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富豪的晚餐》。(1 / 2)

难言之欲 白绛 5615 字 1天前

周道森离开那天, 虞贞没有去送他,前天的夜里,他们折腾得很晚, 周道森是故意的, 他离开时虞贞还睡着,没能及时醒来, 因他偷偷关了虞贞的闹钟。

等虞贞醒过来,周道森都已经在上海落地了。

虞贞冲他抱怨, 周道森都听着, 一边听着小猫的脾气,一边收拾新的住所。

虞贞抱怨着抱怨着关注点就错开了, 他从镜头里看周道森的房间,惊叹:“看起来好大啊。”

周道森把房间拍给他看,虞贞那时正趴在床上, 高高翘起脚。

“特意看了间大的, 有三个卧室, ”周道森说:“你来了可以跟我睡,也可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再来一个朋友也不打扰我们, 客厅也很大, 养猫养狗都行。”

虞贞撑着脸颊说:“上海的房价很贵的, 周哥的钱包还好吗?”

周道森摇摇头:“不太好,被吞了一半。”

虞贞笑了笑,就势说:“我有呢,朝我借点嘛, 好不好?我想放贷。”

“家教严,不敢借, ”周道森点了一根烟,“怕我爸把我抽死。”

虞贞趴在平板前,不满地说:“可是我想放啊,求求你了,周哥,问我借点钱吧。”

周道森坚决不借贷,小猫的钱包鼓囊囊的,没有挥霍出去。

周道森离开的第一天,给虞贞开了四个小时的视频,晚上又开了三个小时,怕小猫想他睡不着,事实证明他没想错,他把视频开得小猫把他晾在一边,呼呼地睡着了,周道森才挂掉。

第二天又开了视频,第三天也是,后面慢慢减少了,周道森忙了,他开始工作了,进入了他的目标律所恒泰。

分离在所难免,分离初始他们会频繁联系,电话视频每天通到夜里十一二点,周道森是个合格的恋人,哪怕去了上海也会给他满满的安全感,可虞贞缺的不是安全感,是内心对自己的信心,周道森在努力维系这段关系不会因为分隔异地而产生变化,虞贞喜欢周道森,虞贞不舍得他这样用心,太累了,再如何用心来维护他们这段露水之缘,都是徒劳而已。

他们总会分开的。

今天没有,明天没有,后天总会的。

虞贞确切地了解着自己和周道森的差距,不是一路人,也无法成为一路人,过去像一颗钉子扎在虞贞的心脏上,时刻疼痛一下提醒他快断了这份孽缘,否则等周家的人上门来,结果将更不体面。

虞贞开始装睡,开始减少与周道森的联系,断联是不对的,他用成年人的方式处理这段感情,他会一点点的,理性的,不会影响对方的,从周道森的世界里消失不见。

周道森不会难过的,因为周道森正在人生的精彩时刻,他会遇到各色各样的人,合得来的,配得上的,稳定的,相爱的。

起初几天虞贞适当回应周道森的联系,渐渐地以彼此工作忙碌为由,看见了也不再回复,在跟周道森谈恋爱之前他没有那么想负责,他只是想睡他而已,不论周道森出身什么样的家庭,他无所谓,他馋的只是他的身子罢了,发展到今天这样是虞贞始料不及的,周道森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让他从一夜情的念头到长远,顾忌的更多了些。

真不知道该感谢周道森,还是责怪他呢?责怪他让自己体验到了真正的恋爱。

虞贞坐在飘窗的地方抽烟,那儿垫了一个软垫,他有时会在那里睡着,烟草和微风,以及能让他过敏的虞美人陪伴着他,他会夜半湿了软垫,会因为太想男朋友了而半夜为情所困,他的心理和生理,都陷入巨大的深渊。

每一天流逝的日子,都在敲打着虞贞,告诉他,不剩多久了,周道森再好,他也是个人,人是无法忍受被冷漠的,人都是有耐心的。

起先用极端的方式追求周道森,如今用温和的方式摆脱周道森,换位思考,虞贞真想替他的男朋友给自己一拳,可长远发展来看,他没错,周道森以后会感谢他的。

消失在人前一周的时间,虞贞谁的电话也不接,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工作也不接了,日子清汤寡水,无聊至极,他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在飘窗上思考人生。

周道森的房间合约还没到期,房租还在付着,他人却已经不见了,虞贞会常常溜进他的房间里,起先是为了照顾那株虞美人,后来把它搬进自己的房间里,虞贞就不知每天来周道森的房间里是做什么了,像一种续命,必须来走一趟,他心里才安定。

两个月以后,周道森的工作稳定了下来,他们的联系也在逐渐减少,房子被公寓管理员收回去了,不久住进了新的房客,虞贞再也不能来这间房里续命了。

晨起,他听到隔壁的狗叫声,恍惚地睁开眼,赤着脚,像是梦里的画面重现,他迅速跑到阳台,不顾危险探出身去,那时他看见阳台的背影和一只萨摩耶愣住了,隔壁不再是他心爱的男人,隔壁住进了一个陌生的女孩。

“嗨。”那女孩对虞贞招招手:“抱歉,吵到你了吗?需要我给耶耶戴嘴套吗?”

“不需要。”虞贞失落地收回身去,他的脚掌踩着凉冰冰的地板,透心的凉从脚底钻进脑海和神经,他想起自己已经有三天完全没有联系周道森了。

手机里的问候和他离开时一样,可都没有得到自己的回复,周道森问他是不是工作忙了,有问题跟他说,并交代了他在忙什么,可这些消息石沉大海,虞贞一条都没有回,最后一条还是三天前敷衍的一句“我很好,你忙你的。”

虞贞对周道森的态度变了,周道森也不是傻子,电话根本打不进去,前段时间段晨给虞贞打了电话,虞贞知道,是周道森的意思,虞贞在两个月前辞掉了搏击馆的工作,和周道森的朋友也切割了。

段晨这通电话虞贞接了,告诉他他很好,他只是最近特别忙,抽不出空来,看着是应付段晨,实际上是为了应付让段晨打这通电话来的人,他会和平地跟周道森结束,以伤害最小化结束这段不应该开启的恋爱,他知道这很过分,可别无他法,这是让双方都能在自己的轨道上正常前行的下下策。

时隔两个月,孙致远没有再来骚扰过虞贞,周六的下午他来了一趟,为着取回他遗落的钥匙,可虞贞早就把那串钥匙给扔了,孙致远取了个空。

虞贞这段日子心情低落,任何炸药包都能引爆他的情绪,他知道孙致远来不是为了那串钥匙,否则早就来了,莫不是知道他的男朋友不在了,来欺负他?虞贞做足了一刀捅死孙致远的准备,然而令他出乎意料的是,孙致远什么过激行为也没有,他三令五申,告诉虞贞,他就是来拿钥匙的。

“真的?”虞贞不信。

“真的。”孙致远说:“我不会找死的。”

周道森离开之前为虞贞料理的事就是孙致远,法律无法教育的人,周道森是怎么让他老实的,虞贞想不太出来,是用暴力吗?可看上去,孙致远脸上没有伤,应该不是吧。

孙致远捏了捏拳头,十分端正的态度:“此前的行为,我向你道歉,我不会再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再带来困扰。”

虞贞那一刻很想知道,周道森到底是怎么驯服这条狗的,他审视着孙致远,眼眸里仍存有质疑,可孙致远确实没做什么,说到做到,他离开了,并且此后从未出现。

在周道森离开的两个月零一个星期时,王宝书来看了虞贞,还带了他那女朋友,因为要订婚了,他宝贝的什么似的女朋友才舍得带给虞贞见见,王宝书还请虞贞当了伴郎,虞贞拒绝了。

“你不当谁当啊?”王宝书说:“我就你这么一个伴郎啊,你不当,我不结了。”

他的女朋友在旁边帮腔:“宝书只有你这一个真心朋友,虞贞,来嘛,我以前确实对你有过想法,不过那都是学生时候的事了,不懂事,你不用顾忌我,真的,我和宝书都欢迎你来的。”

虞贞迷惘着,还有待思考。

王宝书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下个月十五,必须得来,我把服装都提前给你准备好,你当我伴郎我多有面儿啊,给兄弟撑撑场子,不许推辞。”

王宝书力邀,虞贞答不答应,这事都定了,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他这点道德还是有的,王宝书的女朋友反复告诫他不用在意以前那些事,他们都是真心邀请他去的。

虞贞在意的不是当初王宝书女朋友喜欢过他的事,是自己的状态,他根本调理不好自己的状态,打从周道森离开以后,他的灵魂也被带走了,每日里行尸走肉。

这样的状态由着时间的流逝,非但没有修补好,反还越来越厉害,虞贞染上了烟瘾,一晚上能解决一整包,不论品牌,他摸到了就抽,抽得最多的还是黑金刚。

周道森会给他寄东西,会买很多小玩意给他,虞贞最喜欢的还是那只玛丽猫手办,那东西很硬,他却把它放在了枕边,偶尔被那手办膈醒,他就会躺在床边静默,他会想,那么多个城市,为什么偏偏就是上海。

他不想去,他拒绝了周道森,明明有这么多时间可以过去看看他,虞贞也没有去,他不知道还能躲几天,周道森对他越好,越关心他,他越难过。

他们才谈了几天啊,不应该有这样的情深义重,他应该很无所谓才对啊,虞贞想不明白,工作丢了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无力。

他现在感觉自己病了,或许马上就快死了。

·

重新回到大众视野,是在周五的晚上,他去到了搏击馆,以观众的身份,看了一场专业的拳赛,擂台上打得激烈,拳头砸在皮肉上的声音,让虞贞倍感痛快。

他随着拳击手的呼吸而呼吸,浑身的血液沸腾,恨不得立刻跳上去,打上这么一场,酣畅淋漓。

段晨很久没看见虞贞了,不止他,搏击馆很多人从周道森离开后就完全没见过虞贞了,虞贞以观众身份坐在台下时,段晨没有打扰,等比赛结束了,他才走上前去。

许久没见,虞贞的状态颓丧极了,他当然不会自以为是,认为虞贞是因为周道森离开的原因,才弄成这副样子,段晨记得虞贞说自己的工作很忙,他当真了,调侃了他一句,说他看起来确实不轻松。

“好棒!”虞贞拍了拍手,表现得极度兴奋,两眼放光,望着擂台说:“我能打吗?”

段晨摇摇头:“不太行,会受伤的。”

“让我玩让我玩嘛!”虞贞撒起了泼,“看起来好好玩,会流血哎,肯定很痛快。”

段晨终于察觉异样,他坐下来,低声说:“虞贞,你怎么了?”

虞贞的脸上没有受伤的痕迹,但有很大的情绪,像一只磕了药兴奋至极的袋鼠,段晨这个联想没有来由,或许因为他的手总是乱动吧。

他担心地望着虞贞,对方却不以为意。

“我好好的,”虞贞迫不及待,“让我上去打一场吧,从哪儿报名啊?”

段晨皱着眉头说:“打不了的,非专业的上不了场。”

他摸了摸虞贞的额头:“你没事吗?”

虞贞摇头:“没事!”

他站起来,有些失落,看了眼擂台:“那算了,我走了。”

那是段晨时隔两月后第一次在搏击馆看见虞贞,除了情绪,他没有在虞贞身上感受到其他的问题,他拿不准这事要不要跟周道森通个气,还是他想多了。

如果说今天是他想多了,那么接下来那几天,段晨更乱了。

虞贞一连五天出现在搏击馆,有时在擂台下面当观众,有时在台球区耀武扬威,这话没有夸张,虞贞就是在耀武扬威,他跟别人比球技,玩钱,还是上万的那种,段晨一开始以为是馆子里的人胡说的,这天亲眼所见才知道竟然是真的。

虞贞跟别人打赌,输了他卖身,赢了他拿钱,上万上万地拿。

他一场也没有输过,所有跟他赌的人都根本赢不了他,那些对虞贞表露出强烈兴趣的男人里,有几个还是搏击馆里的拳击手,段晨吃不透虞贞,还吃不透自己手底下的几个人吗?

他看见虞贞把自己的腰送上去,当做鼓励给对方,说道:“给你摸一下好了,这么菜。”

段晨拧起眉头,走上前去,雷厉风行低吼了句:“都滚。”

众人面色如土,一群围着虞贞团团转的男人吃了个哑炮似的,看见老板过来,悻悻地走开了。

段晨低头看桌子上的布局,冷着声音问:“虞贞,你跟周哥分了吗?”

虞贞夹着香烟直起腰,走到另一个位置,自顾自破起了台球,轻描淡写地说:“没有啊。”

段晨拧起眉头:“那你在做什么?”

虞贞将一颗球送进洞口:“打台球啊。”他递给段晨一根杆子:“来吗?”

段晨视若无睹,不容许他的糊弄:“你在跟别人调情。”

虞贞将杆子放回去,凶猛地抽了一口尼古丁,弯腰继续击打母球:“干巴巴的赌局太没意思了,他们这么菜,我不想点情趣出来,怎么玩啊。”

两个月前虞贞还不是这样的,才两个月而已,他就急不可耐了?

段晨明明记得在周道森的送别宴上,虞贞那份真心是如此的动人,他看待周道森的眼光是那么炙热,为什么才短短两个月而已,他就换了一副模样?

是自己被骗了吗?连同周道森一起都被骗了?虞贞本性放浪,演技高端,在周道森面前可以演出挚爱的眼神,在人后又是另一副面孔?

段晨不了解虞贞,他更了解的是周道森,周道森选择虞贞,这个人必然有他的优点,周道森没谈过恋爱,但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他们这么久都没有断掉关系,周道森从离开至今,抽点时间出来就是关心虞贞,前天还给段晨来了电话,让他有空去看一下虞贞,他对虞贞如此上心,说明他们俩处得还不错,既然不错,今天这一出又是为什么?

段晨冷声说:“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今天这个事,我当没看见,好自为之。”

虞贞不以为然,口吻随意:“什么呀?”他嘿嘿笑了两声,看见段晨黑了的脸,虞贞说,你不欢迎我不到你这儿打了就是。

虞贞的状态极其反常,段晨这个局外人束手无策,他报告给周道森有挑事的嫌疑,所以没有转告周道森,他希望虞贞能自觉些,有一没有二,可虞贞似乎根本没把他的提醒放在眼里,他转头去了隔壁的台球厅,在那儿更受欢迎了些。

虞贞就像一只春日里发情的鸟儿,栖在哪根树梢上就能跟那根树梢上的雄鸟暧昧,段晨情绪走在理智之前,替周道森感到不公,上前对虞贞进行了德行教育,可换来的只是虞贞轻飘飘一句你别管我。

段晨终于察觉出了异样,他感到这事的棘手,在转告给周道森之前,他先请了陆平威来,让他拿主意。

“你对情场上的事最了解,我没办法了,”段晨说:“要不要转告周哥,你决定吧。”

段晨撂挑子不干了。

陆平威看向那个被围在中间,好吃好喝的供着的人,虞贞身边的男人眼里跟放了光似的盯着他,而那局中人全然不觉,来者不拒,男人们给他递烟他就抽,给他拿水他也喝,毫无防备心,似乎还很聊得来,谈笑风生好不暧昧的场面。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陆平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