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那罪恶太深,已渗进地底,那便翘起这块版图,倾入煮沸了的海中;如那罪恶爬得抬高,已触及天空,那便掀起一片惊涛,蔓过封冻了的山巅;当海水终于倾覆了峰峦,那真正得道了的僧人,终会在世界屋脊上敲响救赎的钟声。”说到这里,老人那种似要与天竞高的、雄厚且铿锵有力的语气,却像细雨一样润物无声地飘落下来。
唐娜支起那张泪湿的脸庞,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那么说,罪是可以赎清的,错也是可以被谅解的?”她连忙追问道。
老人嘴角扬起一丝慈爱的微笑,点了点头,“你应记得我说过的话。那是因为主是宽容而仁爱的,对着犯了错的孩子,祂不过是施以严厉的教育,而非真正要予以毁灭,并且,那还因为——”
“还因为?”唐娜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还因为,”老人缓缓张开双臂,神态动作无不彰显出神圣的仪式感,然后一字一句地说道:“祂就在我们身边。”
***
究竟是过了一万年,还是几分钟,他不知道,在恶龙张开血口的那一刻,世界便堕入了一片黑暗当中。
修美尔相信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成为录入书本的经验之谈,譬如死亡。所以他到底也分辨不清,自己是否正徘徊在生与死的边境,或者干脆就只是一场乏味的梦。
对奥格威的族人来说,梦只是一种枯燥而又机械反复的体验,鲜少成为饭桌上的谈资。
不论是他的几位手足至亲,还是疏于交际的远亲,但凡姓奥格威的人,似乎天生就缺乏将遐思寄托给好梦的天真劲——亦或是说,缺乏创造性的思维。因为这个家族的人生来就是如此的骄傲、高贵,不容外人玷污他们的血液,就像蓝白旗上绘制的那样,一只给双翼镀上了金的狮鹫,放弃了浩瀚的蓝天,孤芳自赏地敛着金灿灿的羽毛,至死都是那般金碧辉煌。
他多想张开翅膀,在自由的空气里酣畅遨游。
他情愿为此付出一切。
这个激烈的念头,催生出一股可怕的引力,像是要将他躯壳里的灵魂吸走,进而用另一种更无暇的实质填充这具皮囊。他竭力挣扎,抗拒着这股引力,抗拒着更完美的诱惑,生恐他在这一刻如此强烈地感受到了自我,就会在下一刻失去这种自我。
于是残缺引发了一场头脑风暴,主导了一场自主意识的革命。
他挣扎,像一只折翼的鸟拼命跃入天空,像一条搁浅的鱼奋力迎向潮汐。
然后,一股湿润的暖流果真