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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管得住她自己不发疯么?楼上品字式的三间屋,楼下品字式的三间屋,全是堂

堂地点著灯。新打了蜡的地板,照得雪亮。没有人影儿。一间又一间,呼喊著的空

虚……流苏躺到床上去,又想下去关灯,又动弹不得。后来她听见阿栗趿著木屐上

楼来,一路扑秃扑秃关著灯,她紧张的神经方才渐归松弛。

那天是十二月七日,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八日,炮声响了。一炮一炮之间,冬

晨的银雾渐渐散开,山巅,山洼子里,全岛上的居民都向海面上望去,说“开仗了

,开仗了”。谁都不能够相信,然而毕竟是开仗了。流苏孤身留在巴而顿道,哪里

知道什么。等到阿栗从左邻右舍探到了消息,仓皇唤醒了她,外面已经进入酣战阶

段。巴而顿道的附近有一座科学试验馆,屋顶上架著高射炮,流弹不停地飞过来,

尖溜溜一声长叫,“吱呦呃呃呃呃……”然后“砰!”落下地去。那一声声的“吱

呦呃呃呃呃……”撕裂了空气,撕毁了神经。淡蓝的天幕被扯成一条一条,在寒风

中簌簌飘动。风里同时飘著无数剪断了的神经的尖端。

流苏的屋子是空的,心里是空的,家里没有置办米粮,因此肚子里也是空的。

空穴来风,所以她感受恐怖的袭击分外强烈。打电话到跑马地徐家,久久打不通,

因为全城装有电话的人没有一个不在打电话,询问哪一区较为安全,作避难的计划

。流苏到下午方才接通了,可是那边铃尽管响著,老是没有人来听电话,想必徐先

生徐太太已经匆匆出走,迁到平靖一些的地带。流苏没了主意。炮火却逐渐猛烈了

。邻近的高射炮成为飞机注意的焦点。飞机营营地在顶上盘旋,“孜孜孜……”绕

了一圈又绕回来,“孜孜……”痛楚灾,像牙医的螺旋电器,直挫进灵魂的深处。

阿栗抱著她的哭泣著孩子坐在客室的门槛上,人仿佛入了昏迷状态,左右摇摆著,

喃喃唱著呓语似的歌曲,哄著拍著孩子。窗坍又是“吱呦呃呃呃呃……”一声,“

砰!”削去屋檐的一角,沙石哗啦啦落下来。阿栗怪叫了一声,跳起身来,抱著孩

子就往外跑。流苏在大门口追上了她,一把揪住她问道∶“你上哪儿去?”阿栗道

∶“这儿蹲不得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