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去结婚【完结章】(1 / 2)

难言之欲 白绛 3764 字 21小时前

冬至的一场雪后, 上海再没落过一片雪花。那场雪仿佛成为了上海打拼生活的人们的一场幻梦,阴冷潮湿的冬季不见白雪,唯有凉风飒飒, 吹拂在面颊上, 撕扯着五官导致狰狞。

虞贞的经纪人张万舒成为时尚圈炙手可热的名人,手底下除了虞贞, 再不带其他,一个虞贞足以让他跑断了双腿。

许多人在成名后会换掉自己的经纪人, 去找行业里更为专业更为有能力地来替自己掌管资源, 虞贞也有了和加美谈判的资本,小童模Cyrus复出之后的名声更躁, 加美还打算塞给他多个经纪人来负责他的工作,但虞贞拒绝了。

他与张万舒没有什么过命的交情,选择他是加美一开始的决定, 虞贞配合, 以及张万舒人相处起来简单, 虽不经常对他露出笑脸,但张万舒没有那么多的心眼, 这一点虞贞最在乎。

张万舒跟虞贞聊过他的职业理想, 他想要的是稳定的工作, 绝不会三心二意自寻死路, 虞贞答应他,那就好好合作,只要他不出幺蛾子,他们就可以互利共赢。

加美内部张万舒和虞贞是经纪人和男模特里的一块肥肉, 几个月的时间,虞贞在加美内部的地位天翻地覆, 再没谁敢对他随意地甩脸色。

虞贞不会拿腔拿调地故作骄矜,作威作福,他吃过封杀的苦,珍惜现在来之不易的一切,他对加美秉承一个听话的原则,只求安稳傍身,在他可以完全独立出去以前,他会扮演好乖顺的角色。

虞贞的复出打压了不少名模的嚣张气焰,VIIA失去了贺纹就像失去了主心骨,地位一落千丈,贺纹是有本事的,她的恶不会掩盖她的能力,虞贞会客观地看待她。

张万舒为虞贞安排了几个影视剧资源,因为不是专业的,他只是应着粉丝的要求,给虞贞拿了几个一闪而过的花瓶角色,客串一下博得观众眼球,扩大市场,这对虞贞的发展是好事,不会被上面否定,且这几个角色人设不错,表现好可以吸不少的粉。

虞贞答应了,他指哪打哪,没带太多自己的意见在其中,张万舒是他的经纪人,经纪人有权利为他决定职业道路,一个人想要常青,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这天虞贞打扮得很是保守,他将头发挽起来,戴了顶鸭舌帽和黑色的口罩,整张脸都被掩盖下去,只露出犀利的眼睛,没叫司机,自己开着车前往那个名叫监狱的地方。

他要去探望熟人,去探望好久不见的伯乐。

经得手续和警方的引领,虞贞顺利见到了贺纹,那个在自己的印象里永远高高在上,说一不二的女人,那个涂着红唇,染着鲜艳的指甲,坐在办公桌上抽雪茄,日复一日对他进行灵魂鞭笞的女人。

监狱的生活不好过,贺纹穿着囚服,那头浓密的金色卷发也剃光了,她的眼角有淤青,也有很重的黑眼圈,从公司一把手到现如今的阶下囚,这样的打击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虞贞坐在贺纹面前的时候,隔着玻璃窗,贺纹没有认出他来,她的反应变慢了,一双眼睛空洞无神,盯着他探究,不过她应该觉得自己很眼熟,因为她的眼睛一点点燃起了火光。

“Cyrus?”她极其不确定的语气,扶着电话的手轻抖了一下,不易察觉,但被虞贞精准捕捉,她的眼里爆发出一种可以称之为兴奋的东西,“Cyrus?Cyrus!”

她给虞贞选定这个名字的时候,虞贞没有决定权,虞贞只有接受。这个名字是由圈内另一个小模特的名字衍生过来的,那个小模特是贺纹的亲儿子,唯一的亲儿子,年纪轻轻就自杀身亡,传言有两个,他被人侵犯后谋杀,他受不了母亲的控制自行了断。

这两个传言虞贞都是将信将疑的态度,此事对于当时年纪尚小的他来说是没有了解的渠道的,贺纹对此避之不提,虞贞也不在乎真相是什么,名利场什么都有可能。

“你长大了!”贺纹露出兴奋的笑容,看着他,眼里燃烧着欣赏的光,“长得真漂亮,把帽子摘掉纹姐看看,你真漂亮啊Cyrus,跟我想的成年后的样子一模一样……Cyrus,我真替你高兴啊。”

是吗?她为他高兴什么呢?

虞贞拿着电话,看着贺纹憔悴的脸颊,和有几分不太正常的反应,他想是监狱的生活将她折磨得疯狂,面对贺纹的惊叹和夸奖,虞贞始终保持沉默。

“你怎么会来看我?全熙那小东西都没来看我,我真没想到,竟然会是你来看我,你竟然会来看我?!”她表现得很不可思议。

全熙和她手底下的任何人,都只是扮演乖顺而已,他们不得不乖顺,在贺纹手下讨日子是不能有自己的脾性的,那个代价他们承受不起,他们会同虞贞一样恨贺纹,但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逃脱贺纹的控制。

“Cyrus,你复出了?你怎么复出了?你不是憎恨这个行业吗?还是封杀的日子太难过了,你承受不住?为什么来看我?”贺纹后知后觉:“哦……那个律师,原来是为了你啊,你榜上大款了啊Cyrus,纹姐真为你高兴,你看,你是可以想通的嘛,等纹姐出去了,纹姐还带你。”

“你出不去了。”虞贞目光阴凉地说,这一声下去,贺纹眼里燃烧的火焰才灭了,她终于冷静下来。

虞贞不再说话,贺纹陷入自省环节,半晌笑了起来。

她还是那么高高在上,即使在监狱里,即使满脸的憔悴,她也那样的得意:“对哦,那个律师……好像要弄死我来着?他好恨我啊,他怎么比你还恨我似的?Cyrus,是你叫他这么干的吗?”

虞贞不想面对疯子,他过去尝试把贺纹从他的记忆里剔除,忘掉这个人的脸,但是他发现他根本做不到,越是想要忘掉越是记得清楚,那他就来见她,忘不掉,就牢牢记住她的模样好了。

那不失为另一个抚慰创伤的方式。

记住她的憔悴,记住她的艰难,记住她的困境和当下。

“一个律师敢来弄我,他真是不要命啊,我罪有应得,不过他也好不到哪儿去,赵博琨可不会放过他的,等赵博琨出去了,你的小律师可就要跟你阴阳两隔了。”贺纹笑得阴森,“Cyrus,害怕不?”

她喜欢吓他,小时候就是,总拿这些事来吓他,虞贞会怕,会觉得贺纹权势滔天,不可得罪,所以他从未生出报复的心思,他只能暗暗地诅咒。

虞贞冷静地回答道:“赵博琨是死刑。”

贺纹的脸色僵硬了。

她眼里似乎不太相信。

“不可能。”

“开春时执行。”虞贞说:“他会死在你的前面。”

贺纹严肃地盯着他,那个眼神曾让虞贞惧怕,而现在只有明晃晃地对视,虞贞盯回她。

来这里并不想要什么道歉,或者是要一个为什么要那样对他的答案,恶人自有一套逻辑,恶人的道歉也从不真心,贺纹是不会跟他道歉的,即使枪口抵着她的脑袋。这个女人虽然恶劣,但有她自己立足名利场的本领,她狠,一向狠辣。

虞贞来,只是想记住她的困境,聊以安慰自己而已。

贺纹往后一靠,磨了磨手指,那个动作代表她想抽烟,此时的处境不足以提供给她,贺纹没能得偿所愿。

“纸老虎,没本事,”贺纹嘲笑道:“赵博琨这东西不如从前了呀,从前别说是个小律师了,就是法官大人证据确凿,也是不能把他绳之以法的,赵博琨现在怎么这么烂了。”

因为周道森不是个小律师。

因为周道森是周远山的儿子。

因为他的姐姐在国际上奔波。

因为周家,远远不是外人看起来那么简单,周道森的来头太大了,那足以一句话就将人绳之以法,祖辈的故事是太远,但祖辈的牺牲不会白费,每一滴血都那么惊天动地。

但虞贞不会告诉贺纹,他就那么看着贺纹,让她怀疑自己。

怀疑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能被她嘴里的一个小律师绳之以法。

贺纹想了半天,大概是接受了这个状况,她抬起头,冷笑一声:“Cyrus,你恨我吧?”

“我叫虞贞。”虞贞反驳她的称呼,“你该记住我的名字,纹姐。”

“虞贞,虞贞,”贺纹念着他的名字,“哎呀,我都快忘了,你还有自己的名字,全熙的本名叫什么来着?啧,记不住了,你们这些小家伙,不配有自己的名字。”

她笑得格外刺目。

对于贺纹来说,虞贞和全熙,都只是她手底下的工具罢了,工具需要什么名字?有个代号不错了。

“你日子不好过吧,Cyrus,瞧瞧你这副可人的样子,我一个女人都恨自己没长那根东西,不怪赵博琨他们喜欢你,我要是个男人,我保准第一个弄了你,”贺纹笑得阴森,“小东西,你比以前更招人了呢,你照过镜子吗?一个男人生成这副样子,不怪别人欺负你啊,你看看自己那招人操的样子,哎呀。”

或许知道自己没有出头之日了,贺纹开始剜虞贞的心,像以前一样的话术,把一切罪责归给受害人自己。

“你爹妈都知道你应该靠男人赚钱,Cyrus,你总该知道是谁有问题吧?可千万别来怪我,你生来就该是别人的玩物,谁让你长成这副样子的呢,你该感谢我呢。”

虞贞将帽子摘下来,静静地听着贺纹的挖苦,他手指一挑,将头发散开,容颜因此上升高度,他捧住自己的脸蛋,对着贺纹唐突诡异地叫了声:“妈妈。”

贺纹的脸沉了下去。

虞贞捧着自己的脸,看着贺纹,那神色有几分毒辣:“纹姐,我像你儿子吗?像不像啊?你儿子怎么死的呀?只有你自己知道吧,不过我也知道,虽然没有人告诉我,但我也猜得到了,我猜……”

“闭嘴,”贺纹情绪忽然激狂,“虞贞,闭嘴。”

虞贞哪里肯听话?他扶着电话,卖弄自己那张脸蛋,像是被鬼附身似的,一双眼睛极其深邃:“他死于自己母亲的心狠手辣。”

贺纹捏紧电话的手泛起青白,眼里是同归于尽的决心,隔着玻璃窗,虞贞也能感受到她的杀意。

如此强大吗?完全没有人性吗?对自己惨死的儿子,不曾有过一丝的疼惜吗?贺纹表现出来的是那样的,刀枪不入,谁也别想动摇她的职业理念,那又为什么把儿子的照片放在怀表里藏着呢?

虞贞曾经翻贺纹的柜子,想找她的把柄,想去告她,他天真地什么也没找到,只找到那块怀表,找到里面的一张大头贴照片,是个极英俊的男孩,留着一头长发,笑得格外明艳。

“你不会被处以死刑的,但你会在这里孤独终老,”虞贞从容地戴上鸭舌帽,“我来看你,不必太感恩戴德,没有你,也没有今天的我,你说的没错,我是该谢谢你,谢谢你把我带进这个圈子里,把我捧到如此高度,谢谢你封杀了我,叫我遇见周道森,叫我能重新振作起来,叫我能将你绳之以法。”

周道森为他所做的一切都令虞贞感恩戴德,周道森做的,和他做的,对于贺纹这些人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贺纹不再疯癫了,她冷静而残酷地看着虞贞,她的眼里还是那样的无所畏惧和强势,好像谁也不能把她怎样。

虞贞扣上鸭舌帽,离玻璃更进一步,他在记贺纹的长相,和贺纹互剜对方的心脏:“纹姐,好好在这里享受余下的人生吧,你年纪大了,时尚圈不需要你了,我和全熙也不需要你了,放下你的职业理念,好好改造,争取还有出来看看世界的机会,不过那一天,你可能要拄拐杖了吧?记得通知我,我会再去看您的。”

贺纹仰着头,隔着玻璃,望那张美丽的面庞,恍惚着听电话里的声音。

虞贞的声音不可爱了。

带着成年人的做作。

和贺纹对视,和自己的噩梦对视,虞贞挂了电话,探视时间已到,他站在窗口,在心里深刻地描摹那张脸。

警局的人进来了,他们扣住了贺纹,虞贞望着她,望着她在警方手里时的不甘心,望着她对自己的憎恨,以及夹杂的一抹奇怪的情绪,虞贞不想深究,他扭开步子,从噩梦中脱身。

上海的风刺骨,冷得人牙关打颤。

虞贞出来时没有戴口罩,只戴着鸭舌帽,他穿着厚重的棉服,长到脚踝,没有什么款型可言的保暖棉服,却偏偏被穿出一种高奢之感。

警局里有人来往,探视的不止虞贞一个,那些人的目光在虞贞的身上打量,虞贞揣着口袋,一步步走下警局的阶梯。

四周只有风声,呼呼地吹着他的头发,要掀开他的帽檐,给好奇的人看那张精巧的脸。

“嗡嗡——”

手机的震动声传来,虞贞后知后觉地打开,上头的备注足以化解探监的沉重。

“在哪?”周道森问他。

虞贞说:“监狱。”

周道森那头沉默了半会。

虞贞呼出一口气:“周哥,好冷,你来接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