹练得更像女生，纤细柔韧，没有一块块的腹肌，但有明显的马甲线。

为什么？客户喜欢？

周道森不了解这个男人，尽管昨晚差点失守，他也是毫不了解这个人的，不过他更好奇的是对方的男朋友，多大的心脏，能接受另一半做这种职业？

好奇谁谁来了。

秦倍全副武装来到了虞贞的身边，看他玩得尽兴，没有打扰，站在一边说：“感觉怎么样？”

虞贞甩了甩手臂说：“还不错。”

秦倍发现了猫腻，扫视着他：“你身上这衣服……”

虞贞朝周道森看过去：“是女款的，男装没了。”

周道森抬步离开，一分一秒也不愿意多有停留：“有需求再叫人。”

他说叫人，没说叫谁，不想服务了。

秦倍随着周道森的身影看过去，好奇道：“你怎么把他叫来了？”

虞贞扭回头：“你不是说他是这儿最厉害的？”

“是啊，但我们来玩玩，没必要请他过来，随便点一个就好了，咱们又不是专业的。”

“既然要点就点最好的那个，他既然在这里工作，服务客户不是正常的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秦倍顾忌的语气，“最好还是别这样，他粉丝很多，有男有女，还是少招惹是非。”

虞贞不太在意，他拔了拳击手套。

秦倍问他：“不练了？”

虞贞说：“歇一歇。”

打拳比他想象得累，没几下他就感觉身上泄了劲儿。

秦倍面朝沙袋挥舞起来，他比虞贞专业得多，和台上看到的选手一样，连走步都看得出非业余，虞贞记得秦倍说他的身材还不够走上搏击台，估摸着他也是爱好这个，想往这里头钻的。

虞贞坐在一边往扎堆的男人那儿瞄了一眼，就这么一眼，他发现周道森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