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5 页)

张思雨 品丰 16 字 2024-02-18 06:44:10

张思芮白日里开了枪,夜里睡得就不□□稳,一开始她总能听到枪声,不其然的,断断续续的,响一声,她就脚下一空,好不容易枪声没了,那些早就不再重要的前尘往事却一股脑地冒出来,扰得她翻来覆去,睡不沉也醒不过来。

张思芮差点叫张三。她妈姚若沫是个文青,坚持大俗就是大雅,闺女落地,不由分说就要取名张三,坚持“张三”这个名字有种大隐隐于市的简练豁达。她爸张琛听着闺女恨不得喋血的啼哭,第一次冲着姚若沫皱眉。然而姚若沫眼睛一湿嘴角一耷拉,张琛的意见就不重要了。姚若沫最后大约也是可怜闺女哭得声嘶力竭,隐隐像是未卜先知的不同意,悻悻折了个中,张思芮就得了眼下这个乍一听有点洋气,但仔细一推敲依旧是“张三”的大名。

张思芮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张琛没了。

——张琛是个刑警,追捕嫌犯时出了车祸。嫌犯的同伙开车撞的。

姚若沫带着张思芮紧赶慢赶去了滇省,却依旧没能见到张琛最后一面。

张思芮至今仍记得姚若沫的哭声,明明老以文青自居,在家动不动就跟张琛和张思芮矫情,把两父女支使得团团转,哭起来却跟打雷似的,震得张思芮心慌。

张思芮高二服从学校的安排开始住校,一个月回家两天。

头两次回家,姚若沫都做了一大桌子菜慰劳她,问她住学校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地方不习惯、学习跟不跟得上、住宿条件怎么样、食堂伙食怎么样。张思芮习惯了尽量不给姚若沫增加心理负担,虽然群居生活并不算好,却一律回复很好、没什么不习惯的、跟得上、宿舍有独立卫生间、也有热水、饭也好。

第三次回家,没有饭菜,没有强打精神的姚若沫,只有一具刚刚断气的尸体——姚若沫长年抑郁,她在张琛骤然离世后咬牙强撑七年,终于到了极限。

张思芮的哭声跟姚若沫不同,姚若沫哭得像打雷,震得人耳膜疼,张思芮哭得你不贴着她的嘴巴都不知道她有没有出声。

张思芮有个年逾古稀的姥姥和一个软面团的舅舅。两人都镇不住阴阳怪气的舅妈刘潇——一个单靠一张嘴就把姚家上下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小妇人。

张思芮丧事过后站墙角沉默着听了一耳朵,一点也没给舅妈留脸,低声而绝决地道:我不跟你们过,也拖累不着你们,就不听你指桑骂槐了。

刘潇闹了个大红脸,临走非常没有公德地一口唾到地上,表示一辈子不再搭理张思芮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