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拿到世界足球先生的几天后就是圣诞节。卡洛琳来到了米兰和丈夫团聚。这好比一个巴掌扇醒了宁远。他感到自己就像敲响了十二点钟声后的灰姑娘，有点狼狈不堪。而从一场自我满足的华丽幻想中分离出来后，他根本无法再在现实里登堂入室卡卡家----看他们拥抱，看到墙上挂着的幸福结婚照，甚至想到卡洛琳那条铭刻了卡卡心意的手链，他都会感到窒息。

二十一岁的卡洛琳单纯而热情，她爱卡卡。至于我……我还是个人吗？

他们的亲昵互动令他落荒而逃。带着自我放逐般的心境，他前往北非突尼斯找哥哥，一路自嘲，未来----等他老了，也许真的就和电影男主角一样在摩洛哥卡萨布兰卡开个酒馆。而卡卡不喝酒，是绝不会踏足入内。

不过我还不如男主角，宁远心想，我没有得到爱情。卡卡甚至都不爱自己——他的爱是像爱一个后辈那样的爱护，反正不是他想要的那种。

……我即使暗恋卡卡一辈子也不糟糕吧？十九岁的宁远在飞机上俯瞰着迦太基遗址，古罗马废墟茫茫想。自己多年轻，情感却要从此像古迹一样灰头土脸深埋地下。少年已识得愁滋味，他想留下点什么----他在世外桃源般的蓝白小镇沙滩边犹豫，写漂流瓶不能保守他的秘密，旁晚无人时用树枝在沙地上划下卡卡的名字又做贼似的迅速抹掉——不能让人知道，他爱他。

……也许我该去撒哈拉沙漠找一片流沙。写一封永远也不会寄出去的情书，封在瓶子里扔进沙中。

不过很快，他就没功夫沉浸在自己的羞耻颓然情绪中了：劳动能改造人的精神面貌。

哥哥答应宁远来突尼斯是有条件的。他在突尼斯风景名胜地游荡了三天后，就被哥哥电话催促召进了这的某工程园区。然后，宁远俨然成了签名机器人。他给园区数万热情中国工人和非洲当地雇员一个个签名，在本子上，在衣服上，在各种物品上签名，签到手都抽筋，也就吃饭的时候能歇一下。

这天，终于干完一天签名活的宁远回到住处，他又不可控制地打开笔记本电脑，默默窥看卡卡的推特。

圣诞夜，卡卡公布了自己会在今年当爸爸的消息。他感谢上帝。

无数的球迷祝福他。AC米兰的队友也恭喜他。宁远应该同样这么做，但他就是——他没法打出那行字。

反正我的推特只有一个帐号，平时不发言。我不说祝福应该也没事。我不给他发过短信吗？比这早。

他看着卡卡的照片怔怔，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