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花(第2/5 页)

一如后来那半年里儿回回听到的,海野只唱石原裕次郎。唱的最多的,是那个店里除了海野谁也不唱的《我不悔人生》。

记得曾读过,驰名于世的老巴尔扎克,曾手抚等身的著作,悲镜中白发悔一生沧桑。千古悠悠,真真经得起审问真真值得不悔的人生又在何方?

头一次听海野的“我不悔人生”,我突然想哭。

那个烟雾腾腾的夜晚,海野在唱,而似乎也只我一人在听,边听边洗水池里的一堆玻璃杯。再后来,我就用湿漉漉的手为海野鼓了掌,不,为海野的“我不悔人生”,为我的想哭。

记得海野对我笑了,笑起来的时候脸上仍写着凶悍,嘴角流露着些许讥讽。但我相信当时我是读懂了海野的笑的。

翌日,店老板一脸认真地嘱我,柜台拐角的那一位是“牙库匝”。你乍到日本大概还不晓得“牙库匝”的厉害、凶杀、贩毒、妓馆、高利贷——你急用钱时只好去借“牙库匝”,于是你也就钻进了上吊绳。

可是老板的一段外语里有几个关键性的新单词。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弄不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末了老板叹了口气,说海野那个人,还是小心为好,万一弄出点事件来,他的生意怕也给砸了。

老板何以喊我小心而不嘱别人?莫非海野有点想杀我?抑或觉得杀我比杀别人有意思?

就在老板关于凶杀贩毒启蒙的那个深夜,在末班电车的站台上,想着想着,不由地有些兴奋了。

突然,我的肩膀从背后被人重击,“喂——接着,刚出炉的。吃!”

话还没听完,手里已捧上一只热乎乎的豆沙馅烤面鱼。在街上吃东西并扔东西给人吃,在我的东京时光里,是头一回恐怕也是最后一回。

身旁站了高我一头出去的海野。

“喂,君——”日本人通常把比自己辈份或地位低的对方喊作君,“住哪儿?”

没等答话,出手线电车正缓缓无声地停靠在站台边。

海野伸出一只大手把我和我的大衣拎进车门,顺势把我搁在乘客们小心翼翼腾出来的座椅空心里。

我觉出车里的东京人正一上一下偷瞟着立着的海野和坐着的我。而海野,则用东京人从来不用的大嗓门问我来日本有几天,嘱我用心学日语,之后找个能教人实实在在一技之长的中专读,之后嫁一个像男人的男人……从上车到下车,深夜电车里一直响亮地回荡着海野。

店里的“以拉夏以麻赛”之后若是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