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辽兹(第3/38 页)

《罗密欧与朱丽叶》。理查·施特劳斯这样的德国作曲家大概会迷上像《李尔王序曲》这样微不足道的作品;魏因迦特纳这样的德国指挥家则会挑出像《幻想交响曲》和《哈罗尔德在意大利》这样的作品加以评论,并夸大它们的重要性。但是他们感觉不到他内心深处独有的东西。瓦格纳在韦伯的墓前说:“英国公正地评介你,法国崇拜你,但只有德国爱你;你是她本体上的一部分,是她生命中光辉的一天,是她血液中温暖的一滴,是她心脏上的一块肉……”此话也适用于柏辽兹;要德国人热爱柏辽兹如同要法国人热爱瓦格纳或威伯一样困难。因此,你在是否全盘接受德国人对柏辽兹的判断上一定要小心,不然会陷入一种新的误解。你看到了吧,柏辽兹的追随者和反对者都在阻碍咱们接近事实。让他们走开为好。

现在我们总该没有难题了吧?非也;因为柏辽兹是个最使人产生错觉的人。在评介他自己方面,没有谁比他更能误导人了。我们知道,他写了许多有关音乐和他自己生平的著述,并在他那睿智的评论和迷人的《回忆录》<small>〔5〕</small>中展示出非凡的才智和悟性。你也许会认为,像他这样一位富于想像、妙笔生花的作家干起评论这一行来定是得心应手、驾轻就熟,比贝多芬和莫扎特之辈能更准确地表达细腻的情感和艺术见解。非也。正如光线太强会晃花眼睛一样,机智用过了头也会妨碍人家对你的理解。柏辽兹的心智全耗在了对细节的描写上;光线从太多的层面上反射过来,反而形不成一束强光,使人无法领略他的力量。他不知道如何支配自己的生活和创作;他甚至不做这种尝试。他成了浪漫天才和不羁蛮力的化身,意识不到自己在走什么路。我还没到想说他连自己也搞不清楚的地步,但他确实有过不知自己是谁的时候。他放任自己、随遇而安、听天由命过“机遇,那未知的神,在我生命中起着如此大的作用”(《柏辽兹回忆录》),俨如一名北欧老海盗躺在船底,仰望天空,随波逐流;他梦幻、呻吟、大笑,听任自己陷入昏热的痴狂状态不能自拔。柏辽兹的情绪同他的艺术那样飘忽不定、反复无常。他在音乐中如同他在音乐评论中那样,常常自相矛盾,举棋不定,反反复复;他不是对自己的感觉把握不住,就是对自己的想法搞不清楚。他在灵魂深处是个诗人,所以努力写歌剧,但他在这方面的崇拜对象在格鲁克和梅耶贝尔<small>〔6〕</small>之间摇摆不定。他有迎合大众的天才,但又蔑视大众。他是个勇敢的音乐革新者,但又听任任何凯觎者把这场音乐革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