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大文章(第2/7 页)

肝胆的人士,据我看,一是曾自称为“出土文物”的萧军,再就是黄永玉。萧军不管怎么说是行伍出身且真还有点拳脚功夫,而黄永玉尽管也从少年时就开始其长达十多年的漂泊,虽然也经历了无数的沧桑风雨,但观其形貌,我相信光凭他的力气,他是既擒不了匪贼,也打不过无赖小人的一个瘦单单老头。当然,那瘦骨是敲而有铜声的,而身躯的单薄,也决不妨害他贮存满腹的锦绣才华。

翻阅黄永玉,他开怀的笑声总好似响亮耳边,那根一直叼在嘴角的大烟斗,也好似不时散出一缕缕浓烈的烟味而缭绕我的鼻端;我不由忆起八年前又一次脚踏实地到了湖南,厮跟着这位“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过吉首,喝湘泉,品“老鬼”,坐上“翠翠”和她爷爷所划过的舟船,沿着那条小小而绵长的清水河游荡;上了岸,我再看他堂叔沈从文的老屋,看那座与青山融为一体的坟墓……不知不觉间,我也学了他的样,忽而折一根软溜溜的柳枝,忽而掬一掌清凉的河水,我在这位大多时候总爱歪戴一顶帽子的快乐汉子身后,悠悠闲闲地走在凤凰的小街和吊脚楼下,快快乐乐地“走在这个世界上”……

这样的自在悠荡、这样的快乐游走,多么惬意,多么好!

于是,原来被“文章满纸书生累”的邓拓所激出来的一腔热泪,竟被潇潇洒洒引领我走天涯走湘西的黄永玉收缴得不剩半滴!于是,在喜好引用“为了太阳,我才来到这个世界”这一佳句、很爱自称“浪荡汉子”的黄永玉身上,我痛饮着文学与绘画艺术交融的双料佳酿,一边一次次地忍俊不禁,在阅读中渐入佳境,尝享着知识的琼浆,尝享着因进一步识知书中传主所带来的无限快感……

立在清水河的小船头,气定神闲未几,扑腾一声,我跌落在一个不浅也不深的湖中。

我立刻认出来了,这湖叫太平湖。

太平湖于现今的北京地图已不复存在,但对于中国的知识界,是一个特殊而不可忘却的湖,凡是经历过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那场浩劫的人,提起太平湖无不有切齿之痛。

我说这湖不深,是因为听说后来这湖被填平改造成存放地铁车辆的停车场时,几乎没费什么周折;我说这湖不浅,同样言出有据,因为,若不是它当年浩荡的湖水,怎能淹没得了老舍先生这高人的身躯和伟人的灵魂?

这些年,在文学长途深深浅浅的跋涉中,在文学丛林曲曲折折的寻觅中,我曾为有机会亲见并有幸聆听教诲的前辈:茅盾、冰心、巴金、夏衍;再就是对我的创作有过耳提面命之恩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