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你要什么。(1 / 2)

难言之欲 白绛 4808 字 1天前

接收到虞贞的两条短信时, 周道森正蹲在湖边抽烟。

钟韦和他刚刚散开,律所里还有别的事,他赶回去处理了。

这段日子太疲累了, 一场官司需要多少心血准备, 外人是不能得知的,周道森的神经胀痛, 有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都快撑不住了,但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玛丽猫的脸, 浮现虞贞和他刚见面的时候。

虞贞可真漂亮, 跟他见过的许多粗犷的男人都不一样,他骄矜做作, 傲慢无礼,还会对着别人搞偷袭,走廊里那个吻引爆他的情绪, 周道森坚持多年的原则被破坏了, 从一开始, 就注定了虞贞与别人将有不同。

如果虞贞不坚定地选择他,周道森和他是不可能有发展的, 他没想过跟一个男人开始, 也没想过自己会坠入爱河至此, 一切都源于虞贞的莽撞, 无论他如何得到了他的一个吻,都注定了周道森从此不会忘记他。

周道森总是会想起他们第一次接吻的时候,他没有好好品尝那个吻,是他不解风情, 假如时光倒流,回到他们初相识的时候, 他一定紧紧拥住对方,将他拖入房间里,强.暴他,他毁了自己的原则,他也可以毁了对方。

报复吗?或许是用报复的借口掩饰自己的不堪吧,他每次深夜都在否认,他看到虞贞,会充满性冲动,他想干他,连最不要脸的事儿都做出来了,虞贞喝醉的那个晚上,他真的好想上他。

而不是只让他摸一摸。

他是个足控,他看片也会注重主角的脚,可除此以外,他并没有其他不堪的性癖,他也不爱别人穿女装,虞贞穿女装勾引他的时候,女装没有作用,有作用的是他的身体,他的身体美得惊心动魄,盖一块破布上去,效果也是一样的。

周道森很想知道,他们始于皮囊之欲的感情,是从哪一刻开始逐渐加深的,是做出来的吗?可刚定下关系的时候,他就做好为虞贞对抗一切恶意的准备了。

皮囊之欲会深刻至此吗?他不知道,他没有恋爱经验,但他从未对别人产生过为之奋不顾身的想法,他无法准确地说,他哪一刻爱上了虞贞。

周道森并不相信一见钟情,他起初只是对虞贞有着本能冲动而已,和人恋爱就要对人负责,可负责和爱是不同的,他爱虞贞,最直观地意识到这件事时,大概是得知虞贞要跟他分手的那个晚上。

距今已过去了太久,他依然无法释怀,总会时不时想到这件事,他的心眼可以小到这种地步,他自己也是没想到的。

手上的烟快要燃尽了,周道森拎着手机,两条命令的短信传进来,虞贞回上海来了。

虞贞喜欢在他面前扮乖,强硬的态度几乎是没有的,他们很少争吵,恋人之间爆发几次争吵会增进情感,听说是这样的,可周道森不认可。他认为争吵只会破坏感情,他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们的感情,舍不得小猫流泪,舍不得小猫委屈,舍不得他伤心,别说争吵了,就是虞贞怒极给他一耳光,周道森都不会反抗的。

猫爪子是有资格拍在爱他的人的脸上的,他会承受虞贞一切的怒火,原本这些事,就不可能瞒天过海的。

周道森抽完这支烟,从湖边站了起来,自然风景有安抚人心的本事,但再美的风景于他而言,都不如爱人的一个拥抱,不如虞贞站在那里,他就会得到充实和满足。

所以,哪怕面临他的是风暴,他也无法拒绝,他爱虞贞,即使他站在风暴中心,即使拥抱会波及自己,周道森也想立刻看见他,拥抱他。

他回到车上,开车往住所回,沿途的风景他无心欣赏,只因终点站有更盛大的风光。

·

手机里传来许多消息未读,王宝书给虞贞发消息,庆祝他回到了自己的舞台。

父母也发了消息来,问他如今的状况,还有一些老朋友,许久不聊的高中同学,周道森的朋友段晨,都发了消息来慰问关心,虞贞皆置之不理。

他坐在沙发上,整张脸都呈现阴郁的状态。

出租车上的冲动已经按压了下来,怒火逐渐平息,他现在可以和周道森平心静气地聊,而事与愿违。

周道森回来时,就看见虞贞坐在落地窗边,那个他们做过无数次的沙发里,没有开灯,他的身影却十分明晰。

“你去哪儿了?”虞贞没有抬头,保持沉思的样子问他。

周道森推上房门,将钥匙搁在玄关的柜台,他没有换鞋,走进来说:“跑案子。”

“谁的案子?”这句话已透露出了什么,虞贞的口吻锐利,不容糊弄。

周道森却说:“委托人的案子。”

处理委托人的案子是他的日常。

这么说不会被疑,哪怕他闻到了火药味,却依然选择隐瞒,他并不确定虞贞得到了什么消息,他不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虞贞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堆文件,他将其捏在手里,原本按压下来的情绪,因着周道森的死不认罪而爆发,他提着那些文件,来到周道森的面前,朝他狠狠掷了出去,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句:“你还要骗我!”

飞舞的纸张似一场漫天雪花,飘在空气里,文件上的白纸黑纸,那是开庭的证据,它们被搜罗了出来,像一记耳光狠狠甩在了周道森的脸上,戳破了他的谎言。

周道森闭了闭眼,有纸张贴着他的脸落了下去,他再睁开眼时,玛丽猫的情绪已极度恼火,他好像没怎么见过虞贞生气呢,真伤人,也真让他疼惜。

他抬起手,想摸虞贞的眼角,借此来安慰他,他满眼对面前人的疼爱,好似根本没有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虞贞愣了愣,周道森的手伸到了他的脸上,刮了刮他的眉眼。

“恼什么?”周道森说:“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了,别做这么大的表情,会不好看的。”

虞贞感到气极,也感到荒唐无力,他拍开周道森的手,上前顶了一步,攥着拳头说:“周道森,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文件都被他搜罗出来了,他这是证据确凿,否认不了的事,周道森却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他将虞贞的恼火晾在了空气里。

周道森俯视脚底纷乱的纸张,冷静地说:“把我的文件这么扔了一地,待会是要帮我收拾的。”

虞贞拧起眉头,抓着周道森的衣服,他不再容许他有装糊涂的余地:“你把贺纹他们送进监狱了,赵博琨也是你干的,你一直在瞒我,周道森,你疯了是不是?”

面对爱人的质疑,周道森却能平心静气,他凝视虞贞的眼睛,不再装糊涂,一字一句道:“我疯什么了?替你伸张正义啊,阿贞,你觉得我做错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伤害你的人,犯罪的人,该被判死刑的人,”周道森扯唇讥笑,“我做到了,你不夸我吗?你不痛快吗?”

认识至今,周道森都给虞贞一种有条理有秩序的直觉,他理智得可怕,在与周道森的对峙中,即使他的情绪抵达了顶峰,他也不会露出狰狞的嘴脸。周道森自控得本领强得吓人,最恨的一次莫过于得知自己要跟他分手的时候,他恼火成那样,也没有对他大吼大叫。

虞贞害怕周道森,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因为周道森的深不可测,他不知周道森的底线到底在哪里,触碰到哪一步他才会露出狰狞的嘴脸,才会情绪外泄,和大伙一样。

现在他明白了,他不会看到了,因为周道森跟别人就是不一样的,他受过良好的教育,有能够自控的能力,他才不会歇斯底里,他是平静的疯子,或许就是有杀人的念头,他也会在执行的时候冷静地为爱人准备好早餐,亲吻爱人的脸颊,和平日里无差。

所以虞贞害怕,害怕不知哪一刻踩中了周道森的底线,引爆他的情绪,害怕认真起来的周道森的眉眼,害怕他可怕的逻辑性,他根本无法跟他对峙。

情绪在周道森面前是无法撼动他的。

虞贞缓缓松开手,意识到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时,他放弃了情绪,他逐渐冷静下来,望着周道森冷漠的眼睛说:“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得罪了谁,你根本不知道我们将要面临什么……周道森,我们完蛋了。”

那些人都是神经病,他们是名人,也是恶人,他们拥有翻手为云的本领,他们强大到可以杀人于无形,他们权力滔天。

周道森发出一声嗤笑,他平日里没有过的笑声,那笑声有几分变态的意味,越冷静越显得变态,周道森最近烟瘾重得很,压力大,工作重,难免的,他又点了一支烟,把烟盒和火机丢在了茶几上,跨过一堆纸张,来到窗口边。

他倒了杯水,口干舌燥,他知道有好一场口角等着他,他灌了半杯水,回眸看着虞贞惶恐不安的身影,他很想抱抱他,但是虞贞不会允许的,他现在情绪上头了。

妈的,压力大的时候,除了想抽烟,还很想做.爱,周道森发现自己这个心理时,看向虞贞的眼光都变得阴沉了。

“阿贞。”他唤得情热,“过来。”

虞贞比先前结实了,男人有男人身材的标准,他现在的体型更健康,但远远没有达到周道森对于健康的标准,他还是太瘦了。

“你不给我解释,我就不过去。”虞贞背对着周道森,攥紧拳头,其实事情已经发生了,解释都是没用的,他们改变不了现状,周道森动手了,战局不可扭转。

“你要什么解释?”周道森说:“我给你。”

香烟燃起的味道抵抗着周道森升腾起的情欲,他是个下流的伪君子,他早就认清自己了,从遇到虞贞开始,他就丧失了得体,没了教养,灭人欲是不应该的,但至少不该在此刻恋人惶恐恼火的时候,产生插死他的念头。

“要我为什么这么做的解释吗?还是要我为什么瞒着你的解释?”周道森耐心地问他,一双眼睛浸着沉重的爱欲,“嗯?说话,你要什么。”

他要明白的指令,他严禁猜猜猜,那些乱七八糟的恋爱法则。

虞贞扭过身来,周道森坐在沙发扶手上,他们在那张沙发上亲热过无数次,那张沙发也被清洗过无数次,对比与其他恋人,他们的亲热程度是频繁过度的,他有性瘾,而周道森也像被染上了似的,一发不可收拾。

看见那张沙发,就不可阻挡地联想起那些热情来,即使那么多回,他也总有吃不进去的时候,周道森很耐心,额头坠着热汗,也会体贴地先送他快乐。

他再也不会谈到比周道森更好的男朋友了,分手是一个蠢念头,虞贞至今想来都觉得愧疚,耻辱,他怎么会产生那么蠢的念头?世界上没有周道森这么好的恋人了,没有比周道森爱他的人了,他每次午夜梦醒,都庆幸自己遇到了周道森。

他爱周道森的体贴,他为之痴迷不已,可他也恐惧周道森的严肃,周道森不会剑拔弩张,做出歇斯底里的表情,但那并不意味着,他的恋人在认真时就不恐怖。

明明有些事情自己一嘴的道理,大可以发泄情绪,然而面对周道森的时候,那些情绪就不知被按到了哪里去,周道森会提解决方法,也会安抚他的情绪,他那套可恶的为人准则总让虞贞束手无策,能很好地消解他的情绪,双方根本无法产生过激的争执,周道森总有本事把一场怒火中烧的争执和平解决。

“你为什么要瞒我?”虞贞冷着声问他,努力撑起怒火未消的气势。

周道森将香烟倒着拎,他的指甲轻轻擦过星火,火星掉在他的大腿上,他回答道:“因为你不允许,你担心。”

虞贞说:“难道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允许?你把他们告上法庭,就要调查他们,你不知道他们的来历吗?”

“大人物,每个都是,”周道森抬起眼睛,神色毫无惧意,“大人物就可以知法犯法了吗?大人物犯法,就不需要付刑事责任了吗?”

虞贞走上前,眉头始终无法舒展,气息也着急了起来:“不要装糊涂,你懂的,你懂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自古以来都是说给老百姓看的,有钱有势就是可以为所欲为,社会潜规则,自古都是!”

“那为什么他们还能被我送进去呢?”周道森冷静地反驳,“像你说的,如此有钱有势,又怎么会被判刑呢?”

虞贞摇摇头:“周道森,没用的,一天两天而已,他们只会被关上一天两天而已,风头过去了他们就会被释放的,可那个时候你我才会摊上大事……赵博琨不会放过我们的,他会要了我们的命!”

周道森笑了一声,他提着香烟,抽了一口,俯视桌脚的纸张。

虞贞对他的情绪无法理解。

“你不怕吗?”虞贞问出来又觉得可笑,他怕的话,他还会这么干吗?

周道森喷出一股烟雾,眼底藏着一抹讥讽:“怕?怕就不用做了吗?让犯罪人逍遥法外这种事,我身为律师可是很难做到的啊。”

虞贞握紧拳头,他不想听周道森的玩笑话,当下的局面哪里能用来开玩笑?!

周道森静静地吸了好几口烟,尼古丁真犯罪,他每一口都格外贪婪:“贪生怕死的人多了,不缺我这一个,你记得我跟你聊过的电车难题吗?现在,我就是司机,我选择牺牲一个人来将更多犯罪人绳之以法,这买卖很划算。”

虞贞眨了眨眼睛,他有些看不清周道森的眼睛。

周道森的神情里有着擂台上对敌人的狠心:“我保证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因为我压根也没有在法庭上提起过你,他们干的罪孽事太多了,我怎么会让你置身险地呢?我没这么蠢,他们始终不会知道我的动机是什么,是不是因为你,阿贞,你很安全。”

贺纹那些人有一就有二,赵博琨早年就传过杀人的新闻,不过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虞贞和赵博琨接触过,赵博琨当然不会告诉他这种事,可虞贞有眼睛,有情绪,一个人是否会做出那样的事,在相处时,大致是可以感觉出来的,赵博琨没有人性,也很变态,别说杀一个人,什么罪名安在他头上都是有可信度的,因为那个老不死的就是这么恶心!

不需要他虞贞的出面,赵博琨那些人的把柄也很好拿,虞贞不是他侵害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赵博琨之所以能逍遥法外,不过是因为没人敢得罪他而已,哪个不要命的律师去得罪权势?或许有那么一两个愿意伸张正义的,可下场是什么显而易见,赵博琨安然无恙这么多年,还不够明确吗?

“我担心的是自己吗?”虞贞抵住周道森的鞋尖,“你将他们绳之以法不会让我痛快,只会让我发疯!我爱你,我能看到你为我去死吗?用你的安危给我换一个公道,你以为我会高兴吗?折了一个你进去,对我而言这是亏本的买卖,它一点儿也不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