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绘的胳膊还在痛,他五官扭曲,天之骄子哪里受过这种待遇,可理智告诉他要冷静:“你要干什么?”
虞贞摸了摸额头说:“教训你啊,我挂了一天的盐水呢。”
唐绘提醒他:“这是犯法的事。”
虞贞倒上一杯水,往里头放着药丸:“是吗?周哥,这是吗?”
周道森说:“看要怎么论,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虞贞端着水杯,在唐绘面前蹲下身:“我老婆是律师,唐总,你有什么想了解的可以咨询他,我们也愿意坐在法庭上陪你扯皮,要不要赌一把,最后进去的是谁?”
他们连打架都算不上,或许还可以调解,唐绘对虞贞的所作所为虽然没有得逞,不会重判,可是他之前的行为是经不起查的,在他手上吃亏的估摸着比比皆是,再者,他是大集团的总经理,甭管什么原因被捞进局子里,哪怕只是警察走访了他一趟,估计铺天盖地的小道消息就能动荡他的股盘。
唐绘这些人是最经不起查的。
更何况这件事是他先动手的,真闹起来,只会两败俱伤,他休想安然无恙。
唐绘脑子很清楚,瞬间就明白了状况,他看着虞贞,有些不敢相信。
“是不是我把笨蛋的人设艹得太成功了,唐总才会觉得我好欺负?”虞贞把水杯喂到他嘴边,“张嘴。”
唐绘紧抿双唇,刚要动,扯动手臂,神经剧痛,他狠狠闭了下眼睛,脸一瞬间白了。
虞贞求支援:“周哥,帮我。”
周道森倒也没有去掰唐绘的嘴,他只是拿烟头烫了下唐绘的下巴,就让虞贞趁机把那杯混了药丸的水灌进了唐绘的嘴里。
“你喜欢迷.奸别人是吗?那你自己也尝尝迷.奸药有多摧心肝好了,我知道,法律束缚不了你们这种高端人士,你喜欢下流的,我们就玩下流的,”虞贞拿过手机,对着唐绘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拍了几张照片,“我买不到你昨晚喂给我的药效那么猛的,只能拿这个代替了,效果应该不是很好,但也不会好受。”
唐绘被灌药之后咳嗽了几声,此刻的风姿完全丧失了高高在上的样子,可他的眼睛是犀利的,“你是在找死。”
虞贞不以为意:“好多人说过我找死了,可我就是死不了,我命大着呢。”
周道森冷冷地盯着唐绘,他眉眼里的敌意未加掩饰。
虞贞单膝跪地,抬起唐绘的下巴,“顺便告诉你,唐总,我的过去丰富多彩,你昨晚对我说的那些话,我特别想笑,你知道吗,十年前你要替我提鞋都不够资格,我就算是爬,也不会爬你的床,通向我的罗马大道太多了,你和李策一样低级没品,我要是想出这张牌,轮一百次都轮不到你。”
这倒不是一句夸夸其谈的话,虞贞的鼎盛时期,连他自己都受宠若惊,他的舞台并不局限于自己的国土,他是贺纹手底下最大的王牌,世界富豪榜上的人物他接触过不少,李策和唐绘算不得顶尖。
唐绘是无法想象眼前他视为玩物的男人过去有多么辉煌,虞贞的履历丰富到一般人无可想象。
时尚圈是全球性的,飞国外见设计师,跑舞台是虞贞的日常,他的日常过于丰富,注定他念不好书。
无法想象便无法相信,唐绘的眼里是对他的质疑,虞贞才不会去力证自己,唐绘还没有重要到这个地步。
“药效发作起来应该有段时间,唐总可以好好想一想这段时间找谁来排解,我为唐总留下的这些美照就当做纪念了,”虞贞晃了晃,神色转而锐利,“多行不义必自毙,总会有人来收拾你的,好自为之吧,唐总。”
他站起来,后退几步,拉开距离。
周道森握住唐绘的下巴,血痕从唐绘的发丝里渗透出来,他视若无睹:“请唐总记住我的脸,阿贞说你也玩拳击,我在上海等你,咱们没完。”
周道森将手机扔到他面前。
“报警吧,我奉陪到底。”
说完,两人不再与之废话,行李箱早已经收拾完成,他们丢下唐绘,从酒店离开了。
唐绘浑身泄了劲,恶狠狠地盯着房门,没多久,他丧失了计较的力气,药效开始起作用,喉结滚动,他额角绷紧,一种无力感席卷全身。
酒店大厅的客人来来往往,前台亲迎重要的客户,引他们走到VIP电梯通道,笑容满面,卑躬屈膝。
刚有两个客户发生了争执,在大厅里吵架,现已被带领到一边,经理出面调解,安保也围着,一个恶行被令一个恶行掩盖,酒店一时间乌烟瘴气。
客人各执一词,奋力争辩,和法庭上被告和原告互相要弄死对方的嘴脸一模一样。
杯子摔破的声音传出来,纷争不断,不公和矛盾在各地发生,无时无刻,没有特例,利益碰撞,公道只攥在强者的手里。
周道森站在酒店门前,顿足。
虞贞握着他的手,说:“怎么了?”
周道森掐了烟,“没事。”
他现在有些明白周谈希的理念了,有时候他也挺想拯救苍生,让每个坏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然而力所不能及,他不可能拯救所有人的。
今天的做派实在不是一个律师应该做出来的,更不该是周家的人能做出来的,但周道森丝毫未产生过后悔,他反还觉得不够。
虞贞来到车子前:“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分了?”
周道森所受到的教养太过严苛了,这种报复手段是下下策,他大可以以正义之名把唐绘闹到法庭上,那是得体而又符合身份的做法,但他陪着虞贞胡闹,被周家的人知晓了,是会闹出腥风血雨的。
周道森把行李箱放在后备箱,为虞贞打开车门,光照抵在他的后颈,虞贞钻进车里,周道森俯视着副驾的人说:“对付这种畜生,怎么都不算过分。”
虞贞眼睛明亮起来。
周道森绕到驾驶位,二人从酒店前离开。唐绘会不会行报复,如何报复,两人皆是漠不关心。
虞贞退烧了,身上只有些不舒服,路上有些堵车,他们回到上海时已入夜了。
薪水还没有领,这份做了半个月的工作保不住了,虞贞向人事那儿发了离职申请,他的新工作没了,对前路再次茫然起来。
夜半坐在飘窗上,望着偌大的上海,繁华的街景,眼里一片茫然。
周道森提了件衣服披在他的身上。
虞贞握住他的手,说道:“你坐下。”没有理由,他想看着他的恋人。
周道森在一边坐下,递给他一支烟。
虞贞接了,他将香烟转在手里,支起的腿上夹着一个抱枕。
“我又没有工作了。”虞贞有些怀疑人生,“我这辈子恐怕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了。”
周道森不以为然:“紧紧是一个畜生老板就能让你完全丧失信心吗?并不都是这样。”
“我知道,”虞贞望着楼下的街景,“可是周哥,我有一种直觉,我不会找到我热爱的工作了,我追不上你了。”
周道森捧住他另一只手,捏住上面的手链,对虞贞的心思知晓一些,认真地说:“第一,你想出去工作,我不会阻挠你,但请你摆正心态,我不该成为你工作的理由,第二,我们之间不存在追不追的问题,我们是恋人,不是竞争长跑的对手,旗鼓相当固然重要,但谁规定每段恋情必须旗鼓相当才能长久?我爱你虞贞,不会因为你站在哪一层阶梯上而爱你。”
周道森从前想不明白他爱虞贞什么,现在他知道了,他爱虞贞的放肆,爱他的坏心眼,爱他身上自己所不具备的任何品质,爱人就像寻宝,每个人都在寻找自身缺失的能力,并为之沦陷。
“不要成为和我一样的人,像我这种无趣的社会上多得是,”周道森将手链拨正,虞贞的身上适配任何饰品,挂些奇珍异宝上去使他看起来更加金贵,“你上不上班,工不工作,有一份怎样的工作,不会让我多或少地爱你,你能听懂英文也好,听不懂也罢,对我来说,你掌握八国语言和只会说中文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我可以因为这些能力爱上一个人,现在在我身边的就不是你了。”
虞贞矫情了起来:“可我就是没有文化,我没有读好书……”
“衡量一个人不是看这些的,”周道森说:“每个人的准则不同,大众标准不是我的标准,在我这里,你就是标准本身。”
夜色贯穿玻璃窗,洒在虞贞的头顶,他的头发没有绑起来,眼睛迷失,精致的手办娃娃一般坐在那里。
周道森提起他腿上的抱枕:“不要乱想了,你这段日子太累了,休息一下吧,我有假期了,过两天陪你去迪士尼逛逛。”
“我不爱去这些地方。”
“那你想去哪儿,周哥都允了。”
虞贞吸了一口烟,将香烟丢在一边的桌子上,他跪坐起来,抱住周道森的脖颈,“我也不知道。”
周道森托住他的腰,将他从飘窗前抱到自己的腿上,虞贞跪在他双膝两侧,周道森探指过去。
“怎么湿了?”
虞贞可怜巴巴的眼神,润泽明亮:“看见你就会湿。”
周道森撩开衣摆,虞贞挺直脊背,望着眼前的高楼大厦和霓虹,喘得矫揉造作。
“周道森,你变坏了。”
“我本性或许一直都是坏的。”
“不是被我带的吗?”
“不是。”他否认。
虞贞双臂撑在玻璃镜上,上半身越过去,低头说:“你今天打他,下手好重,我好怕他死了。”
“你灌药的时候也挺凶。”
虞贞拽着自己的衣摆,腿脚发麻,大脑被舔吻出昨晚的热情:“唔……上面一点,对,就是这里,周道森,你的舌头好棒。”
虞贞的五指插进周道森的发丝里,一手抵着窗户,一手碾爱人的头皮。
周道森很少给他吃,每一回虞贞都格外珍惜。
“我们会遭报应吗?”虞贞捧着自己的衣摆,眼里浑浊一片。
周道森倾身下去,把住小猫的膝盖,卷起他的荒唐,眸色一片渴望:“或许吧。”
脚镯因颤抖而叮铃作响。
周道森的舌头拉出一道细长银丝,握住膝盖的手青筋暴动:“但老子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