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分隔异地, 不是生离死别,从虞贞减少回复他消息的那一刻开始,周道森就知道问题百出了。
起先他会以为虞贞是真的在忙, 他也在忙, 他不必产生这样的想法,渐渐地, 虞贞可以晾着他三天,从那时候开始, 周道森就决定要回去看一眼, 但工作忙得他喘不过气来,东奔西走, 连喝杯水的工夫都没了。
在工作和虞贞之前,哪方重要周道森心知肚明,他看了工作表, 在抽时间安排回去, 丢掉一身的工作冒然离开不是他的做法, 周道森在反省自己做错了什么,虞贞生他气了, 收到陆平威的消息以前, 他是这样认为的。
他不觉得这是陆平威在恶作剧, 即使他们或多或少存在过竞争关系, 陆平威在感情上的作风不正,在其他方面却很是合格,对待朋友一向大方真诚,这件事从陆平威嘴里报给周道森时, 结合近期虞贞对他的断联,周道森很快信了。
镜头里的猫儿俯趴在桌子上, 下巴埋进了手臂里,黑眼圈表明他的睡眠,憔悴至极的脸经过镜头的美化也依然遮挡不住疲惫。
虞贞本能地否认:“没有……”
周道森那双眼可以穿透镜头,抚在虞贞的心脏上,跳动的心脏仿佛被人捏在了手里,周道森耐心地说:“三个问题,每一个都要回答,从第一个开始。”
他不愿意给对方模糊的空间,每一个都要得到答案,即使虞贞看上去疲惫不堪,周道森也不会放他去休息,给他编造借口的理由,给他喘息的空间。
虞贞的手指摩挲着屏幕边缘,他将平板靠着咖啡杯,杯子里的水凉了,剩了小半的咖啡没有喝干净,手指在屏幕的边缘从上至下地抚摸,满眼的柔情:“都没有啊,我没有想过跟你分手,没有……”
他否认这件事。
很多事情,当着周道森的面,虞贞根本就说不出口,否认是一种本能,不经过大脑思考。屏幕里的男人面庞锐利,他看着害怕,怕自己承认了周道森一怒之下再也不跟他往来,彻底从他的生活消失,也怕周道森对他的冷脸,他受不了,他现在想要的是温暖的怀抱。
“是我的表述不够清楚吗?”周道森执着地问,“那好,你听不明白,我一个一个问你,我问你,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虞贞神色倦怠,喉咙滚了滚,辩解着:“我最近睡眠不好。”
“因为什么?”
原因很多,最大的原因不过是周道森不在身边,这让虞贞产生了许多的消极想法,周道森对他太好了,他这么说,周道森一定会回来看他的,他想让他回来,他随时都可以让周道森回来,可嘴巴动了动,虞贞始终没有张出口。
“因为我,”周道森接下了他的话,“因为我的离开让你难过了,你受不了分隔两地,即使离开之前你答应过我那么多事,也听到了我的承诺,在我离开以后,你还是什么都忘了。”
虞贞无从狡辩,他是这样的,承诺不承诺,他都不在意,他跟周道森不是一路人,不是一路人,要怎么走下去?彼此情深义重就够了吗?事情有这么简单吗?
他们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他们只是露水之缘而已,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始于皮囊的爱情,又能钟情多久?
周道森将那根香烟丢在了桌子上,烟头焚毁文件,他嘴里喷出厚重的烟雾,眼眸在烟雾里不再清晰:“我没有去挖你的过去,我也知道你在刻意地隐瞒,你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不知道,我可以配合你,我说过了,哪怕你真的是卖的我都无所谓了,我跟你谈恋爱,就是要你这个人,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不去知道,我可以装糊涂。”
屏幕里一条亮晶晶的东西闪在眼前,那是周道森手腕上的菱形宝石。一张没有任何遮挡的脸,眉眼锋利又愠怒地呈现在屏幕上,周道森的神情预示着一场风暴。
“每个人都有他的过去,那不会成为我们当下的阻碍,可是现在……我觉得我错了,我不应该等着陆平威给我资料,我应该亲自去,动我所有的人脉,动我周家祖上三辈的关系把你查个底朝天,把你的过去吃透了,你是不是才能安心地跟我谈恋爱?!”
“不要!”虞贞惊慌失措,“不要查我,不要知道……”过去是一把利刃,悬在虞贞的心脏上,会随时使他发狂。
周道森的眼里布满血丝,眼下的乌青证明着他的状态同样不好,散乱的发丝挂在额前,使那张脸看上去更加英俊的同时也更加凶残。
“你的过去很脏,很恶心,你是想听我说这个吗?你嫌弃自己的过去,认为我也是一样,无论我怎么做,如何向你承诺,你认为我和别人一样,不可能不介意,那么请你告诉你,在你耍我说自己是卖的时候,我拒你千里了吗?我选的是跟你谈恋爱,我的心还不够明确吗?你盘算跟我分手,是从我离开之前还是在一起之后你就一直在盘算这件事?是一直吧?在跟我亲热的时候,你满脑子都在盘算着日后如何甩了我,是吗?”
周道森的气息来到了崩溃的边缘,猩红爬上瞳孔,他还在极力忍耐,正是因为那样的忍耐,使他看上去随时会崩盘。
“不是的,”虞贞心慌无措,面对着恋人的质问,心虚又惶恐,“不是这样的……”
“那是什么,你告诉我啊,我有在听你说,说。”周道森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他冷冷地瞪着镜头,俯视着镜头前趴着的恋人。
虞贞说不出,因为他的心思被剖开了,让他无从下手,疲惫的心神无法思考过多的东西,更无法编造完美的谎言,他好久没有休息了,大脑细胞不够活跃,不能像往时那样张口就来,安抚他的恋人,给出可以信服的借口。
周道森背靠向沙发,如同从高空坠落一般,一下子泄了所有的劲,镜头收录了更多的内容,虞贞可以看到周道森的上半身,看到他骨节分明,筋线凸起的手。
良久的沉默,相视无言,周道森俯视着屏幕,用一双疲惫而又冷漠的眼睛盯着屏幕里的人,俯视的角度使那双眼睛更加残酷无情。
讳莫如深的眼眸令虞贞下.体发软,脚掌不自觉分泌出热汗来,磨在地垫上的脚踝和膝盖也因心虚而泄劲,他瘫软在地垫上,化成了没有力气折腾的一潭死水。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跳动流逝,在沉默中,虞贞做好了被审判的准备,无论周道森给他下达任何通缉令,他都接受,他的过去被挖出来了,被人告知给了他的男朋友,他再也无处可逃了。
房间里升腾起可怕的冷空气,冻得虞贞浑身发颤,明明只有他一个人的空间,明明连空调都没有开,他的脊梁骨却冷得直不起来。
长久的沉默把这份阴冷往极致里推,那一刻虞贞脑海里过了无数遍的想法,他知道屏幕上的那道目光始终没有移开,他连对视的勇气都被击溃了,他的恋人很温柔,却也很恐怖,周道森的眼睛冷下来时就像冬日的冰窖,可以杀人于无形。
狡辩的言辞在长久的沉默中组织成网,虞贞却没有勇气张口述说,八面玲珑的猫儿被人按在冷水里泡了一遍似的,浑身除了抖没有其他的反应。
“我会查你。”
在极致阴冷的气氛中,在长达五分钟的沉默中,周道森靠着沙发,双眸锁定着镜头,丢出了这么一句。
虞贞抬起眼睛,看着屏幕里俯视下来的眼。
“把你查个底朝天,你要我知道的,不要我知道的,我都要知道,我让你在我面前没有任何秘密,跟谁睡了,被谁摸了,服务过谁,又被谁欺负过,我全都要知道。”周道森凝视着镜头,神情肃穆,满脸冷静,也满脸的无情,不再做无所谓的对视和沉默,他冷声:“挂了。”
视频通话被切断,画面戛然而止。
虞贞跪得双腿发麻,他身子向下坠去,四面的地板变成了冬日里的冰,他身在一块不着边际的冰面上,从脚底渗透进肺腑里,又钻进脑海神经的凉,让他多天来混乱的意识逐渐清明。
他去拨周道森的电话,他不允许周道森知道,不允许周道森了解他的过往,他手忙脚乱拨着被激怒的恋人的号码,却只收来冷冷的机械音。
虞贞的头好痛,身子也好重,仿佛被水鬼拽住了脚踝,要把他拖进无尽的深渊里。
·
李佑在接到虞贞的消息后,却迟迟没有等来他,次日他向虞贞发送问候的消息,石沉大海无一回复。
李佑看不见的杂乱的房间里,裤子,袜子,鞋子,散乱在各个角落,它们或躺在电视机前,又或是挂在柜门上,阳台的花儿被暴晒,发出无助的求救声,它的主人却不管不顾,任由烈阳凌虐娇气的温室花朵。
被子的一角坠在地上,枕头也滚在了边缘,摇摇欲坠,俯趴床上的身躯素白秀美,腰窝深陷,脊骨挺起,一层薄弱的皮肤肌理包裹着,印出完美的骨形,床脚躺着冷冰冰的手机,虞贞理也不理。
他听着手机发出的震动和鸣叫,消息与电话都置若罔闻,似丧失了听觉一般毫无反应,从昨晚与周道森通过视频,他就完全丧失了生命的活力。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他的胸部会分泌异样的汁液,常会汗湿床单,第一个发现他秘密的人,不是他的父母,是他的金主之一,也是他第一个金主,叶国梓。
叶国梓发现他的秘密,虞贞觉得可耻至极,他说自己是正常的,没有病,可是金主不信,金主说他有病,有一个很浪荡的病,正常男人的胸部不会分泌热液,开玩笑让他不信回去问问父母,虞贞去了,他被母亲一耳光扇得很远,并今后不许他再提。
他没有再提过,甚至自己也开始否认,后来他遇到了又一个金主,他叫李策,对他很好,在他把自己关在情趣房之前,虞贞都是这么认为的。李策可疼他了,会带他去很多地方,也会给他买很多吃的,会关心他的心理,他那时叫李策哥哥,后来哥哥说想看看他的秘密,虞贞说不行,他已经懂了些东西,抗拒这个提议。
但下场没有改变,贺纹亲手把他送进了李策的房间里,李策的房间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那让他恐惧,事实证明他的恐惧一点也没错,那些东西全都是要用在他身上的,还有些不知名的药物,那时的虞贞已是个机灵鬼,不再那么容易受骗,他先是卖乖博得了李策的放心,又一刀割伤了李策的人,血流不止。
李策确实很疼他,没有报警,他只让自己替他处理伤口,乖乖待着就行,整整四天,他乖巧地服务李策,替他换药,边哭边说自己待会就去跳楼,李策一直哄他。
虞贞那个时候根本想不明白李策为什么会放了他,因为他根本看不到自己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模样有多可人,李策这个变态竟也对他动了恻隐之心,可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有二人清楚,没有第三个人相信,从李策那里离开后,贺纹等人已经默认他被吃干抹净了。
李策哄他时,说:“哥哥放了你,不许告诉别人,毁了哥哥的一世英名,别人会骂我不举,别他妈哭了,哭的我心烦。”
虞贞还是哭,哭自己被李策摸了,哭自己被李策虐待,他是被李策放过了,但也被李策在身上施行了几个招数,药物让他的生理问题更严重了。
情趣房四个晚上,只有一个晚上他被折磨,折磨得意识不清,原本只是胸部有异常,从李策那一次之后,他的毛孔会分泌大量的水液,过冷或过热的天气都不行,那是药物的后遗症,因此,即使李策放过他,虞贞也恨上了他。
令他不耻的是他恨李策,却也从李策那儿学会了抚慰自己的招数,他的问题更严重了,乳夹等工具开始在深夜里爬上罪孽的躯体。
从李策之后,贺纹开始更放肆地给他介绍新的金主,她似乎以为虞贞打破了枷锁。有些人演都不演,餐桌上就开始对他动手动脚,年少时不懂,他被贺纹骗的头晕目眩,以艺术贡献为由被人用镜头、炭笔霸凌,他有没有对艺术界做出贡献虞贞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为成人领域做出了无数的奉献。
随着年龄的增长,眼界的开阔,虞贞逐渐懂了自己在被洗脑,他不是在为艺术做贡献,他是在为贺纹的利益做贡献,他要离开的时候,贺纹又选择了让步,说今后不会给他安排那种工作了,但陪金主吃吃饭,高兴高兴是没办法的,虞贞知道行业潜规则,他忍了,被摸摸被在餐桌上揩油他认了,哪个圈子不是如此?可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
十七岁是他事业终结的时间,冯孝是他的最后一位金主,什么也没得到,只得到了虞贞一杯冲脸泼过去的酒,十七岁的年龄并不大,忍无可忍的虞贞,在那个餐桌上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冯孝是那个倒霉蛋,也是终结了他辉煌事业的人。
由着全熙的出现,由着陆平威的好奇,虞贞的过去就这么被揭开了,他想要隐瞒私藏的过去,被人制作成资料,传进了周道森的邮箱。
陆平威告诉周道森了。
还会有人告诉周道森更详细的细节。
瞒不住了。
虞贞趴在床上,回想着这些天自己的所言所行,回想着十七岁之前的生活,他距离那样的生活过去了太久,久到有些人的脸在脑海里模糊起来。
李佑又给他打电话来了,他真担心他啊,真敬业,手机嗡嗡地响,虞贞痴痴地看,放人鸽子是不对的,可他现在连死都不怕了,他还怕什么放鸽子?
周道森不要他了。
周道森会不要他的吧。
周道森要看到许多许多的肮脏事了,周道森会像自己期望地那样甩开他了,他们要分手了,他们马上就要分手了。
无声的眼泪浸湿枕头,虞贞就那样躺着,昏天黑地,不明昼夜。
他要是个瘾君子就好了,使劲地吸,吸得头昏脑涨,丧失思考能力,这样他就可以装疯卖傻,逃避即将抵达的问题和现实,一切交给天意。
可他不是,他只是个问题越来越重,极度恐慌,也极度想念男朋友,又把男朋友惹毛的罪人。
·
陆平威把事情捅给了周道森。
这件事段晨耿耿于怀,虞贞的事他没有打算告诉周道森,他认为很多事还没有弄明白,对此陆平威的解释是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他们自己弄明白就行。
陆平威查出一些事时,没有产生过揭发的念头,由他的嘴巴揭发,更像是挑唆,周道森本就不太待见他了,再整上这么一出,陆平威相信,他和周道森就缘尽了。
可见过虞贞之后,他改变了看法,他认为这件事还得挑出去。他嘴巴上说虞贞只是个漂亮的猎物,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其实陆平威还是挺担心的,虞贞的样子像是被坏人在地下室里关了很多年后重见天日,疯得不知所以。
陆平威对虞贞的印象是美丽而灵活,难以捕捉的野猫,爪牙十分锋利,有段日子没见,虞贞就给他一种不可扑灭的颓丧气息,疯在表面,内里崩坏,一般人看不穿,但陆平威却很能理解。
表面功夫,皮笑肉不笑。
结合查出来的资料来看,陆平威对这只猫的掌握又深刻了几分,他非常同情虞贞,在段晨告诉他虞贞有异样的时候,敏锐的直觉精准捕捉野猫的心理。
他昨天对虞贞的那些话算是杀他的心吗?不,他并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为了虞贞能够清醒些而已,他不愿意多管闲事,但又实在担心虞贞会犯蠢,会激周道森做出什么不人道的事来。
周道森会那么做的,虞贞也做得到,让周道森发疯的事,他早就做到了。
“我去看看。”陆平威出于忧虑,还是决定走一趟,“远水救不了近火,他昨天那个样子,我瞧着有点危险,他还住在那儿吧?”
段晨眨了眨眼睛,无措道:“我不知道他住哪儿。”
陆平威嗯了一声,决定还是过去看看。
段晨却顾忌到:“你确定要过去?”
陆平威说:“怎么?”
段晨的心思很简单,他怕这两人擦出火花来,毕竟趁人之危这件事陆平威不是第一次干了。
“我跟你一块儿吧,”段晨提过车钥匙,“他也被托付给我了,我稍微尽点心,也好给周哥那边交代。”
陆平威哪里看不明白,段晨鬼机灵,他笑了笑,二人一道去了,由着段晨看着他,也好,否则他这个道德低下的人,保不齐真会干出趁人之危的事来。
路上,段晨就着虞贞的事问了一些,关于昨天他走了以后,陆平威怎么跟虞贞说的。
“没说什么,就是跟他讲了点故事,他要是听得明白,自己就能想清楚,要是听不明白,等着他的就是无间炼狱。”陆平威坐在副驾驶,看导航上的目的地。
段晨握着方向盘:“他和周哥搞一起了我也是挺惊讶的,更惊讶的是他的做派,在我的馆子里就敢跟别人调情了,真以为我跟周哥是塑料友谊?”
陆平威说:“他在发疯呢。”
想着虞贞那张脸,陆平威真怀疑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虞贞看起来迷茫极了。
“可能吧,”段晨说:“我最怕的是周哥遇人不淑,好不容易谈次恋爱,遇见这么一个烂人,杀伤力未免太大了。”
“你告诉他了吗?”
“虞贞跟人暧昧吗?”
“嗯。”
“没有,”段晨心中有数,“我觉得不太好。”
他不像陆平威那样机灵,对情感有着这么深的感受力,他怕这件事捅出去,会引来一场风暴。
四点钟,他们抵达君澜公寓。
二人下车,从楼梯爬上去,陆平威来过这儿,轻车熟路,楼道里静悄悄,打扫阿姨正在拖地,水打湿地板,混合着热汗,电梯刚好停在四楼,住户进进出出。
楼道里扑着柠檬汁的味道,陆平威对气味敏感,带着段晨快步来到虞贞的房门前,周道森住在这里时,陆平威没有常往这儿来,离开后更没来过,印象里一切和第一次来时一样,丝毫未曾改变。
虞贞的房门号是407,在靠里的地方,陆平威和段晨停在门前,扣了两声房门,里头有说话的声音,随后传来脚步声,陆平威和段晨相视一眼,片刻后,门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个陌生男人,陆平威也没有见过的陌生嘴脸。
敲错门了?
陆平威看了眼门牌号:“不好意思,请问这儿住着的人是叫虞贞吗?我们是他朋友,过来看看。”
段晨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没有看见虞贞的人。
陌生男人说:“哦,他刚刚睡下,你们好,我是他的心理医生,今天约了话疗的。”
李佑还是来了,虞贞在无视他半天的消息骚扰后,还是给了他地址。
陆平威等人对李佑是陌生的,但捕捉到对方的身份,段晨拧着眉头:“他有心理问题?”
李佑疏离道:“不好意思,这个是客户的隐私,我不方便说,不过你们来得不巧,他刚睡下,我也正准备离开,他状态很差,应该没什么精力招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